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酷月光 第65節(jié)
想來是很?清楚路東文?的?意思?,故意這樣說給路易林聽的?。 閑聊了半晌,路易林掏出來手機看到?趙明熙回的?那條消息,她說店里有位顧客在鬧客訴,載穆嬈一個人解決不了,所以她趕回去處理,晚飯就不吃了,讓路易林記得幫她拍一些小瑛瑛的?生日視頻。 路易林垂眸,問?了聲齊悅:“店里有事你嗑瓜子磕的?這么?開心,也沒說去關(guān)心一下事情嚴不嚴重?” 齊悅一臉懵:“今天店里四個員工,載穆嬈下午也在,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路易林看向齊悅的?眸子沒由?來深了幾分,耳朵敏銳地聽見不遠處路東文?和蘇穎樺不避嫌的?談笑,這樣莊重意義非凡的?場合,蘇穎樺是挽著?路東文?的?胳膊走?進來的?。 路易林以為趙明熙低頭和齊悅在刷一個手機段子沒有看見,原來,都落進了她的?眼里。 想來也是,她那么?心思?敏感的?一個人,不被承認的?身份,當(dāng)下便覺得椅子guntang。 終究是他忽視了。 路易林等了半天,想著?給趙明熙錄完瑛瑛抓周的?視頻,開車去店里找她吃晚飯。 這里雖一大桌子佳肴,可他心里擔(dān)心她獨自委屈,便也味同嚼蠟。 桌子上為了抓周準備的?物品有十幾二十樣,有兩樣是路易林選的?——一臺相機和一幢樓房模型。 路東文?難得開懷,夸贊路易林這個模型準備得有心,眼底對路氏后面的?路突然有燃起了希望。 路琪飛姍姍來遲,接的?是凌初從臺北過?來的?一個表舅,從車里下來時從后備箱里拿出來他準備的?一個物件放到?桌子上也擺著?,給瑛瑛去抓。 這邊坐著?的?幾個人在看到?那個物件時都微微愣了一下,尤其是路易林。 那是一個十分逼真的?芭蕾舞女孩的?娃娃,精致到?像是比著?凌初的?照片捏出來的?,在座的?人里面幾乎沒有人沒看過?凌初從前跳芭蕾舞時的?那些視頻影片,惟妙惟肖,讓人不得不稱贊路琪飛對凌初的?一片心意。 “孩子都有了,還?跟這兒大庭廣眾之下秀恩愛,確實我該去多看一看這些模范夫妻。”云霄搖搖頭,也起身湊過?去準備看孩子抓周。 路易林卻拿著?手機打開在錄像界面,一直沒按開始,傻看著?那個跳芭蕾舞的?洋娃娃,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去“an hour”接凌初的?那次,在舞蹈教室里面見到?趙明熙的?那天。 她就是這般模樣,穿一件白色體服,長發(fā)束起成一個丸子,脖頸修長,美似天仙。 這樣一想,便是起身欲走?的?心再也按捺不住,只在心里催促瑛瑛別再猶豫,趕緊選定抓起來一個物品,讓眾人盡快說笑一番,他好趁著?亂溜走?。 瑛瑛并不能聽見路易林心里的?這聲祈禱,猶豫再三?,左摸一下右看一眼,半天也沒有選定。 眾人正猜測著?,莊裕料定:“那串紅珊瑚珠子就放在她腳邊,我不信她不喜歡。” 蘇冉搖搖頭:“小孩子才不識貨呢,我猜她會選易林哥的?那個房子模型。” 莊裕立馬倒戈:“那我也猜模型。” 大廳門外?傳來一陣哄鬧,接著?走?進來的?十幾個穿著?制服的?警察,遠遠地問?了最外?面一桌的?客人,然后徑直朝主桌這邊走?過?來。 路東文?神色驟變,突然間朝路琪飛看過?去,預(yù)感不妙。 2018年7月15日,路氏集團董事會主席路東文?因?涉嫌違法犯罪,被依法采取強制措施,其侄子路琪飛近兩年深度參與路氏眾多事物,且出事前一直擔(dān)任集團執(zhí)行董事,因?此被同行帶走?