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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有病 第33節

    寇淵將步子閑轉著,原想轉進罩屏內,卻只在外頭稍稍停頓,走去正墻下的椅上坐。他自以為是個君子,竭力要控制著心里一點毛躁的念頭。

    但又?想得到她的一點體貼,便低著頭不好意思地?笑笑,“同?你?嫂子拌嘴,給她抓了兩下。”也有意給她知道,這傷說到底是為她。

    妙真抿著嘴勸和一句,“那就不要拌嘴嘛。”

    “我也是能避則避,可你?大嫂子那人就是愛無理取鬧。非得說我與你?……”他及時打住,底下的話讓人盡力去遐想。

    妙真正尷尬,恰好花信端著茶進來,便有意問:“你?瀹的什么?”

    “是杏仁煮的牛乳。”

    “這才是,這么暗了,吃茶容易叫人睡不著。”刻意提醒寇淵早早辭去。

    寇淵會出意思,更加有些糊涂,不知她因何一時遠一時近的,弄得人心里被勾了魂似的沒個方向?。

    趁著花信下去,他端著牛乳踅進罩屏,“大meimei今日?到張家?去了?我也去了,不知道你?也在。要是知道,就一齊回?來了。”

    妙真不動?聲色地?把裙子理來蓋住一雙赤足,“我也不曉得你?去,竟沒碰到一處。”

    明月當窗,她也是穿一件月魄的立領長褂子,襟口有顆象牙子母扣,粉嫩粉嫩的白色,像是從她脖子上溢出來的一點rou。

    他想到方才進屋時在鏤空的冰裂紋罩屏上瞥見她的樣子,是一片一片冰清玉潔的皮膚,上頭有著一點細汗,要融化的樣子。

    他不覺咽動?兩下喉頭,把碗遞給她,“大meimei要不要吃點?”

    妙真看見他隨手?一轉,將他嘴唇觸碰過的地?方轉到她這面來,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她愈發覺得心里煩悶,微笑著搖頭,“我這會熱都要熱死了,還再吃熱的東西?”

    “想吃涼的?我叫人送一碗冰酥山過來。不過夜里吃冰的,就怕鬧肚子,那地?方最禁不住冷。meimei夜里睡覺蓋被子么?一定不要貪涼快不好好蓋著。要我說,你?把衣裳都解了,蓋著被子也不會怎樣熱。”

    不知怎的竟說到解衣裳上頭?妙真察覺屋子里有些熱辣辣的氣氛,渾身不自在。她故意笑笑,“我被子都是蓋得嚴嚴實實的,衣裳也是穿得整整齊齊。”

    寇淵笑著往那頭炕桌底下瞟一眼,“說假話,我方才還見meimei沒穿鞋襪。”

    妙真被他笑得心里毛毛的,莫名有些怕,便張嘴趕客,“淵哥哥,你?再不回?去,大嫂子又?要和你?吵了。你?不曉得女人的心思,你?只想著躲開,其實女人生氣的時候,是要你?去哄她。你?這會回?去說兩句好話,大嫂子一定就笑了。”

    寇淵把碗放下來,挑著一邊眉毛,“誰要去哄她?你?也不是很了解女人,有的女人要哄,有的女人不要哄。像她那樣的潑婦,哄她千百遍也不見好。她不是你?,你?縱是有些脾氣,也都是可愛的。”

    妙真聽得心驚膽戰,本能地?向?后縮一下。誰知他那只手?忽然從炕桌底下伸來握住她的腳,“別怕,我不做什么。替你?焐焐,冷風從腳心吹進去,要病的。”

    他那雙眼睛并著那抹微笑,簡直嚇人。妙真連滾帶爬地?從榻跌下來,“咚”地?一聲,招來白池走到窗外來。

    白池在窗戶外將二人脧一脧,看見妙真臉色不大好,寇淵臉上又?露著點來不及遮掩的尷尬,她心里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可這種事?情是不好鬧開的,既壞妙真的名聲,也得罪親戚。她只得繞門進去,將妙真攙扶起來,一壁埋怨,一壁挽著她往臥房里去,“好好的坐著也要跌下去,比小的時候還不如。”

