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文辦公室大多都是女老師，一早校長孫女曾老師就在念叨排名怎么還沒出來，現(xiàn)在終于出來了，她又咋咋唬唬地說不敢看。

    眾人腹誹：帶的重點班怎么就不敢看了？

    辦公室里只有姜杊跟她年紀相仿，曾老師十分高調(diào)，平時背的包都不重樣，身上都是奢侈品，隨便挑一樣都抵過她幾個月工資，她也從不遮掩，反而十分享受眾人的目光，偶爾有老師會奉承兩句她應得高興，然而很快就沒什么老師愿意跟她說話了。

    這次成績出來，姜杊心里有點怕，在成績表看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班。

    哦，最后一名。

    她下意識覺得不對，難道這張表不是按平均分高低排的？

    沒等她想明白，曾老師的笑聲又響了起來：“哎呀，小姜老師怎么又回去啦，回光返照啊？這樣不行啦，總是墊底……”

    “回光返照”四個字氣得姜杊呼吸都不順，懟了她一句：“就你這樣考一次下滑一名，等到高考不要到倒數(shù)了？”

    曾老師：“……”

    很好，安靜了。

    姜杊沒搭理她，拿著自己班的成績單看了下。

    她覺得最近這段時間學生們都學得不錯，她押題都中了幾道，不至于考這么差吧。

    但拿到細成績，她明白了。

    末尾的李麟和吳炎還有周晨也三個語文科目0分，看得她一下子脫力靠在椅子上，頭疼得厲害。

    至少不能在辦公室哭出來，她抽了兩張紙帶上手機去了洗手間，給秦鐫撥了個電話。

    一聽到他的聲音，姜杊眼淚就憋不住了，吸了吸鼻子，聲音委屈極了：“又是墊底……”

    這一哭都是十分鐘，她抽噎半天 ，話都說不清楚，但是中途想起來下節(jié)課是語文，于是又堅強地把眼淚憋了回去。

    “我先去洗、洗把臉，下……節(jié)課是我的。”

    “沒事，我一會兒過去，你先上課。”秦鐫安慰她。

    姜杊洗了把臉，看著自己通紅微微腫起的眼睛，只能去找粉底遮了下，有沒有效果也不知道，她著急上課，快速收拾好心情去上課。

    這節(jié)課姜杊上得十分難受。

    原本拿到成績第一節(jié) 課老師都會說一下成績的，但姜杊實在不想說，反正晚自習班主任也會說的，她也懶得管了。

    草草上完一節(jié)課，她作業(yè)都忘了布置就走了。

    一出門，就看見秦鐫提著一杯奶茶站在辦公室門口，正在跟鄭老師說話，順手把手里的一份甜點送給了鄭老師。

    看見他，姜杊沒骨氣的紅了眼，朝人走去。

    剛靠近，秦鐫發(fā)現(xiàn)了她，怕她不好意思，伸手抱住她，讓她靠在自己肩上，這下其他人也看不見她紅著的眼睛。

    鄭老師也安慰了兩句，就走了

    這走廊來來往往都是學生老師，姜杊沒敢在這哭，帶著他到了樓道角落。

    秦鐫把奶茶遞給她，一手替她擦去眼淚，“熱的，要是想哭就去我車里？”

    “算了。”姜杊拆開吸管喝了口，整個人都好受不少，“我就是不明白，他們這是在報復我嗎？”

    “可能吧。”秦鐫想了想，“他們這個年紀，做出這種事也不意外。”

    “我就是氣不過。”

    姜杊今天沒有晚自習，五點就能下班，秦鐫為了安慰她受傷的心，去買了菜親自下廚，成功把她吃撐了。

    天氣逐漸冷了起來，兩人窩在沙發(fā)上，蓋著她剛買的向日葵毯子，人吃飽飯之后就容易多想，她橫躺在沙發(fā)上，腦袋擱在他腿上，眼神放空，緩緩說：“其實我想象的工作不是這樣的，或許有點不順心，但……也沒這么多嚴重，學習就這么難嗎？”

    常年好學生的姜杊不理解，不就是背點東西，有這么難嗎？

    “有早自習的時候六點就要起床，晚自習十點才能到家，這都違反勞動法了，偶爾周末還要被拉去判卷子，好累啊。”她吸吸鼻子，眼睛紅了一圈，沒哭出來。

    秦鐫替她捏著肩膀，輕聲問她：“那為什么之前會選擇這份工作？”

    她仔細想了想，“說出來怕你嘲笑我，我是個沒什么志氣的人，家里也沒給過我壓力，更沒有什么經(jīng)濟壓力，好好學習也只是想找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而且做老師，其實一直都是我的理想。”

    “我不會嘲笑一名老師，”秦鐫說，“師范學校每年都有很多畢業(yè)聲，但并不是每個畢業(yè)生都會選擇這份普通，復雜，疲憊的工作，你已經(jīng)很有勇氣了，不是嗎？”

    姜杊抬頭看著他，模樣有點傻氣，“你好會說話啊，多說兩句，這樣我明天上班就有動力了。”

    “我倒是希望你辭職不干，最好是明天一早就去辦離職，我舉雙手贊成。”

    姜杊豎起大拇指，充滿干勁：“說得好，我這就去寫教案。”

    秦鐫被氣笑，捏著她臉頰不輕不重的，滿是無奈。

    兩人對視，姜杊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在車里抽煙一副生人勿近模樣，現(xiàn)在卻是個會哄她許久不抽煙的男人了。

