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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迷蹤(年下1v1)在線閱讀 - 11.請求

11.請求

    姜瑤回到家,家里沒人,姜如眉給她留了紙條。

    [mama去外地出差,估計一周,錢給你放床頭了,想吃什么就買]

    姜瑤記得,七年前的這個時候,姜如眉也出差來著,床頭放的錢還讓她樂了好幾天。

    重回舊日,姜瑤樂不起來,也沒心情吃飯,書包一扔,直直地躺在床上。

    她回憶到學(xué)校以后發(fā)生的事,沒有特意去想,只是放空似的順了一下從早上到現(xiàn)在的畫面。

    C世界的姜瑤在火箭班過得應(yīng)該不好。

    她單人單桌,是插班生,在班里呆了一天,沒有一人察覺到她的反常。

    哦,也不是,周恪察覺了。

    “!”

    姜瑤猛地從床上坐起來,突然想起來今天早上她和周恪的對話。

    ——“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姜瑤,別來這套。”

    她是真不認得周恪,當(dāng)時的疑惑也是真的,那周恪的回答就很有問題了。

    什么叫‘別來這套?’

    C世界的姜瑤也說過類似的話嗎?

    周恪的反應(yīng)不像是第一次聽,更像是聽了好多回,好像隔一陣子C世界的姜瑤就“不認識他”一下才是正常的。

    這就很耐人尋味了。

    姜瑤穿上拖鞋,開始在屋子里來回走。

    房間里的設(shè)施和她記憶里的一樣,就連擺件的位置都相同。

    書桌上錯落而有序地迭放著這段時間“她”畫的畫,姜瑤將畫拿起,一一審閱。

    ......算了,不能審閱,以未來人的身份看過去,這不是自己欺負自己嗎。

    姜瑤把畫理好,整齊地放在抽屜里。

    她其實有一個專門裝畫的大抽屜,只不過以前比較懶,懶得開抽屜,等到桌面實在堆不下了才會開一次往里裝一裝。

    以前的自己真勤奮啊,姜瑤裝畫的時候想,抽屜里還積攢了這么多。

    裝著裝著,她感覺不對,抽屜里留存的空間是不是過于大了?

    姜瑤把畫紙都拿了出來,在最下面發(fā)現(xiàn)了一樣不屬于她的東西——一本日記。

    姜瑤是得過且過派,奉行的是當(dāng)日事當(dāng)日畢,從小到大就沒有寫日記的習(xí)慣。

    所以翻開本看到熟悉的字跡的時候,毛骨悚然。

    比自己穿越回過去更可怕的事情是什么?

    是在你不知道的情況下,有人比你還提早穿回了你的過去,完美隱藏。

    姜瑤身子骨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地板上有毛毯,不冷,但是抵不住她心里發(fā)寒。

    日記是從兩年前開始的,C世界的姜瑤寫,她總會頻繁地做著一個有關(guān)雪地的夢。

    夢里,雪下得很大,她小小一個,捂得嚴嚴實實的,走在雪地里。

    雪地里一片空寂,她經(jīng)常一走就是一夜,醒來后,心里是無盡的疲憊與荒涼。

    有時,夢里會多出一些東西。一棵禿枝的壯樹、一個印著灰姑娘頭像的書包、一件粉色的羽絨服、一雙小尺碼的棉靴、一個老式熱水袋......

    她不知道這些有什么意義,明明夢里她已經(jīng)穿的夠暖了,為什么還會覺得冷呢?

    無數(shù)次的場景重復(fù),讓她逐漸麻木,不再思考為什么,只當(dāng)是藝術(shù)家都有的靈敏怪癖。

    日記有一個月的空檔,再次記錄,是夢境變了。

    夢里,不再是她一個人,她總能看見一個小男孩,站在樹下,向她招手。

    一開始,她怎么跑也跑不過去,每次剛跑幾步,夢就醒了。

    后來,夢里的她長大了一些,步子也邁得大了。又這樣跑了幾次,她終于看見了男孩的輪廓。

    三四歲的樣子,站在一個灰色的圈里,身上穿的非常少,只有薄薄一層,腳下還穿著拖鞋。

    走近了,發(fā)現(xiàn)他身上到處是傷,有新有舊,猙獰無比。

    她看不清男孩的臉,但心底里涌上了一股無言的悲傷,壓得她喘不過氣。

    想抱抱他,男孩卻搖頭,不讓他靠近。

    “會受傷。”她聽見男孩這么說。

    夢里的她說不出話,只是一個勁兒地想去抱他。

    男孩后退閃躲,不停地重復(fù):“會受傷......你會受傷......”

