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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嬪 第109節

    “來人!”安嬪疾呼。

    門外的羽林衛聞聲問道:“娘娘有何吩咐?”

    “小六的馬在那兒,他肯定就在附近,快去找。”安嬪近乎嘶吼,掙扎著想站起來,卻又重重跌在灰塵仆仆的地上。

    羽林衛看了昭蘅一眼。

    昭蘅甚至沒有看安嬪一眼,她垂下眼睫,輕聲說:“找六殿下要緊,他們幾人現在還未走遠,你去將他們追回來,我們在此地等你。速去速回,這么大的雪,若是將馬蹄掩蓋,就更難找了。”

    羽林衛掃了眼白雪茫茫的山林,從腰間摸出一枚信號彈給昭蘅:“此處是護林人棲身的小屋,用的木料十分結實,不僅可以躲避風霜雨雪,也可躲避猛獸的攻擊。娘娘千萬不要走出此屋,若有緊急情況就燃放這枚訊號彈,附近的羽林衛看到了就會立馬趕過來。”

    昭蘅將訊號彈收回袖內,點頭說好:“你去吧。”

    羽林衛拱手退出小屋,重新將屋門闔上。

    雪霧朦朧,紛紛雪落。

    木炭盡情燒著,融融的暖意令安嬪出了一身薄汗。

    萬物俱寂,安靜地只有木炭燃燒發出的嗶啵聲。

    昭蘅看著那跳躍的火焰,抿起了唇,忽然問:“娘娘,您害怕嗎?”

    安嬪從窗戶狹窄的縫隙內窺見雪地中信步離開的馬,聞聲下意識地回頭,她看向昭蘅,扯出一抹疲倦的笑意:“今天多虧了你,本來你不用來的,卻……”

    “我問的是——”昭蘅抬起眼眸,羽睫上沉沉的積雪已經被炭火烤得融化,一粒粒晶瑩的水珠掛在她的睫毛上,像茂盛春草上的露珠,她對上安嬪的目光,沉聲問道:“您殺我奶奶的時候,害怕嗎?”

    安嬪悚然色變,心里生出強烈的不安,卻仍舊僵硬地維持面上的笑意:“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

    “六殿下不見了,您能體會到我當初找不到奶奶時心急如焚的感受了嗎?”昭蘅面無表情地望著她。

    “小六呢?”安嬪怔住,隨即訝然地看向昭蘅。

    昭蘅檀口微啟,朝著她俏皮地笑了笑:“您不妨猜一猜?”

    安嬪渾身控制不住地發抖,尖叫:“你到底把我兒子怎么了?”

    昭蘅用撥火棍將盆中的炭火撥弄了下。火星子四舞,落在她的裙擺上,頓時燒了個窟窿,她抬手將火星按滅。

    “您從一個一無所知的農家女搖身一變成了高高在上的主子嬪妃,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為何還要去想那根本就不屬于您的位置呢?”昭蘅平靜地問她:“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不都是您自找的?”

    安嬪眸色中充滿不安:“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

    “您聽不懂,那我慢慢跟你講。”昭蘅撫平衣裙上的褶皺,緩緩開口。

    “您想除掉宮里的皇子們,又不想引火燒身。所以先是和周闊里應外合,通過我往東宮送糕點,利用糕點中的木香粉和慈悲果相克的本性,以期損傷殿下的內腑。”昭蘅說:“殿下吃了您送來的糕點,中毒損身,于您大有裨益;就算他僥幸沒吃,您也沒有損失。這件事情里,只有我奶奶,因為您一個甚至不知道能否得逞的計謀,無辜枉死!”

    昭蘅聲音有些許哽咽,稍稍頓了頓,才繼續說:“然后您策劃六皇子莫名失蹤的事,故意混淆眾人的視線,讓他們覺得您和六皇子也是受害者。對嗎?”

    昭蘅靜靜地看著安嬪。

    安嬪凌厲清雋的眉眼微抬。

    “再然后您趁四皇子和梅妃吵架負氣的機會,在澄湖設計讓他滑倒在水中,甚至還往水里放了蛇,想咬死他。”昭蘅搖頭說:“都是為人父母的,您怎么那么狠的心呢?您就不怕報應嗎?”

    “你是怎么知道的?”

    昭蘅涼薄地看著她:“您想方設法靠近我,利用我的同時,也有一個弊端,那就是我會更了解您。您將六皇子和七公主教育得很好,尤其是六皇子,我看到過您教他的那些書,您教他做君子,教他為君之道。您從冰桃的口中得知我目不識丁,所以起初對我不設防,因為您覺得我根本看不懂那些書上寫的是什么。您心思縝密,后來發現我也在識文斷字,每次我去景元宮您都會把那些書收開。對嗎?”