    她從他腿上爬起來，心里暖暖的，直起身去吻他。

    這樣的親近兩人已經(jīng)十分熟悉，他一手扶著她的腰配合著她的節(jié)奏，呼吸相貼，姜杊抵著他的唇瓣，腦中忽然冒出一個念頭：他竟然就被她追到手了。

    緊跟著是一種不確定的恐慌，讓她變得像他一樣貪婪起來，手指插‘進他的短發(fā)中，想要再進一些。

    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有些陌生的姜杊讓秦鐫都有點控制不住。

    中途暫歇，她兇巴巴咬了他下巴一口，留下淺淺的牙印，自以為兇狠地宣告：“你是我的。”

    秦鐫輕笑，靠近，鼻尖蹭著她的，話語里都是蠱惑意味，滿滿都是勾引著她進行下一步。

    “嗯，我是你的。”

    言外之意，你可以對我為所欲為。

    ***

    第二天早上十一班，語文課代表許卿言難得沒有催語文作業(yè)，因為昨天老師沒布置。

    早自習讀書的時候許卿言都是心不在焉的，滿腦子都是昨天去找老師問作業(yè)，結(jié)果碰到小姜老師跟她那個帥的驚天地泣鬼神男朋友在走廊談話。

    難怪昨天上課的時候小姜老師眼睛都是紅的。

    她作為班上的語文課代表，還是挺關注班級語文成績的，所以昨晚上班主任發(fā)了排名后她就看了下，底下三個豎排零分看著就十分扎眼。

    許卿言在班上人緣不錯，她不想惹麻煩，但這件事就像是一根針扎在心里，太難受了。

    所以早自習一結(jié)束，大家都要下樓去吃早飯的時候，她鼓起勇氣走到后排，站到李麟桌子前，質(zhì)問他：“你那天為什么沒去參加語文考試？還讓吳炎跟周晨也也不去？”

    女孩性格文靜，聲音也是軟軟糯糯的，就算是質(zhì)問也像是沒什么底氣。

    李麟正要下樓吃飯被攔住，十分不爽，“關你屁事？”

    許卿言被他一懟莫名來了氣，“你知道因為你們?nèi)齻€零分班級語文平均分又是墊底嗎？”

    “我們班不是一直墊底嗎？”李麟無所謂道。

    “你！”許卿言氣得臉都紅了，“你知道語文辦公室的老師怎么說小姜老師嗎？老師昨天都哭了。”

    哭了？他怎么沒看出來？

    李麟面上一愣，還是犟嘴：“她哭是因為沒了績效獎金，你以為是什么？”

    許卿言瞪大眼睛，難以相信他竟然說出這種話，一時半會竟然找不出話來反駁。

    旁邊有幾個不著急下樓吃飯的學生目睹全程，聽到李麟這么說也忍不住出聲：“我媽就是老師，老師的績效能有幾百塊錢啊，我們班又不是重點班，李麟你這樣說太過分了。”

    “是啊，小姜老師那么認真，別的班都羨慕我們有個這么負責的老師。”

    “作業(yè)雖然挺多的，但是小姜老師都是認真批改，你們是沒看見隔壁十班語文老師改作業(yè)就改選擇題，其他的就讓他們自己對答案，別的老師改作文就隨便劃兩下，哪有我們小姜老師這么認真。”

    “是啊，雖然小姜老師把我的作文畫的亂七八糟，但是這次我按她說的寫這次作文拿了36分呢！”

    “是啊是啊，小姜老師很負責了，比之前歐陽老師要負責多了，歐陽老師根本就不管我們，完全就是放棄了，她就只管其他班。”

    “喂喂，別拉踩啊，歐陽老師也挺好的……”

    一群人嘰嘰喳喳，一口一個小姜老師，李麟聽著心煩，罵了一句神經(jīng)病就下去吃飯了。

    一頓早飯吃的挺沒意思，周晨也那家伙還一直在念叨沒去參加語文考試的事，念叨得李麟都煩了，筷子一扔，“別逼逼了，我會解決的！”

    李麟的解決方法，就是趁著早飯后的休息時間，去了語文辦公室，甚至禮貌地敲了敲門。

    一眾老師看著他，有的老師出聲調(diào)侃：“喲，這不是李公子嗎，稀客稀客啊。”

    李麟：“……”

    這群老師怕不是有什么毛病。

    找到小姜老師位置，果然她正在備課，第一次自己主動站到老師辦公桌前，不得不承認，李麟竟然有點緊張。

    “老師，我能看看咱們班這次的語文平均分排名嗎？”

    姜杊奇怪看著他，心想他要看這個干什么，但又不是什么機密，她很快就找出來給他看，本想著啰嗦兩句這次班上語文成績有多差，但是話到嘴邊又止住。

    算了，她說了不管他的。

    李麟看著表上最后一名十一班，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那老師，要是我們?nèi)齻€正常參加考試，排名會有變化嗎？”

    這個姜杊昨晚上早就算過了，她心里氣不過，算過才好受不少，“算過了，按你們正常的，每人五十分算，我們班平均分能排到第九名。”

    李麟沉默半晌，不信邪，自己摸出手機算了一下，還算了兩三遍才算對，然后對著其他班的平均分看了看，發(fā)現(xiàn)果然如她所說。

    姜杊看著他的手機，氣的咬牙。

    當著老師的面掏手機！

    “語文考試的時候我們?nèi)齻€有點事，隔壁學校的過來找我們了，不想影響其他學生考試，就沒去考，不是故意缺考的，下次不會了。”

    男孩語氣是難得的認真，弄的姜杊都愣了一下。

    等李麟走后，姜杊才摸出手機給秦鐫發(fā)消息。

    姜杊：【媽耶，剛剛我們班那個刺頭過來跟我道歉了！】

    秦鐫：【怎么不錄下來？】

    姜杊：【？？？】

    秦鐫：【萬一他說話不算話怎么辦？】

    姜杊：【有道理。】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