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嬪 第1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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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彌漫,寒霧繚繞,垂落在樓邊的衣袍被雪風(fēng)吹得翻飛如云,雪花斜飛入樓,堆疊在他們的肩頭。 * 通往墓園的小徑,昭蘅安安靜靜地走著,李文簡的衣角被雪水打濕,走在泥地上沾染得臟兮兮的。 昭蘅低著頭看他袍角的污漬,有些愧疚地說:“你可以不用陪我過來。” 昨夜大雪,今日雪化,鄉(xiāng)間小道更添泥濘。 昭蘅雙手?jǐn)恐菇牵嗨窳诵m,一雙腳都快凍得麻木。 她眼角還有淡淡的水霧,是方才在奶奶墳前說話的時候哭的。出發(fā)前,她不止一次提醒自己,這次帶殿下來見奶奶,是有很多好消息要告訴她。 她終于給她報仇了,害她身亡的安嬪已經(jīng)得到應(yīng)有的懲罰;她現(xiàn)在過得很好,不僅吃飽穿暖,不久以后還將受教于身負(fù)盛名的大儒;殿下待她很好,很好很好…… 她可以安心地長眠于青山綠水之間。 可她剛剛張口,一個字都還沒來得及說,眼淚就先掉了下來。 好遺憾,還是好遺憾啊。 縱使安嬪死一萬次,奶奶也回不來了。 她哭著跟奶奶說了好久的話,請求她的在天之靈保佑李文簡健康平安。 山里的霧嵐被風(fēng)吹散,沒能將她心中的悲傷吹散。 臨近午時,陽光穿透山嵐,日頭隱約躍出,兩人才從墓地離開。 耳邊是呼嘯風(fēng)聲,李文簡抿了抿唇?jīng)]說話,半晌之后才問她:“我不來,誰給你擦眼淚?” 昭蘅想起方才在墓地前的事情,耳朵有些發(fā)紅,她斜眼看他,輕聲說:“說不定你不來我就不哭了。” “為什么?”李文簡步履一頓,回過頭看他。 昭蘅摸著腕骨上的藤鐲,迎著李文簡的目光,她微微一笑:“我小時候自己摔了跤,爬起來揉揉膝蓋就好了,可是在奶奶面前摔了,定是要好好哭一場的。若是跟前沒有值得信賴之人,哭都要斟酌再三。” 陽光金色的光影里,她青色的衣袖被吹得微蕩,長發(fā)挽成發(fā)髻,珍珠步搖隨著發(fā)絲晃蕩著,浸潤在日光里的眼睛澄澈清明。 她這句值得信賴之人,讓他唇角掛上了笑意。 “我想讓你活得更恣意些。”李文簡看向她,狀似不經(jīng)意般,嗓音也極輕。 昭蘅愣愣地望著他,被他觸碰的手心微微發(fā)熱。 “阿翁說你喜歡端莊能干的女子。”她忽然朝他露出一抹笑容。 李文簡問她:“端莊能干就不能恣意嗎?” “端莊能干要事事以大局為重,收斂自己的情緒,當(dāng)然不能過于恣意。”昭蘅有些無奈。 李文簡說:“以前我的確喜歡像母后那般沉穩(wěn)大氣的女子,可認(rèn)識你之后,我希望你能過得開心些。不用受苦,也不必自苦。” 昭蘅垂下眼睛,盯著他筋骨漂亮的手背,一時無言。 “走累了嗎?”李文簡行走間踩碎地面上婆娑的松竹樹影。 昭蘅一邊跟著他走,一邊答他:“是有一點。” 山道不好走,馬車停在山腳下,還有好長的路要走。 李文簡撩起裙角,蹲在她面前:“上來。” 昭蘅看了眼身后跟著的羽林衛(wèi),臉微微泛紅:“不端莊……” “又不是沒有背過,怕什么?”李文簡沒有起身的意思。 知道他說的是中秋節(jié)她喝醉了的事情,她輕輕咬了下唇,羞赧道:“這不一樣。” “快上來。”李文簡不跟她講道理,催促道。 她眼珠輕輕轉(zhuǎn)了轉(zhuǎn),這才提起裙擺趴到他的背上。 李文簡和昭蘅回到東宮時,天色已經(jīng)不早了。 散漫耀眼的夕陽余暉傾落于朱紅宮墻內(nèi),宮內(nèi)的人來回奔忙,飛羽聞訊像只鳥兒飛奔而出,還離得老遠(yuǎn)便喚了聲:“殿下,您終于回來了。” 他那雙眼睛亮著光,明亮得不像話,好像這幾日之間,他遇到什么值得欣喜的事情。 “我先回去換衣裳。”昭蘅看出飛羽有事情要稟報,便主動說了句,然后抬頭對李文簡笑了笑,提起臟兮兮的裙擺,叫蓮舟等人跟她一起回寢殿去了。 