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律師，法律對他們來說太輕了。”白薇說：“我不要他們坐幾年牢，我要他們?nèi)ニ馈！?/br>
    葉同塵垂下眼，良久沒有說話，她?腦子里閃過一些很奇怪的畫面——她?拿著血淋淋的劍，對一些跪在地上的人說：“懺悔沒有用，你們該死……”

    她?暈眩的厲害，伸手扶住了桌角。

    “葉律師？”白薇忙伸手扶她?：“你不舒服嗎？”

    她?聽不見白薇的聲音，只聽見腦海里自己那句話反反復(fù)復(fù)——懺悔沒有用，你們該死……該死……

    一只手突然抱住了她?，冰涼的掌心貼在了她?額頭之上，像是一股靈力注進去，腦海里的聲音瞬間寂靜。

    她?在暈眩之中睜開眼看見了，曉清靜。

    他低著頭，眉頭緊皺著似乎在叫她?，可是她?耳鳴的什么也聽不見。

    只看著他的嘴巴，他的臉，有那么一瞬間她?分不清是腦海里混亂的記憶，還是真實的現(xiàn)在，似乎記憶里也有人這樣抱住她?，求她?停下來，停下來，只是那個人在哭……

    “停下，停下來葉同塵！”曉清靜掌心蓄滿靈力，覆蓋住她?的眼睛，恨不能用所有的靈力封住她?快要壓不住的禁術(shù)，停下來，不要記起來，不要記起來葉同塵。

    她?終于在靈力之下閉上眼，栽進了他的懷里昏了過去。

    曉清靜緊緊抱著她?，另一只手掌還覆蓋在她?眼睛上，什么話也沒有說，彎腰將她?抱起來就走。

    門外他的管家白安走進來，笑瞇瞇對白薇點了一下頭，關(guān)上了病房的門。

    白薇坐在沙發(fā)里怔了怔，沒有反應(yīng)過來剛才發(fā)生了什么……

    --------

    曉清靜將葉同塵抱上了車，卻沒有吩咐白安開去律所，他只讓白安開車，沒有目的地的開車。

    他坐在后?排，葉同塵昏睡在他的胸口，額頭上是密密的冷汗。

    他舍不得將她?放在座位里，就像當(dāng)初她?抱著小?清靜那樣抱著她?，手掌輕輕擦掉她?額頭的冷汗，輕聲說：“你太累了，好?好?睡一覺，睡一覺沒關(guān)系的，做錯事也沒關(guān)系的……你做了那么多好?事，救了那么多人，應(yīng)該被?原諒……”

    她?是生來仙骨的天?師，是救苦救難的天?師，可是她?也是從孩童一點點長大的人，她?也會覺得孤單，會恨會愛，會犯錯的葉同塵……

    她?該被?原諒一次不是嗎？

    葉同塵趴在他的胸口，不知?道夢到了什么，汗津津的抓了抓他胸口的衣服。

    曉清靜忙伸手握住她?冰冷的手指，聽見她?夢囈喃喃的叫了一聲：“師父……”

    他心里又苦又澀，她?從來沒有想過她?的獅子貓對嗎？還是她?徹底根除了對小?清靜的記憶？

    可他還是低低應(yīng)她?：“在，他在?！?/br>
    她?像是聽到了，抓緊了他的手指，又夢囈：“師父……”

    曉清靜想，沒關(guān)系，她?至少還好?好?的活著，和他相?遇了。

    所以他安撫她?：“在，他一直在，沒有丟下你?！?/br>
    她?睡了多久，車子就開了多久，直到天?黑透了，曉清靜覺得她?快醒了，才讓白安開車去律所。

    -----

    到了律所，已?經(jīng)晚上八點半，曉山青還在醫(yī)院看著孫可沒回來。

    律所里，戴也和霞嬸都在，還有坐在辦公桌上寫?作業(yè)的苗苗。

    他們看見曉清靜把?昏睡的葉同塵抱進來，忙都站了起來。

    曉清靜“噓”了一聲，輕手輕腳的把?昏睡的葉同塵放到里間的床上，蹲下替她?脫了鞋子，蓋了被?子。

    回頭就看見站在床邊看著他的苗苗，她?眨著黑溜溜的眼睛，戴著耳蝸，小?聲的問他：“葉jiejie是累睡著了嗎？”

    曉清靜點點頭，對她?笑了笑，低聲問她?：“你能幫我照顧一下她?嗎？”

    苗苗點了點頭，又小?聲說：“不是幫曉先生，是我本來就該照顧她??！?/br>
    “為什么？”曉清靜好?奇的問她?。

    苗苗卻不回答他，過去輕輕摸了摸葉同塵的額頭，又問曉清靜：“她?出了很多汗嗎？這樣睡覺會著涼的?！彼?指了指外面說：“曉先生能出去嗎？我要幫葉jiejie把?外套脫掉。”