    “你說我心思縝密,你不比我更縝密?”安嬪的目光里淬著不加掩飾的嫉恨。

    “沒錯,我心思的確夠縝密,否則也不會親自為我奶奶斂尸,從她身上的傷口發現她是被人推下山崖摔死的。”提起奶奶,昭蘅眼中浮起一絲霧氣:“可是您也很謹慎,若不是您發現陛下的身體越來越不好,擔心殿下登基后更難收場,也不會用這么拙劣生硬的手段跟我交好,通過我向東宮投毒。娘娘,我猜得對嗎?”

    安嬪眉頭緊鎖:“你我都出身微寒,我對你惺惺相惜,額外照顧些也沒錯,你憑什么胡亂揣測我?”

    “胡亂揣測?”昭蘅像聽了什么笑話似的,下一瞬她俯下身一把扼住安嬪的下巴,張揚地笑了起來:“你入宮之后為了學做真正的人上人,自命清高,憑什么對個無名無姓的太子昭訓惺惺相惜?你以為我從小食不果腹、衣難蔽體,若有人肯施舍我些許溫情,我便會三拜九叩感激涕零是嗎?”

    “難道不是嗎?”安嬪的下巴被她緊緊攥著,吐字艱難。

    昭蘅雙目洇著殘紅,漆黑的眸子映著起舞的火星,怒意噴薄而出:“我告訴你,謝寄安。我從小在爛泥里滾著長大,為了活命可以不折手段,天性敏感多疑,從不信他人無緣無故的善意。你不該動她,動了你就該死。”

    “你想殺我?”安嬪忽然笑了,目光桀桀地看她:“你殺過人嗎?知道殺人是什么感覺嗎?人的血rou是有韌性的,你會害怕得手抖、沒有力氣。”

    “更何況,”她輕飄飄地掃了昭蘅一眼:“你沒有刀。”

    昭蘅微微扯起唇角,靜靜地凝睇著她的面容:“你想知道粉身碎骨、碎尸萬段是什么感覺嗎?”

    安嬪蹙眉:“你什么意思?”

    昭蘅起身走到門口,拉開木屋緊閉的門。

    雪花紛紛揚揚落下,被朔風吹得亂舞,山里寒霧也被吹開了些。迷霧中,重物碾過積雪沉重的聲音由遠及近。

    屋外風雪涌入,帶著昭蘅身上皇后華貴的鶴氅鼓動,安嬪朝門外望去。

    雪白天地間,高大的白虎一掃之前的慵懶溫順,目光似炬火,沐著月華流光步履沉穩走過來。

    一名女子騎坐在它毛茸茸的背上,身披風雪,衣袂翩翩。

    作者有話說:

    阿梨:我今天腿都快跑斷了~~

    阿蘅:謝謝阿梨寶寶~么么噠~

    預收狂魔又在專欄開了個新預收,寶子們看一眼,感興趣的點個收藏唄~~

    《太子追妻日常》

    -人間清醒傲嬌大小姐x嘴硬張揚恣意太子

    父親去世之后,裴時月才知道,她和褚照的婚約是父親挾恩讓陛下所賜。

    而褚照早已心有所屬,他心尖尖上的白月光是柳家嬌滴滴的三姑娘。

    在她當街“為難”柳家三姑娘后,褚照一怒之下親自上門為她討要說法。

    三日后,裴時月攙著母親入了宮。

    所有人都以為她是入宮請陛下娘娘為她做主,可她卻跪在帝后面前請求退婚。

    強求的婚事她不要,心里有其他女人的男人她不稀罕。

    褚照終于退了裴家強按在他頭上的婚事,積壓在心中的郁氣終于一掃而盡。

    后來,裴時月入宮為公主們授課,他們在宮道上相遇。褚照眉頭微皺,攔住她:裴姑娘,孤要提醒你,欲擒故縱不是你這么玩兒的。

    他等著看這個道貌岸然的惡毒女子氣急敗壞,可她只是揮了揮懷中的拂塵,一身青衣道骨沉默地消失在宮墻拐角。

    拂塵從尊貴的太子殿下臉頰掃過,他反倒成了氣急敗壞的那個:裴時月,你大膽!

    #心機女退婚后欲擒故縱本太子#

    #擒著擒著她怎么跑了#

    第71章

    越梨扶著白虎的脖頸, 翻身下來,抖落一身風雪,走入木屋內。

    融融火光瞬間能將她頭上的雪絨化成水珠, 在紅色的火焰映照下閃著淡白的光。

    安嬪就著月色與火光,看到她臉側的傷疤, 如同盤虬的老樹根,令人心生恐懼。

    “好了嗎?”越梨問昭蘅。

    昭蘅點了點頭:“你先去吧。”

    越梨瞥了安嬪一眼,轉身出去,手指放在口中吹起一聲猶如鳥叫的短哨,方才踱步而去的小馬不知從何處回來, 越梨翻身騎上馬背, 踏著雪塵而去。

    安嬪認出那是小六的馬,近乎嘶吼出聲:“那是小六的馬,你們到底把他怎么了?”

