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jì)?第10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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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蘅對上他的眼睛,也輕舒了口氣,她將手里的藥放在案頭:“藥煎好了。” 安胥之也不要湯匙,端起瓷碗便一飲而盡。 他眉頭也沒有皺一下,像是根本嘗不到藥味的苦澀。 “小寧呢?”安胥之望向李文簡,昨日如果不是寧宛致,他根本躲不過謝府家丁的追殺。 想到昨天發(fā)生在侯府的事情,他愧疚難當(dāng)。 他中了書房的機(jī)括暗器,又被護(hù)院追殺。前院是滿府賓客,他自然而然地翻進(jìn)了內(nèi)院。 誰知謝侯打的就是甕中捉鱉的主意,他無奈之下只好進(jìn)了一件客房,躲在衣櫥之中。 他沒想到寧宛致會進(jìn)來,更沒想到她會用這種近乎自毀的辦法救他。 他以為她會來,可是沒有望見她的身影。 作者有話說: 第66章 謝侯連夜將昨日府上的幾個護(hù)院捆到了寧府門外跪著。寧宛致昨日在侯府受辱, 氣性正大,愣是沒開門讓他進(jìn)去,將謝侯撂在門外, 狠狠下了他的面子。 不過現(xiàn)在京城說什么的都有,有的說寧宛致跟安氏的小四郎定了親, 結(jié)果在謝侯府上受辱,是以謝侯才如此低聲下氣求饒;還有的甚至說寧宛致跟謝侯府上護(hù)院有染,謝侯嫁女當(dāng)日被人撞破jian情,羞憤難當(dāng),欲跳湖輕生…… 流言越傳越離譜, 偏偏這種緋聞又無從解釋, 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吞。 “人沒事。”李文簡皺著眉看向安胥之,說道:“不過她現(xiàn)在在京城的名聲算是毀了。” 寧宛致從小在梅州長大,受到那里的風(fēng)土人情影響,加之寧將軍本就是個不靠譜的,女兒當(dāng)成兒子養(yǎng),身上沒有半點(diǎn)京城貴女的矜持和婉轉(zhuǎn), 和滿京貴女格格不入。 “我知道了。”安胥之答得心不在焉, 目光從坐在旁邊的昭蘅身上一閃而過,被子里的右手緊緊攥成拳。 有些事情不能再去想, 有些事情不能故意裝作不知道。 “殿下。”安胥之忽然想到什么, 迎視著李文簡道:“昨天在謝府,有個人幫了我們。” 李文簡不知為何,脫口而出:“比我約摸高一些,穿一身紺寧色錦衣, 使的青玉劍。” “你怎么知道?”安胥之訝然, 看向李文簡。 “他是謝侯的護(hù)衛(wèi)。”李文簡道:“昨天在宴席上, 他時常偷摸看我。” 安胥之眉心一松,當(dāng)即又收回目光:“昨天飛羽帶著我在謝府迷路,遠(yuǎn)遠(yuǎn)看到他,他向我們打了個手勢,示意我們退后。我們躲到墻后,便有一隊(duì)人馬從月門過來。若非他提醒,我們正好撞上那一隊(duì)護(hù)衛(wèi)。” 可他仍有疑惑:“既然是謝侯的護(hù)衛(wèi),他又為何幫我們?” 李文簡也十分困惑。 * 天將黃昏,昭蘅和李文簡才從別院出來。 濃厚的金色夕陽落在天地間,天邊暮色紫金,路上行人匆匆,都趕著回家。 馬車經(jīng)過榮記糕點(diǎn)鋪時,昭蘅聞到熟悉的栗子酥香氣。她勾著手指掀起車簾一角往外看,榮記門前排了長長的隊(duì),等著買新鮮出爐的栗子酥。 