    曉清靜不太放心，苗苗那么小?能幫葉同塵脫掉外套嗎？

    但他也不好?直接幫葉同塵脫，就起身出去想讓霞嬸進來幫忙。

    出去沒一會兒，就聽見里面?zhèn)鞒雒缑绾茌p很輕的聲音，像個小?大人一樣說：“不可以這樣睡覺哦，明天?又要感冒頭痛了，把?右手抬起來，聽我的話?！?/br>
    葉同塵像是醒了，啞著聲音和苗苗說：“抱抱我苗苗?！?/br>
    苗苗應(yīng)該抱住了她?吧。

    曉清靜沒叫霞嬸進去，站在那里有些難過，他遇到葉同塵的時候她?已?經(jīng)長大，是十五歲的奇才天?師，跟著她?師父除妖救人，替人治病。

    他不知?道，葉同塵像苗苗這樣大的時候，有沒有想過mama？

    因為葉同塵和她?的小?貓說過：你也沒有mama嗎？真可憐。

    第55章

    找到那段金秀秀的視頻之后, 宋明明和警方?很快對當(dāng)年的事情展開了新的調(diào)查，也?聯(lián)絡(luò)當(dāng)初金秀秀失蹤的國家再?次去確認金秀秀的下落。

    葉同?塵和曉山青又一次去了原陽鎮(zhèn)，把當(dāng)初在補習(xí)班里一起補習(xí)的所有學(xué)生都走訪了一遍。

    鏡頭大部分都跟著宋明明那邊調(diào)查，導(dǎo)致直播間的觀眾們不太明白葉同?塵和曉山青怎么又去調(diào)查同?學(xué)了？

    但其實?有部分是導(dǎo)演故意切換了鏡頭, 因?為葉同?塵和曉山青在調(diào)查當(dāng)年董清風(fēng)老?師猥褻金秀秀的事情, 發(fā)現(xiàn)董清風(fēng)猥褻的可能不止金秀秀一個女學(xué)生, 而被猥褻的當(dāng)事人已?經(jīng)成家有了孩子，并不想這件事被曝光。

    出于保護，節(jié)目組很長時間沒有跟葉同?塵和曉山青的鏡頭。

    出于保護, 葉同?塵也?沒有去說服另外的女學(xué)生出庭作證，她想有時候受害者?開始新的生活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

    孫可在醫(yī)院重癥監(jiān)護室里住了十五天?轉(zhuǎn)到了普通病房, 他沒有再?自殺, 甚至開始配合治療, 等著開庭，他雖然不清楚調(diào)查到了哪一步，但這一次他愿意相信葉律師。

    調(diào)查期結(jié)束之后，半個月后正式開庭，那一天?正好是元旦假期之后第一天?上班, 孫可的案子是新年的第一樁案子。

    也?是《是這樣的，審判長》節(jié)目第一個庭審現(xiàn)場，來現(xiàn)場旁聽的人很多。

    很大一部分人是因?為孫可的法律援助律師是葉同?塵。

    開庭之前，網(wǎng)上就討論的沸沸揚揚, 有一部分人開始同?情孫可和金秀秀，認為那些侵犯金秀秀的人確實?該死?。

    也?有一部分認為就算那些人該死?，也?該由法律來審判, 而不是孫可去殺人，還連殺五人, 不明白葉律師還有什么好替孫可辯護的？這個案子從案發(fā)到法庭都是她和曉山青一起跟著宋明明調(diào)查的，她為什么還要做孫可的法律援助？

    議論聲很大，曉山青也?建議他來替孫可辯護，免得輿論詬病葉同?塵。

    但葉同?塵說：她承諾過孫可了。

    讓葉同?塵沒想到的是，來現(xiàn)場旁聽的人里她看見了白薇。

    白薇已?經(jīng)六七個月身孕了，身體依舊纖細顯得肚子格外大，她和她的保姆一起坐在很后排，對上葉同?塵的目光點頭朝她笑了笑。

    是了，或許這是白薇最后一次見孫可了。

    -----

    正式開庭，孫可被從醫(yī)院押送來了法庭之上，手?銬腳銬靠著他，他整個人浮腫了很多，看起來很虛弱蒼白，走路也?不太?利索，可他也?一眼就看見了旁聽席位后排的白薇，只看了一眼就迅速收回來，像是怕給她惹麻煩一般，低著頭克制著，沒有敢再?朝她看第二眼。

