文豪文原配不干了 第43節
仿佛剛才真的只是無心之失,因為太過驚訝才沒控制住疑問似的。 本來她也沒說什么過分的話,只不過是含沙射影了一番,經過她這番作態后,周圍人也不會一直揪著她不放,但偏偏這時候進來了一個學生,正是一位見過她不少次的中文系師姐。 這位師姐突然在學校里,見到了闊別已久的師妹,心里真是感到萬分親切,立馬大聲的向周圍人科普了簡容的身份,“簡容師妹!你回學校了怎么都不和我們說一聲?你和劉良山師弟......” 說到這里,師姐猛然捂住了嘴,仿佛一下子才意識到了自己說了什么不該說的。 這番作派,真和簡容剛才的表演一模一樣。 周妙妙甚至還小聲開口,“是我眼花了嗎?怎么感覺時間好像回到了五分鐘之前?” 簡容心里本來就怕重新回學校后,又要經歷一番流言蜚語的折磨,如今被點明了身份后,她雖然沒敢抬頭,卻也感覺得到周圍人對自己的指指點點。 “她就是中文系那位才女?和男人在外面夜不歸宿的那個?” “她不是休學了嗎?我聽人說,是要回去和劉良山結婚?” “臉皮真厚啊。” 到底是受過教育的大學生,話都說得含蓄,沒什么太臟的字眼,但就是這種程度,簡容也一下子瑟縮了肩膀,左右看看后,腳步無意識的就朝隱蔽的地方走去。 陳知意雖然知道劉良山出手壞了簡容的名聲,但親眼見到這番情景,還是第一次。 站在同為女性的角度來說,她對這種下作的手段感到不適,但站在劇情里深受其害的那個她的角度的話,陳知意覺得這是簡容罪有應得。 輿論暴力和蕩/婦羞辱,真的能摧毀一個人的精神意志,要多絕望,劇情里的那個她才會選擇去投湖?如今蕭肅還在醫院住院,簡容大多數時間都是在醫院照顧他,其余時候則是待在蕭家。 自從那天鼓起勇氣重回學校,卻又重新再經歷了一遍眾人異樣的目光后,簡容現在就不大愿意出門了。 她出了這種事情,唯一相信她的蕭肅又受傷在醫院里,每天渾渾噩噩的待在蕭家,也沒個說話的人,精神狀態開始變得越來越差。 這時候不像后世,社會上很重視心理健康,甚至市面上常能見到專門治療這類疾病的診所,這時代連專門的心理醫生都少見,也根本沒多少人覺得被人說幾句,還會小題大做的發展成一種“病”。 但是長期處在負面的情緒下,得不到疏解,是真的會發展到病態的程度的,就像原劇情里的原配,她難道不想活下去嗎? 不過是這個社會的逼迫,還有她自己心理上的負擔,已經不允許她再活下去了。 簡容待在蕭家的時候,基本都是獨自一個人,因為很久沒和人聯系,在客廳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她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慢了幾秒,她才去接起了電話,對面那人說著一口英文,“請問陳小姐在家嗎?” 簡容對這種語言當然是不陌生的,她心里雖疑惑,思索了幾秒后也明白過來,這位陳小姐,指的應該就是陳知意。 這個女人都搬走了,當然不會在蕭家。 但出于某種不知名的心理,她并沒有掛斷電話,只含糊的回答,“不在,你有什么事嗎?” 華納幾次打電話過來,都是陳知意直接接的電話,他并不知道陳知意家里都有哪些人,現在聽到一個能說英文的,也只以為是她的meimei或者其他什么親人。 畢竟能在她家里接電話,那關系應該也十分親近。 他對電話那一頭的簡容并不設防,很爽快的就說出了來意,“《保羅穿越記》在英國賣得很好,如今有駐華記者想要采訪陳小姐,等她回來你問問她什么時候有空,來英租界一趟......” 對面那人還說了什么,簡容已經聽不見了,她被開頭的那句“保羅穿越記”給聽得怔住了。 是英文翻譯出了錯誤,還是別的什么地方出現了紕漏?《保羅穿越記》的事情,這人怎么會聯系陳知意? 她和《保羅穿越記》有什么關系?或者說,她和容與有什么關系? 陳知意搬家到現在不過才一個多月,期間又出了許多事情,讓她既要趕場考試,又要處理蕭肅劉志剛等瑣事,忙得暈頭轉向之下,她只來得及將搬家的事情,通知給周圍關系近的、經常聯絡的幾人。 