贈春引 第53節(jié)
因為下雨,路上的好多商販都收了攤,姜予安還挺享受走在雨中的感覺,剛剛的那絲不愉快徹底不見了。 “莫要濕了鞋襪?!辟R延臣拉著她躲過雨坑。 “你可喜歡下雨?”姜予安問他。 “談不上喜歡與否,但不厭惡?!?/br> 走了大概有一盞茶的時間,賀延臣裙擺已經(jīng)濕透了,姜予安卻幾乎沒有沾上雨水,他問道:“去酒樓吃飯?” “好?!?/br> 已經(jīng)到了晚膳的時間,二人隨便點了些菜,因為有姜予安在,賀延臣要了個雅間,吃完之后雨已經(jīng)停了,他送了姜予安回去,手里還提著在外頭閑逛給姜予安買的蜜餞糕點一類。 “回去吧,蜜餞不要多吃?!?/br> 姜予安發(fā)現(xiàn)他總在囑咐她,她輕笑:“我省得的,又不是小孩子了?!?/br> 賀延臣少見她如此笑,心里泛起了些漣漪,笑道:“好,我們飖飖是大孩子?!?/br> 姜予安嗔了他一眼,扭頭回去了,只留給賀延臣一個背影。 這一分別,竟是到了要回京城,都沒再見,賀延臣第三日給她來了一封手書,說要去查案,暫且不在行宮,約摸七月底回京城。 那日之后,姜予安偶爾約齊鳳銘和蕭禾聊天,有些貴女辦宴,若熟悉便去,大部分時間都縮在自己屋子里,倒是賀緒寧,沒事兒就往她這里跑,她愛玩,總帶著不少小東西,姜予安也被她帶的活潑了許多。 七月初,皇帝起駕回鑾,一行人浩浩蕩蕩又走了六七日,回了京城。 她和賀延臣八月十一大婚,回京城之后就要安心待嫁了。 姜予嫣的離世對林氏打擊不小,一直纏綿病榻,回了京城才好轉(zhuǎn),至于五皇子,回來之后被禁足五皇子府,半年,一天都不會少。 回京之后,永安侯和強撐著身體的林氏第一時間去看望老夫人,姜予安跟著。 “母親,這些時日身體可好?” 老夫人這兩月,身子還算硬朗,但到底是有些力不從心了,笑道:“還好?!?/br> 永安侯問候了些別的,又聊了片刻,就回去了。 姜予安這才有機會和祖母說話:“祖母,那大夫來看過嗎?” “來過幾回,又開了些藥,吃著好許多?!崩戏蛉苏f道,“你在行宮可還好?” “發(fā)生了許多事。” 姜予嫣病逝之后,永安侯給老夫人遞過信,老夫人也知道,但并不知具體。 姜予安看了一眼屋內(nèi)的嬤嬤,老夫人旋即叫她們下去,她對祖母并沒有什么隱瞞,把行宮兩個月的大小事情說了一通。 姜予嫣的死因,她也和老夫人說了個清楚。 “只慶幸此事沒有連累到永安侯府,她糊涂啊。”老夫人也只剩唏噓,雖然對于姜予嫣,并沒有對姜予安如此親近,但說到底,也是孫女,老夫人也覺難過和惋惜,更多的是對她的失望。 沒想到好好一個姑娘,竟做些罔顧人道之事,最后落得這般下場。 “你也快成親了,不要想太多,安心備嫁?!崩戏蛉伺牧伺乃氖?,“去行宮一趟,倒是圓潤了不少?!?/br> 姜予安想起賀延臣總給她帶吃的,想必里面有一半是他的功勞。 “就盼你嫁去定國公府,日后生活順遂?!崩戏蛉诵χf道。 “一定會的,祖母別擔心我?!苯璋舱f道。 白芷站在門口通報:“小姐,巧工坊來人,說是您的嫁衣做好了?!?/br> “去試吧。”老夫人催她道。 姜予安點點頭,拜別老夫人回了自己的屋子。 巧工坊的繡女抱著幾個箱籠等在院中,見姜予安來,繡女們行禮。 