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應(yīng)照我 第130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病嬌偏執(zhí)瘋批男主短篇合集、夫君摔斷腿后(1V2,NTR)、有沒有讓鬼魂變成真人的辦法?、鵲踏枝(古風(fēng),1V1)、璨璨、暮山青、我們只是普通人、破竹、男主真香實錄(快穿)、一碗牛rou面(sc有點美食文屬性)
竹安是個圓滑人,說話辦事都漂亮。 但吉照實誠沉默,天生的不會說謊。 芙蕖點了她的名字:“你來告訴我,你主子最近睡得好不好?” 吉照站在靠后一點的位置,垂手侍立著,聽了這話,回道:“不好。” 芙蕖:“不好?” 吉照說:“是,安神香對主子已經(jīng)不起作用了,即使用過了量,也與尋常無異。” 芙蕖沒想到會是這樣。 她心里往下墜了一下,問道:“多久了?” 吉照說:“半年多了。” 芙蕖擱下了扇子,半天沒再出聲。 吉照見她沒別的話要問了,又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晚一些時候,謝慈摹出了玉玨上的圖案,卷在一張羊皮紙里,帶回房間。 彼時,芙蕖已經(jīng)聽到更漏聲逐漸從濁轉(zhuǎn)清,算計著是快到卯時了,但外面仍是漆黑一片。 謝慈移了燈在床前,芙蕖撐起了身體,謝慈將畫紙攤開在她的膝上。 芙蕖歪了一下頭,費了半天勁,才分辨出正反方向,但該看不懂還是看不懂。 “什么東西?”她問。 “有山,有水。”謝慈的聲音就在她耳邊,說:“像地圖。” 第119章 “地圖?哪里的地圖?做什么用的?藏寶圖?” 芙蕖緊跟著冒出一連串的質(zhì)疑。 謝慈攤手:“你這樣問我,我也是不知道的。” 芙蕖見他的模樣一點也不著急,似乎并不在乎,抿了唇,沉思了片刻,將裱在羊皮紙上的地圖折了起來。 謝慈:“你的表情似乎不高興,這么點事就值得你煩心?” 芙蕖說不是,她道:“可嘆我空活了這些年,去過的地方卻不多,大燕朝的江山河海,我都沒有見識過。” 謝慈:“你倒是不知足……” 多不多,少不少,得看跟誰比。 芙蕖若是拿自己跟尋常閨閣里的姑娘比,她領(lǐng)略過的地方其實不算少,從揚(yáng)州到燕京,師從徽州,借居南疆,親身拜訪過南秦皇室,還追隨謝慈的腳步往北境走過一遭,途徑兗州、翼州。 芙蕖心中仔細(xì)一思量,又說:“我也不是心里沒數(shù),只是還想要更多一些。”她側(cè)頭望著謝慈:“你走過的地方必然比我要多,你見過河山見過天地之后,你還舍得離開嗎?” 謝慈說:“見過,所以想埋在這片錦繡山河里。” 芙蕖心里不受控制的一顫。 謝慈從她的眼睛里看見了自己影子。 一個人的眼睛里可以盛放的東西太多,尤其是像她這樣漂亮干凈的眼睛,自有一種凜冽清澈,可以容納的下任何東西。 謝慈忽然覺得,她的眼睛里,只放他一個人,有些太單調(diào)乏味了。 他說:“我可以帶你去任何一個地方,說說你想去哪?” 芙蕖想了想,指著膝上的地圖,說:“我想去這個地方。” 這是真心話,不是開玩笑。 謝慈神情有些微妙的頓了一下,道:“你再想想,還有很多更有趣更美的去處。” 芙蕖能說出口的話,必然是心里已經(jīng)定下了的。她說:“我就要去這個地方。” 謝慈一陣無奈之后,終也點了頭,說好。 芙蕖全然地相信他。 只要他答應(yīng)了,就一定會有辦法。 竹安和吉照準(zhǔn)備了熱水供他們沐浴擦身。 謝慈在起身前,從袖中取出一樣?xùn)|西,輕輕放在床頭的綾子架上,芙蕖目光追著他的手,望過去看清是她在蘇府當(dāng)做暗器用的銀簪。 芙蕖在見到謝慈之后,便早將那不值幾個錢的玩意兒丟開了,不料竟又被他收了回來。 簪子已經(jīng)用廢了,卷了尖,桿子也彎了,流蘇也碎了大半。 謝慈:“你的東西。” 芙蕖說:“不要了。” 謝慈邊走便嗯了一下,是聽見了的意思。他隨手將脫下的衣衫搭在了外面的屏風(fēng)上,那一頭沒點燈,繡屏后一片漆黑,連個影子都透不出來,芙蕖聽見了他沒進(jìn)水中的聲音。 仿佛已看見了那氤氳水汽中影綽的風(fēng)光。 謝慈屏退了伺候的人。 竹安和吉照端著熱水和帕子給芙蕖擦拭身體,她的傷口不被允許碰水,解下了衣裳,帕子從水中撈起,滴滴答答的落下一片聲響,傳進(jìn)了謝慈的耳朵里,他閉上眼,對他來說,外頭那看不見的曖昧,又何嘗不是風(fēng)景。 