    末了走出來送客,“寇大爺,我們姑娘要歇下了,你?先請回?。這么暗了,做表哥的在meimei屋里,終是惹人議論。”

    寇淵也不知當時給什么鬼迷了心竅,心里一陣懊悔不跌。可悔著悔著,還是怪妙真。誰叫她生成那副樣子?她是塊嫩rou,天生就該喂給豺狼。

    他自己?抹平了心里的一份羞恥,君子坦然般地?告辭出去。

    后來他與妙真都將此事?決口不提,他自然是要體面;妙真是想著橫豎要家?去了,往后再不到這里來,也沒對人講的必要。

    出來轉這一圈,才覺到底哪里都不如家?里好。家?里頭的人笑就是笑,哭就是哭,都在臉上掛著,犯不著費心去防備。

    可她不知道,人一旦出發,就再沒回?頭路可走了。不過是今日?望昨日?,如同?望著窗紗上模糊的月亮,都是空自望。

    那月亮的影子不知幾時移出窗紗,天色還朦瞳,就聽見寇宅里喧騰起來,是寇老爺打南京歸家?。

    事?先連個信也沒有,回?來得十分突然,寇夫人措手?不及,天不亮就梳洗了迎在廊下。

    他們年少夫妻,寇老爺當年并不怎樣發達,是得了寇夫人,有了她哥哥尤老爺的幫襯,生意才漸漸蒸蒸日?上。因此是很有些感情的。

    歸到房內,免不得一陣寒暄。寇夫人一面從丫頭手?里接了茶端來,一面將家?中近來大大小小的事?都與他稟報了一遍——

    “因為妙真在家?,把我們大奶奶慪得不成樣子,還在我這里來說了堆閑話。說是為寇淵從前想求妙真的事?,疑心他們兩個有私情。簡直是捕風捉影的事?!其實我看吶,還是因為她見不得人比她好。她是獨生的女兒,在娘家?就給嬌慣壞了,看見妙真比她好,自然不服氣。要不是為她叔父那一層,又?看她為咱們寇家?生了兩個孫子的份上,我肯那樣縱她?我未必是那軟弱的性子,還不是看在她叔父和孫子的面上。”

    她替他收撿細軟,走到這頭說到這頭,走到那頭說到那頭去。寇老爺聽得耳朵發嗡,覺得周遭繞著一群采花的蜜蜂。吵是吵了點,也是可愛的。

    他天生就是張笑臉,向?上彎著的嘴角,瞇縫眼,很難叫人一時看出來他到底是不是在笑。

    只聽見妙真一行?在家?做客,他眉梢一挑,擱下茶,“妙真是幾時到的?你?提起她,我才想起有樁要緊事?要說。”

    “什么事??”

    “我這回?到南京去,也見過了幾位大人。你?別說,南京的官又?比咱們這小地?方上的不一樣,一個個端的架子大的很哩!底下的小鬼也難纏,我是跑了多少門路,才得拜見管著南京織造那位……”

    半晌說不到點子上,寇夫人發起著急一屁股坐到榻上來,“說正經事?。”

    “你?瞧我,又?說到哪去了。”寇老爺把那目光收回?到眼前,“我在那位管織造的大人府上,碰見了幾位京里下來的差官。聽說是為那位馮大人的案子,要往嘉興去問大哥的罪。說是還要抄家?,人口都要抄到京去。”

    寇夫人恍然大驚,“嘉興府那位馮大人?為的什么事??”

