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應照我 第13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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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使八歲的芙蕖聽從謝慈的指引,往觀音山的摘星寺請求收留,那此后十年的故事便都可以改寫了。 可芙蕖不肯啊…… 謝慈在外祖的府中坐宴到傍晚,甚至還飲了熱酒,拒了外祖家兄弟相送的好意,獨自一人不甚清醒地踏上歸路。 他還特意繞了遠路。 結果在一條僻靜的巷子中,感覺到了身后有尾巴。 尾巴的跟蹤手段并不高明。 謝慈抽刀就要給個教訓,卻對上了一雙清亮的眼睛。 那夜的月亮灑下朦朧柔和的光,芙蕖就站在他的刀刃下,不閃也不避。 差了整整七歲的兩個人,無聲的對峙了良久,芙蕖用手指去碰他的刀。 謝慈怕傷著人,收刀回鞘。 他對著那樣一雙眼睛,問:“我扔了你,你不難過?” 芙蕖說:“我不難過——因為我都知道?!?/br> 是她自己選擇的一條路到黑。 芙蕖道:“我是你的人,你要把我丟到哪里去?” 她在街上望著他遠去再也不回頭,然而謝慈的外祖在揚州是望族,沿街一打聽,便能知曉那氣派的宅在在哪里,可那么大一座院子,不止一個門,芙蕖用兩條腿,丈量了整個宅子的占地,摸清了門路,守唯一的必經之路上,抱著饑腸轆轆的自己,從天亮等到天黑。 等到了他,然后跟著他回家。 于謝慈而言,從來沒有誰如此堅定的跟在他的身后。 他自來到這個世上,被拋棄,被利用,被囚在了府里,被按在了泥里。 所有人都在告訴他一件事——若非謝家,他什么也不是? 唯有芙蕖,是他在無盡夜里撿到的星星。 是扎根在他心頭上,開出的花。 十年后,謝慈命懸在刀尖上,曾一度猶豫,是否帶上他的花一起墜入地獄。 并非因為他心狠。 而是他明白,一旦他死,她將失去所有養分,茍延殘喘直至枯敗。 她的根系早纏進了他心頭的血rou里。 可他衰敗的比她更早,也無力安排她的歸宿。 少年的夢像無法掙脫的沼澤,沼澤下有無數雙手在拉拽芙蕖的身體,但也總有那么幾個特殊的存在,好似在拼命的舉著她的身體,送她上岸。 冥冥中,芙蕖像是感受到了那些求她上岸的殷切。 她終于睜開了眼睛。 溫暖的日光透過窗子,落在她的身上。 芙蕖活動了一下手指,轉頭,映入眼睛里的,是謝慈背對著她,鋪了滿地的頭發。 芙蕖屏住呼吸,側耳細聽,她從沒有那一刻像現在這樣,期待自己那敏銳的聽覺給出她最想要的回應。 但是周圍一片死寂。 只能聽得見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芙蕖撐了一下地板,卻感渾身酸麻不聽使喚,狠狠地摔回了原地,這一摔,令她眼中一直盈著不肯落下的淚徹底決堤。 芙蕖蜷縮著捂住心口,一寸一寸的挪到謝慈的身旁,趴在他的肩頭,去探他的鼻息。 是有呼吸的。 像飛蛾煽動翅膀那樣微弱。 正常人是不可能在這種呼吸下還活著的,有基本也等同于無了。 芙蕖抵著他的頭,終于緩解了手腳的無力,再去探他的脈搏、心跳。 都摸不到。 他供養了鳳髓十四年。 身體的精血早就被吞噬殆盡。 如今鳳髓一離體,生氣急劇流失,整個人幾乎只剩下一張完好的皮囊。 臉色唇色蒼白如紙。 謝慈進門前親自下令,不準任何人靠近,直到芙蕖清醒。 芙蕖撲開門,聲嘶力竭地喊道——“來人,大夫!” 燕京城所有醫館里的郎中,都被請到了壽山石莊子上給謝慈診治。 十幾個老郎中們加起來有上千歲了,也從未見過如此怪異的病癥,無奈都搖頭離開了。 芙蕖如今顧不上消息外傳了,她在拼命尋找能救命的稻草。 次日,謝慈重病將死的消息就傳遍了燕京。 