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酷月光 第79節
路易林不說話,她便只好蹲下來靠他近一些,把噴霧遞給他。 他卻也不伸手接,而是突然間單膝跪地,抬起眸子望著她,一雙眼睛仿佛蘊藏這世間所有的柔情,他移開捂住胸口的那一只手,攤開在她面前,露出手里捏著的那一枚戒指。 趙明熙愣住,前一秒驚慌失措的擔憂被這路易林突然變出來的這枚戒指也整懵了。 過了好半天,她才鼻尖酸澀,輕推他一下,說:“你干嘛呀,剛才嚇死人了。” 他再不復之前的散漫,一本正經地看著她,把戒指送到她面前,說:“我也不太清楚這枚戒指究竟是什么材質,從前也送過你更好的更貴的戒指,如今到了求婚的時候竟然發現再難有什么心意,恰好就在一家古玩店里看到這枚戒指,起先還不覺得有什么與眾不同,直到店主和我說它這里面的植物是合歡花的絨毛,合歡寓意夫妻和睦、闔家歡樂,我聽著吉利,想著用它向你求婚你肯定不會為難我。” “所以,你愿意嫁給我嗎?” 趙明熙伸手,任由他把戒指套上她的左手無名指。 聽見他說:“熙熙,我這條命,七餓峮爸爸三另七氣五散溜整理上傳從前沒有一日暢快地活過,可在遇到你以后,我每一天都過得很富足,我想我甚至可能都不是第一次這么愛你,好像上輩子也愛過你,下輩子還是很想繼續愛你。” 他眨眨眼:“你別嫌我說話油膩,以后也不許嫌,我會天天在你耳邊念叨個不停,我就是希望你能明白,你不再是從前那個什么都沒有的小女孩了,你有我路易林這一生的偏愛。” 趙明熙的雙眼又似重逢當日那樣的水霧朦朧,她點頭:“我已經不是第一天知道了,而且……這也不是什么秘密。” 路易林總算松一口氣,求婚的方式想過千萬種,卻都需要精心布置和準備,他時間上不寬裕,又很難瞞得住她搞些什么大動作,再加上從前的那個創意被莊裕偷了去,他只好一切從簡。 反正不管做出什么花樣來,他的心意是真的,她不會不明白他。 他知道,這個世界上都沒有人比她更明白他。 一年分為四個季節,春夏秋冬四時不同。 一天分為十二個時辰,白天夜晚日升月落。 而他路易林對趙明熙的感情,只會一日比一日更為濃烈。 廟里燃香跪拜時他向神明承諾,若今生有負于她,他這條命,佛祖盡管拿走。 上有天地與神明,身后是不知何時出現的幾位家長——古代稱作高堂,如此情境之下他求這個婚,當真是讓人有點招架不住。 趙明熙出息地沒有落淚,但卻大膽地在眾目睽睽之下去吻路易林那兩瓣薄唇。 誰說唇薄的男人就是薄情,他明明就是這個世界上最最重情之人。 她遇見他,就是她這一生最大的幸事。 而嫁給他,也從來就不是他一個人的愿望。 他笑她異想天開,說:“樓上三個房間,一個作衣帽間,一個我們住,以后有了孩子住你原來那個房間,那隔三差五的咱爸媽來滬住哪里呢你想過沒有?” 趙明熙當真沒有想得這么周全,仔細聽他說:“也不是不能買一套大的房子,但現在我手里的錢全套在我哥的公司里面,二來也實在沒有必要,這套房子我們一直住得習慣,地理位置也好,我想的是這間房間也大,暫時做一間書房,收起來的柜門放下來能支起一張床,回頭可以睡人。” “給誰睡?”趙明熙看著路易林手里的那張書柜設計圖,問他。 “以備不時之需咱倆睡的呀。” 趙明熙沒懂他的意思,一臉疑惑。 “樓上兩個房間呢,做什么隔壁怕是都能隱約聽到,不方便,書房你不喜歡嗎?記得很久之前在巨鹿路上的老房子里面,你說過你喜歡對書談情、對月做/愛。” 她終于意會過來,喝水的動作停下來,去看他,半天才從嘴巴里擠出來那幾個字:“辱沒斯文!” 斯文這個詞原本也不適用于路易林,相比較而言,還是蘇哲堯更適合用這個詞語來形容。 趙明熙和路易林一塊兒在民政局門口等蘇哲堯和齊悅,老遠就看見一身白色西裝朝他們走來的蘇哲堯,他難得帶了一副無邊框的眼鏡,和齊悅走在一起時倒不像是來領證的夫妻,像不太常見的兄長帶著meimei,眼里沒有愛意卻十分溫情。 趙明熙掐了一下路易林臉,小聲問他:“你說阿愿一會兒不會出現在這里然后搶親吧?” 他搖搖頭,不解:“反正她又不會搶我,你在這兒擔心什么呢?” 齊悅興沖沖朝他們走過來,她像是看別人結婚一樣覺得新鮮,問趙明熙:“除了照片我們還要準備些什么嗎?” 趙明熙指了指自己的包:“最重要的戶口本你們都帶了吧?” 