看著她的背影拐過廊橋,李文簡便將飛羽叫去了書房。 幾頁皺巴巴的宣紙被飛羽顫抖著遞到李文簡手里,他展開那幾張紙,看到上面記錄著幾筆買賣。 書房內(nèi)寂靜無聲,窗欞之外隱約有寒鳥掠過的聲音。 “謝侯的賬本?”李文簡抬眸。 “是。”飛羽說道:“那日我出宮去神機營,察覺到有人跟蹤我,于是我故意將他帶到無人處,打算將人引出來。引出來后,我才發(fā)現(xiàn),那人竟然是之前在謝侯府上遇見的那個侍衛(wèi)!” 窗外有雪落下來,寒冷的雪花落滿庭院,更襯得雕梁斗拱華貴鮮明。 “他說他是西蠻人,meimei幾年前被任重春害死,所以他一路追查到了京城,發(fā)現(xiàn)了京城買賣西蠻奴的生意。這些年他一直蟄伏在謝侯身邊,靜靜等待時機。”飛羽定定地看著坐在書案后的李文簡:“他說……知道殿下在找謝侯的賬本,愿將此物奉上。” 李文簡雙指輕抵鼻梁,靜默地看著那幾張紙片刻:“余下的賬本在哪里?” 飛羽看了眼李文簡,低聲說:“他說,要親手將賬本交給殿下。” 作者有話說: 李老二:哥哥,我老婆惡心發(fā)吐了喲~你老婆還在瑪卡巴卡~~ 第77章 難得一日的好天氣, 宮檐上的積雪被日頭烤化,順著廊檐滴滴答答落下,似春雨纏綿。 李文簡坐在窗邊, 一手撐在書案上,靜默地看著桌案上的賬本。其上記載了熹園這些年的銀錢往來, 而其中有數(shù)個李文簡相識的人,至于這些購買西蠻奴的人和安排刺殺他的前朝余孽是否有關(guān),還有待進(jìn)一步考證。 銀壺內(nèi)的茶水煮沸,翻天覆地滾著,李文簡指尖冰冷若雪, 面無表情地拎起壺把, 斟滿一盞茶,輕抿了一口。 茶水的淡香讓他神思清明些許,抬起頭,書案對面坐了一道面若冰霜的男子,他面上有道疤,不茍言笑時有著令人發(fā)憷的陰冷。 “這幾個月安家郎君為了這本東西查來查去, 之前數(shù)次悄悄到熹園打探, 被我看到……”西林的聲音也很陰冷。西蠻有自己的文字語言,他的中原話說得并不怎么流暢, 每一次停頓都讓聽者有些難受:“那日在謝侯府上險些被侍衛(wèi)攔住, 是我放走了他們。” “嗯,我知道。”李文簡輕瞥庭內(nèi)淅瀝的雨水,陰沉的天色照著他冷白的側(cè)臉,他扯了扯唇, 神情寡淡:“飛羽說你留在謝寄寧身邊是為了報仇, 你是他最信任的侍衛(wèi), 有無數(shù)次機會可以殺了他,為何要等到今日?” 西林捧著茶碗想了一會兒,才說:“你們?yōu)槭裁唇形覀兾餍U?” 李文簡沉默片刻。 “我的家鄉(xiāng)叫作索日烏,用你們中原話來講,是萬山之國的意思。”淅瀝的雨聲里,西林肅冷的聲音響起:“我的族人熱情好客,在萬山之中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是你們和北狄的戰(zhàn)火波及我們,讓我們疲于奔命,為何到頭來反倒稱我們?yōu)椤U’?” 李文簡握著賬本的手一顫,甫聽西蠻這個稱呼時,他也有過這樣的困惑,為何他們明明什么都沒做,卻要背負(fù)蠻夷之名。后來他才明白,但凡掠奪,勢必講究師出有名,他們便將其冠之以蠻夷之名,使他們的暴虐師出有名。 西林長嘆一聲,轉(zhuǎn)頭看向李文簡:“我來找你,并非是為了向你討要一個說法,或者是請你為我報仇。” 李文簡自然明白,西林身負(fù)一身好武功,這些年在他的刻意接近下,他已然是謝寄寧的左膀右臂,他若是想要一個說法,想報血親之仇,謝寄寧根本不可能平安活到今天。 而他之所以忍辱負(fù)重蟄伏在謝寄寧身邊,全因他另有所圖。 “你所求為何?”李文簡問。 寒風(fēng)輕拍窗欞,屋中炭火倏而迸濺出幾粒火星子,西林抬眸,窗外檐下的雨簾映著他眼底的肅冷:“為族人求一條未來可走的生路。” 他的族人享受著萬山的庇護(hù),也被萬山囚困。 這對索日烏來說,并不是一件好事。 三十五年前,那一場突如其來的旱災(zāi)便是最好的證明。 困于一隅,并沒有提高索日烏抵御風(fēng)險的能力,反倒令他們受制于天。 