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韓主任來了！”

    “她來干什么?？”蘇來丹面露不悅，將面霜蓋好蓋子：“不就是塊八毛的電費嘛，她就不能?先讓我?們?賒著？我?還?能?差她這點錢？”

    蘇建國趴在角落寫字，聞言抬起頭道：“姐，韓主任說了要把街道辦的賬本?全方面展示給街坊鄰里看，做到絕不拿街坊一針一線，要是讓咱家賒賬了，回頭張大姐他們?就該有樣?學樣?了。”

    “死腦筋。”蘇來丹翻了個白眼道：“招丹，你?出去打發人，就說我?不在。”

    “姐，這不成啊。”蘇招丹為難道：“我?不太會說謊。”

    蘇來丹定定的看了蘇招丹幾?秒，捧著肚子笑了：“你?還?不會說謊呢？你?現在不是說的挺利索的嘛？都是一個媽肚子里出來的，我?像咱奶沒?那么?會演，不像你?，你?比咱媽還?會演。”

    蘇招丹垂眸，滿臉尷尬：“姐，你?誤會我?了，我?是覺得你?前段時間不還?拿了管叔五十塊嗎？你?要不就把電費給結了吧，這樣?拖著多不好啊。”

    “沒?了。”蘇來丹輕飄飄的說了一句。

    “沒?了！”蘇招丹的聲音都拔高了一個調：“姐，那可是五十塊錢啊！”

    “我?拿去做裙子了，兩條布拉吉整好五十。”

    “那裙子不是拿姐夫的錢做的？”蘇招丹哭喪著臉道：“姐，你?一個禮拜做兩條裙子，讓我?和建軍還?怎么?活啊！”

    “我?不把自己收拾好了，你?姐夫能?舍得給我?掏錢？我?才是咱家賺錢的那個人，你?們?都得緊著我?先，知道嗎？”蘇來丹看蘇招丹一臉的委屈，拍桌道：“我?做兩條裙子怎么?了，你?還?來勁了？我?說好聽的你?是我?親meimei，我?說句難聽的你?就是咱家洗衣做飯的丫鬟，蹬鼻子上臉，我?抽你?我?，趕緊給我?把人給應付了。”

    說完，蘇來丹還?真就一個巴掌扇了過去。

    “姐，你?怎么?可以這樣?........”蘇招丹像是被傷到了一般，捂著臉奪門而逃。

    “怎么?了這是？”韓主任剛進門就遇上蘇招丹沖了出去，好懸沒?被撞倒在地。

    等她站穩了身子后，蘇招丹早已只剩下個人影。

    她黑著臉走進蘇家里屋：“來丹丫頭，你?們?家可越來越沒?規矩了，拖欠電費不說，撞著人都不道歉一聲，再這樣?下去，你?們?全家給我?滾出咱院。”

    蘇來丹暗罵一句麻煩，懶懶起身：“韓主任，對不住啊，招丹那丫頭脾氣急，我?說她幾?句就委屈上了，我?這也勸不住她，你?要是覺著她沒?規矩，你?把她帶回街道辦好好教教。至于?滾出院子，我?還?真就不滾了，當初你?明里暗里的說要把我?們?姐弟幾?個過繼給老太太，我?掏空了家底送了多少好東西過去，您要是敢把我?們?趕出院子，我?們?姐弟四個就賴在你?們?街道辦門口好好跟你?們?這幫領導聊聊。”

    “你?.......”韓主任咬牙道：“你?送的那些東西老太太可都變著法子還?你?們?了，不然你?們?以為哪來的那么?多糊火柴盒的活？就你?們?交上來的那些火柴盒那大都是不合格的，都是老太太自掏腰包補貼你?們?一家子。”

    “有證據嗎？”蘇來丹耍無賴道：“沒?證據您就別在這跟我?扯。”

    “你?他媽就是無賴！”韓主任被激的說了一句臟話：“穿呢大衣，蹬豬皮鞋，抹雪花膏，妖里妖氣的，我?早就應該把你?脖子上掛一破草鞋，讓人看看你?這幅嘴臉。”