    寇老爺湊攏來,“早是階下囚了。我留心打探才曉得,這位馮大人犯了事?,正好他在嘉興時與大哥要好,說是他收了大哥的賄禮,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其實供給蘇州織造的料子都是以次充好。”

    寇夫人登時腦袋嗡嗡作響,又?亂中生智,“那不能夠,我們尤家?做了百十來年的綢緞,大哥更加是個誠信人,他心細眼明,做壞的料子,連嘉興本地?的散鋪里也不供,怎么可能供給官中?”

    胡老爺斜來一眼,“這你?還不明白?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朝廷不是欠著大哥好幾年的賬嚜。”

    要緊事?說完,他收正身子,端起茶來,放出一陣惋惜,“真是,你?說,我原本還想著大哥擔著蘇州織造的差事?,蘇州織造又?與南京織造有來往,還想請他從中幫個忙呢。你?看看,眼下可是不成了,還是得我自己?去周旋。”

    寇夫人還呆怔著,一時有些轉不過來。尤老爺是她同?爹同?娘的親大哥,他要遭難,她哪有不愁的?

    可也僅僅是愁而已,要辦法?是一點辦法?沒有,她早不是尤家?的人了。

    恍然間?又?提起另一樣擔心,“大哥想必也知道些消息,怪道一直沒打發船來接妙真。怎么樣呢?是要把妙真留在咱們家??可既要抄家?,妙真也難逃,放在我們這里有什么用?會不會牽連咱們?”

    “我走時,幾位差官還在南京逗留。大哥這會想必還沒事?,大約會有信來,你?先別急。這事?情先不要叫第三人知道,倘或大哥最后安穩脫身,我們這里倒把這事?情先傳開了,還不知大哥要怎么想。連二媳婦也不要說,省得她到跟前來哭,我也幫不上。”

    “這個不要你?說,我比你?明白。”

    這些擔憂都打算好了,寇夫人才得空繼續擔憂她哥哥。

    她耷肩駝背地?坐在那里,慢慢同?寇老爺把她哥哥的好都細數了一遍。寇老爺也是不斷點頭附和。都知道尤老爺是個大好人,也都知道為他嘆息。

    嘆著嘆著,寇夫人又?想起點什么來,把腦袋向?這頭一湊,“你?路上還沒用早飯吧?唷,我叫廚房做些你?愛吃的來。離家?這些日?子了,外頭恐怕吃不慣,都瘦了些了。”

    一面說著一面走到廊下吩咐丫頭媳婦,腦子里瑣碎的事?情真是多得很,顧得了這頭就顧不到那頭。

    第36章 離歌別宴 (〇十)

    按說?京里派差官下來嘉興的事尤老爺也收到了些風, 他聽見那幾項莫須有的罪名實在想笑。若說?以次充好,那是絕沒有的事。要說?賄官,這在官商之間難道不是個心照不宣的事情?

    哪個走南闖北做大買賣的在官場沒個靠山?還不是欲加之罪。怪只怪如今變故太多,他時運不濟, 仰仗的那位靠山轟然坍了臺。

    恰是“轟隆”一聲?, 天也是說?變就變。從那四面廣廈上頭匯來黑壓壓的云,未幾便傾下一場暴雨, 雨聲仿佛些緊鑼密鼓, 擊得人發慌發悶。

    曾太太急得腳底生風, 滿屋亂轉。回頭看見尤老爺委頓地坐在榻上, 心陡地也似給雨打著一般, 打得個七零八落。

    她亂得沒主意, 不管有用沒用的都要問上一遍, “就?沒別的法子了?再給那李大人送些銀子?他就?放著咱們家不管了?他先前不是收了咱們家的錢么?他收了錢就?不能不管呀,他不能放著咱們家不管啊!”

    問到?最尾,她撲在尤老爺膝下,將他的膝蓋搖著, 已是淚罩滿面, “朝廷這是要我們死啊?他們要咱們死呀!”