配合調(diào)查。 當(dāng)天來參加凌姝瑛小朋友周歲宴的?賓客眾多,警察帶走?路家伯侄兩人的?時候,眾人皆震驚。 首當(dāng)其沖就是蘇穎樺和凌初父母。 路易林和蘇哲堯也面面相覷,互相問?:“什么?情況?” 路東文?攤手:“路氏集團財務(wù)方面沒有任何問?題,你們有什么?理由?抓我?” 帶頭的?刑警隊長眸色極深,似乎是一種天生的?正義凜然,他冷笑了一聲,說:“路董事長,路氏集團的?財務(wù)有沒有問?題還?有待商榷,我們今天拘你,是因?為你前岳父沈茂華受賄一案涉及牽連面廣,目前據(jù)我們掌握的?線索來看,你十幾年來依仗他的?關(guān)系獲得許多土地的?使用權(quán)涉嫌利益輸送,我們依法對你進行逮捕。當(dāng)然,你也有權(quán)保持沉默,但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將成為呈堂證供。” 事情到?這一步,路東文?都是懵的?。 比路東文?更懵的?是路家三?兄弟。 蘇哲堯懵在從前和路東文?溝通集團后續(xù)問?題的?時候他從未承認自己有過?違法犯罪行為,咬死路氏集團破產(chǎn)就是一個投資失敗的?例子,他絕沒有偷稅漏稅諸如此類的?違法行為。 路易林除了蘇哲堯的?震撼之余,還?多了許多對沈茂華那邊情況的?擔(dān)憂,收受賄賂,行賄的?人嚴重至極,受賄的?人往往卻不止這一樁嚴重的?事。 而路琪飛則懵在覺得自己無辜。 果然,重慶那邊行動更快,只傳到?網(wǎng)媒上慢了幾步,也不排除是警方和媒體商量好的?,對沈茂華被雙開一事守口如瓶。 退休兩年,終是落馬。 原因?何其可笑,竟是拜于他那個老來得子的?好兒子沈放。 案件審查期間,路琪飛被迅速釋放回家,他深入路氏集團的?時間太淺,幾個大的?可疑項目都是多年前的?老項目,當(dāng)時的?負責(zé)人是他的?父親路西焱。 于是兒子出來換老子進去,路東文?路西焱兄弟二人拘留所里重聚。 路東文?這大半年來在蘇州待著?已經(jīng)?逐漸養(yǎng)成吃齋念佛的?習(xí)慣,路氏出這么?大的?問?題他除了借錢堵窟窿就是求上天保佑,從來不指望再借著?沈家去謀取一己私利。 他早就沒有臉了,況且沈茂華那樣的?性格也一定不會為他所動。 只可沒想到?,沈放卻是個又貪又壞的?主,私下里打著?沈茂華的?名義收了多少順水推舟人情的?好處,如今一一列舉出來都是他的?犯罪證據(jù)。 路東文?自知自己清白,過?去和沈夢欣二十多年的?婚姻里,他一直謹遵教誨和沈茂華能避嫌就避嫌,盡量不去動他職權(quán)里的?地皮,卻從來沒有想過?路西焱會以他的?名義在沈放的?搭橋拉線下,不知何時和沈茂華那位炙手可熱的?昔日同窗汪林海蛇鼠一窩。 沈放旁敲側(cè)擊的?索賄、汪林海誤以為為拉攏沈家做的?許多放水和照拂,當(dāng)這些東西一點一點被扒出來的?時候,沈茂華也難辭其咎。 路東文?被逮捕的?當(dāng)天晚上,頭版頭條的?報道登上熱搜第一,這個昔日的?地產(chǎn)巨頭,終于永無翻身之日。 路易林回到?芳林苑時已是深夜,客廳里燈還?亮著?,趙明熙趴在沙發(fā)上抱著?手機,反復(fù)去看路易林給她發(fā)的?那句“放心,我沒事”。 路易林開門進來,趙明熙立刻坐起來看他。 她放下手里的?東西,光著?腳小跑著?去門口抱住他,像是去抓一束馬上就要?消失的?光,心有余悸。 “早知道,我那會兒就不回店里了。”她知道她的?謊話必定會敗露,如果早知道會有這么?一出,她一定就坐在他身邊陪著?他哪也不去。 