    “掛破鞋！”蘇來丹尖聲道：“姓韓的你?是不是瘋了呀你?，行，你?去斗我?啊，去啊！我?也跟糾察隊的人好好說說你?那用得著人朝前用不著人朝后的小人嘴臉，我?要告訴他們?你?姓韓的壓榨我?們?四姐弟，逼迫我?們?給烈屬老太太送禮，我?是因為送不起禮了，我?才會走到如今這般田地的，一切都是你?害得，你?就是舊社會的老鴇你?！”

    “你?胡說八道。”韓主任嘴唇直抖：“你?傍尖是因為你?不要臉，你?愛慕虛榮！你?個小兔崽子，你?王八蛋，我?當初我?就是瞎了眼。”

    “韓主任，你?嘴巴里干凈點，好歹你?也是街道辦領導，你?罵罵咧咧的，你?干什么?呢你?？”蘇來丹警惕的退后了一步。

    “我?不但罵你?，我?還?撕你?呢。”韓主任把袖子往上一拉，扯著蘇來丹的頭發道：“你?不喜歡威脅人嗎？你?再威脅一個，威脅啊！讓他們?來查我?，把我?抓進去啊！咱倆直接就同歸于?盡行了吧！”

    “好啊！”蘇來丹不甘示弱的扯著韓主任往外走：“咱倆一塊死去，我?就一小人物，死了還?能?拉上你?一街道辦主任，我?不虧！”

    蘇來丹比韓主任年輕，雖然力氣沒?有韓主任大，但也有股子蠻勁，居然生拉硬拽的將韓主任拽到了門口。

    蘇來丹原本?也就是想賭一把，沒?料到韓主任居然真就怕了，用腳死死的抵在門檻上：“行了，算我?怕了你?了，這電費我?給你?們?出了。”

    “那還?差不多。”蘇來丹如同打了勝仗一般，昂著腦袋問道：“那您還?趕我?們?姐弟幾?個出院子嗎？”

    “不趕了，但你?們?得做出點樣?子來，不然街坊鄰里要是舉報起來，我?也護不住你?們?。”韓主任警告道。

    “行了，我?知道了。”蘇來丹拿起梳子梳下自己被扯掉的頭發：“韓主任，我?們?家窮，以后要是交不上電費和房錢，還?請您這個領導多擔待擔待哈。”

    “蘇來丹，你?不要得寸進尺。”韓主任惡狠狠的盯著蘇來丹道。

    蘇來丹也不怕她：“我?就是一茅坑里的石頭，不像您，您是草窩里的雞蛋，您說您這么?大個領導了，犯得著為了那塊八毛的，跟我?這塊石頭硬碰硬嗎？”

    “你?還?真像你?那不要臉的媽！”韓主任手指點了點，氣呼呼的摔門離去。

    蘇來丹冷哼道：“我?不要臉怎么?了？我?要臉的話哪能?過上現在的好日子。”

    “姐，你?可真厲害。”蘇建軍笑嘻嘻的湊了上去拍馬屁道。

    “少來。”蘇來丹踢了他一腳：“剛怎么?不幫把手？”

    “我?這不是沒?反應過來嘛，姐，我?下次一定第一時間就沖過去幫你?，我?保證！”蘇建軍舉手發誓道。

    “行了，我?餓了，趕緊喊蘇招丹回來做飯。”蘇來丹打了個哈欠繼續回床上躺著。

    “姐，咱家沒?糧了。”蘇建軍提醒道。

    “那就先吃蘇建國的。”蘇來丹想也不想的回答道。

    “他的黑面窩頭都被你?送人了。”蘇建軍繼續提醒道。

    “你?把我?的窩頭送人了！”蘇建國大吼道。

    “你?在鬼叫什么?，不就是點窩頭嗎？”蘇來丹撇了撇嘴道：“到時候還?你?雙倍就是了，你?那還?有錢嗎？趕緊掏出來給我?買點好吃的。”

    “沒?了，我?就剩那點窩頭了！”蘇建國說完氣呼呼的跑開了。

    “有本?事你?別死回來。”蘇來丹翻了個白眼，閉上了眼睛。

    蘇建軍捂著肚子小聲道：“姐，那咱吃什么?啊？”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蘇來丹睜開眼隨手抓了個東西扔過去：“姓張的那女人不是拿了咱們?家不少吃的嗎？他們?家地窖里還?囤了幾?十顆白菜，你?一會兒摸過去把那些白菜的菜心全給摘了。”