謝慈抓起干凈的外袍,一身濕淋淋的走出來時,芙蕖正斜倚在貴妃榻上,微微向一側(cè)垂著頭,烏發(fā)順過肩頭,竹安和吉照正舀水打濕她的頭發(fā)。 水中泡著女子常用的椒葉,是一種很馥郁的香,成絲成縷的漫溢在房間中。 竹安是做慣了這種細(xì)膩差事的,一舀水只半滿,從芙蕖的發(fā)間傾到下來,像極了山間的溪水流動于密林之間,潺潺有聲。 謝慈不聲不響地站在旁邊,看著竹安有條不紊的動作,忽地一抬手,按住了竹安的腕子,從她的手中拿過葫蘆形狀的瓢,墨色的寬袖在銅盆的邊緣蹭上了水跡,他也全然不在乎…… 芙蕖猝然睜開眼。 感到到有一雙手插進(jìn)了她的發(fā)中,循著水流下的方向,將她的頭發(fā)一順到底。 謝慈這份難得的溫情,讓她想到了黃昏時懸在天邊將落未落的夕陽,溫柔地映出了漫天的朝霞,昭示著它的氣數(shù)將近。 而一想到這里,芙蕖心里就惴惴的穩(wěn)不住。 這世上并不是所有事都可以盡在掌握中。 總有那么幾件無能為力的事,是要聽天命的。 鳳髓之解法,以母引子,極其兇險。 沒有人能保證萬無一失。 芙蕖手中有了方子,也有了法子,她所能做的所有就是安撫住自己焦躁的心,靜靜地去等一個結(jié)果。 謝慈頭一回幫女人做這種事,到底還是不得章法,幾次手下失了分寸,弄濕了他一身新?lián)Q的衣裳,也芙蕖輕薄的月白色寢衣。 淺色的絲緞?wù)戳怂汩_始透出里面的好春光,偏偏芙蕖仿佛毫無知覺,睜著眼凝視著虛空中的一點,神識早就游走于天跡之外了。 等謝慈鎮(zhèn)定的用毛巾將她的頭發(fā)擰起的時候,貴妃榻的四角已經(jīng)都泡在水里了。 見芙蕖仍然在走神,謝慈摁了一下她的肩膀,芙蕖順勢躺倒在他的膝上。 謝慈的手掌落在她的發(fā)頂,泄出了幾分真氣,暖烘烘的把玩著那三千青絲。 天光有了亮色,透過窗戶,落下晦明又黯淡的光。 兩個人依偎在狼藉中的身影也在這一刻顯得明白起來。 芙蕖枕著他的膝蓋,眼睛逐漸恢復(fù)了神采,又怔怔望著地上的水汽,說:“我改主意了。” 她冷不丁冒出這么一句話來,謝慈不解其意。 芙蕖解釋道:“你方才問我想去什么地方,我答錯了。現(xiàn)在我改主意了。你說你在壽石山置辦了一處莊子,改日得空帶我去吧。” 謝慈已將她的頭發(fā)擺弄了個半干,動作依舊輕柔,應(yīng)了一聲:“好,正好更冷的天氣要到了,莊子里引了地龍,燒得四季如春,你會喜歡的。” 芙蕖重復(fù)了一遍:“是,我會喜歡的。” 如果終有一日到了不得不結(jié)束的時刻,她會選擇將腳步停在喜歡的地方。 謝慈在她的后肩處托了一下,芙蕖坐起身,謝慈道:“休息一會兒。” 芙蕖搖頭:“天亮了。” 白天就該干白天的事。 她坐在妝鏡前拿了梳子,隨手將頭發(fā)繞了起來,挽成一束。她拉開掛著小銅鎖的抽屜,原想挑根素凈的簪子,可手下一頓,里面的東西早叫她挪走道棠荷苑了。 謝慈的手在這時伸過來,在她掌心稍往下的地方,拉開了另一個抽屜,里面凈是男子束發(fā)用的玉簪。 他不說話,芙蕖已明白他的意思。 蔥白的指尖下挪,在那清一色素凈到極致的款式中,選了一只墨玉質(zhì)地的留用。 謝慈在鏡子里看著她將簪子別進(jìn)了濃密的發(fā)間,幾乎要與那墨色融為一體,辨不出你我。 芙蕖起身,說:“我去看蘇姑娘。” 謝慈側(cè)身讓開她身后的路,將一件棉袍拋進(jìn)了她的懷里,說:“走吧。” 蘇慎濃是被謝慈的部下帶回來的,暫且安置在后院的客房中。當(dāng)年蘇慎濃在謝府以未婚妻身份暫住的時候,住的也是那間屋子。 謝府從宮中請了御醫(yī),給蘇慎濃療治了外傷,又配上幾貼內(nèi)服的湯藥,御醫(yī)說不必著急,蘇慎濃的身體無礙,許只是受到的驚嚇眼中了些。 芙蕖到的時候。 蘇慎濃正好結(jié)束了一場混亂的噩夢,驚魂甫定地坐在榻上。 謝慈靠在外面的欄桿上,望著院子里掛了霜雪的梧桐。 芙蕖在屋中招呼人多加了兩個熏爐,又將床幔換成了厚實遮寒的料子。 蘇慎濃看著芙蕖就這熏爐上的炭火,燒熱水泡茶,說道:“我做了好多個夢。” 芙蕖順著她的話問:“你夢到什么了?” 蘇慎濃:“夢到了人,很多人,親人,朋友,還有一些不相干的人……可無論是誰,都不理我,將我拋在外面的冰天雪地,我獨自走了很遠(yuǎn),敲了很多門,最后只有一戶人家開了門,卻放了狗追我。” 芙蕖盯著陶壺里的水沸了,用手帕墊著拎出來,說:“毫無邏輯的一個夢,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