十年前,東籬頒布禁止買賣西蠻奴的政令,他以為從此結(jié)束族人被買賣悲慘的命運,索日烏人可退回萬山之中繼續(xù)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 五年前meimei被騙拐出山,無辜被害,他才知道何為“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索日烏于世無立足根本,索日烏百姓也無法從根本上徹底擺脫賤如豬狗的命運。 既已出世,再要全身而退已然不可能,周邊諸國都對群山之中的索日烏垂涎三尺,人人都想過來分一杯羹,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主動出擊大開索日烏之門,背靠大樹于世立足。 “我想請你在邊境開放與索日烏的貿(mào)易集市,與索日烏互貿(mào)往來。”西林的臉色變得沉重。 “與一個甚至連國都稱不上的部落互貿(mào)往來,自古沒有這樣的道理。”李文簡盯著西林看了一會兒,忽然道:“若我不答應(yīng),你又要如何?” “我會去北狄,與他們談判。”西林聲音冷肅道:“北狄和東籬水火不容,北狄跟索日烏開放互貿(mào),會讓周邊各國會以為北狄已經(jīng)取得驍勇善戰(zhàn)的索日烏人的支持,為他和東籬開戰(zhàn)后,各國權(quán)衡人心向背時增加權(quán)重。北狄多年前受到東籬重創(chuàng),他們急需拉攏各方勢力。” 西林此話一出,李文簡的眉頭果然皺了皺。 他如何不清楚,西蠻奴以一擋十,將他們推到北狄人的手里,是怎樣大的隱患? “北狄人野蠻暴虐,如果東籬敗了,他們勢必會反撲索日烏,以確保至高無上的統(tǒng)治,他會如何處置未被納入北狄疆域的萬山之國不言而喻。”西林拿過瓷杯喝了幾口,抬起頭,對上李文簡的目光,他的聲音厚重很多:“我知道,你是聰明人,聰明人一定會同意我的提議。” 他在東籬這些年,聽民生,訪民情,從謝寄寧的嘴里,從百姓的嘴里,從那些無數(shù)次出入熹園暗訪的人身上,窺見了這位仁名遠(yuǎn)揚的太子的冰山一角。 可他人之言并不足以讓他托付全族人的未來。 直到那日他親臨謝侯嫁女的宴席,為安胥之做掩護(hù),他才真正下定決心。 驟風(fēng)鳥有追蹤之用,他在飛羽和安胥之身上撒了藥粉,驟風(fēng)鳥日夜不停地跟著他們。 拿到賬本之后,他又在驟風(fēng)鳥的指引下找到飛羽。 “我何嘗不知道若你們投入北狄,將對我們造成巨大的威脅。可是索日烏畢竟是無主之地,我要在邊境跟你們開市互貿(mào),將要面臨周邊諸國的口誅筆伐。蕓蕓眾生生而平等,所以我愿意幫助你們走出困境。” 李文簡說話間,又端起桌案上微涼的茶盞喝一口:“可即便是我的父皇,當(dāng)初面對你族人的艱辛,也只是頒布一紙禁止買賣西蠻奴的政令。而如今,你卻要我為你們大開方便之門,對抗來自四面八方的壓力,不可謂不艱難。” 李文簡說著,又停頓了片刻,才又道:“你蟄伏謝寄寧身邊多年,居然還能活著站到我的面前,將這賬本奉上,我便知道你不是池中之物。既然你有心帶領(lǐng)你的族人走上一條不平凡之路,那么我?guī)湍阋膊皇遣豢梢浴V皇悄阋饝?yīng)我兩件事。” “我可以用項上人頭作證,只要我活著一日,我的族人便不會投靠北狄,索日烏與東籬永不起刀兵。”即便李文簡什么都沒說,西林迎上他的目光,字字清晰。 “好。”李文簡爽快答應(yīng)。 西林難掩心中的激動,手指微不可查地蜷緊,倏地又松開:“還有一件事是什么?” 書房暖黃的光線照在李文簡的側(cè)臉,他從書案上取出一幅卷軸遞過去。西林接過,疑惑地展開畫軸,只見宣紙上立著一位殊色美人,他詫異地轉(zhuǎn)頭看向他。 李文簡道:“她叫魏晚玉,是東籬與月氏的和親美人,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前往珞珈的流民里。我要你即刻前往珞珈,找到她。” 西林不假思索:“好。” 珞珈是子韌的地盤,王延鶴他們擔(dān)心進(jìn)入城中,引起子韌身邊細(xì)作的警覺,不敢貿(mào)然進(jìn)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