說著要往民政局里面進,被路易林一把拉住。 “怎么了?”她問他,左右又看了一眼蘇哲堯和齊悅,沒發現什么異常。 他把脖子上的圍巾拉下來一些,笑:“我準備的東西還沒到呢,稍等一下吧。” 然后上天像是聽到他這一句話似的,手機鈴聲響起,有位穿著外賣騎手衣服的小哥朝他們走過來,遞上兩束新鮮的手捧花,路易林伸手接過來,把兩束花都攤到趙明熙面前,柔聲問:“粉色和白色你喜歡哪束?” 趙明熙遲疑著去拿那束粉色的捧花,說:“你讓我先選,剩下來的那一束給人家齊悅,是不是有點不太好?” 他看了一眼齊悅,表情坦蕩:“沒有你,她連剩的這一束花也沒有呢,還挑?” 齊悅白眼一翻,想生氣卻又不敢沖著蘇哲堯,剁了下腳,威脅他:“你等著以后我上班時間欺負你老婆吧,以后上班時間你想把人帶走我可是不會答應。” “好啊,蘇哲堯,你的破公司別開了吧,我現在撤資,你把我的錢都還回來。”路易林聳肩:“誰怕誰哦。” 一時間竟分不清誰的年紀更小。 終于拿到紅色的結婚證書,路易林久坐在民政局里,等前面的人從宣誓廳里出來,好讓他們進去宣誓拍照,一邊要翻開來給蘇哲堯展示結婚照上面的鋼印,說那個機器壓的地方恰到好處,完全沒有損壞他們兩個人的形象,讓他們兩個等下也去那個工作人員手里辦。 怎么勸也不聽非要先拍一張新鮮的照片發到朋友圈里顯擺。 趙明熙面露難色:“我一直都跟店里的那些老顧客說我是已婚的,現在才發結婚證,她們會不會以為我是二婚?” 路易林突然綠了臉:“我天天去你們店里接你下班,那些人連我的長相都記不住?什么二婚,二婚男現在誰還要?” 一旁聽者有心的蘇哲堯突然打了兩個噴嚏,想起自己預備要跟金愿說的那句“你等我解決完一切離了婚去娶你”,想想也自知太不要臉。 殊不知他這樣難走的一條路,有朝一日,他的阿愿會站在路的盡頭對他說:“蘇哲堯,以后你可以靠我。” 蘇哲堯這邊窗口的工作人員臨時要上廁所,手續辦了一半,將手里的兩本戶口本遞給齊悅:“我有點急事兒需要立刻去深圳出一趟差,這邊一時半會兒也辦不好,你先坐他們的車去店里吧,結婚證等我回來我們重新再來領一次。” 齊悅呆楞著問他:“你現在出什么差?” 后者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說:“最近因為風和的事情,我自己的公司一直都沒顧得上去問,深圳那邊剛出了一個棘手的事情,我得趕過去處理一下,緊急公關分秒必爭,你要理解我一下。” 齊悅沒有說話,看了眼趙明熙和路易林,最后只說了一個“好”字。 蘇哲堯新公司的業務齊悅了解的并不多,但她總覺得像這樣細碎的事情他大可以安排其他人去做,項目出了問題也可以第一時間找公關團隊想辦法,不至于連領兩張結婚證的時間都沒有。 深圳離澳門又那么近,若他去了就不回來了,那她得來這說好的一樁婚事又有什么意義呢? 知道了齊悅和蘇哲堯今天這個結婚沒有順利領到,就猜到事出蹊蹺,于是趙明熙在車上就一路沒有理會路易林的廢話,根據導航指引的路一路開到云氏集團大門口,這也是她第一次這么近距離地靠近云氏集團的這幢大樓。 路易林下車,伸手問趙明熙要剛才那兩本結婚證。 她困惑:“你隨身帶著這東西做什么?” “當然是拿去和云霄顯擺啊,我們這些人里頭如今只有他一個人沒有著落,我去代他jiejie姐夫給他施加壓力去。” 說著賤兮兮地拿了紅本本下車。 恰好有兩個熟悉的身影從大樓里走出來,一個是路易林同組的師弟,另一位便是云霄那位姐夫,兩個人談論著什么從樓里走出來,路易林故意叫那位師弟的名字,問他:“這個點出去做什么?” 對方這才看見他,笑著說:“旁邊便利店買包煙,剛好傅總說他午飯還沒吃,就一塊兒下來看看便利店里有些什么吃的。” 突然想起來上午沒在公司里見到路易林,問他:“你這是一大早干嘛去了?” 路易林就怕他不問后面這句,好在他原本就是個話多愛八卦的,既然問了,那他可就要好好作答。 路易林回頭去跟剛要發動車子的趙明熙招手,后者開了車窗,問他:“什么東西落下了?” 他堪堪湊到車窗邊,故意說的大聲:“合法之后你的第一聲‘老公’我還沒有聽到呢,該是你落下了吧?” 趙明熙:“……” 眾目睽睽之下實在叫不出口。 路易林笑著轉身回他那位師弟:“剛從民政局出來,我老婆今天開車來送我上班,剛好我午飯也還沒吃呢 ,跟你們一起去看看有什么能吃的一起買點上去。” 