更是傳進了皇上的耳朵里。 還有一人。 陳寶愈在燕京攪合了一通,至今還沒看夠熱鬧,聽說了這個消息,一開始還不信,親自登門打探虛實,結果見了榻上雙眼緊閉毫無生息的謝慈,一副嬉皮笑臉當即止住,什么玩笑話也說不出了。 “早些年是聽說他身體有點毛病來著,但一直沒往心里去,畢竟這么年輕,還不到而立之年,怎么就忽然病成了這樣?” 陳寶愈非敵非友,芙蕖不可能將內情對他和盤托出,只說了一句:“南疆蠱毒?!?/br> 陳寶愈便表示明白了。 他說:“天下奇珍,多被攏在了皇宮,管他什么千年人參,萬年靈芝的,先搞來用上,總能吊著一口氣?!?/br> 芙蕖聽了,深以為然。 正打著皇宮里的主意呢,不料皇上卻親臨別莊。 陳寶愈身為朝廷欽犯,不方便露面,自行躲了。 皇上揣著手爐,腳步匆匆地往臥房中看了一眼,出來時臉色便不好看了,沖芙蕖質問:“才幾日的光景,那日在宮里還好好的,怎么忽然間就不行了,發生了什么,你一直在他身邊,怎么照顧的?” 芙蕖當下冷笑一聲:“你們皇家也好意思問這話,皇上您若是能幫就幫一把,不能便罷,我明日便帶人啟程去南疆找法子,不勞您cao心?!?/br> 皇上一怔:“南疆?” 不得不說,鳳髓的抵消讓芙蕖整個人的性格平和了不少。 至少,現在面對先帝的親兒子,她沒有刺王殺駕的沖動了。 蘇家手里握著先帝的遺詔。 先帝的遺詔中藏著鳳髓的解蠱之法。 先帝在其中算計了多少,已無從得知。 但必然不無辜。 皇上忽然之間偃旗息鼓,失了方才質問的氣勢,沉默了很久。 芙蕖將他反常的情緒理解為心虛。 冷笑了一下,心道果然如此。 皇上在得到消息來時,隨身帶了半個私庫的珍奇,順便還拉了宮里的御醫令。 謝慈安靜的任由他們折騰。 御醫令隨侍皇上,是不敢隨便亂說話的。 芙蕖原也沒對他抱很大的希望。 幾句似是而非的話模棱兩可,把謝慈說的好像一個活死人。 芙蕖將所有人都趕出門去,一封飛鴿傳書發往揚州,一邊陰著臉吩咐竹安吉照收拾準備遠行的東西。院子里架起了爐子,滾著nongnong的參湯。 芙蕖最終還是選擇了大補元氣的人參,畢竟這是最不容易出錯的東西,老少皆宜。 謝慈昏睡中牙關緊閉,撬不開嘴,芙蕖取了一根很細的葦管,探進了他的口中,自己含了藥,耐心地渡了過去。 到底參湯是有點用,謝慈終于不跟個死人一樣了,半夜里,他的口鼻開始涌出鮮血,許是虛不受補。一直不敢合眼的芙蕖燒了熱水,用帕子替他擦拭。 她不肯假手于任何人,親力親為,擦凈了身體,換上了干凈衣物,她有條不紊的做完一切,已經折騰了一整個晚上進去。 芙蕖用狐裘厚厚的搭在他的身上,守著無論如何都不肯睜眼的謝慈,白日里冷靜了一天的她,忽然之間泣不成聲。 幾座天然溫池將整個莊子熏的溫暖如春,花開遍野。 芙蕖的嗚咽飄在院子的上空,外面竹安和吉照都垂下了頭。 第125章 芙蕖在莊子里收拾妥當,約摸著揚州也該收到信了,于是便套了車,啟程南下。 馬車剛出京城,城內便追來了一對人馬,芙蕖聽見馬蹄聲有異,提起刀便掀簾站出來,扶著車轅,穩穩地向身后眺望。 那一隊人馬皆系著黑色的斗篷,馬跑得很快,幾個眨眼的功夫就追了上來。 為首的是紀嶸。 芙蕖抬手示意停車。 紀嶸也勒了馬。 芙蕖忽然意識道,這一幕無比熟悉,當年他們出城往北境時,也是在城外此地的荒草道上,明鏡司的人馬如神兵天降,前來襄助。 紀嶸開口道:“奉陛下的旨意,護送謝先生一路南下?!?/br> 皇上在昨日終于批了謝慈辭官的折子,朝野上下也已改了稱呼,有人拾起了謝侯爺的舊稱,也有人隨著皇上稱一句謝先生。 芙蕖對著紀嶸辨認了好一會兒,才確認他的身份,沒辦法,紀家兄弟倆實在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皮囊,單看模樣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