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餐之后，松間月神神秘秘地問你要不要再去一趟天臺。

    他的表情看上去有種莫名的興奮和緊張，兩只手局促地交握在一起，你看出來了他今天有些許不同。

    那枚無論怎么換配飾都不曾摘下的素戒，他今天沒戴。

    之前還以為那是婚戒，不過樣式是在太素凈，甚至有些簡陋，所以你就當成普通的配飾來看了。

    在現(xiàn)在這個時代，人們并不會過分執(zhí)著伴侶的衷心與否，也沒有以婚姻為基礎的盟契方式，所以你對于松間月心里是否真的有其他人并不真的十分在意——只要和你待在一起的時間里，對你是絕對的一心一意就好。

    當你將手放在他的手心里時，他勾起嘴唇笑了起來，溫暖的手掌蜷縮起來，將你的手牢牢包進手心里。

    這一次你們沒有乘坐電梯，而是從旋轉樓梯一步步爬上頂樓，你看著他的的身影，突然覺得一這幕無比熟悉。

    拉開天臺的門，你赫然發(fā)現(xiàn)天臺的一側被改裝成了半開口的觀測臺，觀測臺上擺放著一架巨大的望遠鏡，你驚訝地看向松間月，發(fā)現(xiàn)他笑得很是得意。

    “怎么樣，我把觀星臺修在了家里，你喜歡嗎？”

    “唔，喜歡是喜歡，要是有個躺椅躺著看就更好了。”

    “對哦，我怎么沒想到，明天讓人送一張過來。”

    說話間，他拉著你走到望遠鏡面前，將你按在軟墊上坐好，而他攤開一張巨大的毛毯，將你們一起裹了進去。

    他攬住你的肩膀，與你親昵地挨在一起。

    “你想看什么星星，我都轉給你看。”

    你搖了搖頭，“現(xiàn)在的霧霾太重了，根本看不到星星。”

    你抬起手，撥開他耳邊的碎發(fā)，捏起那顆小小的木星耳墜在手里把玩，“而且，現(xiàn)在宇宙中大部分可以窺見的巨型行星早在一千多年前就湮滅了，現(xiàn)在應當是看不到了。”

    松間月眼神專注地看著你，“你只管許愿就好。”

    見他這樣堅持，你便隨口說了個火星。

    松間月輕笑一聲，突然抬起手將你的眼睛蒙住，視線驟然暗了下來，你有些不安，想要拉開他的手，這時，耳邊傳來細微的機械運轉聲。

    下一秒，松間月就放開了你，你緩緩睜開眼，被眼前的畫面震撼得瞪大了眼。

    只見廣袤而璀璨的星河在你們腳下流淌，而澄澈火熱的火星，此刻竟懸掛在你眼前。

    它的表面分布著或深或淺的橙色斑塊，那些是由隕石撞擊形成的坑陷，甚至有一半的球體表皮都被撞擊剝落，形成與另一半完全不同的淺色凹痕。

    它靜謐地在你眼前旋轉起來，你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觸摸它，卻在碰到表面的一瞬間，畫面蕩開層層漣漪，而你的手指則深深陷入了進去。

    有些燙手，你立刻瑟縮了回來。

    松間月在你旁邊輕笑起來：

    “怎么這么害怕？”

    他捉起你的手按在了那顆球體表面，感受著它如一顆火熱的心臟一般跳動著。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故事嗎？在遇到你之前，我所做的事，就是這樣日復一日地，觸摸這些星球。”

    他指尖撥動球體，于是那顆火星漸漸遠去，下一個游蕩進視線得是布滿棕色樹紋的球體。

    “每一顆星星都有它們獨特的故事，而我要做的事，就是傾聽它們的故事，再將它們繪制出來。”這也是為什么，他在游戲世界里被稱作“繪星官”。

    松間月的話讓你感到耳熟，似乎在哪里聽過這樣類似的故事。

    而且你對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感到新奇與驚訝，忍不住伸出手反復觸摸它們的表面。

    是很粗糙干燥的手感，用力抓的話，能摳下來一些顆粒，松間月無奈地將你的手扒下來，握在手心里，仔細地替你擦去那些灰塵。

    “你說的沒錯，現(xiàn)在這個世界的天空和宇宙里，已經(jīng)看不到曾經(jīng)的星系。但是星星是永遠不會真正湮滅的，當它們在此刻消散之時，也就意味著，它們也許正在億萬光年之外的宇宙深處，獲得新生。”

    說話間，你們眼前的畫面也迅速轉變，像是剎那間穿越了時空隧道，無數(shù)顆僅現(xiàn)一粒的星球在你們眼前放大再炸開，最后歸于塵埃。

    在那些所有塵埃的盡頭，懸掛著一輪安靜的月亮。

    它并不似想象中那般明亮，反而呈現(xiàn)一種暗淡的灰色，表面亦是布滿層層堆迭的坑陷。

    松間月將下巴放在你的肩頭，修長的手指撥動月球的表面，那月球就這樣在他的指尖轉動起來。

    “哪怕是月亮也是如此。也許我們已經(jīng)無法在這個世界再看到明亮的月亮，但是月亮，也許只是去了他更想去的地方。”