趙明熙逃也似的連忙把車開走,對遠處傅寧遠的反應沒有一點興趣。 ??91? 洞房花燭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做遍每一種姿勢。”◎ 趙明熙很敏銳地覺察出來齊悅心里的不安, 待車子駛上馬路,身邊沒有了路易林的聒噪,趙明熙才敢去安慰她。 其實她很清楚自己身份的尷尬, 畢竟她和金愿是從小的交情,感情自然更加深厚, 可另一邊她又一直記得,當初大家都對她這樣一個小人物熟視無睹的時候,只有齊悅是唯一真心接納她幫她融入進來的,一直拿她當自家的meimei看待。 況且如今莊家生了變故,莊裕再不能處處護著她,她更是把路易林當成親哥哥一般對待,所以雖然在輩分上深究起來她要叫齊悅一聲大嫂, 可趙明熙知道她們之間不可能真的那樣去叫。 所以在蘇一這個人的事情上面,趙明熙是真的沒有偏袒金愿,她只是如實給齊悅分析。 她問齊悅:“你是不是心里也在猜測,他這樣敏感的時期去深圳出差,結婚證領到一半人走了,大概率只是一個幌子吧。” 齊悅正發著呆,第一遍都沒有聽見趙明熙在說什么,直到她又重復一遍, 她才抬起頭來去看前方的路,回答她:“傻子才猜不到呢, 他這個時候有什么差非出不可的,無非就是想去跟那位小姐道個別罷了, 何至于要瞞著我, 我也不會拿鏈子拴著他不是?” 趙明熙覺得蹊蹺, 總覺得這句話不大像是她齊悅能說得出來的, 從前只覺得她天真簡單,這樣有深意的一句話,似乎是在心里醞釀了好一番,也不知道是說給她趙明熙聽的,還是想借她的口說給金愿聽。 趙明熙思考了幾秒,還是問出來:“你怎么就確定他一定是去跟人家道別的呢?” 齊悅低頭,卻不那么胸有成竹了,連聲音都小了:“那不是道別,他之前干嘛要答應和我結婚呢?我又沒有逼迫他。” 轉身放眼去看窗外的車水馬龍,不知是說給趙明熙聽的,還是在說給她自己聽:“算了,他都說了等他回來我們再重新來領證,又不是說這個證他不領了,就由他去吧。” 趙明熙長嘆一口氣,不再作聲。 她其實不算多了解齊悅,但她了解金愿,她那樣瘋的一個人,如果真的在澳門見到了蘇哲堯,大概率真的有可能不放他回來結這個婚。 但蘇哲堯做的是什么打算她就不得而知了。 難得齊悅有空來店里一天,趙明熙原本打算等路易林下了班過來自己就先走,結果就等到了他今天不來店里接她的電話,說不失落是假的,但轉念一想他今天原本就中午才去公司,晚上要加班也不稀奇,于是就在店里待到打烊才驅車回去。 趙明熙開車送的齊悅回家,她執意從今晚開始按照原定的計劃住進蘇哲堯那套小別墅,住進蘇穎樺為他們準備的那間房間,齊悅再三叮囑她和路易林別把今天蘇哲堯臨陣脫逃的事情說出去,一切都等他回來后再做定論,偏執得和澳門那位祖宗又有得一拼。 趙明熙無話可說,打算回去以后問一問路易林對今天這件事兒的看法。 不成想,有的人心思全然沒放在他的哥哥meimei身上,人也并未在公司加什么班,而是在家里搗鼓他那要命的浪漫主義的灰燼。 趙明熙到樓下的時候就見客廳里燈亮著,她摸出手機去看路易林那會兒給她發的要加班的微信消息,上面的確也沒有說大概要加班到幾時,想著說不定也比她早到家一會兒,也不知道得空吃飯了沒有,正猶豫著一會兒要不要點點兒什么吃的,就走到了門口。 開了門進去,客廳里并未見到路易林的身影,她換了鞋子脫下厚厚的外套掛好,先是去廚房找水喝。 暖壺里有滿滿一壺開水,倒出來在杯子里熱氣蒸騰,一看就知道是剛燒開不久倒進去的。 料想床頭的那只保溫杯現在也是已經裝滿了水的。 趙明熙心里涌起一股暖流,高聲叫他的名字,聽見他的回應在樓上響起,他說:“非得這么生疏叫我名字嗎,就不能叫一聲老公適應適應新身份?” 她從廚房出來,仰頭去看樓梯盡頭的他,順他的意終于叫了那一個rou麻的稱呼。 他看她不自在的樣子,笑說:“別的夫妻不也都是老公老婆這么叫的么,你害臊什么?” 她又開始嘴硬:“從前叫你易林叫習慣了,一時間改口不太容易記得。” 他點點頭:“那我明白了,今天晚上讓你一次性叫老公叫個夠,明天你就叫得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