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文原配不干了 第4節
伺候著陳忠洗漱后,常氏的眼里是掩不住的憂慮,“老爺,你說這大小姐......” 她沒明著挑破,顯得太直白,但相伴多年,陳忠自然是一聽就讀懂了她話里的意思。 陳忠是典型的鄉紳代表,今日聽了愛女一番對亡妻的追憶后,他心里也不是不惴惴不安的,“知意怎么會突然提到她母親?難道真的是真娘在天有靈?” 這件事說來蹊蹺,陳知意舅家已經沒什么人了,而她曉事的時候,她母親卻早就已經病故了,按理來說,她實在很不應該知道有關亡妻嫁妝的事情。 莫非真是老天開眼。 陳忠心里想的是什么,常氏心頭一轉就門兒清,不禁在心里嗤笑了一聲,她可不相信什么在天有靈。 “大小姐約莫是從哪里聽到了什么風言風語吧?”眼珠子轉了轉后,常氏接著上眼藥,“難怪今天這么風塵仆仆的就回來了?!?/br> 她說得平淡,但話里話外的,卻給人一種陳知意聽風就是雨,一聽到錢就急急忙忙趕回家討要的樣子,半點沒念過和陳忠之間的父女之情。 陳忠眉頭皺了皺,“不至于,這事知道的人少,能有什么人在知意面前挑撥?” 常氏并不反駁他,只拿陳宇易說話,“我知道老爺心軟,但老爺也要體諒一下我們一大家子的不容易,不說雅柔的嫁妝,就是咱們宇易,老爺也要多為他想想......” 常氏說話顯然深諳話說一半藏一半的藝術,為陳宇易想想,要怎么想?當然是多給他留點家底傍身??! 她話說到陳雅柔的時候,陳忠臉上還沒什么情緒波動,但一提到現今陳家唯一的男丁陳宇易,陳忠臉上的表情就妥協了。 “罷了......”他擺擺手。 為了他們陳家唯一的男丁,他這個做爹的只能對不起女兒了。 第5章 到底是曾經生活過十幾年的地方,陳知意一覺起來,只覺得神清氣爽。 小縣城雖然地理位置不怎么樣,但卻勝在空氣清新,再加上陳家的一草一木,陳知意都無比熟悉,一時間她竟覺得前路雖兇險,但人間卻著實值得可愛。 難得的放松,引得她有了幾分斟酌字句的心思,想到這里,陳知意干脆乘機翻出了閨閣時候作的一些文章,小小賞玩。 人不管長了幾歲,再回頭看自己幾年前寫的東西,約莫都是會感到有些羞恥的。 陳知意就是如此,上好的雪花紙上,被她橫七豎八的寫著一些“流年是寫不完的悲傷”、“孤獨并不可恥”、“生而為人,我很抱歉”之類的阿巴阿巴。 甚至她還翻出了一張和林路留通信時候的信件,上面她一本正經的引用了一句林徽音的詩句:“你若安好,便是晴天?!?/br> 林路留回信里還頗為捧場的贊了句用詞清麗,詢問是引用的何人所寫。 陳知意:“......” 還好這個時空沒有林徽音,不然兩人恐怕要尷尬到抱頭摳jio。 箱子里除了這些信件,和她胡亂記錄的一些詞句之外,還有一小疊小心剪好收藏起來的舊報紙。 陳知意一一翻開,是她少女時期用筆名發表在報紙上的一些散文和志趣小說。 那時候她了解到這個時空類似民國,等稍長大一點,就迫不及待的開始向報社投稿。 一開始自然是不中的,直到后來結識了林路留,在他的悉心指導之下,才終于掌握了竅門。 可惜她結婚之后,竟漸漸的把這項本事給忘了,不然光憑著民國時期文人的地位那么高,稿酬又是那么的豐厚,她也不至于要這么費勁心機的搞錢。 想到這里,陳知意臉上逐漸浮現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現在也不晚啊,出了這口氣之后,她是肯定要和蕭肅離婚的,到時候她也不能在家里坐吃空山不是? 這世道適合獨身女性謀生的手段,就只有那么多,算來算去,寫文章竟是最適合她的路子了。陳知意從昨晚出言試探了一下陳忠幾人后,就再也沒有做過其他舉動了。 該吃吃該喝喝,一副真當自己是因為思念母親,回家小住的模樣。 她這副半點沒其他意圖的樣子,落在常氏眼里,自然是讓她放心了不少。 不過很顯然,常氏放心得太早了。 白姨那邊的回信很快,在家里待了兩天后,門房的福伯將收到的信件遞給了陳知意。 陳知意急忙拆開,雖然早已預料到憑著她母親和白姨的情分,以及結婚之前她和白姨之間的親近,信里必定會應承下此事。 但到底三年沒有聯系了,人心易變,就怕有個萬一。 想到這里,陳知意嘆了口氣,自從夢里面預知到的各樁事情,都一一應驗了之后,她能明顯的感覺到,自己性情方面有些變了。 但誰又能不變呢?相知三年的枕邊人,和相處十幾年的親生父親,一夕之間都露出了隱藏在表面之下的,猙獰的模樣,這讓她在內心深處,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去信任一個人了。 收斂起這些思緒,陳知意快速的瀏覽了一遍信件,還好,信里只親昵的埋怨了陳知意幾句,嫁了人就女生外向不和她親近后,很爽快就答應下來了這件事,叮囑她白家已經派了人來給她撐腰, 不日即將隨信件抵達縣城。 呼出一口氣后,陳知意暗暗感嘆了一句,白姨做事,效率就是高! 此時陳知意才注意到,在她讀信期間,福伯一直站在一旁并沒有走,似乎是有什么話說。 果然,看見陳知意放下信件后,福伯適時的開口,“大小姐,白家來人送信的時候,還說如果您有空,最好能過去一趟?!?