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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嬪 第42節

    昭蘅沒見過他穿朝服,窄袖緊身的衣服穿在他身上,襯得他寬肩窄袖,修長挺拔。

    燈光將他離去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出園門時從她臉上晃過。

    他的身影消失在園外,寧宛致才松開捂著嘴的手,去牽昭蘅的手:“走吧走吧,我們趕緊走。”

    她們回到熹云園,宴席上的人幾乎已經坐滿了。帝后坐在上首,左側是李文簡,右側比李文簡稍遜一階的則是阿箬真。

    他的眼神越過人群在昭蘅臉上流連,她今夜可真漂亮,漂亮得遠遠看一眼心都酥了,

    左列往下依次是宮妃和皇子公主們,昭蘅的位置在皇室中排在最末,緊挨著宗室。她身旁本來坐的分別是李舒意和望云郡主,寧宛致和李南棲非要跟她們換座擠了過來。

    右側往下的則是文武百官,昭蘅看到了好些熟悉的面龐。

    當她看到將朝陽縣主坐在安家人旁邊時,忍不住偏過頭問寧宛致:“朝陽縣主是何人?為何她的位置這么靠前?”

    寧宛致夾了一塊櫻桃畢羅塞到嘴里,她說:“朝陽jiejie是已故成國公的女兒。征戰時期,成國公數次舍命救太.祖,太.祖登基后,賜他鎮國柱石匾,他也是建國八大國公之一。”

    “朝陽jiejie清凈不爭,性子最是柔善,和殿下也是很好的朋友。”寧宛致夸道。

    昭蘅了然“哦”了聲,右手輕輕握著左手腕上的碧玉鐲子。

    的確是很好的人,初見便贈她如此貴重的禮物。

    大抵是泥淖里掙扎太久,她對這樣的好意并不是很適應。反而因為禮物過于貴重,而心生不安。

    怎么還人情呢?

    既是清凈不爭,連舉世無雙的昆侖玉也可輕描淡寫地稱之為凡世俗物,想必尋常的珠寶也不能入她的眼。

    她有些苦惱。

    就在她為怎么還禮而惆悵時,上首的陛下舉杯,邀群臣共飲佳釀,又說了些祈祝祥瑞的吉祥話。皇后瞥了一眼身旁飲酒的皇帝,壓下心里的擔憂,側過頭用只有他們聽得見的聲音提醒:“陛下,酒多傷身,不可過量。”

    皇上輕笑,轉過頭對太子道:“你母后現在愈發小心,就連朕多喝幾口酒都要管。”

    李文簡的目光越過人群,看向昭蘅。

    她正低頭剔魚刺,剔出一大塊兒rou夾到小八的碗里。小八開心得眼睛一彎,扭過頭用剛啃了烤羊腿的嘴在她臉上親了口。

    這個小八!他看得直皺眉。

    昭蘅卻笑了笑,抬手抹了把她的頭頂,掏出帕子慢條斯理地擦臉上的油漬。剛擦干凈,坐在右側的寧宛致一把挎著她的手臂,嘴唇湊近她耳朵,櫻唇貼著她的肌膚不知耳語什么,只見她脊背輕顫,幾乎伏在寧宛致肩頭笑了起來。

    從頭到尾,自始至終。

    根本沒看過他一眼。

    他端起酒杯向皇上敬了敬,道:“母后是關心父皇,父皇該聽她的,不要辜負母后的一片心意。”

    有愛才有關心,有關心才會關注。

    若是不在乎,根本不會多看一眼。

    皇上無語收回視線,目光從他腰間瞥過,落在黑色的香包上。

    “這是何物?”他問。

    李文簡低眸掃了眼,扯了扯香包,將包上的四爪金龍正對皇上,漫不經心道:“哦,是昭蘅繡的端午香包,說是可以驅祟除厄。”

    “這金龍繡得不錯。”皇上多看了一眼,又道:“給我看看。”