姜予安客氣地把她們請進屋。 “貴人試試衣服尺寸是否合適,若是不合身,便再修改一二。”繡女們說著,拿出了箱籠中的嫁衣。 當朝流行男子穿紅,女子穿綠,這嫁衣上主要以鳳穿牡丹的樣式為主,輔以柿柿如意,福氣滿滿等好意頭的繡樣,霞帔上點綴著珍珠,沉穩(wěn)含蓄。 繡女們服侍姜予安穿上,戴好霞帔。 “小姐真美。”白芷笑著夸贊。 “正是呢!這嫁衣襯的小姐好看極了?!痹栖吒胶汀?/br> 姜予安失笑:“就你二人嘴甜?!?/br> 繡女們說了幾句吉祥話,給她腰身,肩膀,袖長等都做了記錄。 她的身材尺寸是定國公府問永安侯府要的,定婚之后就著巧工坊做了,并且還做了花釵冠,主要是點翠輔以珍珠,因為賀延臣官位高,因此上有花釵七株。 給她量身定做,自是合適的,花釵冠重,只試戴了一下,就又放回了箱籠。 衣服巧工坊拿回去修改了,過幾日會再來給姜予安試。 賀延臣在外地沒回來,姜予安也忙的腳不沾地,備婚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每日躺在床上不過片刻便沉沉睡去,行宮養(yǎng)的都消瘦下去了,婚服都改了好幾次。 眼見時日到了七月底,二人成婚也不過十幾日,可賀延臣卻遲遲未歸。 那廂,賀延臣追查絲竹閣,發(fā)現(xiàn)他們“送貨”的那個貨物,竟是女子! 并非是奴籍,而是良民。 雖奴婢一類,律比畜產(chǎn),可以買賣,但良民卻是律法不許的。 如今賤民大多女子長相不好,聲音不美,因為受苦,形銷骨立,這絲竹閣竟是做起了拐賣良家女子的買賣! 賀延臣一路查下去,呆了月余,事事親力親為,還是成一提醒:“二爺,您八月十一就要大婚,如今已經(jīng)七月二十五,再不回就遲了,交給屬下們便是。” 即便如此,賀延臣也是有些放心不下,待到了七月二十九才帶著成一回了京城,騎著疾烏快馬加鞭四日才風塵仆仆回了定國公府。 “你還知道回來!”定國公訓斥道,“人是你求娶的,還有幾日便要大婚,給你去了多少信叫你速回速回,你這個婚還成是不成?!” “外面多少人說你都要大婚人還不在京城,人家永安侯府的姑娘受了多少非議,你可知?” 長公主一向不管這些,也知道自己兒子做的實在太過:“人生大事竟是比不過你那些個案子公務?定國公府和永安侯府都要成笑話了?!?/br> “是兒子的錯?!辟R延臣只管低頭認錯。 這些日子他是衣裳也臟,臉上胡茬滿滿,整個人看著比之前要老七八歲。 定國公又罵了他足足一刻鐘,賀延臣不說話任罵,定國公看他這樣,氣得揮了揮手:“滾滾滾,趕緊滾,看見你老子來氣!” 賀延臣聞言,匆匆行了禮走了,他心里想著小姑娘,他父親說這段時日她遭了不少非議,也不知她可還好? 確實是他有錯,這一去竟是到了八月才回。 他輕車熟路地翻墻進去,敲她的窗,京城下了幾回雨,天氣涼了許多。 姜予安一聽就知道是賀延臣,心里是存了氣的。 他只走前來信說過七月底回,這么久了,他竟是一封信也無,她擔心他安危,他又回來的這般遲,還有一周便要成婚,他現(xiàn)下才回來,婚服都來不及改了,更不用說別的,這段時日京中流言蜚語,她不出門,齊鳳銘和蕭禾聽說了怕她難過專門來看她開解她,她才知道外面已經(jīng)是流言四起。 