    可他坐在兩名獄警之間，看著自己的手?指，眼眶還是紅了一圈：她怎么還是那么瘦？孩子她決定留下了嗎？她該好好吃飯，讓自己健康起來。

    安靜的法庭，警方?將證據(jù)、證物和他的供詞一樣樣的送到審判長面前，之中最重要的證據(jù)就是那段一分多鐘的視頻。

    金秀秀被侵犯的視頻。

    孫可以為會?在庭審現(xiàn)場播放，在公?眾面前展示，沒想到卻只是展示了很多張視頻里截取的截圖，以及宋明明警官口述視頻的內(nèi)容。

    “視頻里死?者?王峻、李建才在王峻名下的私人飛機上，對金秀秀和姚小月母女實?施了暴力侵犯，金秀秀多次拒絕、抗拒，她的母親姚小月多次懇求，王峻與李建才兩名施暴者?仍然沒有停止犯罪，當(dāng)著母親姚小月的面侵犯了金秀秀?！彼蚊髅髡Z氣盡量平靜的念著寫?好的口述稿子：“經(jīng)過警方?調(diào)查，證實?這部手?機是金秀秀的手?機，這段錄像是通過該手?機錄制?！?/br>
    孫可抬起頭，看見現(xiàn)場的屏幕上放著的截圖——是實?施犯罪的王峻、李建才，以及機長郭現(xiàn)和司機劉向。

    金秀秀和姚小月的照片是打了碼的。

    他聽著宋明明說：“警方?多方?調(diào)查，四名死?者?除王峻與李建才實?施侵犯，郭現(xiàn)是當(dāng)時私人飛機的機長，姚小月曾在案發(fā)現(xiàn)場向郭現(xiàn)呼救。而司機劉向是姚小月的前情人，利用姚小月的名號將金秀秀拐騙上車，送上了王峻的私人飛機……”

    孫可低下頭那么那么想落淚，他聽著宋明明沒有添加、沒有歪曲，如實?的陳訴了當(dāng)年發(fā)生的那件事。

    他聽著宋明明用“犯罪”“暴力侵犯”“暴行”“拐騙”來總結(jié)王峻、李建才、劉向的行為。

    沒有聽到“勾引”“金錢交易”“自愿”“價錢沒談攏”……這樣的詞語。

    突然發(fā)現(xiàn)，這件事是可以被公?正的來陳訴的。

    他甚至聽到了宋明明說，警方?調(diào)查到王峻在事后匯給金秀秀的父親金城十萬塊，而金城得知女兒?被侵犯后并?未報警。

    原來，真相是可以被查清的。

    他很想抬頭看向白薇，想問她：秀秀你聽到了嗎？他們是犯罪，錯的不是你和你母親。

    雖然這個真相大白太?晚了，但是……葉律師沒有騙他，他多活了幾天?，聽到了看到了。

    “孫可這是你的殺人動機嗎？”審判長問他。

    孫可不迭的點頭，不知道什么時候眼淚竟然已?經(jīng)留了下來，他低著頭沒有絲毫猶豫和隱瞞的點頭說：“是的審判長，是這樣的審判長……”

    “那死?者?董清風(fēng)呢？”審判長又問他。

    孫可交握著雙手?，流著淚看了一眼葉律師，葉律師也?在看著他，像是等著他的坦白。

    他開口說：“董清風(fēng)在補習(xí)的時候猥褻了金秀秀，還威脅金秀秀如果敢把這件事說出去就告訴大家是金秀秀故意勾引，讓學(xué)校開除她。”

    不是一次，董清風(fēng)在那次補習(xí)猥褻金秀秀被她拒絕之后，好幾次單獨把金秀秀叫去辦公?區(qū)，叫去家里，威脅她不聽話就讓所有人知道她母親是姚小月這個接客女，是金秀秀故意勾引的他，學(xué)校會?開除她，鎮(zhèn)上的人會?讓她永遠抬不起頭。

    所以那一次，哪怕金秀秀和他說過，不要在人前和她做朋友，不然他會?被那些孤立欺負金秀秀的人一起孤立欺負，他也?沒有忍住頂撞了董清風(fēng)。

    “你有董清風(fēng)猥褻金秀秀的證據(jù)嗎？”審判長問。

    孫可搖頭，他沒有，他也?知道或許大家不會?信他這個殺人犯的話，但沒關(guān)系，這世上總會?有那么一兩個人相信，不是金秀秀的錯，她沒有做錯什么。

    可葉同?塵站了起來說：“審判長，這是董清風(fēng)的幾名學(xué)生提供的證詞?！彼f過去說：“總共有三名女學(xué)生口述在原陽初中受到過班主任董清風(fēng)的猥褻，猥褻地點大多數(shù)在董清風(fēng)的私下補習(xí)時，董清風(fēng)會?借著給學(xué)生補課的名義將學(xué)生帶到家里，通過威脅學(xué)生被學(xué)校開除的方?式，讓學(xué)生不敢反抗?！?/br>
    孫可驚訝的看向葉同?塵，心像是被狠狠扯了一下似得，他沒想到葉律師會?去調(diào)查這件事，他以為這世上或許只有他和金秀秀知道，在意這件事了……

    他低下頭眼淚一圈圈蓄滿眼眶，要是能夠早一點遇到葉律師她們，秀秀、小月阿姨會?不會?都不會?死?了？

    審判長接過那幾份證詞。

    警方?和宋明明那邊也?很清楚這幾份證詞，只是董清風(fēng)已?死?，不能再?提起訴訟，而這幾名女生并?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所以只提出了口述的形式。

    節(jié)目直播的彈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