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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有病 第65節

    良恭沒理?會?,一徑解開妙真,就坐在?床上,一手將她兩個腕子撳在?懷里,“不妨事?,我來看顧她。你們?自去忙外頭的事?,倘若有人要來瞧姑娘,就說她夜里哭得多了,著了風寒。”

    大家答應著出去,林mama一時哭得沒了聲,強撐著走上前來看妙真。妙真因連番的掙扎有些乏累,雙手又還在?良恭手里掙脫不開,索性就把腦袋搭在?良恭肩上,亂蓬蓬的頭發里笑著斜睇林mama,“你是誰?你難道也要來害我的命?”

    林mama雙淚一落,有些發昏,就朝后仰去。花信過來攙扶,走時囑咐良恭,“有事?情你叫我,mama睡下了我就過來。”

    日影東出,金紅的光糊在?窗上,一時辨不清是清晨還是黃昏。良恭忙過這一場,此刻歇下來,才覺得心內是茫然一片,對眼下這局面沒有頭緒,也沒有辦法。

    斜下眼一看,妙真在?他肩上睡著了,兩簾濃密的睫毛偶然顫動兩下。他把她放倒在?枕上,走到榻上去坐著發呆。

    個把時辰請來個郎中,望聞問?切一番,說是得了瘋癥。瞿堯氣?得跳起來,“這還用你說?只問?你有沒有什么方子能治!”

    也是多嘴問?這一句,要是能有法治,當年先太太也不至發病而亡。那郎中果然搖首,“從?沒有聽見?這病能有藥醫,倒是聽說過有自己好了終生不再發病的。待老朽先開些安心靜氣?的藥來給小姐吃,看看能不能暫且醒過神來。”

    待送去郎中轉去林mama房中后,瞿堯又折身回來,坐在?椅上嘆氣?,“就是醒過神來也不見?得是他的藥治的,這病本來就如此,一時好一時瘋的。”

    良恭坐在?榻上久不作聲,覺得腦袋重得很。昨夜不敢睡,好容易熬到五更天,剛迷糊過去一會?,睜眼又是這情形。

    他覺得身體的疲憊倒是其次,要緊是心內晦淡淡的一片,不知?道將來如何。他忽然很怕,不論是安家先太太還是尤家先太太的死,都似根繩子懸在?山崖。他是走在?繩索上的人,半點不敢松懈。

    他提起精神取了紙筆過來,因問?瞿堯:“你知?道先太太發病時都有些什么癥狀?你說給我聽,我記下來,好防備意外。”

    瞿堯無力地笑了下,“我也是聽爺爺說的,邪門得很,這病發時也沒個征兆,發起來簡直像變了個人。打?過丫頭,那么個溫柔和善的人,動起手來真狠。還持刀傷過老爺,自己拿頭撞過柱子。還有一回,拿把剪子到廚房里殺了兩只兔子,連皮也沒剝,在?灶上蒸了端去給老爺吃,告訴老爺說,那是神仙rou,吃了就能長生不老。清醒過來后,人家告訴她,嚇得她往后看見?兔子就打?嘔。”

    良恭提著筆又擱住,根本不用記錄,壓根沒什么可循的規律,要不能叫瘋癥?

    他又無力地將紙筆拂到一邊,叫瞿堯看顧著一會?,自往林mama房里去。因怕妙真發起病來時花信按她不住,便和林mama提議白天他在?正屋里伺候,夜里再換花信進去。

    這時候也顧不得什么男女之嫌了,林mama撐著起來,滿口答應,“好好好,你是男人家,力氣?大,出什么事?你也摁得住。”

    花信正背身在?那里潷藥湯,聽見?登時大松口氣?。她從?前雖未親眼見?過,也是聽過不少先太太發病的情狀,簡直嚇人,沒得白白把小命丟了。就是夜里去守著,妙真也睡了,想?必不大要緊。

    她這會?覺得小命是保住了,忽然悲從?心起,在?那里哭起來。

    外頭賓客們?也陸續來祭奠了,那里也是哭,這里也是哭。這聲音嗡嗡的把天罩住,就是太陽出來,也仍覺昏天黑地。

    卻又的確是紅日上窗的時辰,說那郎中剛背著醫箱由巷中轉出來,不知?哪里跳出個人一把將他拉住。把這老大夫嚇得不輕,往肩上提一提醫箱,警惕地打?量他,“大清早的,哪里來的強盜?”