比如常要交稿的丁思,和常見面的周妙妙謝峻幾人,至于華納,對她來說就是一個想要出版她的小說的出版商,兩人雖然見過幾次面,但卻還沒有到搬家都要專門去電告知的地步。 因此華納雖然有著陳知意的聯系方式,但這電話號碼已經是更新換代之前的了,他這次聯絡人,又存著點小心思,并沒有先聯系丁思那邊,一來二去之下,電話就被住在蕭家的簡容給接到了。 簡容匆匆敷衍了那英國人幾句,經過了這一番驚雷,她人竟也變得精神起來,皺眉凝思了幾秒之后,她心里打定了一個主意。 陳知意雖然搬走了,但她房間里的東西,她師兄卻是專門吩咐過不要動的,當時她心里還為這事感到過委屈,師兄這是心里還有那女人? 但此時,她卻覺得這也未必全是壞處,至少現在,她就可以進這女人的房間探查一番。 簡容到底還是不相信陳知意和容與有關,打開房間門后,她先掃視了一圈。 陳知意早就有了搬出去的打算,因此房間收拾得十分干凈,簡容一開始什么都沒能發現,直到她的目光落在廢紙簍里。 陳知意沒想過她人走了之后,蕭肅會專門吩咐人把房間保持原樣,就連廢紙簍里的垃圾,都一點沒有清理,如今倒是給了簡容一點線索。 這紙簍里,竟然真的有一張寫著《保羅》里劇情的草稿! 簡容心神巨震之下,手指無意識的把手里的稿紙擰成一團,陳知意怎么可能是容與? 她怎么可能寫得出《說張三》和《保羅》這樣的精妙文字?她不就是一個處處不如她的,鄉下來的舊式女子嗎? 想到這里,簡容忽然察覺出了一點蹊蹺,怎么那么巧,《說張三》當時就和她的《春雨》同時發表在同一本刊物上,這人是在針對她? 可想到那時候沒幾個人知道“g”是她的筆名,陳知意不可能預知到這點,簡容又搖了搖頭。 不過怪不得,她當時明明是有著強烈預感的,《春雨》一經發表后,肯定會給她帶來巨大的名聲,可最終這篇文章卻收場得這么虎頭蛇尾。 當時她就想過,如果不是《說張三》的橫空出世,她的《春雨》絕不止于如此。 既然她要擋自己在文壇的路,簡容充滿惡意的想了想,那她小小報復一下也不過分吧? 她的父親是在文壇有著眾多門生的簡儒文,而容與只不過是一個初出茅廬的新人,縱然取得了幾分成績,但和她背后的簡家相比,還是差得遠呢。 不管如何,這個容與總是和陳知意關系匪淺,簡容在心里思量了片刻后,最終打定了主意。因為交通不方便,華納很晚才收到了英國那邊傳來的消息。 和這消息一同傳來的,還有他那群狐朋狗友寄過來的,對歐文酒后發言的具體描述。 歐文此時的確是十分后悔,他本來都已經做好了看華納笑話的準備,可誰能想到,這人的運氣能這么好? 隨便出版的一本來自華夏的小說,竟然就能在前期基本沒什么宣傳的情況下,逆風突起,一舉躍為英國暢銷書的榜首。 因為周圍人的故意遮掩,歐文知道這件事的時間很晚,等他注意到的時候,《保羅》已經擴散到了,倫敦的街頭小巷都有人談論這本書的程度。 這個時代的娛樂方式,實在是不多,可供他們談論的話題也很缺乏,因此這時候如果有什么東西,能引得眾人爭相追捧,那這絕對可以算作是這個時代的現象級事件。 不像未來網絡信息的發達,這 時候事情的傳播主要靠報紙和人們的口口相傳,這種傳播的速度雖然緩慢,但帶來的效果,卻是上輩子的“互聯網只有七秒的記憶”所無法比擬的。 因為消息的更新換代太慢了,所以有些東西停留在記憶里的時間,就格外的長和深刻。 《保羅》此時就是如此,它所造成的沖擊,在從倫敦席卷到整個英國后,開始有了更加向外擴展的趨勢。 這對陳知意和華納來說,應該是一場雙贏,這時候的英國正處在它最強盛的時期,日不落帝國的名號響徹全球,它的殖民地遍布除了南極之外的全世界,而世人大多都有著一種慕強心理。 這是一個強國,所以其他國家推崇它的文化,這個強國的國民所追捧的小說,其他國家的人也開始跟著追捧。 換成另外的任何一個國家,《保羅》都可能發展得沒有那么順利。 消息傳到華納手上的時候,喜得他當場就傳了兩道消息回英國。 一道是對出版社總編劉易斯的解雇書,畢竟如果不是他一開始的消極不作為,《保羅》如今的成就說不定還不止如此。 另一道則是在聽說了歐文在酒后大放厥詞,說“如果這本小說能賣出去,我就叫他爸爸”后,華納帶著憐愛的微笑,親筆給他寫的一封信。 