/br> “沒說具體的時間嗎?” “沒有?!?/br> “知道了。” 過去一趟,想必是白姨派來的人,想著和她商量一下這事要怎么處理吧。 陳知意雖然覺得有些奇怪,沒約定具體的時間,但也沒多想,左右白家離他們家很近。 陳知意是個行動派,和父親說了一聲后,打算立馬過去看看情況。 因為燕京那邊有人過來,白家這邊進進出出的有些亂,陳知意估摸著這件事,白姨最多是派一個代表她的管事過來處理,但此時看著白家收拾府第的陣仗,并不像是來了個下人。 那邊似乎對她的到來早有準備,有個機靈的傭人領著陳知意繞過前院后,進了一個打理得頗有意趣的園子。 園子的假山流水后面,隱約可見擺著桌椅,以及一道站在山沿邊的風雅身影。 陳知意有些驚訝的開口:“白計寧?” 看這做派,雖然還未見到人的正臉,她就已經猜出了這人是誰。 說起來也是一段孽緣,白計寧是白姨的親生兒子,白家的二公子,陳知意少女時期經常膩在白家,尤其是白姨跟前,一來二去的,和白計寧就熟悉了起來。 少年時期的白計寧就是這副大少爺做派,走到哪兒都要講究排場,陳知意去年的時候聽說白家這一輩人才倍出,尤其是大房的二公子,年紀輕輕經就能獨當一面,執掌白家在燕京的商號了。 沒想到人都這么出息了,居然還保留著少年時期的那點排場講究。 想到這里,陳知意不禁開始反思,她婚前的三十多個備選方案里,白計寧彷佛就是其中之一 白計寧臉上的表情不冷不熱的,慢條斯理的呷了一口茶,淡淡“嗯”了一聲。 陳知意從不覺得自己婚前廣撒網有什么錯,她一沒出軌二沒劈腿,一旦確定關系,就把外面的關系斷得干干凈凈。 婚姻是一輩子的大事,她不過是做人比較謹慎罷了。 因此不是很發怵白計寧的態度,直截了當的進入了正題:“白姨怎么叫你來了?” “我不能來嗎?” “不是,”陳知意猶豫了一下,“你是小輩,怎么好處理這件事?” 白計寧沉默半晌,“蕭肅對你不好?” 但凡她嫁的那個丈夫有一點好,又怎么會讓她獨自回娘家,為了討回生母的嫁妝如此殫精竭慮。 當年陳知意出嫁后,白計寧便刻意的避開了有關她的消息,所以此時還真不了解兩人的近況。 陳知意擺擺手,并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說,只問,“白姨有和你交代過怎么處理嗎?” 看出她不愿意提起婚姻生活,白計寧眼神閃了閃,順勢和她講起了母親的交代。 這件事其實沒有什么難度,陳忠等人本來就理虧,自古以來就沒有私自扣留女子嫁妝的規 矩。 “我母親已經給陳家寫了一封信,用的是陳伯母娘家的名義──她本來就是陳伯母的娘家人,這件事我們占理,那封信現在已經送到了陳家,你不必擔心?!?/br> 白計寧沒說的是,他們這邊不僅占理,依著白家如今的威勢,他們還占著勢大的便宜。陳家此時確實是被這封信掀起了軒然大波。 陳忠為人最好面子不過,陡然間被外人撕了臉面,委婉的勸他歸還亡妻的嫁妝,一時間心緒起伏之下,著實有些面紅耳赤。 “大小姐人呢?” 福伯小心的回答,“大小姐還在白家。” “馬上去叫她回來!” 家丑不可外揚,再加上陳知意居然那么巧的正好在白家,陳忠不由有些懷疑這個女兒,莫不是和外人勾結到了一起算計自家? 常氏在一旁,也看到了這封信的內容,此時見到陳忠發怒,不由微微的翹起了唇角。 陳知意回來的時候,就正好聽到她在火上澆油的勸,“大小姐到底是年輕,不懂事,做錯了事老爺好好教就好,很不必發這么大的脾氣。” 事情都沒說明白,就先定了性她的錯? 陳知意很清楚她父親的性子,說白了就是耳根子軟,容易被忽悠。 但常氏都忽悠得,她陳知意難道就不能再忽悠回去? 她此時不能和親生父親鬧翻,讓他以后有一絲登報指責她名聲的可能。 想到這里,陳.奧斯卡.知意上前兩步,拉過陳忠的手臂,“爹,常姨娘,你們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 她臉上茫然無措的表情,似乎真的是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陳忠愣了,常氏也愣了,半晌后陳忠才開口,“你娘她,其實給你留了一筆嫁妝?!?/br> 常氏感覺到不對,神色里帶了絲焦急,“老爺!” 這件事白家都已經插手了,于情于勢,他都必須給陳知意一個交代。 陳知意適時的露出一個驚喜的表情,“真的嗎?怪不得我最近老是夢見我娘!” “爹你說,是不是我娘在天有靈,惦記著我?” 說到陳知意的娘在天有靈,陳忠臉上的表情就有些不自然,但偏偏被陳知意這么盯著,非要他給一個答案,陳忠只好僵硬著臉回答,“你娘是在天有靈,惦記著你。” 聽到這句話,陳知意幸福的笑了,“我娘在天有靈,不止惦記著我,肯定也惦記著爹你呢!” 陳忠臉上的表情越僵硬,陳知意臉上的笑容就越甜蜜。 狠狠的出了一口氣后,陳知意才恍若不經意的開口,“爹你快點把娘給我的嫁妝數目清點好吧,正好我后天要回燕京,順便帶走。” 常氏一聽急了,“那嫁妝數目大,哪里能是一天就能清點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