    “好嘞。”蘇建軍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他們?哥倆小時候就愛去順別人家的東西玩，自打他媽他奶進去了后，他已經好久沒?有順東西回家了，如今蘇來丹一提，就像是打開了某種開關?一般，讓他不禁手癢腳癢。

    第98章

    三更半夜, 明珠習慣性的醒來。

    明珠伸手摸了?摸明玉的方向，沒有摸到?熱乎的濕意后，她便閉上眼睛準備繼續睡覺。

    幾?分鐘后, 她又睜開了?眼睛, 輕輕拉開燈，站在?門?口傾聽了?一會兒。

    果不其然, 外邊傳來了?一陣輕啜聲和咳嗽聲。

    蘇來丹正縮在?管家門?口哭。

    這會兒還是春天，外邊刮著大風，下著毛毛細雨, 一股子寒意從腳底涌了?上來。

    明珠剛想開門?讓蘇來丹回家，管友富那屋的門?就開了?。

    管友富穿著一件白色的破洞背心走了?出來：“你誰啊？怎么坐我屋門?口哭。”

    他的聲音一響起來，原本還在?床上躺著的陶家妹也開燈打?開窗探出頭來：“我說管大鵬，你快過來看看，你看這蘇家丫頭怎么坐在?咱們這哭呢？快啊！”

    見管大鵬依舊打?著如雷般的呼嚕, 陶家妹直接上手去掐。

    管大滿立刻驚醒過來, 抹了?抹嘴角口水問道?：“怎么了?？”

    陶家妹將剛剛的話重復了?一遍, 管大鵬立刻把頭探出窗去：“嘿, 還真是！怎么了?，招丹丫頭，大半夜的哭啥啊？”

    蘇招丹對?著管友富的方向雙目含淚, 打?著哆嗦道?：“我姐把我趕出來了?，我沒地兒去了?。”

    “你沒地兒去了?跑我們家哭什么？”陶家妹看著蘇招丹盯著管友富那含情脈脈的樣兒, 眼里帶著一絲寒意：“管大鵬，你趕緊把人送回蘇家去，大晚上的還讓不讓人睡了?。”

    “我.........”蘇招丹可憐兮兮的說道?：“嬸子, 你們家不是還有間空屋子嘛，能不能讓我過去對?付一宿？”

    “那屋子里邊連床被?褥都沒有, 你怎么對?付一宿啊？”陶家妹扶著沒有顯懷的肚子走到?蘇招丹跟前，強硬的拽起了?蹲在?地上的蘇招丹：“行了?，別鬧了?，趕緊回家睡覺去吧，親姐妹哪有隔夜仇，別讓你jiejie擔心了?。”

    “嬸子，這會兒我姐肯定睡了?，她脾氣大，我要是把她吵醒了?，她又要拿東西?砸我了?，我想等她氣消了?再回去。”蘇招丹吸了?吸鼻子道?：“沒有被?褥也不打?緊，我找個有火的屋子坐一宿就能對?付過去了?，我知道?你懷孕了?要清凈，我就不吵著你了?，我能不能去管友富屋里坐會兒，我就在?外屋坐坐就成。”

    這算盤珠子都快蹦到?陶家妹臉上了?，她的眼神像是要刀了?蘇招丹一般，冷聲道?：“管大鵬，還不趕緊把人送回去，這多大的丫頭了?，三更半夜想著往男人屋里鉆，她不要臉我還要呢，這事要是傳出去院里的街坊還怎么看我們啊，還以為我們聯合你侄子一塊逼迫她一姑娘家呢。”

    “也是，咱家這好不容易名聲起來些?了?。”管大鵬贊同道?。

    “就是嘛，做人做事得?多想想后果，你就算不考慮我，也得?考慮咱兒子不是？把人給送回去吧。”陶家妹回屋拿了?一件棉猴給管大鵬披上。

    “那我去了?。”管大鵬扯著不情不愿的蘇招丹往蘇家走去：“招丹丫頭，你可甭給叔添亂了?，叔現在?可是有家的人了?，再跟你們家扯下去，你嬸得?酸死?。”