    尤老爺給她晃著,慢慢仰起臉來冷笑一聲?,“治了咱們家的罪,蘇州的織造坊染坊,嘉興的十來家鋪子, 咱們家的田地銀子, 就?都是他們的了。欠咱們家的那些賬, 也都能平了。真是個一勞永逸的好法子。”

    曾太太愈發眼淚成行,渾身發軟地跌坐在地上。哭聲?淹在雨聲?里, 分不清哪個聲?音才是她發出來的。

    隔了一會,她仿佛又抓住一點希望,抻起腰來,“他們不就?是圖錢么?那些賬咱們不要了,把?家里剩的銀子并妙妙的嫁妝,都給他們!讓他們拿去!”

    尤老爺低下一張落拓的笑臉,“放著多的不要要這些散碎,誰會這樣傻?那賬忽然作罷,讓那幾位大人的臉往哪擱?人家是即要面子,又要錢財。何況咱們與馮大人有牽扯,捎帶手治了咱們,也就?將馮大人的罪名摁死了。”

    他停頓一下,收起笑臉,放低聲?音,有些底氣不足,“再說?,妙妙的嫁妝也動不得,那是她的后路。我已打算了,先派瞿堯先將她的嫁妝送到?常州胡家,回頭再讓瞿堯由常州一徑去湖州接妙妙。妙妙從舅老爺他們家出門到?安家去,也便宜。”

    曾太太少見他這樣虧心表情,平日都是張彌勒佛似的笑臉。一切好像都沒指望了似的,門外墨云慘淡,雨下得似鬧洪災。曾太太一雙眼到?處看,看來看去,哪里都望不到?生機。

    她在剎那絕望間,難免有些語過言失,噌地站起來,“你就?知道妙妙,在你心里就?只有你的女兒!鹿瑛是不是你的女兒?我是不是你的妻?要是我們都遭殃,鹿瑛的后路又在哪里?!”

    就?見尤老爺仰起臉來睇她,又緩緩避開眼睛。他那雙時時彎著笑的眼睛此刻也淌下淚來,“是我對不住你和鹿瑛。”

    曾太太淚眼朦朧地斜著他,這么些年了,他心里擺在首位的仍是先太太與妙真,她這現時中的太太,始終是差一點才能走到?他心底里去。后繼填房,哪里會絲毫沒點怨尤?她抖著下巴盯著他看,淚抖撒了一地。

    隔了一陣,尤老爺忽然立起身來向外門上走,曾太太吸了下濕乎乎的鼻子,因問:“你上哪里去?”

    “我上李大人府上去一趟,就?算把?現有的銀子都給他,也要叫他想法子把?你從抄家的名單上挪出去。你陪著妙妙上常州,我不信安家往后會不管你這丈母娘。就?算他們不管,也還有胡家,你回胡家。”說?著就?走出門。

    曾太太本來還有些賭氣,只把?淚眼一收,頭一偏,“你只管去。”

    扭頭看見他肥肥的背影果然掩在雨中,心一下又抽緊了。他駝著背,衣裳料子繃得緊緊的貼在那山堆一般的rou上,走也走得比常人艱難。

    叫她到?哪里去?哪里都不是她的家,她原是個無依無靠的下人。是遇見先太太,遇見他,才做了這些年錦衣玉食的太太。

    她倏地向他跑出去,在場院中一把?拉住他的手,“你別去,你別去!我要跟著你。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再管不了她們,我只跟著你,咱們是夫妻啊!”