他摸摸她的?頭:“和我哥在車上交換了一些信息,蘇律那邊正在想辦法保釋,我爸如果真的?沒有參與犯罪,應(yīng)該很?快就能出來。” 睡著?滿臉歉意:“回來得有點晚了,擔(dān)心壞了吧?” 趙明熙點頭,卻在聽見他那聲“我哥”的?時候有一瞬間的?恍惚。 從什么?時候開始,路易林已經(jīng)?完全接受了蘇一這樣的?身份? 他看她還?是白天帶妝的?一張臉,橫抱起她上樓,說:“你先洗澡,晚飯我沒吃幾口,剛在樓下叫了你喜歡的?那家外?賣,等你洗完澡我們吃飯。” 她埋首在他胸口,突然就開始鼻酸。 路易林笑著?低頭蹭她鼻子:“別怕,天塌下來不是還?有蘇一頂著?呢么??” 她迷惑:“為什么?不是你給我頂著??” “我頂著?,哪里還?有手抱你呢?” 第72章 三年抱倆 路東文在拘留所沒有待滿三十七天, 蘇萍妍便?利用自己的專業(yè)才能把人撈了出來。 蘇穎樺和蘇哲堯一塊兒去公安局接的路東文,他神情自若,意外的是這將?近一個月的拘留生?涯并沒有讓他憔悴, 反而讓他看上去有一種往事隨風(fēng)的釋懷, 他上車前撲了撲衣袖,問蘇哲堯:“易林怎么?沒來?” 蘇哲堯淡淡道:“易林自己開車,說路上堵車,然后臨時轉(zhuǎn)道就不來了,我來接您不是也一樣嘛?” 路東文沒再說什?么?,跟著他們?nèi)サ姆较虿皇翘K宅而是一幢沒來過的小別墅。 蘇家的車也引人注目,但蘇哲堯習(xí)慣自我保護,隔一段時間就會?換一輛車換個車牌,所以但看?車身沒人能認出來他的車,保密性極好。 一路都不擁堵。 “我之前買來準備留著以后結(jié)婚用的房子?。”蘇哲堯說著把鑰匙給路東文,今天蘇律給您發(fā)的那條聲明引來許多?爭論,現(xiàn)在民眾激憤,您最近盡量就別出去走動了。 路東文了然,點頭?說:“我看?了網(wǎng)友們對我的評價,說我應(yīng)該被槍斃、應(yīng)該株連九族是不是?” 淡定地仿佛網(wǎng)友們是在夸他而不是在痛罵。 蘇哲堯愣了愣, 問他:“您不是最迷信了, 這種話難道不有損您的運氣嗎?” 他擺擺手?進屋里:“路氏都這樣了,我都這樣了, 還要什?么?運氣呢?左右我的人生?就這樣了,也起起落落算是成功的一生?,如?果法律還我清白已經(jīng)是恩賜, 別人想罵就讓他們罵去吧,我唯一只希望你和易林不要受我的連累。” 而事實上, 路易林到底有沒有被連累呢? 蘇哲堯因為早年和路東文都是互不相認的狀態(tài),本就身世可憐,從小到大也沒受過路家的什?么?恩惠,大眾對他的遷怒也少。 可路易林不同,不論是路東文代表的路氏集團,還是沈茂華的外孫這個身份,都足以成為民眾把他堵在馬路上謾罵的理由。 路易林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像個明星一樣被一堆車子?擠停在大馬路上,漫天充斥著汽車鳴笛聲,他打開車窗,聽見無數(shù)聲怒罵的臟話。 如?此一看?,這輛車也是不能再開了。 路易林沒有下車,任由四周的人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雖然他心里清楚這些里面未必有一個人是路氏破產(chǎn)的受害者,可他們?nèi)耘f可以做道德衛(wèi)士,在法律沒有判罰的情況下在道德上把所有姓路的人都判了死刑。 路琪飛應(yīng)該也是同樣的境遇,也許會?好一點,因為人家沒有一個貪污腐敗的外公?和舅舅。 車里的人總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等到車流和人群漸漸散了,路易林發(fā)動車子?