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嬪 第2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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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公主沒有在長秋殿久待,露了面,互相認了個臉熟便都牽著李南棲離開了。其他幾位公主也紛紛跟著離開。 屋子里終于安靜下來。 昭蘅剛起身,宮人拿著紙筆和書進來,道:“昭訓,殿下差人送了東西來。” 昭蘅看到托盤里的東西,是很多文房四寶,和幾冊書。她轉眸燦笑,撫著細膩的紙張,道:“好生放著吧。” 林嬤嬤瞧著她輕笑的模樣,心中詫異,昨日看到那么多金銀玉器,不見她臉上掛著如此笑意,反倒是幾冊書、幾刀紙,讓她笑靨如花。 昭蘅拿著書回房,在桌案上攤開,讓林嬤嬤一個字一個字教她認。會認了之后,裁紙、磨墨,一筆一畫認真地寫著。 三公主帶著李南棲回去之后,徑直前往長明宮給皇后請安。 三公主一五一十地說了之后,又道:“她以前是東宮的宮女,上個月還去國公府給阿翁侍疾了,清嵐她們認出她來了。” 皇后合卷,支頜凝視著三公主,示意她繼續(xù)說下去。 三公主看了她一眼,又說:“她規(guī)矩禮節(jié)都很周全,就是穿得過分素凈。” 李南棲大大的眼睛閃著光,補充道:“她很漂亮的!” 三公主恨鐵不成鋼地戳了戳李南棲的腦門:“沒說她不漂亮!就屬你沒出息,看著人家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皇后聞言輕笑,伸手撫了撫她的頭:“咱們南棲這么愛美,以后長大了肯定也是個大美人。” 李南棲轉眸著皇后,對她的話滿意極了,想了想,她又問:“母后,我以后可以去找她玩兒嗎?” “南棲很喜歡她嗎?”皇后雙目溫潤地看著她,眼中含著一絲絲柔和的笑意。 李南棲說:“皇姐說跟好看的人一起玩兒長大后就會生得更好看。” 皇后轉眸看向三公主。 三公主窘迫,小聲嘀咕:“母后別聽她胡說,我沒……” 李南棲不給她狡辯的機會:“你悄悄去找小鄭翰林的那天說的!” 三公主耳垂緋紅,緊張的心怦怦直跳,一把捂著李南棲的嘴,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閉嘴!” 皇后抬起手,她只需一個眼神的示意,三公主就放開了李南棲,她扭過身子一把鉆進皇后懷里沖三公主扮鬼臉。氣得三公主直瞪眼。 皇后對李南棲道:“功課做完了才可以去。” 李南棲茫然抬眼望過去,有些失落:“我又不考狀元,為什么老讓我學功課!” 皇后看著她笑,李南棲知道母后的話向來說一不二,沒有反駁的余地,放棄了討價還價的想法。 談妥之后,李南棲噠噠噠跑回寢殿練字去了。 三公主的秘事被李南棲抖了出來,脖頸還泛著紅,說話也沒底氣:“母后……我、我也先退下了。” “去吧。”皇后拿起書案上的卷軸:“得空了去看看你父皇,昨天他還在說好久不見你。” 三公主急忙稱“是”,埋首溜得飛快。 皇后看著三公主提裙跑逃離的背影,有一瞬間的恍惚。 她雙頰飛霞,姿態(tài)赧然,含羞帶怯的模樣,讓皇后想起了年輕時的自己。 陛下第一次到安氏那日正是春濃時,她正在抄手游廊外的忍冬花藤下。 他打游廊走過,朝她笑了下。 她第一次見那么俊俏的少年,羞得提裙便跑,走到月門外,又強摁下心中的激動,回眸偷覷他的風姿。 為了掩飾失態(tài),她挽著忍冬花,在看花,亦在看他。 日月窗間過馬,和陛下相知相守已是二十余年。 她唇角浮起笑意,抬手撫了撫鬢邊華發(fā),吩咐宮人:“去告訴陛下,園里的海棠開了,我邀他去賞花。” 午睡后,昭蘅去承明殿找李文簡。 明天是奶奶的二七,可是她還沒有準備香蠟紙錢,想問李文簡能不能讓飛羽或者別的誰給她準備一些。 飛羽在殿前,看到昭蘅,他猶豫了片刻,說:“殿下正在議事,昭訓到東暖閣稍候片刻。” 上次殿下便讓她到東暖閣等他,現(xiàn)在她是昭訓,應該沒什么問題吧。飛羽看著她的背影,如是想到。 昭蘅徑直去往東暖閣,推門而入。 她沒想到屋里有人。 