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應照我 第13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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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寶愈斟了一杯熱酒遞給她,芙蕖推開,搖頭,她無法理清其中的緣由,使得她整個人現在既迷惑又混亂。 不過有一點陳寶愈敲打在了她心上。 ——還不著急呢? 芙蕖蹭的起身,帶倒了面前的小幾,剛燙好的清酒灑在了地上,杯子也順著木階滾了下去。 陳寶愈一揮手,有貌美的丫頭上前輕手輕腳的收了。 芙蕖說:“我帶人回去了。” 陳寶愈坐在席上,微微抬頭,望著她說:“倒也不必這么急,等明日天亮再走?” 芙蕖目光垂下,搖頭,說:“等不了,現在就走。” 陳寶愈還想再挽留一下:“你現在上路,兩個時辰就天黑,你照樣要在徽州境內找客棧落腳……” 芙蕖決然道:“可以不歇,現在就走!” 陳寶愈其實沒別的意思,只是覺得謝慈這一路的折騰,怪可憐的,幸虧有醉浮生吊著,否則就這么一路,不死也得磋磨掉半條命。 第127章 芙蕖一邊趕路,一邊掐算所謂的半年。 半年前,約莫正是盛夏之跡。 那會兒謝太妃仍住在謝府后院的小佛堂里呢。 她是什么時候動手下的毒? 近半年她定是沒有機會接觸到謝慈的。 莫非是半年前? 芙蕖不敢相信。 一種毒物能在身體里潛藏半年而不發作,簡直匪夷所思? 芙蕖感覺她好似在算計里被人牽著鼻子團團轉,卻始終碰觸不到真相,而這一局,或許連謝慈也沒勘破。 “說實話,我們這事兒辦的有些早了……” 芙蕖在車里自言自語:“你最初的打算,肯定不是在這個節骨眼上辦事,你是因為下藥的事兒敗露了,怕我起了警惕,壞了你的算盤,所以一不做二不休,一咬牙,提前辦了,是嗎?” “我們還沒真正等到海晏河清的那一日呢,你怎么就著急了?” 在芙蕖昏睡的那兩天里,她想象不到謝慈安排了多少事。 事情沒頭沒緒總是做不完的,她了解謝慈的性子,有些事情他是可以輕易拿得起,卻很難放得下,終其一生看似淡然,實則留下的都是遺憾。 南華寺至今仍有朝廷的人守著,更有謝慈安排的屬下暗中盯著。 南華寺早已徹底封了門,不接待任何香客,成了獨立于山間的一座孤獨所在。 芙蕖那樸素的小車在山門的守衛那里遭到了阻攔。 好在她事先打點過,出示了謝慈隨身常戴的一只玉扳指,便暢通無阻的被迎進了寺中。 如今的南華寺住著兩個女人,也不知她們相處的如何? 芙蕖相見謝太妃,沒廢太大周章,只不過是在院子里多站了一會兒,又在沒有火盆的禪房中喝了整三壺苦到舌根的六安茶,才終于見著姍姍來遲的人。 謝太妃空頂著一個居士的禪名,打扮卻著實不像那么回事,一身堆疊的錦繡翡翠金銀,恐怕比寶殿中的金佛還要熠熠生輝。 她對著芙蕖燦然一笑:“你來啦?” 仿佛早就料定了她會來一樣。 芙蕖已經有很久沒正經貼過妝容了,一身的素凈,不用想也知她現在與眼前這位年輕的太妃根本沒得比。 而且芙蕖發現很可怕的一點,許是南華寺山好水好,沒有勾心斗角的算計,謝太妃的臉色看上去比半年前還要容光煥發。 芙蕖只能感嘆,南華寺當真養人。 芙蕖應了她一句:“來了。” 謝太妃第二句話便問:“我那弟弟呢?” 芙蕖說:“車里。” 車里支著熏爐,有竹安守著,安枕而臥,比在外面吃冷風空等要舒服多了。 謝太妃搖頭笑著嘆道:“看來是時候到了啊,我竟沒想到這么快,他睡了有幾天?” 芙蕖在來時的路上就在掐著指頭算,答道:“三十七天了。” 謝太妃點頭,帶著頭上的珠翠叮當作響:“不錯了,你能查到碧海閣,能查到醉浮生,還能查到我身上……我還以為你們在燕京的富貴叢中,早把我這個與青燈古佛作伴的jiejie忘到腦后了。” 她倒是把自己說的很可憐。 芙蕖一笑,不置可否,直入正題:“你是什么時候下的毒。” 謝太妃毫不猶豫道:“半年前。” 芙蕖搖了一下頭,張了張口,還未來得及說話。 謝太妃便打斷道:“你是不是想說不可能?” “世上沒有絕對之事。”芙蕖說:“我想問問您是怎么做到的,又是為何要如此?” 謝太妃與這古樸的禪房格格不入,她說:“你不知道醉浮生是什么東西,我告訴你,它不僅是精心研制的毒,而且還是一種酒曲。他最愛喝什么酒?” 面對謝太妃的忽然發問。 