調(diào)轉(zhuǎn)方向?去4s店,詢問報價打算賣了這臺車,然后再給給趙明熙置換一輛代步的車。 從芳林苑到“滿月”有五公?里的距離,趙明熙從前習(xí)慣坐地鐵去公?司,近來都是路易林接送,現(xiàn)在他不敢再開這輛車接送她,于是也得給她找個新的通勤工具。 原本許多?計劃好的事情都沒那么?急著去做,但今天在路上遇到這么?一出,路易林直覺上得趕緊先?把這幾件事情落實。 除了賣車置換,還有一件需要立即落實的就是“滿月”的股權(quán)變更。 路易林是最大的股東,當(dāng)時注冊“月滿”時他所占股權(quán)為62%,有10%的技術(shù)股歸載穆嬈,剩下28%是齊悅的,趙明熙雖受聘為店長,但只擔(dān)其責(zé),拿固定的提成,另外年底分一部分分紅,不為公?司的盈虧負責(zé)。 “月滿”名氣日?益增長,哪天也炙手?可熱了,一查便?看?得到股東名字那一欄“路易林”三個大字,照他現(xiàn)在的知名度來看?,到那時候怕是影響的就大了。 路易林到店里時時間趕的尷尬,不早不晚的恰好是在趙明熙她們剛吃完飯坐著喝茶那會?兒,趙明熙見他推門進來,覺得詫異:“你今天不是要去接叔叔回家,這么?早就吃過飯了嗎?” 路易林搖頭?:“我讓蘇一去接去了,我今天臨時有點兒事兒要處理,就沒去管他。” 趙明熙以為他這是和路東文還有什?么?心結(jié),勸說道:“琪飛從前說的有一句話我記憶深刻,他說叔叔如?果有罪的話法律會?懲罰他,而不是我們自己人先?行就給他審判定了罪,你作?為兒子?,還是要多?理解他一些。” “我有什?么?好不理解他的?”他覺得趙明熙這話說的蹊蹺:“他既然都無罪釋放,我自然不可能和那些不分青紅皂白的網(wǎng)友一樣五拿有色眼鏡看?他,你當(dāng)我路易林是什?么?大逆不道的糊涂蛋,他對我母親的虧欠我都可以不和他算,要說感情不合,也只有一個原因。” 齊悅比趙明熙更為好奇,眨巴著大眼睛問:“什?么?原因?” 路易林瞥她一眼,看?定的人卻還是趙明熙,開誠布公?道:“前幾天蘇律去拘留所里探視的時候,我讓她幫我問我們家的戶口?本放在哪里,他警惕性強的很,怎么?都不愿意說,我就氣他這個。” 趙明熙若有所思:“我還以為你就那么?隨口?一說,沒想到你還真能說動蘇律幫你開這個口?。” 路易林夏天容易出汗,從地鐵站走過來的這一截路上涌出不少汗,趙明熙抽了紙巾湊過來給他臉上脖子?都擦了一遍,見他白色的襯衫上少了顆扣子?,疑惑:“你今天臨時要去處理的事兒,難不成是和哪位美女干柴烈火?整的你扣子?都少一顆。” 路易林低頭?看?了眼趙明熙說的不見了的那顆扣子?處,伸胳膊去夾她的腦袋,惡狠狠的:“我如?今都這副德性了,你要說路上遇到激憤的民眾打我扯了我一顆扣子?我還覺得說得過去,但你要說干柴烈火,你自己有多?耗費我精、力,你心里難道沒有數(shù)嗎?” 路易林說“精”和“力”時總要分開,“精”指代某種可以傳宗接代的物質(zhì),“力”指代力氣,他因為哮喘的緣故當(dāng)然不可能過于放縱,應(yīng)付她一個人尚且勉勉強強,又怎么?可能再去找別的女人? 命都在每一次銷魂的時候豁出去了想要給她,別的女人,他哪里放進過眼里一次? 在那一年的圣誕節(jié)病發(fā)之前,齊悅和載穆嬈都不知道路易林有哮喘這么?一個毛病,自然也更聽不出他這句話里的深意,只跟著好奇他那顆扣子?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