本來她和賀延臣,就是她高攀,想也知道外面怎么說的。 姜予安能如何,只能等。 她就當沒聽到敲窗聲,不想理他,賀延臣知道自己做的不對,也沒催,就在外頭等,足足半個時辰,屋內(nèi)的姜予安聽著外頭沒了聲音,還以為他走了,放下了手里的繡品,打開窗看看。 沒想到賀延臣就站在窗前,姜予安看到,趕忙抬袖遮臉,婚前待嫁男女不能見面。 “飖飖……” “你怎的還未走?” 賀延臣也瘦了,胡子拉碴,風塵仆仆,應是剛回京城就來了。 “我能進去說嗎?”賀延臣詢問道。 “不許?!苯璋矒u頭拒絕。 這下可是真的比親她欺負她要嚴重的多了,連門都不許進。 “飖飖,是我不對?!辟R延臣這時倒是嘴笨了,不知該說什么,姜予安才不生氣,沉默半晌,“我不該現(xiàn)在才回來,但那案子實在重大,交給屬下怕有紕漏,所以才晚歸,我聽說京中非議眾多,是我做的不好,你莫要生氣?!?/br> 其實姜予安對于京中非議并不是很在乎,那些人說就說了,她們也不敢舞到她面前,她只當沒聽到,雖然是有些委屈,但也不至于生他的氣,她也知道賀延臣去辦大案,她不是那無理取鬧不識大體之人。 她只是生氣,明明二人即將成為夫妻,賀延臣千里迢迢去查案,其中必然危險,那些人豈是好相與的?可賀延臣竟是月余,一條報平安的手書都未傳回來,亦或者來個口信,她也好知道他平安著,能放心些,可連口信都無。 他到底有沒有把她當成未來共度一生的妻子? “我并非因此生氣?!苯璋猜犓狼?,氣性沒了,但多少有些失望,他并不知她到底是氣什么。 她緩緩放下袖子,也不管那些禮法了,不知為何眼眶也有些泛濕。 “那些人危險嗎?” 賀延臣一時沒明白她在問什么,默了一會才反應過來,點頭:“和他們交過手,亡命之徒?!?/br> “你可受傷了?”姜予安一聽,微微蹙起眉。 “并未?!?/br> “你走了月余,我知你此去肯定是辦絲竹閣的案子,定然是危險的,日日擔心,你卻連個報平安的口信,手書都無?!苯璋差D了頓,“你可有把我看做是你的妻?” 賀延臣這才知道她到底是氣什么,登時更愧疚:“飖飖,是我錯了。” 他伸手想拉她,卻被姜予安躲過,她冷聲道:“進來吧,被人瞧見不好。” 賀延臣苦笑,這回是真不好哄。 他翻身進來,關(guān)上窗戶,伸手就抱住她,姜予安還沒反應過來,就落入他懷中。 賀延臣的聲音就在她耳邊:“飖飖,我想你了?!?/br> 只一句話,姜予安的身子就軟了,手虛虛環(huán)著他的腰。 “之前獨來獨往,如今還未適應有妻子的感覺,你再給我些時日,日后定會給你寫信,可好?”他側(cè)頭親了親她脖頸,胡茬有些扎癢,姜予安瑟縮了一下。 “若是有危險,記得給我來信,我會擔心的?!彼p聲道。 姜予安從小沒什么親人,只有祖母,后來,賀延臣闖入了她的生活,姜予安也慢慢喜歡上了他,把他也視作親人。 她對于親人,如何能不擔心? “我知道,日后定不會了。”賀延臣見她沒有生氣了,趕忙說道。 姜予安這才輕嘆了口氣,往他懷里縮了縮,這些時日賀延臣風餐露宿,身上不算難聞,但帶了些塵土的味道,也談不上好聞,可不管是什么,都叫她安心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