李文簡還在想謝府之事,也忽然聞到陣香氣,抬眸望去,看到昭蘅巴巴地望著榮記的大門。 “飛羽。”李文簡卷起簾子,吩咐說:“去買些栗子酥。” 飛羽應(yīng)好,勒馬調(diào)頭轉(zhuǎn)向往榮記去。 “我不餓,不用讓他專門跑一趟。” 李文簡輕笑一聲,眼睛柔和彎起,言語里說不盡的溫柔寵溺:“無妨,留著明天你去珠鏡殿跟小八一起吃。” 昭蘅盯著他白皙如玉的側(cè)臉上,忽然看到他望著窗外皺起了眉頭。 “怎么了?” “驟風(fēng)鳥。”李文簡輕聲道。 昭蘅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果真在路邊油酥餅攤子的桅桿上看到只銀嘴金爪的鳥。她眸光輕晃,而后扯下嘴角,語氣淡淡,好似自言自語:“京城怎么會有驟風(fēng)鳥。” 她之前和殿下一起看書的時候,在書上看到過這種鳥,據(jù)說它們大多生長在高山密林之中,有追蹤的本領(lǐng)。但性子倔強(qiáng),天生烈性極難馴化。 “不知道。”李文簡的語氣未明:“這東西在京城出現(xiàn),也不知道是沖誰來的。” 車簾放下,他斟了一碗茶遞在她手中。 昭蘅隨著收回目光,伸手接過茶,陡然瞥見他的衣袖,春山微皺:“你的傷口裂開了。” 李文簡低頭瞥了眼,果真看到袖子上沾了些許鮮艷淋漓的血。 昭蘅低頭解開縛著他窄袖的袖口,今晨取血的傷口又滲出血,將紗布都滲透,染了大片。 “殿下……”昭蘅張了張嘴,卻無法說出些什么。他是為了救家人,所以不得不承受起這份痛苦。她既不能勸他不救,也不能為他緩解痛苦,再多的話都只是蒼白的安慰。 他垂首看向昭蘅,放緩了聲音,帶著一點(diǎn)撫慰:“沒事,不疼。” 怎么會不疼呢? 她胳膊上的瘢痕至今仍舊隱隱作痛。 昭蘅從腰間的荷包里摸出小小的瓷瓶,垂著眼睛,用小小的銀匙挖出點(diǎn)黃色的藥粉來,又湊上前,動作輕柔地涂在他的手臂上。 他肌膚很白,刀鋒舔過的地方就顯得更紅了。 “最近陛下的精神好多了,他好起來,你就不用疼了。”昭蘅一邊涂藥,一邊說。 金黃的藥粉迅速被鮮血染紅,她只好用竹片多挖些藥粉出來,手有點(diǎn)發(fā)抖,一些藥粉灑在她的裙子上。 “夠了阿蘅。”李文簡握住她的手,溫聲說。 昭蘅抬眼望向他,這才又說了句:“回頭我一定告訴徐太醫(yī),讓他給你多包扎幾層紗布,就沒這么容易滲透了。” 李文簡坐在她旁邊,長指伸向她的眼尾:“那時有人給你上藥,為你包扎嗎?” 才將碰觸,她眼睫顫顫,那雙烏眸直視著他,片刻后反應(yīng)過來那時是什么時候? 她搖了搖頭,沒有。 人人自顧不暇的地方,誰還在意他人死活。 昭蘅抿了抿唇,自顧自地將紗布重新纏好,才朝他擠出一抹笑意:“我不愿有人再經(jīng)歷我經(jīng)歷過的痛苦,更不愿那人是你。” 李文簡如玉臉龐上的溫煦笑意一點(diǎn)點(diǎn)洇開,他沉眸凝視著她,捧著她的臉,在她的唇上輕吻了下:“你的心很軟。” “公子。”飛羽隔窗喚道:“栗子酥買來了。” 昭蘅從他掌中抽回手,抿起唇角將鬢邊的發(fā)絲挽在耳后,耳尖有些微微泛紅,臉頰上仍有他手掌溫度的殘留。 李文簡慢條斯理地?fù)崞揭陆螅揲L的手指挑開車簾,目光直直射了出去。 飛羽披著斗篷,頂著綿綿秋雨將油紙包捧在李文簡眼底,眼睛亮晶晶的:“還是熱的呢,殿下,您趁熱嘗嘗。” 李文簡面無表情地接過油紙包,毫無眷戀地屈指放下車簾,將飛羽那張笑得過分燦爛的臉擋在外面。 