芙蕖道:“羅浮春。” 在外頭他向來克制,不多飲一口酒,但在謝府中,常常隨處可見的酒壇,是謝府中人自釀的。 芙蕖何等通透,一點即透。 用酒曲釀成的羅浮春,意味著謝慈在這半年內,喝的每一口酒,都是毒。 芙蕖被他用糖漬梅子喂藥騙得團團轉。 他也沒好到哪去,服毒半年,都不曾有過任何警惕。 謝太妃道:“他仗著鳳髓那高高在上的奇毒,從不把別的毒放在眼里,也不怎么注意入口的東西,才給了我乘虛而入的機會。但醉浮生是碧海閣耗費十幾年心血研制而出的藥,其毒性不在鳳髓之下,兩者在他的身體里,誰也不能抵消了誰,便成了一種互相博弈的平衡,勉強維持在各自的地界里,不曾跨雷池一步。” 而那日,鳳髓從他的身體里徹底抽走,醉浮生便有了機會侵占了他的身體。 謝太妃:“你問我為什么?倘若不是他體內的醉浮生奏效,當日鳳髓抽走的那一瞬間他必死無疑。” 芙蕖心里浮起一個猜測:“你是為救他?” 謝太妃:“你是不是也覺得不可能?” 芙蕖沒說話,沉默就是態度。 謝太妃笑了笑:“謝家人對鳳髓的研究不比你少,你以為醉浮生是怎么來的——是十年前,我爹登上碧海閣許了三個人情,才求得掌門許諾制此能抗衡鳳髓的毒。” 既不得解,也許能克。 謝老侯爺的獨辟蹊徑的思路,讓他嘗試了這一招。 可謝老侯爺死的有些早,沒能等到醉浮生的問世。 謝太妃:“鳳髓離體的那一瞬間,是毒性最烈的時候,它會在那一刻抽走人的所有的生氣,醉浮生留于體內方可與之抗衡。在鳳髓抽離之際,醉浮生只要先一步毒發,便能令他挺過那奪命的一瞬。只待他脈象平穩,再解醉浮生之毒,便算是功成了。” 芙蕖仍覺得這一切環環相扣到了某種不可思議的地步,她問:“你怎料定鳳髓一定會從他的身體里抽離?” 謝慈用養得又尖又長的指甲,指了一下芙蕖的后頸:“那日在謝府的小佛堂,你暗示我遣退了左右,撥開頭發,給我看了你的傷口。” 是有這么件事。 芙蕖那時雖引了母蠱在體內,卻不知該如何使用,亮給謝太妃看的初衷,是想從她這里得到些指點,但謝太妃當時并未給她只字片語的回應。 謝太妃:“我見了你那傷口,便知道該著手給他安排醉浮生了。” 芙蕖因沒有得到線索而暗自失望,卻不知謝太妃已經開始給他們設局了。 “說實話,我沒辦法預知你們之間到底能活哪一個,但這救命的東西下到他體內才是最穩妥的。如母子蠱相引到他的身體里,他即使不用我這醉浮生,也會安然無恙。”謝太妃微微搖頭:“我從不認為他會舍了自己的命救你,就算現在事實擺在眼前,我也不信。” 謝太妃是不愿意相信,卻由不得她不信。 唯一的生機自是要用在謝慈身上的,芙蕖心里沒有半點波瀾,對于謝太妃而言,她那本就不多余的善心,肯對自己的弟弟伸把手,已是難得了。 芙蕖早就不會為了旁人的放棄而折磨自己。 除了謝慈,她不在乎任何人的態度。 她也從不把指望靠在誰身上,她知道,孑然一身的她誰都靠不住。 芙蕖向謝太妃伸手:“解藥。” 謝太妃同樣對她伸手:“鼓瑟令,來換。” 芙蕖說:“鼓瑟令我沒有帶在身上。” 謝太妃隱隱有翻臉的跡象。 芙蕖緊接著說:“別急,我現在就可以叫人回揚州取,但你要它做什么?謝老侯爺留給鼓瑟令的不過百余人,現下亂局已定,四方安寧,你要這百余人來南華寺給你掃地么?” ——“真會說笑。”謝太妃收回了手,“確實百余人沒什么用,但我知道,我爹給你留鼓瑟令的時候,還交代了遺言讓你替他辦事。我就是想知道,他讓你做什么?” “老侯爺給了我一張名單。”芙蕖平靜地說:“名單上有四十七個人,都是先朝因誓死追隨老侯爺,而被無故處置的戰袍兄弟。他們多被流放在邊關或蜀中,名單上記著他們的名姓和所在,有些已經死去了,有些還在活著受苦,老侯爺說,若有朝一日得見云開月明,讓我去找到這些人,該接回家的接回家,該體恤的體恤,而那些已經死去埋骨異鄉的,也都遷回故里安葬。” 謝太妃的表情變得錯愕。 芙蕖說:“謝太妃,鼓瑟令可以給你,你若是想承先父遺志,完全這些事情,也是合情合理的。” 謝老侯爺膝下子女兩個,卻將死前最放心不下之事交給了一個外人去做。 芙蕖猜不他老人家的心思,卻能覺出其中別有深意。 謝太妃安靜了片刻,一撫廣袖,說:“罷了,我不愛攬這出力不討好的活,一塊破牌子,你還是自己留著吧。” 芙蕖又開口跟她要解藥。 謝太妃說:“把他安置進屋,解藥方子已配齊,但需要熬制三日。” 三日,芙蕖只做了一件事情,煎雪煮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