    “死了。”昭蘅輕輕彎唇,她說:“跟我奶奶的死法一樣,被扔下了懸崖,摔成一灘rou泥。”

    安嬪臉色一片慘白, 她死死盯著昭蘅, 反復囁嚅道:“不可能,你怎么可以殺他!他只是個無辜的孩子。”

    “無辜?”昭蘅冷笑道:“何人不無辜?難道太子殿下不無辜?四皇子不無辜?我奶奶不無辜!黃泉路下, 你們母子相聚, 你一定要告訴他,他是因你而死。”

    安嬪心死如灰,渾身震顫不止:“我什么都沒有了,只有小六和小七, 你怎么可以這么對我?”

    “這不是你求仁得仁嗎?”昭蘅冷漠地看她:“是你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怨得了誰呢?陛下和娘娘是仁厚之人, 不追究當初你為何留在宮中,但你自己心里沒數嗎?你貪心不足,明明已經擁有曾經仰望也不可觸及的東西,卻偏偏還要鋌而走險,害了那么多無辜的人。”

    “昭蘅,我出身草芥,走到如今這個位置,靠的就是與天爭。”安嬪聲音沙啞:“如果是你,你會心甘情愿去風沙苦寒之地吃苦嗎?我那么努力地融入他們,可是他能接納梅妃,能接納貴妃,偏偏對我冷眼相待,你能接受這樣的冷落嗎?我的兒子學識氣度,哪樣比李文簡差了?為何不爭?”

    “安靈毓不過是運氣比我好,她生于大儒安家,家中長輩是大名遠揚的圣賢學者,家中兒郎個個出類拔萃。她有著強大的母族做后盾,而我,什么都沒有!我只能靠自己!”安嬪一雙通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她:“昭蘅,如今你氣焰正盛,自然不理解我的爭與不甘。等到日后李文簡有了他的太子妃、皇后,而你只能遠遠地望著他與別的女子鶼鰈情深時,你就明白了。”

    “你我身在皇家,這種事必不可少。”

    昭蘅深吸了口氣:“我不會肖想不該屬于我的東西。”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忘了告訴你。”昭蘅輕飄飄地說:“謝侯掌控熹園,私販西蠻奴的事情殿下已經知道了,不久的將來,你們謝家滿門都將下去陪你。我聽說黃泉陰司,苦寒難度,有你的摯愛親人陪你,想必你走得不會孤單。”

    “怎么可能!”安嬪聲線里是藏不住的恐懼和絕望。

    一夕之間,她什么都沒有了,她一直視作生命的兒子,和苦心維系的家族都沒了。

    昭蘅冷眼看著安嬪滿面的絕望,心中感受到無邊快意。

    安嬪冷極了,她從沒有像今日這般無助恐懼過,當年她父母慘死的時候,身邊還有哥哥相伴。此時此刻卻只有她自己,她鼻涕眼淚一塊流,高聲呼救:“來人!救命!”

    昭蘅撲過去,掐住她喉嚨,她脖子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痛意,雙手下意識地去拍打昭蘅的手。

    “看到了嗎?”昭蘅再次蹲了下來,指著月色下的皮毛發亮的白虎給她看:“那兒就是你的歸宿。”

    白虎打了個哈欠,張開血盆大口,露出滿嘴尖利的牙。

    她的話猶如一條冰涼的毒蛇爬上安嬪的脊背,她張著嘴大口大口地呼吸。但她脖子被掐著,喘不過來氣,張著嘴呼吸艱難,聲音沙啞地說:“不、不可以,你不可以殺我。”

    昭蘅冷笑,突然松開手。

    安嬪脫離桎梏,拖著受傷的腿往后角落里,驚恐地看著昭蘅。

    昭蘅揉了揉發疼的手腕,然后按動腕間的藤鐲。鋒利刀絲閃著淬寒鋒芒逼近安嬪,她輕飄飄地說:“娘娘,我的確沒有用刀,因為殺人不必盡用刀。”

    夜風裹著雪粒從門口吹進來,很涼很涼。

    昭蘅逼近安嬪,心里發抖的時候就想奶奶被推下懸崖時的恐懼,每一步便能走得穩當而又堅定。

    “不!”安嬪尖叫。

    昭蘅清瘦的面容上浮出一抹笑,鋒刃割破血rou的聲音很沉悶。

    白虎嗅到血腥氣,目光銳利地撲向安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