    李文簡卻拒絕:“不是什么精細玩意兒,恐難以入父皇的眼。”

    他又道:“父皇若是想要,讓母后給您繡一個便是。我聽說母后的繡工也是不差的。”

    皇帝笑望身旁的皇后。

    當年的少女訂婚后,送他的第一個禮物是只青碧色荷包。他一直納悶她為何要繡兩只烏鴉,新婚之夜他終于問了這個問題,卻險些被趕出洞房。

    她說,那是一雙鴛鴦。

    他年輕的新婚妻子掐著他的脖子,讓他發誓不許將此事說出去。

    歲月啊。

    那已經是將近三十年前的事情。

    ——當年風華無雙的安氏嫡女,如今已年近半百。她這一生為了他,吃了苦,受了委屈,從未說過后悔,一句也沒有。

    憶起往事,不免唏噓,他從桌下捉過皇后的手,握在掌心。

    皇后睨了他一眼,欲抽手,他捉得更緊,只好作罷,任由他握著。

    作者有話說:

    李狗子:瞧我,魅力四射。

    第32章

    精致可口的菜肴不斷送入宴廳中, 宴席中間則是伶人在獻舞。李南棲手支在桌上,看著場上衣袂飄飄的舞姬,眼睛都直了, 唇邊漾著笑意。

    “哎呀,小寧怎么還不回來?”她越過昭蘅的肩頭看向旁邊寧宛致的空位, 眉心一皺:“等她回來我們就去放孔明燈。”

    宴廳里人太多,昭蘅待得發悶,她手撐著桌沿站起身,對李南棲道:“我去找找她。”

    場上的舞姬舞姿曼妙,身形飄逸, 李南棲正看得如癡如醉, 胡亂點點頭應聲示意。

    昭蘅提起裙擺,側過身子,小心地從宴席上離身。走到殿外,涼風習習,全然沒了宴廳里的閉塞感。

    熹云園里的樹上扎滿彩燈,流光溢彩, 她行走其間, 裙裾翩躚若蝶。

    她望了一眼,沒看到蓮舟, 便往凈房的方向去找寧宛致, 路上行人稀稀拉拉,她打起精神在走。所以經過假山,斜里伸出一只手去拉她時,她一下子便拔出了簪子朝那人手上劃去:“來……”

    阿箬真捂住昭蘅的嘴, 讓她不要叫出聲。

    一片黑暗里, 昭蘅睜大眼睛瞪向阿箬真。

    他酒氣熏天, 看她的眼神三分醉七分欲——他喝醉了。

    胡亂掙扎中,昭蘅又打又錘,指甲狠狠地從他手背上劃過,抓住一道道血痕。

    “怎么跟野驢一樣?”阿箬真玩味地貼近她,酒氣噴在她臉上,熏得她皺起了眉。

    阿箬真嗤笑一聲,語氣散漫:“不過爺是狼,就喜歡野驢。”

    昭蘅憤怒地掙扎。

    阿箬真垂涎的目光從她婀娜的身段上掃過,心里又癢又麻,威脅道:“漂亮野驢,你叫之前可得想清楚了,我是東籬尊貴的客人,你只是個太子昭訓。就算有人聽到你呼救,就算有人看到我們在這里相會,他們也不會怪我,只會說你水性楊花……”

    中原這放屁的禮教,男女媾.和,出了事從來都是維護男人,哪管女人的死活。

    “乖乖聽話,我就放開你,明白了嗎?”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她根本掙脫不開。

    昭蘅慢慢冷靜下來,緩緩眨眼,點了下頭。

    阿箬真扯起嘴角笑,滿懷期待地松開她,把手掌放在鼻下嗅了嗅,淡香盈滿鼻息,他一臉饜足。

    昭蘅發髻微亂,退后兩步,直到腳跟抵在假山上,才停下來望向阿箬真:“你的膽子未免太大了。”