    長壽白他一眼,“你才是強盜!老頭,我且來問?你,你方才進去,是不是給里頭辦喪事?那戶人家的主?人瞧病?你說說,她哪里病了?要不要緊?”

    郎中橫看豎看他幾眼,“兩個病人,你問?的哪一個?”

    “我問?那個長得天仙似的小姐,是不是她病了?”

    那郎中抻直了腰,想?著方才出來時,給個唬人的大漢握著拳頭要挾一番,說他敢把小姐得了失心瘋的時在?外透露一點,就要把他的腦袋割下來做酒壺。

    那大漢生得五大三粗,是個禿頭,胳膊上好幾處舊疤,一看就是常打?架斗毆的主?。這老郎中哪里惹得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點點腦袋,“說要緊也不要緊,就是爹娘沒了,急痛昏厥。”

    長壽沉吟半晌,賞了幾個錢,調頭跑到斜對面的巷子里。回去一徑走到邱綸房中,偏看見?孔二叔坐在?那里教他看賬。長壽只得把話憋回去,暗暗朝邱綸使個眼色。

    邱綸領會?,馬上在?案后伸個懶腰,笑著對孔二叔說:“您老人家大清早起來就把我按在?這里學看賬,可我早飯還沒吃,哪里學得好?您老慈悲,先叫擺了飯我吃。您也去吃。”

    約束是約束他,又沒說要餓著他。孔二叔收起賬來抱著出去,把花架子底下說話的兩個小廝招呼過來,“把門看著,不許三爺出門。倘或他出去,我打?折你們?的腿。”

    兩個小的忙拱手答應,這幾日都是這般看著,孔二叔發了狠,非要將邱綸教得有些出息才肯罷休,邱家的老管家了,很要面子,一定要對老爺太太有個好的交代。

    第59章 天地浮萍 (〇六)

    卻說這孔二叔, 因見對面巷里在?大?辦喪事,也去探聽了兩句。自曉得了是那?尤家大?小?姐為父母發喪,送過?一份箔禮后?,心知邱綸這時候就惦記著往這頭跑, 便每日以?教他做生意之由, 將他牽絆在?身前。

    邱綸一連這些日不得空閑去慰問妙真,心急如焚, 便使長壽去哨探對面消息。見長壽回來, 忙借故支開?二叔出?去, 就拽著人問:“怎樣?”

    長壽忙回, “小?的問過?了, 尤老爺夫婦的喪禮是胡舅老爺和舅太太他們幫著張羅, 倒不很忙累。只是聽說姑娘因為傷心昏了過去。”

    “昏過去了?!”邱綸驟斂眉頭, 一下?急得在?屋里轉了兩圈。

    “三爺別急,那?老郎中?說已經轉醒了,大?約不妨事。”

    邱綸轉頭就罵他一回,“像你這樣?的別說昏過?去一回, 就是一日昏個四.五回也不打緊。可妙真是那?樣?的身嬌體弱的小?姐, 能受得住么?好你個站著說話不腰疼的蠢材,再說種?蠢話,看我不剝你的皮!”

    那?長壽又?腆著笑臉改口,“是是是,小?姐這一昏, 只怕不好。”

    又?惹得邱綸在?他腦袋狠捶一下?, “凈放你娘這些不吉利的屁!”