屋里的紗簾都拉了下來,隔開日光的屋里有些昏暗。李文簡驚訝的神情讓她看得分明。 李文簡縱有泰山崩于頂而面不改色的本事,也做不到更衣時被人突然闖入而面不改色。 昭蘅定定的站著,漸漸的,連手指都似失了力氣。 現(xiàn)在她應該退出去。 望著李文簡背光的軀體輪廓,她想。 腳上像是澆筑了千鈞重的泥,挪不動。 “看夠了嗎?” 就在她動了一下身子的時候,耳邊突然聽到他冷冷地問了一句。 她垂眸不敢抬頭,低聲道:“夠了!” 不對,又搖頭:“不是……” 李文簡拿起搭在椅背上的長袍,披在身上,蓋住朦朧的輪廓:“出去等我。” 作者有話說: 第24章 昭蘅窘迫得十個腳趾頭都緊緊蜷起, 行尸走rou般將踏入門內的腳挪出來,轉身。 “門。”李文簡的聲音再度傳來。 昭蘅只好把頭轉到一邊,伸長手臂去勾門環(huán)。 屏住呼吸, 心跳加快,人簡直快要熱得暈厥了。 少頃, 李文簡衣冠整潔地走了出來。 縱他衣衫整齊,方才那一幕還是在昭蘅腦海里留下了印象……她頭深深垂下,漆黑的眸子看著鞋尖,用眼角的余光望了眼廊外。 “飛羽說您在議事,讓我到東暖閣等您, 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偷看您……”昭蘅只覺得這一刻比方才還難挨, 心里盼著他趕緊問自己來做什么的,好化解這尷尬。 所幸太子殿下從不曾讓她失望過,開口便是:“你來找我何事?” “我過來是想問一問殿下可否讓人幫我準備些香蠟紙錢?明天是奶奶二七。” 李文簡頷首:“可以,我讓景林給你送去。” 昭蘅微屈雙膝謝過,便轉身離去。 一身素綠的衣衫走在春風里,瘦削單薄的身影好似輕盈的花瓣。步伐也像花瓣在風中打旋, 走得匆匆凌亂。 李文簡眸色不善地喚道:“飛羽。” 聞聲而來的少年飛快出現(xiàn)在他身上, 問道:“殿下有何吩咐?” 李文簡涼涼瞥過來一眼,飛羽頓覺脊背發(fā)涼, 開始思考自己究竟什么地方做得不對。 “去領十仗。”殿下沉著臉冷聲道。 李文簡下令沒有解釋的習慣, 飛羽撓著頭離開,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錯。 他開始想念牧歸了,至少他還能提醒自己錯在什么地方。 次日早上景林就送來了香蠟紙燭。 天憋得陰沉,似是要下雨。 這個春天總是陰云遮蔽, 空氣濕漉漉的。 傍晚時分, 雨終于落了下來, 淅淅瀝瀝纏綿。 天剛入夜,林嬤嬤就挎著竹籃,提醒蓮舟:“把主子的斗篷帶上,外頭在下雨,莫要淋濕了。” 蓮舟仔細檢查帶的東西,確定沒有遺漏,這才出門。 “小心點看路。”林嬤嬤輕聲囑咐昭蘅和蓮舟:“清涼殿偏僻,又空荒許久,不大好走。” 昭蘅看著夜色中清涼殿高飛的檐角,輕輕扯動斗篷,將帽檐壓下,蓋住了大半張臉:“到后面去吧。” 從前李文簡在此溫書學習,林嬤嬤對清涼殿很熟悉,一邊走一邊給昭蘅說以前住在這里的事情。 提到李文簡的書房外從前種了一株三色海棠,昭蘅溫溫柔柔道:“我只見過粉色海棠,還從未見過三色的呢。” “據(jù)說是嶺南那邊的貢品,中原沒有。”林嬤嬤頗為遺憾道:“當初太子移居東宮,他們說那株海棠不好動,就沒挪,不知現(xiàn)在還活著沒。” 昭蘅笑笑:“你去看看吧,若還活著,想辦法挪去東宮。” 又吩咐蓮舟:“你陪嬤嬤過去。” 林嬤嬤猶豫了下,搖頭拒絕:“主子的事情要緊,海棠改天再來看。” 昭蘅淺淺一笑:“我從小在村子里長大,走夜路都習慣了。嬤嬤難得出來一趟。沒事的,你去吧,我燒完紙就在這里等你們。” 林嬤嬤看了看昭蘅淡定從容的神情。 要不怎么說最是溫柔致命刀呢,聽著她的溫聲細語,她心也被說軟了,不再堅持,帶著蓮舟往二院去了。蓮舟比昭蘅還少出東宮,看到什么都新奇,拉著林嬤嬤問東問西。 林嬤嬤也沒架子,一一給她講。說著說著,就看到了那一株粗壯的海棠樹。沐著雨絲,花枝在風中舒展搖曳。 “哎喲,居然還活著呢。”林嬤嬤仰頭望著滿梢繁花,驚奇道。 蓮舟也覺得驚奇:“都快五六年了,荒在這里沒人打理,竟也能存活。” 一墻之隔的宮道上,李文簡和梁星延正徐步緩行。 “臣記得,殿下從前好像就住在清涼殿。”梁星延看著墻內略顯頹敗的金頂。 自從移居東宮后,李文簡幾乎沒回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