贈春引 第88節
他細細看著,果然有人也用余光注意著賀延臣。 賀延臣給了成一一個眼神。 成一會意,二人裝作只是走過來看一眼,離開了桌案,賀延臣眼見那人肩膀稍微塌了半分,看起來像是松了口氣。 如今在場的都是他比較信任的人,賀延臣沒有想到啊,他還是疏忽。 眼皮子底下有一顆老鼠屎,卻遲遲沒有發現。 那人穿著大理寺官袍,全身上下能裝的下這個香爐的,唯有衣擺里和大袖。 成一假裝匆忙過去,撞了那人一下。 果然……發出了輕微的銅器相碰的聲音。 不仔細聽,幾乎聽不出來。 成一能在賀延臣身邊這么多年,自然不是普通人,稍稍給了賀延臣一個眼神,賀延臣即刻招手,門外武德司的人進來,把人拿下,拖人出去,關進偏殿一氣呵成。 速度極快,除了現場的幾人,幾乎沒有人發現。 “繼續偵查。”賀延臣說道。 沒一會,武德司的人手里拿著香爐出來,和皇帝桌案上的那個一模一樣。 賀延臣打開聞了聞,陛下平日愛熏的味道,沒什么問題,他把香爐交給了御醫,叫他們現場查驗。 “賀大人,此香爐沒有問題,在陛下暈倒的第一時間,我們就在吃和聞上仔細查過,此香爐也不例外。”那御醫說道。 賀延臣拿起那個小香爐,細細端詳著。 費這么多周折要把這個香爐帶出去,必然有問題,否則為何兇手要做這種無用功? 只是這線索到底在何處? 沒有頭緒,他喊來了剛剛給他傳話的人,問過他之后,確實是有個面生的人進來,告訴他消息的。 賀延臣聞言,沒有多問別的,叫他去追查。 一直忙到了第二天,他才抽空回來歇一會。 姜予安昨晚都沒睡好,如今正和姜莫承吃早膳,見他回來起身相迎。 “沒什么線索,不知道是如何中毒的,御醫有的說是吃,有的說是聞,具體如何到現在也沒有討論清楚,大理寺也沒查到什么,捉到了一人,還正在審問。”賀延臣低聲湊在她耳邊道。 “陛下呢?” “御醫說,雖然中毒很深,但不是不能救。” 姜予安皺著的眉心稍稍舒展。 賀延臣剛坐下,被袖子里的東西硌了一下,他拿出來,放在桌上。 他今天拿回來是想讓林業幫忙看看的,他最擅長的就是配藥,說不定有些收獲。 第六十章 ◇ ◎心軟◎ “咦?姐夫, 你拿回一個小香爐來作何?還怪精美的。”姜莫承一邊吃一邊問道。 這香爐,賀延臣本來叫人拿著布包著,如今想讓林業幫忙看看, 便解開了。 賀延臣還沒來得及和姜莫承解釋, 姜莫承又說起別的:“jiejie,本來揚州有種香爐, 也特別好看,一看就是女孩子喜歡的樣子,可惜帶的東西太多,沒能帶一個給你玩玩。” 姜予安笑了笑,給賀延臣盛了碗粥, 輕聲問道:“還沒吃飯吧?” 姜莫承自顧自地說道:“那個香爐, 可是有機括的, 可以把兩種香料混在一起使用。” 賀延臣一聽,稍稍皺起了眉頭:“有機括的香爐?” 有機括的香爐, 要說少見也少見,但并不是沒有, 可是機括需要的手工很繁復, 工匠是不愿意在一個小小的香爐上下功夫的, 而且這種東西只在南方流行,賀延臣從未見過。 賀延臣拿起手上的香爐仔細看著, 并沒有發現什么端倪, 他把香爐遞給姜莫承:“莫承,你看看這個香爐上可有機括?” 姜莫承聞言, 接過:“這種機括, 如果不知道其中的奧妙, 是很難發現的。” 說著, 他摸了一把香爐的底部,頂部蓋子上突然彈起來了一個小蓋子。 很小,只有半個指甲蓋大小。 賀延臣接過那個香爐,看了一眼,里面什么都沒有。 他稍稍蹙眉,難道是他想錯了? 正巧林業被成一喊來,賀延臣起身,和林業去了門外,把手里的香爐遞給他。 “你看看里面的香料可有問題?” 林業一邊接過,一邊問道:“這是哪里來的?” 他細細聞了聞,有些不敢肯定,又聞了聞,這個味道,似乎是宮里那位用的…… “這是皇……”他還沒說完,賀延臣看了他一眼,林業也不是不知道輕重,立馬噤聲了。 