    阿箬真滿不在乎:“一個女人而已,你們的陛下和太子根本不會在乎。在男人的宏圖大業前,女人就跟牛馬一樣。”

    昭蘅受到驚嚇,云鬢微歪,額間有汗,粉色櫻唇翕動喘氣,這般凌亂的模樣讓阿箬真更是心猿意馬。

    他抬手去碰昭蘅的臉,那臉跟玉石一樣光滑,觸手生溫。恨不得立馬便親上去。

    “你們那太子就跟瘦雞仔一樣,跟他哪有跟我有勁兒。昭蘅,跟我回月氏,我讓你做真正的女人。”阿箬真下流地說。

    昭蘅讓自己的語調盡量平緩下來:“你難道不怕魏大姑娘知道?”

    “她求之不得。”阿箬真嘿嘿笑了兩聲,跌跌撞撞往前走,抬頭望著昭蘅,咧嘴笑道:“只要你肯跟我走,我就去求陛下賜婚。有了你,誰還要魏晚玉那個蠢貨。”

    “她知道嗎?”昭蘅問。

    阿箬真道:“當然,如果不是她,我怎么會認識你呢!”

    他搓搓手,欺身上前,輕易地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回來,語氣討好:“你就跟我好吧,我是真的疼你,跟我回去,我會好好對你的。”

    昭蘅眼睫顫顫,全身都在發抖,心砰砰砰地往外跳:“我曾為人婦,你也不在乎?”

    “誰在乎那些!”阿箬真爽快道:“就算你跟瘦秧子太子睡過又怎么樣!我們草原人敞亮得很,才不在乎這些有的沒的。”

    “況且……”他的眼神在昭蘅鼓鼓囊囊的胸口流連:“有經驗的婦人懂得多,更快活!”

    寒意從昭蘅肌膚慢慢滲透到骨子里,她撥開他蠢蠢欲動的手:“你讓我想想。”

    阿箬真喉結滾動,撩起眼皮看昭蘅,問:“想什么?”

    “想我是跟你回月氏,還是……”昭蘅望著他緩慢地眨了下眼睛:“去死。”

    阿箬真玩味地看了她一陣,才握住她的手,把玩著她的手指:“還真是倔驢,你們中原有句話,叫什么,識時務者為俊杰。跟我好不好嗎?去草原上吃香的喝辣的……”

    昭蘅道:“我孤身一人去了月氏,一旦被你厭棄,只有死路一條,留在宮中被你糾纏也是你,橫豎都是死……”

    阿箬真豎起食指在唇邊,“噓”了聲:“你長得這么美,我怎么舍得厭棄你?”

    昭蘅僵在那里,緊緊抿著唇,壓下心驚:“你別逼我,否則我寧肯死也絕不從你。”

    阿箬真頗有深意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昭蘅,用親昵的口吻:“好好好,我不逼你,我等你想,等你慢慢兒想。你若是想好了,隨時可以找我。但是,你千萬不要讓我等得太久……”

    他不舍的眼神在她身上流連片刻,戀戀不舍地離開。

    阿箬真走后,昭蘅在假山從里愣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直起身,緩慢地舒了口氣。

    胸口還是悶得慌,不得不低頭再次深深吐納。

    阿箬真膽子太大了,宮里人多眼雜,他居然敢對她不軌。

    上次她以為只要以后自己避著他一點就好。

    卻忘了,瘋狗就是瘋狗,循著味兒都要來咬你一口。

    昭蘅整理了發髻,完全平復心緒后才款步走出假山,重新回席坐下。寧宛致已經回了,關切地問:“你到哪里去了?怎么去那么久?”

    “找你去了呀,找了一圈沒找著。”昭蘅看出她眼里的緊張,溫柔地笑著。

    “你以后不要一個人出去。”寧宛致眼角的余光不屑地瞥向上首坐著的阿箬真,道:“有那個蠻人在。”

    昭蘅沒有抬眸。

    她眼神空洞地看著舞臺上的舞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