    姜瑤在日記里寫:[我不知道他是誰,也不知道他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我的夢里,我很想看清他的臉,但我越努力,他的身影就越透明。]

    [怕他消失,我很想告訴夢里的自己別再靠近他了,可現(xiàn)實的我愈是清醒,夢里的我就愈是著魔。]

    [多次拉扯后,夢里我的贏了,成功抱住了男孩,給他溫暖。男孩也回抱住了我,似是流下了淚來。]

    [我以為這就是結(jié)束了,沒想到是另一個夢的開始。]

    [夢里不再是血,而是炎熱的夏天。我渾身是血地躺在地上,眼里映著的是火爐般的太陽,身上卻是徹骨的寒。]

    [有人將我抱起,在我耳邊說話,可我聽不清誰說了什么,眼前的光亮也一點一點地消失]

    [我被嚇醒了,那種疼痛的感覺太過清晰,仿佛渾身的血rou被放在絞rou機里面絞。]

    日記到這里又出現(xiàn)了斷檔,記錄的不再是夢,而是沒有睡覺的天數(shù)。

    [12月5日  沒睡

    12月6日  也沒睡

    12月7日  沒睡

    12月8日好困,但我不能睡。]

    [12月11日

    剛出院,姜女士嚇壞了,罵我傻,以為我是畫畫著魔了,要停了我的畫課,我知道她是擔(dān)心我,可我心里的害怕無處說,她又一直叨叨我,于是我和她大吵了一架。]

    [12月13日,我決定睡覺,夢里死幾次怕什么,再不睡覺,我就真要死了]

    [第二次做到自己死了的夢了,還是怕,但比第一次好點]

    [第三次……]

    ......

    [很久沒記錄了,夢太多,已經(jīng)免疫了,如果這是預(yù)示的話,那我會死在一個炎熱的夏天......是哪一年的夏天呢?明年嗎?]

    姜瑤看到這里,嘆了一聲。

    剛上高中,C世界的姜瑤就經(jīng)歷了這么多,怪不得她穿過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滿臉憔悴,一點都沒有青年人的朝氣都沒有。

    任誰每天晚上夢見自己死了,心情都不會好吧?

    [我好像不用死了。]

    [夢出現(xiàn)了變化,我又回到了雪地里,不過這次站在樹下的不是看不清臉的小男孩,而是七歲時的我自己。]

    [但我聽不清她說什么,看口型像是三個字。]

    [我聽到了!雖然聲音很小,很不清楚,應(yīng)該就是那三個字沒錯——追周恪]

    [但很奇怪,為什么小時候的我讓我追周恪呢?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啊。]

    [糾結(jié)了一周,還是決定追周恪了,說不定追他可以避免我死亡的命運呢]

    看到這里,姜瑤了然。

    C世界的姜瑤不是因為喜歡才追得周恪,而是有關(guān)生死,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

    她就說“姜瑤因為喜歡一個男生而發(fā)奮刻苦怒沖尖子班”這件事不太對。

    姜瑤想要刻苦,想要努力,只會是因為想成為更好的自己這一個理由,不會是因為別的,更不會是因為男人。

    “吁......”

