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嬪 第1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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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牧歸,昭蘅蹙眉回房。開春了,手上的凍瘡漸漸愈合,傷口發癢,偏昨天手背又被燙傷,摳不得,只能任由癢意慢慢往骨子里鉆。 癢得厲害時,她解開包裹的紗布,將手泡到溫水里。 水中那雙傷痕累累腫脹不堪的手又被放大數倍。 那是經年勞作留下的痕跡。 第10章 昭蘅知道若有李文簡的庇護,她的日子會有翻天覆地的變化。 可她不知道會往好的地方變,還是壞的地方變。 她小時候在茶樓門前賣花,樓里伶人素手撫琴,張口唱的便是王爺看上漁家女,是將相伯侯為心愛之人家也不要了、國也不要了…… 伶人口中繾綣悱惻的情愛故事勾起年幼昭蘅的綺思,是以進宮時她也懷了一朝飛天的心思。 她入宮后被分到陳嬤嬤手底下。 陳嬤嬤待她很好,精心呵護,處處照顧。 那幾年,是她這小半生為數不多順暢快樂的時光。 直到后來,陳嬤嬤把她帶到蔣晉面前,送給了蔣晉,她才知道,世上沒有從天而降的好事,所有不勞而獲的東西背后都隱藏著未知的風險。 命運贈與你的一切,冥冥之中都已經標注好了價格。 她割rou侍虎,和那個陰鷙狠毒的太監周旋。彼時蔣晉權勢滔天,她根本無力與之抗衡,只能苦苦捱著日子。 她以為自己終將死于那座充滿陰私腐臭的宅子。 卻不成想,有一天蔣晉突然垮臺了。 后來她得知,是太子李文簡鏟除了蔣晉一黨,她才得以重見天日。 也正因如此,她對那位素未謀面昭如日月的太子充滿好感。 她又回到了宮里。 蔣晉在宮里的勢力大洗牌,陳嬤嬤還不容易攀上的人也垮臺了,再沒有門路將她送出宮。正巧那年太子移居東宮,需要增添人手,陳嬤嬤便帶著她到了東宮。 她的身契在宮里,陳嬤嬤直接拿捏著她的來去;陳嬤嬤擔心當初攀附蔣晉的事情暴露,也不敢過多為難她。 昭蘅從此徹底放下不該有的妄念,安分守己干好自己的分內事,平平安安熬到出宮便好。 卑微的宮人在主子面前直不起腰,漁家女的船也劃不進相府的大門。 戲文終究只是戲文。 少英血淋淋的例子擺在面前。 少英還是受到廣安王寵愛,納入王府后又誕下王府血脈,上過皇家玉牒,仍是換來葬身冰湖的結局;她和太子的關系更加微薄,僅是因他醉酒有了一夜恩寵。 她不敢去賭自己能因這一夜之寵從此飛黃騰達。 她歷經千辛萬苦才活下來,惜命得很。 她看了眼放在桌上的屬于李文簡的錦帕,昨日回來后她連夜洗了烘干,疊得整整齊齊放在案上。 李文簡根本不會在意一塊帕子,但她還是打算還給他。 至少,該去見他一面,為自己爭取個出宮的機會。 今日梁星延來了趟國公府,人才剛走不久。自他走后,李文簡的臉色便格外難看,本就是渾身天家威儀,面色一沉,更顯不怒自威。 飛羽在案前為他磨墨,眼觀鼻鼻觀心,也不多話,只是默默地研磨手中墨條。 牧歸領著柳毅沿湖往雁山居而來。 飛羽從窗外瞥了一眼,小聲提醒道:“殿下,柳大人來了。” 李文簡手中的筆微微一頓,援筆舔墨低頭奮筆疾書,道:“查個刺客,三個月都查不出來,他還有臉過來。讓他們走,誰也不見。” 飛羽額角突突直跳了兩下,今日梁先生來似乎也是因為萬壽節太子中毒的事情。在自家里遭人不聲不響下了藥,也難怪一向溫和仁愛的太子大動肝火。 飛羽放下手中的墨條,立刻轉身出去擋著牧歸和柳毅,生怕晚了一步,兩人就走上來了。 他在書房外擋著柳毅,擠眉弄眼示意他先離去。柳毅一看他的臉色,便知太子不悅,打千作揖道了謝轉身走了。 飛羽剛松了口氣,遠遠看見昭蘅從遠處走來。 他盯著她裊裊娜娜的身影,眉心微皺,希望她可千萬別是來尋不痛快的。 可是不巧,到岔路口的時候,她徑直往雁山居來了。 飛羽向前走,連院子都沒打算讓她進來,剛邁開步子,聽到屋里傳來李文簡的聲音。 “讓她進來。” “哦。”飛羽愣了一下,剛剛抬起的腿重重落下。 昭蘅剛走過棧道時,李文簡就看到了她。一陣風吹過,卷起她輕柔的裙擺,似翩躚的蝶,吹動她鬢邊珍珠流蘇輕輕顫抖,附和著她低垂溫柔的眉眼。 早上他讓牧歸跟她說了,回東宮之后,就讓她挪去長秋宮。 