    “管叔，我怎么瞧著我嬸好像很在?意管友富的樣子？”蘇招丹小聲道?。

    “放屁，你嬸連句話都沒跟那兔崽子說過。”管大鵬瞪圓了?眼道?：“怎么什么事從你嘴里說出來就變了?味，我媳婦好心好意讓我送你，你還在?背后這么嘀咕她。”

    “可是........她剛剛看我那眼神就跟狼似的，好像要吃了?我一樣。”

    女人的直覺告訴蘇招丹，陶家妹絕對?會是她追求愛情路上的一顆絆腳石。

    “去去去，你要這樣說話，那我可就懶得?管你家破事了?。”管大鵬說完就掉頭走人。

    蘇招丹面無表情的推開門?回了?家，蘇來丹正好起夜，看見她就冷嘲熱諷道?：“喲，咱家的小可憐可算是回來了?，剛在?管家屋檐下哭得?不錯啊，建軍，給你二姐上個板凳，讓她坐在?板凳上接著哭。”

    蘇招丹默默的倒水洗臉擦身，眼都沒抬一下。

    另一邊，管大鵬嘴上說著信任陶家妹，但是蘇招丹的話還是往他心里去了?。

    管大鵬放低了?腳步，躡手躡腳的往家走去，正巧就遇上陶家妹站在?屋前和管友富說話。

    “媳婦，你跟這王八蛋說什么呢？”管大鵬黑著臉上前打?斷道?。

    “沒啥。”陶家妹一臉坦然的說道?：“就是友富問我要不要雞蛋補身子，回頭他爹娘從農村給咱捎帶一些?過來。”

    “誰稀罕啊。”管大鵬吹胡子瞪眼道?：“他忘了?自個兒當初為了?一破工作是怎么對?我的了?？就那點雞蛋想把我給打?發了?，沒門?？我告訴你，這小王八蛋的苦日子還在?后頭呢！”

    陶家妹聞言，直接問道?：“你是不是找人對?付他了?？找的是蘇來丹那丫頭對?吧？”

    管大鵬心虛的撇過臉去，嘴上道?：“這還用得?著來丹丫頭的門?路？我這些?年?接私活可認識不少?的干部領導，對?付他那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陶家妹看他的樣子還有什么不明白的，指定是找了?蘇來丹的關系針對?管友富去了?。

    這樣她倒是松了?口氣，蘇來丹一看就是個拿錢不干事的人，管大鵬找了?她的關系，那就等于是白找。

    把心放到?肚子里后，陶家妹鉆進被?窩躺在?管大鵬的臂彎處：“大鵬，我知道?你路子廣，可這人情也不是這么用，這次人情用掉了?出口惡氣就得?了?，下回可不興這樣。這人情用一次少?一次，你的人情那是要留給咱兒子的。”

    一說起兒子，管大鵬就笑了?：“知道?了?，知道?了?。媳婦我跟你說個特逗的事兒，就在?剛剛，招丹那丫頭還想挑撥咱們兩口子的感情呢，非說你和友富那小子有事。”

    “是嗎？”

    黑暗的燈光下，陶家妹面帶寒意，嘴上卻甜絲絲的說道?：“你該不會真信了?吧？管大鵬，你個沒良心的，我對?你怎么樣還用我說嗎？你這樣對?得?起我和兒子嗎？”

    “是我錯了?，我道?歉。”管大鵬握住陶家妹的手往嘴上親了?一下：“媳婦，你前幾?天不是還饞帶魚嗎？等開了?工資，你想吃什么我都給你買。”

    “你還好意思說。”陶家妹推了?一把管大鵬：“你現在?的工作可比以前差得?遠了?，以前你每天都能帶飯盒回家，一次一斤半斤的，一個月也夠二三十斤的口糧了?。現在?你去了?招待所，不但沒東西?捎帶回家，就連你的口糧都得?自掏腰包，你這算哪門?子廚子啊。”

    “沒辦法，這招待所就這樣，又不是飯館子和大食堂，我就做我們招待所十來個人的飯，我們招待所那會計，眼睛就跟稱似的，前幾?天我炒菜的時候偷摸著吃了?幾?塊雞蛋，她一眼就看出菜量不對?，你說我哪敢捎帶東西?回家啊？”

    管大鵬感覺到?了?陶家妹心情不太好，又從兜里摸出十塊錢塞給陶家妹。

    “你哪來的錢？”陶家妹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