    知道真相后,姜瑤松了一口氣,感覺身上的擔(dān)子都輕了。

    日記再往下,就是一些追周恪的招數(shù)和對周恪的觀察。

    C世界的姜瑤在日記里寫道:[周恪冷冰冰的,不愛笑。很帥,身材好,學(xué)習(xí)好,家境也不差,就是人緣不咋地,可能是因為他渾身都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氣息吧,(字面意思上的生人勿近)反正給人的感覺不舒服,哎,真不想接近他。]

    一個正常的追人過程,應(yīng)該是有悸動,有雀躍,有心酸,有苦澀。

    在C姜的日記里,就只有滿滿的糾結(jié),每天都在放棄追和繼續(xù)追之間掙扎。

    姜瑤一頁一頁地翻過去,翻到某頁,突然頓住。

    [有個高一的新生叫藺惟,很帥,是我喜歡的類型。]

    [他也學(xué)習(xí)好,不愛笑,身上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氣息(但是是不令人討厭的那種生人勿近),這算雙標(biāo)嗎?]

    [我故意繞路從高一那邊走,遇見他好幾回,每次我們都對上了視線,這是緣分嗎?]

    [他是不是也對我有意思呢?]

    姜瑤的心涼了半截。

    她剛從拆散“C姜和周恪”的道德感中緩過來,又要陷入拆散“C姜和C藺”的不義中了嗎?

    姜瑤合上日記,站起來,燙手似的把日記丟到床上,去開窗。

    窗外不知何時又下起了雪,悠悠蕩蕩,潔白點點。

    冷空氣撲面而來,姜瑤伸出手,微微冰涼。

    天空是有些陰沉的灰色,樹葉是卷曲脆黃,地面落了薄薄一層雪,雪中——站了個人。

    “藺惟?”

    姜瑤不敢確定,身子又往外探了探。

    藺惟似有所覺地抬頭,正對上姜瑤的視線。

    “你又站在樓下干什么?”

    姜瑤有些生氣。

    這人,是不會打電話還是不會發(fā)信息,按門鈴總會吧,干什么一直老在外邊站著。

    藺惟沒說話,看著她從窗邊離開,眼中情緒變換。

    最終和睦戰(zhàn)勝了戾意,他穩(wěn)住心神,揚起笑容,快步上樓。

    姜瑤家樓下單元門的門鎖壞了,拉開門就能近。藺惟開門時頓了頓,看了一眼鎖,然后才關(guān)門,上樓。

    他到姜瑤家門口的時候,正趕上姜瑤推門出來。

    姜瑤沒好氣地把胳膊上搭著的黑色羽絨服往他懷里一扔:“拿好,進來。”

    姜瑤的話在藺惟那兒就是神諭,所以他進門,換鞋,脫外套,坐上沙發(fā),全程都拿著姜瑤給他的那件羽絨服。

    “你這是干什么?”姜瑤覺得他是故意的,“你存心氣我是吧?”

    藺惟搖頭,模樣乖巧:“不,我在哄你。”

    姜瑤不吃他那套:“說吧,你不回家,站在我家樓下干什么?”

    藺惟不說話,眼睛亮閃閃的看著她。

    姜瑤禁不住這樣的眼神,避開他的視線,又問了一遍:“你為什么不回家?”

    藺惟:“不想回。”

    “那你也不能站在我家樓下呀,你不冷嗎?”

    “不冷。”

    藺惟湊近她:“jiejie,你是真的嗎?”

    “不是真的我能讓你叫我jiejie?”

    “我想做一次。”

    姜瑤一噎:“......什么?”

    “做一次。”他發(fā)出誠懇的請求,“然后我就能好好陪你了。”

    “......”

    什么亂七八糟的,姜瑤不懂:“這二者有什么必然的聯(lián)系嗎?”

    “再說,誰要你陪了?”

    “是我想陪著jiejie。”他身體前傾,還想靠近,臉色卻突然一白。

    “你怎么了?”姜瑤扶住他,“哪兒不舒服嗎?”

    “有點不舒服。”藺惟順勢倒在她的懷里,“jiejie能答應(yīng)我嗎?”

    “答應(yīng)什么?”

    “我的請求。”

    姜瑤沉默。

    藺惟也沒再問,只是臉色越來越白。

    “我答應(yīng)你。”

    他看起來真的不太好。

    姜瑤能感覺到他想做的欲望不是很強烈。萬一,萬一是她的到來干擾了這個世界的秩序,讓他不得不這樣呢?

    藺惟笑了笑,像是松了一口氣,又像是有擔(dān)憂:“那jiejie能扶我去床上嗎?”

    姜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