    長壽捂住腦袋道:“三爺, 三爺,您可別叫我說了, 我說不好,又?招您生氣。我看這樣?,我請個有名氣的郎中?去瞧小?姐,您先別急。”

    談何容易?邱綸回過?身去想,要是未在?常州遇見妙真,天長日久無交集,也就罷了。可偏偏叫他遇見,生出?這段緣分?,一顆心已慢慢落在?妙真身上,不能自拔了。她或病或痛,他都是心疼得緊,旁人哪里勸得住。

    他掉回頭來,把額心一蹙,抱定決心,“我得先去瞧瞧她。”

    長壽咂著嘴道:“你看門外兩個,看您看得死死的,你撒泡尿還跟著,如何去得?”

    邱綸焦灼一會,踅到椅上歪坐,把難事推給他,“你想法子,想不出?法子來就是無能,往后?不許再跟著我,打發你到莊子上去種?地。”

    長壽無法,苦思冥想一日,次日總算出?了個主意。趁著孔二叔往織造坊內去后?,買了一壇酒回來,在?凌霄花架底下?搬來張桌兒,引著兩個小?的吃酒。

    兩個小?的推說:“不好吃酒,要是三爺趁我們吃醉了,跑到尤家去,孔二叔回來,還不打斷我們的腿?”

    長壽旋即大?笑,“三爺果然要跑,你們攔得住?咱家三爺的為人你們還不曉得?一時心血來潮起來,便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可你們幾時見他做什么事能持續?那?年說要學蹴鞠,陪著他玩了兩日,又?沒了興致,便丟下?了。他何事不是如此?你們以?為他還想著那?尤大?小?姐?這會正在?屋里蒙頭睡大?覺哩。”

    一個小?的悄聲走進?去看,果然見邱綸衣裳不脫,倒在?鋪上呼呼大?睡。出?來便笑,“三爺凡事掛心不過?三五日,也是孔二叔過?分?cao心。”

    說著就坐下?吃酒,邱綸豎著耳朵在?屋里聽,急等著他二人喝醉好往對面巷子里去。這一急,便坐立難安,這里靠靠,那?里倚倚,仿若將心放在?溫水里熬煮著,這冷秋天氣里,硬是急得起了一額汗。

    對面巷里倒清閑了些,因為今日陡地冷起來,吊唁的賓客來得少了,不再似先前一般人影叢脞。所謂人情往來,自然是有來有往,這些人也多半不是為吊唁尤家夫婦而來,還是想著與胡家走動。

    所以?這一場喪事辦得,倒成了胡家的堂會。這日得閑,胡老爺一家并安老爺幾口在?廳上坐著說話。安夫人自然不開?口,自覺是沒有她說話的份,坐著也是跼蹐不安,仿佛她就不該坐在?這里。

    便要借故走開?,“我去看看妙真,這兩日也沒見她出?來。”

    雀香插嘴道:“姨媽,大?jiejie仿佛是病了,我昨日看見他們請了郎中?來瞧。”

    安老爺嘆一口長氣,“哪有不病的呢?父母一時雙雙亡故,她又?是個姑娘家,哪里撐得住?”

    聽他的口氣似乎很有些哀痛,可那?哀痛又?透著些事不關己的閑散。安閬聽得不是滋味,起身走開?,又?往靈前去燒紙。

    雀香要一并跟著安夫人往里頭去,倏給她娘拉著,在?耳邊嘀咕了兩句。雀香瞅她娘一眼,點了點頭,與安夫人走到里頭正屋前。

    敲了敲門,見良恭來開?門,卻不往里讓人,只守著門說:“姑娘受不得風寒,也受不得吵鬧,不敢請二位里頭坐。”

    安夫人倒無妨,雀香受她娘叮囑,一心要進?去看看,“就是知道大?jiejie病了,才來看看要不要緊。”