    汩汩潮濕的熱氣噴灑在耳邊，你敏感地瑟縮了一下，松間月輕笑了一聲，湊到你耳邊低語。

    “比如，你的身邊。”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是，為了我而來的？”

    你的聲音有些顫抖，難以置信地側過頭，看到他美麗的臉龐近在咫尺，那種熟悉的感覺被無限放大，無數(shù)被你拋之腦后的畫面像是要沖破某種桎梏來到你眼前。

    “嗯，我和賽姬還有克里斯一樣，我們都來自游戲里的世界。但是我和他們不同的地方在于，他們只是精神體離開了游戲世界，而我，還是游戲里的那個我。我的身體，還有我的靈魂，都追隨你而來。”

    你的眼睛漸漸有些濕潤，你感到不可思議，這究竟是為什么呢，你們之間發(fā)生過什么嗎，為什么他們都要……從游戲世界里來到你身邊？

    你為什么會忘記呢？

    松間月抬手，溫柔地撫平你的眉頭，然后在你的額間落下一枚輕柔的吻。

    “就算你不記得也沒關系。過去的記憶理應讓它過去，我告訴你這些，只是想讓你知道，我是為你而來，也只為你而來。”

    他解下耳墜上的木星，輕輕旋開球體，拿出里面的便簽紙展開。

    紙頁上繪著一張全新的人物畫像，上面清晰刻畫的，是你的眉眼。

    你看著那張畫紙，驚訝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有眼淚一滴滴滾落下來。

    “如果你愿意的話，可以戴上這個嗎？”

    在你默默流淚的時候，松間月再次從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盒子，打開之后，里面躺著一枚銀色的戒指。

    戒環(huán)和他平常戴的那一只一模一樣，是銀色的戒環(huán)，只是戒托上鑲嵌著一枚獨特的灰色圓球，半透明的水晶內部，流淌著金沙一般的流心。

    你記得這個，這是他舌釘上的裝飾品。

    “這里面的塵埃取自月球表面，已經(jīng)做過無害化處理了，外殼是灰水晶礦，是我親自里磨成這樣凹凸不平的模樣。”

    “你這是在向我求婚嗎？”你眨眨眼，將那些遮擋視線的眼淚全都擠出眼眶。

    松間月苦笑著搖搖頭，輕輕替你擦去那些淚痕。

    “我并非要用這個來鎖住你的自由。我只是，想看你戴上它，這樣……我能安心一些。就當是我在求一個名分，這樣可以嗎？”

    “噗，松間月，你在說什么啊！”你忍不住握拳，輕輕錘了一下他的胸口。

    平時那么傲嬌又臭屁的一個家伙，居然這么卑微地向你求一個名分，真是怎么想都覺得像是在做夢！

    可是，你確實無法拒絕他。

    你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將手指張開，然后遞到他面前。

    “那你幫我戴上吧！”

    松間月的眼睫明顯地顫動了幾下，然后才握住了你的手。

    他的手掌溫度比剛剛低了一些，帶著絲絲縷縷的涼氣，一點點環(huán)住你的手掌，然后拇指按在你的無名指上，曖昧的輕撫起來。

    這種感覺有點癢，你下意識瑟縮了一下，而他這一次沒再讓你躲開，而是更用力地將它纂住。

    那枚設計獨特的戒指，被他套在手指上，緩緩推到根部，然后他低下頭，在你的無名指上輕吻了一下。

    就在此時，你突然看到天空中紛紛揚揚地落下如白絮般的雪花，那些雪花迅速堆迭在他的發(fā)頂上，像是覆了一層厚厚的白霜。

    你伸手想要替他撣去那些落雪，可他卻突然抱住你的腰，將你鎖進懷里，用力地親吻起來。

    柔軟的唇瓣落在你唇上的一瞬間，便起了火似的guntang，他一刻不停地挑開你的牙齒，靈活地鉆進濕潤的口腔，你一時間招架不住，竟直接被他撲倒在了地上。

    他反應很快地將你摟進懷里，但是嘴唇依舊不肯分離片刻，他的舌頭又濕又軟，一點點剮蹭過你的口腔上顎。

    “嗚嗚！松……呃！”

    他嘴里的舌釘還在，只不過少了凹凸不平的觸感，濡濕曖昧的勾纏間，緩緩擦蹭過敏感的舌苔。

    想說些什么，但全都被他堵回嘴里，他忘我地深吻著你，那些冰冷的初雪墜落在你們的身上，而你卻感覺到一滴完全不同于落雪的，溫熱的液體滴在了你的臉上。

    你睜開眼，看到松間月長長的睫毛濕漉漉的貼在臉上，他的眼下亦是一片不正常的潮紅。

    他摟著你的手在微微顫抖，像是在害怕什么。

    于是你的心臟也開始抽痛起來，只能用力回抱他顫栗的身軀，才能勉強止住那種令人窒息的痛覺。

    這一次，你們在初雪墜落的時候擁吻，應當能抵達曾經(jīng)渴求的永恒了吧。

    他竟幸福得流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