賀延臣指著那個姜莫承打開的小蓋子:“重點看看這里。” “這里倒也沒什么……我對香料沒有特別多的研究。”林業嘟囔道。 “但是怎么感覺也有點熟悉呢?” 林業聞了一會,感覺自己鼻子都要失靈了,也沒想起來他在哪里聞過。 賀延臣想到姜莫承說這種機括的小香爐在揚州一帶還挺盛行的,便隨口問了一句:“可是南方的東西?” 林業恍然大悟一般點頭:“對,沒錯,這個味道我之前在汴州的時候聞到過,但是也不算什么很稀奇的東西,那里很多人喜歡用這種東西點香,尤其是大戶人家,因為這個味道很輕很淡,南方的一些貴胄們不是很喜歡濃烈的味道。” 又是汴州! 賀延臣蹙眉,他本來打算要去汴州,如今皇帝出了這種事,他在事情調查清楚之前不能離開京城。 三皇子…… 這種香料味道又輕又淡,混合在皇帝平時愛用的香里也聞不到。 “這種東西可會和什么混合在一起導致中毒?”賀延臣問道。 林業大驚,剛剛他一聞到這個味道就知道這個東西是誰的,如今又牽扯到了中毒,是誰中毒不言而喻。 “我從沒聽說過和什么東西混合會中毒,這個香料沒什么害處,在南方,尤其是汴州非常盛行,如果會中毒,早就沒人用了。”林業忍下心中的震驚,輕聲道。 忍了忍他還是沒忍住:“那位……中毒了?” 賀延臣瞥了他一眼:“不該問的別問。” 林業聞言,低聲暗罵賀延臣卸磨殺驢過河拆橋,一邊嘴上也不敢多說什么。 “這種香叫什么名字?” 林業想了想:“天淚。” 天淚?這個名字好生奇怪。 賀延臣點頭表示知道了:“多謝你。” 林業搓了搓自己的胡子,好奇心都要冒出來了,最后還是沒敢多問,扭頭走了。 賀延臣進了屋子,姜莫承剛吃完要走回去讀書,和賀延臣打了招呼,賀延臣稍稍頷首,待姜莫承走后,輕輕關上了門。 他回了宮里還驚魂未定,在知道她遇險的時候,賀延臣覺得自己心都不會跳了。 那種感覺,是賀延臣這輩子從未體驗過的,如今姜予安站在他面前,賀延臣恨不得抱著她把她揉進骨髓里,才能打破他心里的不安。 “飖飖。”他有些失神地喊她。 “嗯?”姜予安看向他。 賀延臣上前幾步,把她攬在懷里:“可有受傷?” 賀延臣抱的很緊,姜予安有些難受地稍稍掙扎了一下。 她想起昨天,賀延臣說“你嚇死我了”,突然心軟了一塊,沒有再掙扎,而是拉著他的袖子。 “沒有。” “你呢?”她輕聲問。 賀延臣卻沒回答,再也忍受不了,捧著她的臉,低頭吻她。 他從沒這樣用力的吻她。 姜予安感受到了賀延臣的不安,本來她有些抗拒,有些受不了,卻突然眼睛一酸,眼淚流下,沒入了鬢角,摟著他的脖子和他抵死纏綿。 賀延臣報著她的腰,稍稍往上一提,隨后托著她的臀,一邊吻她一邊把她放在床上,壓上去,手死死扣著她的,半晌后衣裳凌亂,他忍了忍,從她身上下來。 兩人的嘴唇吻的通紅,姜予安喘著氣,連賀延臣都有些氣喘。 他說:“飖飖,我這輩子沒有怕過什么。” “小時候習武,有時候偷懶耍滑被父親揍,長大了官場里勾心斗角,調查案子多少次死里逃生,每天和死尸打交道,我都沒有怕過。” “可昨天……”他扭頭看著姜予安。 姜予安也看著他。 賀延臣不知為何,眼角突然劃過一滴淚,姜予安看到了,她稍稍睜大了眼睛。 “我真的怕再也見不到你。” “行宮,你被人刺殺的時候,我只是想著要保護你,可昨天,我是害怕失去你。” 賀延臣說著說著,他失笑出聲:“我甚至想,若是你有個三長兩短,我該怎么辦?” 這種情緒,這種想法,怎么會出現在不可一世的賀延臣身上? 賀延臣自己都覺得可笑。 姜予安突然伸手,捂著他的嘴。 如果他再說下去,她會動搖的。 姜予安心緒亂極了,一邊是賀延臣要化若實質的愛,一邊是他冷漠無情的利用和傷害,叫姜予安心都揪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