他思索了很久,才做出這個決定。 他自幼為人清正,人人都稱頌他品格如芝蘭玉樹,從未做出任何疏狂出格之事。 那夜他中了玉舌毒,雖非自身所愿,但和昭蘅已成事實,出于責任,他也會好好護著她。 但他還沒想好要給她什么位份。 給高了,她德不配位,必受災殃反噬; 給低了,宮人拜高踩低,她愈發寸步難行。 最終決定暫且不給她太高的位份,但讓她住在長秋殿。 長秋殿離他日常起居的承明殿很近。 昭蘅迎面看到飛羽,她溫溫柔柔開口道:“昨天我走的時候帶走了殿下的東西,請你幫我通傳一聲。” 飛羽臉色不太對,眉心擰著疙瘩,語速飛快地說:“姑娘請進吧。” 一邊說,一邊引著她進入書房。 進門前,昭蘅長吸了口氣,壓下心上的忐忑,緩緩邁步跟隨。 “啪嗒”一聲,飛羽飛快關上門。 昭蘅聞聲側眸,只捕捉到他一片衣影掠過,人就沒影了。 這個人,神出鬼沒跟只猴一樣。 看著飛羽消失的檐角,再低頭看看腳上得到繡花鞋,昭蘅這才抬頭看向坐在圈椅里的李文簡。 和昨天的緊張害怕不一樣,昨日她來之前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命活著回去,那是出于對生死的天然畏懼。 而今天要說的話,更難以啟齒。 李文簡瞥了昭蘅一眼:“會不會磨墨?” 思緒猛地被拉回來,昭蘅有點懵,磕磕巴巴地回答:“啊?我……會的,會的吧……” 其實她不大會,從小家貧,無人教她識文斷字,筆墨紙硯于她而言則是奢侈。不過她要和李文簡說的話,若有旁人在場,她更難開口——所幸磨墨不是什么難事。 李文簡點點頭示意她到書案前,昭蘅忙走到他身旁,拿起墨條輕輕研磨。李文簡問了那句話之后,便伏案批閱文書。 一直聽聞殿下勤勉,昭蘅只以為是文人的溢美之詞。如今見到了,方知傳言不虛。他翻看著手中的公文,時而筆走游龍,時而凝神深思,專注的模樣令昭蘅甚至不敢大口呼吸,生怕吐納呼吸的韻律驚擾到他。 昭蘅不敢多看,還記得李文簡喚自己過來是為了幫他磨墨,低下頭,目光凝在執墨的指尖。 李文簡閱完公文,停筆起身,挪動椅子的聲音拉回了昭蘅的注意力。 她放下手里的墨條,看到李文簡起身走到窗邊,揉著肩膀極目遠眺。 “磨墨的時候力氣不要太大,否則磨出的墨過于粗糲,不夠精細。”李文簡驚了片刻,開口。 昭蘅頷首低聲道:“是。” 李文簡轉過身來,看到她恭順的身姿,很單薄地站在那里。 昭蘅躊躇片刻,有些話磨蹭再久也是必須說出口的。 她咬咬牙,從袖子里掏出洗干凈疊放整齊的錦帕,雙手遞上還給李文簡:“殿下,這是昨天你給我包扎傷口的帕子,我已經洗干凈了。 ” 李文簡接過帕子,聞到淡淡的皂角香氣,沒用什么高級香料,味道樸素,卻意外地好聞。 他把帕子隨手放下,走到案前,端起水杯,輕啜一小口,而后轉過臉看向昭蘅,眸中一片清明:“你來找我何事?” 然后他看到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垂了下去,脖頸纖細,腰肢輕束,若穿的是留仙裙,或許也有幾分似月宮仙子。 但是下一刻,李文簡就知道這是錯覺。因為月宮仙子定是高傲孤冷的,她卻不是,甚至可以說是毫無風骨,美則美矣,卻失了美人神韻。 李文簡一直欣賞她母后這樣的女子。 皇后安氏,對外是泱泱大國母儀天下的皇后,能從容應對各國使臣、大臣家眷命婦;對內是雷厲風行的當家主母,周到嚴謹地處理宮中庶務,將后宮打理得井井有條。 皇后一直是李文簡心中的女性楷模,他希望自己身側之人如她一般。他在廟堂之上為泱泱大朝開疆擴土,她為他撐起后方,夫妻倆風雨同舟,并肩而行,為這天下開創新的盛世。 他十分討厭那種懦弱沒有擔當的女子,柔柔弱弱只能擺弄胭脂水粉,遇到大是大非猶豫不決,沒有絲毫勇毅果敢的品性。 姻緣之事可遇不可求,所遇皆泛泛,那他寧肯獨身。 昭蘅并非他理想的伴侶,她深折的腰和常常低下的頭,都不符合他的喜好。 他能體諒她的艱難維生,也知道俯首折腰是她的生存之道。 既然她已經是他的人,無論是否出于本心,他都應對她負責、護著她。 給她個住所、給她個名分,那是他欠她的,她不必前來謝恩。 李文簡如是想。 “我想求殿下收回成命,不要讓我去長秋殿。”昭蘅眼界顫顫,鼓起勇氣抬臉。 一瞬間,對上李文簡審視的眸。 作者有話說: 呵,女人,你在玩兒什么新潮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