飛羽撓了撓頭,心頭堵得厲害,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最近殿下對他的態(tài)度很不友善。 * 李文簡回到宮里之后,先去見了皇帝,再回東宮議事。 李文簡坐在上首,聽諫寧匯報(bào)這幾日神機(jī)營整改的情況。神機(jī)營的將領(lǐng),有一小半是從前朝沿用下來的,他們簇薪成火,比新朝之后的將領(lǐng)更加團(tuán)結(jié)。 識局勢的早早知道這是太子殿下在清理朝中的前朝勢力,識時務(wù)地自動退了下來,還有一些則不甘心多年的苦心經(jīng)營一朝作廢,暗中生事。 “殿下,江都傳來消息,月氏的迎親隊(duì)伍行到燕赤境內(nèi)的樂城,迎親隊(duì)伍住在驛站里,竟然被突然劫殺。前往月氏和親的魏大姑娘下落不明,據(jù)陳將軍回信說,他覺得極有可能是燕赤眼饞送嫁的錢財(cái),所以監(jiān)守自盜,打劫了迎親隊(duì)伍!”柳毅站起身,沉聲稟報(bào)。 他的話一出,議事廳里頓時議論紛紛。 自從五年前北狄被魏湛驅(qū)入烏思草原腹地,許久沒有冒頭,便多番慫恿燕赤進(jìn)犯東籬。 燕赤仗著北狄在后面撐腰,這些年在北境沒少惹是生非,今年春天還截了一批糧草。竟然又打劫和親的車隊(duì),豈不是將東籬的臉面放在地上踐踏。 李文簡的手搭在扶手椅上,手指不自覺地摩挲,沉聲問道:“眾位愛卿覺得該當(dāng)如何?” 議事廳內(nèi)群情激奮,東籬苦北蠻子久矣。 近些年北地躲在烏思草原里不敢露頭,便唆使燕赤挑事,背后悄悄給予糧草兵馬支持。 “開戰(zhàn),打回去!區(qū)區(qū)燕赤小國狗仗人勢,比北狄還可惡!” “北狄老汗王今年夏天摔了一跤中了風(fēng),恐怕不久于人生,最近八大部落正在明爭暗斗爭奪汗位,鬧得不可開交,此時無暇顧及燕赤,正是出兵的好時候。” “干他娘的!咱們現(xiàn)在聚齊天時地利人和,狗日的燕赤都敢蹬鼻子上臉。”鄭將軍憤恨地拍著座椅站起來。 鄭濟(jì)舊時是鐵匠,流于市井,說話比起文臣,多了幾分粗魯,罵起人來翻來覆去就那么幾句,先指爹、后罵娘。 柳毅瞥了他一眼,頭一次沒有指責(zé)他言語粗魯,只是扶額片刻,才道:“鄭將軍此言,話糙理不糙。” 柳毅和鄭濟(jì)時常因政見不合吵得不可開交,這次兩人難得意見統(tǒng)一。 大家對燕赤和北狄的憎惡不謀而合。 李文簡當(dāng)場便下軍令,讓江都出兵,進(jìn)攻燕赤,奪回被搶的和親車隊(duì)。 御筆朱批,八百里加急送往江都。 李文簡先離了議事廳,安元慶快步追了上來。 “陛下的病情,可有好轉(zhuǎn)?”安元慶一邊往白玉長階下走,一邊問身側(cè)的男子。 “好些了。”李文簡輕應(yīng)了聲。 “看他的身體狀況,今年的冬獵他怕是不能參加了。” 自宣和元年起,陛下每年初冬時節(jié)都會帶領(lǐng)朝臣冬獵,雖沒有明文定下,也算是個約定俗成的規(guī)矩。 李文簡眉眼疏淡。 安元慶嘆了口氣,又道:“對了,今年阿翁的生辰,他讓我問問殿下可要過府一聚?” 風(fēng)吹得李文簡的發(fā)絲微蕩,他側(cè)過臉看著他:“去,舅舅告訴阿翁,我?guī)О⑥恳黄鹑ァ!?/br> 安元慶反應(yīng)了下,才想起阿蘅是誰。 忽然記起這個良媛好像就是當(dāng)初到府上給父親侍疾,他們倆才認(rèn)識的,他看向李文簡的眼神多了幾分怪異。 “好、好啊,阿翁肯定很高興。”安元慶嘿然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