    他轉下頭來,望她一會,慢慢笑著將她擁住。

    這時候忽見瞿管家提著衣擺從院外跑進來,這府里凡不是家生的奴才前日便都遣散了,只他老人家還想著,將一把?傘撐在二人頭頂,一行又往屋里走去。

    尤老爺道:“瞿管家,你年紀大了,可?再經不住什么牢獄之災,我還是去找找李大人,請他將你老人家剔出去。”

    瞿管家笑著去倒了茶來,“我這把?老骨頭到?哪里都是馬上就?要入土的,還是叫我跟著老爺吧。”

    即要抄家,不知幾多人受著不必要的牽連,簽活契的下人及那些長工短工都能遣散,可?妙真這未出閣的小?姐與些家生的奴才都是要算在里頭的。

    次日尤老爺仍為此事去拜見李大人。李大人因前頭收了他幾萬銀子,什么忙也幫襯不上,不過透了些消息給他,也有些虧心。

    他坐在案上思慮一會,點著腦袋笑,行容總像只鬼祟的耗子,“我也不算白承你老爺的情,消息我是透給你了,這個忙我也幫。你家大小?姐的事好說?,她是早許了人家的,如今那位爺聽說?是中了榜眼,官場中也要做他個順水人情。至于你們家那些奴才,要我說?,你老爺也cao心得多了些。奴才抄進去,回頭還不是賣給別家做奴才,有什么差別?奴才終是奴才命,你何必去管他們。”

    尤老爺照舊是那張笑臉,遭了難看著也沒甚變化?,“您大人不知道,這些人我是要給我家大姑娘做陪嫁的,身邊沒人伺候哪成?她嬌生慣養的,安家又是那副情形,我那姑爺人又老實,就?是做了官,一時間也不能發財。”

    李老爺會出些嘲諷的暗意,歪著鼻子笑,往案上推了紙筆給他,“行,你把?名字些下來吧,回頭幾位差官到?了嘉興,我把?這些人剔出來再交名單給他們。你也不要有怨氣,你老爺是見識廣的人,還不曉得這世道?你老爺寬些心,又不是一定要治你的死罪。”

    一壁歪著眼看尤老爺,又說?:“你可?別將一大家子都寫上去,我可?保不住那么些人。寫個幾個就?得了,你老爺菩薩心腸,我可?沒那么大的臉面。人家都是京里派來的差官,到?了我的轄府,我還要貼不少錢擺席款待,哪個是省油的燈?”

    尤老爺看他一眼,再寫上一個,便將紙折了遞給他,由那門內的一片太陽里抬腿出去,將那片光折一折,從此折盡一身的光輝。

    不一時,那光又折閃幾下,又有人進來。尤老爺抬眼一看,全沒奈何地歪在太師椅上,“你怎么又來了?不好好跟著你哥哥他們學些本事,專往我這里來鉆什么?”

    來人又是那邱家三公?子邱綸,腆著張笑臉走到?案前,“舅舅,方?才我看見尤家老爺打這里出去,怎么,還是為抄家的事來求您?舅舅,我的親舅舅,你跟他說?說?,叫他把?大姑娘許給我,我馬上同她成親!不就?免了她的災了么?他這么疼女兒,未必不肯。”

    “肯才怪呢!”李大人揀了個筆筒作勢要砸他,又擱置回去,“人家就?是疼女兒才不肯許給你這么個不成器的東西!你都是在議親的人了,還吃著鍋里的望著碗里的,再說?,連我也要打你!何況那安家公?子業已高中榜眼了,你跟他爭?我看你是鳥不知林子到?底多大。”

    邱綸一聽人家已高中,當?即有些xiele氣,“榜眼有什么,我那是不愛讀書。”

    “不愛讀書,就?好好學做生意。你們家如今已接了蘇州織造的差事,這么大個家業,單靠你兩個哥哥哪里顧得過來?你也要成器才好啊。”

    李大人一面說?著,一面將書案狠敲敲,“聽你爹的,早日把?那家姑娘定下來!迎進門!成家立業!”

    邱綸聽這些勸聽得耳朵也起了繭子,如今全做耳旁風,一心只想娶妙真,“我不,那姑娘我偷么見過,骨架子硬得嘞,站在那里就?似立著桿紅纓.槍。我要她作甚?我提著她上北邊打仗去啊?”

    慪得李大人起身迎頭打他一下,“那就?叫你爹你給尋摸個美人、大美人!西施你要不要?楊貴妃你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