信里沒別的內容,就幾個單詞──給我親愛的兒子。 這天對華納來說,注定是輾轉反側的一天,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他剛起床就給陳知意打了一個電話,通知對方這道喜訊。 雖然本人沒有接到電話,但沒關系,華納想了一會兒之后,又帶著《倫敦日報》駐華的兩位記者,驅車前往《燕京日報》,找了他們共同的合作者丁思。 也正是在丁思這里,華納才得知了陳知意搬家的消息。 “陳小姐搬家了?我怎么不知道?”華納的表情十分迷茫。 丁思禮貌微笑,“早就搬了。” 他這里的消息,要比華納滯后一些,因此在聽到《保羅》在英國大獲成功的消息后,他的心情也頗不平靜。 這其中還有一點華納體會不到的,復雜的情緒。 華納是個英國人,在他心里這就是一樁生意,只不過這樁生意的前后過程頗為曲折,成功后還好好的讓他出了一口惡氣,所以他才會對這件事表現得十分激動。 而丁思則不同,他是個華夏人,還是在如今這個背景下,飽受其他國家欺辱的華夏人。 強國的文化會在傳播出去的時候,理所應當的受到別的國家的追捧,這是因為他們國家的國力夠強,因此連帶著整個國民的文化自信都空前高漲,他們的東西當然都是好的,不然他們的國家為什么會比其他國家強盛? 反觀弱國,國民的心態則正好和強國相反。 你們國家如今這個樣子,人人都能來踩一腳,與之相應的,你們國家的東西也肯定有問題,大多數人就是這么個邏輯。 他們不看真正的好壞,管你的東西是不是流傳了上下五千年,反正你們國家弱,這些東西就沒用,久而久之,就連本國的人都信了,我們的東西就是沒西人的高級啊。 國家積弱就是原罪,弱國的人是二級公民,弱國的東西,也是次一等的東西。 丁思此時的心態,一方面有著為手下的作者容與成功的喜悅,而另一方面,則是一種難言的、酸澀的情緒。 《保羅》雖然寫的是英國人的故事,但它是我們華夏人寫的啊。 最開始傳出去,也是先在我們華夏傳播,華夏人看完后,才出版到英國的。 甚至或許是因為《保羅》是在這片土地上出生的,丁思看它親切,都覺得這就是一個本土的故事。 這是一個現在華夏的土地上,不少人都耳熟能詳的故事,而現在這個故事,征服了這時代世界上最強大國家的國民。 甚至在下一步,還可能走向世界。 對他來說,這不是一本小說走向了世界,而是一個華夏人,憑借這本小說走向了世界。 仿佛是一個契機,一個和世界接觸的橋梁,一個文化傳輸的渠道,每個人都希望自己國家的文化,能得到別的國家的認可,如今華夏人已經踏出了第一步,后面的還會遠嗎?陳知意是在下午,才接到電話趕往英租界的。 編輯丁思,出版商華納,以及兩位倫敦日報的記者,早就在勞倫斯夫人的書房里等著她了。 本來幾人是想要在燕京日報采訪的,但華納嫌這報社不夠氣派,這才改成了勞倫斯夫人的書房。 這書房的確裝修得十分氣派,兩面都是高大的書墻,向陽的那面開了大窗子,窗下種了一從花,造了個小巧的園景,屋內各項擺設都很講究,紅木的桌子,鵝絨的軟墊,拍起照來,襯托得照片里的人都多了幾分氣勢。 陳知意出門時雖然匆忙,但她是那種會隨時把自己收拾得體面的性格,這時候穿的一身搭配合宜,直接拍照也并不露怯。 這兩位駐華的英國記者,在來的時候就猜測過, 這位暢銷小說的作者會是何等風姿,等見面后,才驚訝的發現竟然是一位打扮時髦的淑女。 像是后世突然發現一本男頻爽文的作者,竟然是一個女孩子一般,這兩位記者在采訪完之后,心里也是大為震撼。 陳知意對《保羅》在英國的風靡,倒是沒有丁思那樣的酸澀情緒。 在她的想法里,她現在取得的成就類比一下,就像是《哈利波特》剛開始在全球暢銷,不算是什么太出奇的成就。 畢竟她一開始寫《保羅》的初衷,不過是想借此來警醒國民,所以才將小說背景放到了西方。 采訪結束后,她和丁思一同離開英租界。 丁思幾近哽咽的開口,最終才艱難道出一聲,“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