    “這會不大?要緊,不過?雀香姑娘進?去吵著她,也許就要緊了。”良恭累得沒了往日的耐性?,凜凜的眼色睨著,一味的趕人。

    這時候不能叫胡家曉得妙真發了瘋癥,兩家正有場官司要打,倘或知道了,少不得要說妙真說的都是瘋言瘋語,這官司作不作數又?得兩說。

    他兩條胳膊把著門,眉目里全是一種?倦怠,很不耐煩起來,誰的面子都不給,大?有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散淡態度。偏偏這雀香,就很喜歡他這模樣?。女人就是怪,不喜歡一味和氣體貼的男人,體貼很了,嫌他沒有男人的骨頭。

    何況她一向做得知書明理的模樣?,要是不聽勸直望里闖,就不是她了。便道:“那?你請花信出?來,我問問她。”

    良恭朝東屋看一眼,“她在?侍奉林mama。”說著就把門闔上。

    掉過?身想,這時候不該在?常州久留,一來要扶靈還鄉,二來妙真病發,耽擱在?這里,給這門狼貪虎視的親戚瞧見,官司上更是要吃虧。于是待雀香從東屋走后?,他便轉去東屋與林mama瞿堯商議,先將官司擱置,等嘉興回來再做打算。

    瞿堯不盡認同,“再過?半月衙門就要開?堂傳人了,這時候回去,難道就放著那?些錢不要了?”

    良恭向窗戶外看一眼,冷笑一聲,“你真以?為這會和他們對簿公堂,就能把錢要回來?你看他們,明曉得吃了官司,還能氣定神閑地來幫著張羅喪事,可見人家早就有了對策。你常在?生意場上走動,難道不明白何謂官商勾結?本來情面上,還肯讓還你一些。這倒好了,給他們知道姑娘病發,她的訴狀,以?及說的話,全作了瘋話。和個瘋子打官司?可笑,正好一個錢也不讓你。”

    瞿堯悶頭一想,很是不甘,“幾萬兩銀子,兩處田莊,難道就白讓給他們?”

    “你又?能如何?”

    林mama雖不懂官司上的事,聽了半日,強爬起來垂頭喪氣地說:“我看聽良恭的,舅老爺舅太太是吃定了這筆錢,一定早就四處打點好了。咱們就是再不肯,也拿她沒奈何。先發送老爺太太要緊。”

    于是幾人議定停靈的事一辦完就啟程回嘉興。良恭又?踅回正屋里,把門闔上,走進?碧紗櫥內,看見妙真側臥在?枕上,還在?睡。

    晨起花信才給梳好的頭發因鬧了一場,又?弄得髻亸釵斜,倘或她清醒過?來自己照鏡子,只怕要狠生一場氣。她一向這樣?子,十分?要緊自己的穿戴打扮。

    良恭空自笑一笑,挨著床沿坐下?,把她頭上的釵環摘下?來,索性?將發髻給她解開?,輕輕用手?梳理幾下?她的頭發。

    梳著梳著,妙真醒了,兩個眼骨碌碌地轉著,一面叨咕著,“屋里有個鬼”,一面爬起來。

    睡起來正有些精神,就要起來打這鬼。剛披頭散發跳下?床,就給良恭一把抱住。

    他有了些防備,不知哪里弄了個布偶娃娃,塞到她懷里,氣勢凜凜地道:“老子可是正經八百的天師!什么樣?的鬼能逃得過?我的法眼?那?鬼已給攝在?這布偶里頭了,待九九八十一日后?,自然化為青煙消散。”

    妙真抱著這娃娃看看,有些信了,仰起頭來揪著他的衣襟央求,“良天師,您可要為我做主啊!這鬼索了我一家八口的命還不足惜,還要來索我的命!您老人家可千萬不要放它出?來,他要害我,他要害我!”

    說著就從他懷里慢慢跌下?去,坐在?地上哭。她一會是“一家六口”,一會又?是“一家八口”,沒句準話。

    良恭聽了全沒奈何,竟覺好笑,蹲下?去問她:“說說你家里都有些什么人?我替你做主。”

    她掰著指頭細數,“老爺,太太,我和二meimei……”數得不對,猛地想起來,扒著他的胳膊,“還有我家柴房內那?條大?狼狗!”

    良恭笑著,唯恐地上涼,又?想她睡得太久,便勾著腿彎抱著她起來往外間去,放在?張四出?頭官帽椅上。她毫沒察覺,還在?掰著手?算,算來算去也湊不足八口人。就想著自己是應當有個丈夫,有房兒女的。

    越想越是,硬是給湊了出?來,“還有我的丈夫,我還有個襁褓中?的孩兒!”

    良恭走去另一邊碧紗櫥內,心里一笑,端一碗稀飯來喂她,“說說看,你這位丈夫是個什么模樣?。”

    妙真正疊著眉想,忽聞敲門聲。良恭兩眼一翻,擱住碗且去開?門。原是邱綸,急吼吼地就要擠門進?去,“我聽說妙真病了,我特地來看她。”

    良恭把著門不肯讓,“你來湊什么熱鬧?到靈前燒些紙,表了個意思就趕緊回去。”

    “你三爺爺幾時輪到你來管?!”

    邱綸向地上啐一口,急得發狠,攥著拳頭就要打他。良恭一手?將他拳頭握住,待要擠出?門去,不防妙真在?正墻底下?歪著身子看見。本來就正在?想她丈夫的模樣?,忽然冒出?個年輕英俊的貴公子,可不就是她的丈夫?

    便馬上跑來拉拽良恭的胳膊,“良天師,這是我的丈夫,快放他進?來,他一定是來找我的。”

    兩個人皆是一大?驚,邱綸張著嘴,看她披散著烏蓬蓬的長發,穿著件黛紫短衫,里頭裹著水色的抹胸和石青的紗裙,臉上笑盈盈的,眼睛閃動著,嘴里卻是胡言亂語。

    他還在?發蒙,妙真便上前拉他的胳膊,歪著張笑臉,“你到哪里去了?我當你給鬼拿去了,請了良天師來救你,不想你又?回來了。你放心,那?鬼已給良天師攝住了,一時害不了人。可惜我爹我娘……”

    良恭待要攔阻,邱綸反應過?來,將良恭向里推一把,跨門進?來,“姑娘說的,放我進?來。”

    妙真一徑將他椅上去,口里還在?亂七八糟說些什么。邱綸留心去辨,倒是幾句真幾句假。他看著她笑盈盈的臉,忽然想起從前在?嘉興時聽見過?的一些傳聞,說尤家小?姐胎里就帶有瘋癥。

    那?時候他根本不放心上,只道是那?些人是嫉妙真的美貌,或是嫉尤家的財力。

    良恭闔上門走來,看了他一眼,很平靜地道:“姑娘患了失心瘋。”

    想不到是事實,邱綸啞口無言。半晌,抬額問:“可有藥醫治么?”

    “無藥可醫。”良恭搖搖頭,把妙真拉到身邊,向他似有些鄙薄地一笑,“你可以?走了。”

    邱綸腦子里一時亂哄哄的,他想先理理思緒,然而這亂糟糟的一個局面里,什么都顯得荒誕,又?怎么計較得起?

    他又?在?椅上抬頭,看見妙真雖給良恭拉著,卻還是要向他迎來的樣?子。他心猛地撼動幾回,覺得她就是發瘋,也沒什么要緊。他是一定不能退縮的,人家都當他對妙真只是閑情玩笑。他偏要叫世人知道,他邱綸認真起來時,便是勢不回轉。

    這樣?一想,便笑起來,“我為什么要走,我就是專門來看她的。”說著起身去搶過?妙真的手?,拉她到椅上坐。他自己蹲在?她面前,要把她看個清楚,笑著問她:“你方才說我是誰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