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應(yīng)照我 第9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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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慈在逼仄的通道中轉(zhuǎn)身,耳畔散落下的頭發(fā)早已被冷汗打濕,貼在頸上。 他的視線與芙蕖短暫的交匯了一眼,便聽陳寶愈旁若無人撫掌開懷。 謝慈:“你是有什么毛病?” 陳寶愈道:“我這輩子最見不得癡男怨女拉拉扯扯,好好過日子才是正經(jīng),你看看你,又遭報應(yīng)了是不?” 芙蕖看了一眼陳寶愈,覺得此人無比討厭,她搭上謝慈的肩膀,輕輕說道:“我們回去吧。” 幾日前,他們之間倉促的分別,連聲招呼都沒打。 謝慈目光落在芙蕖的手上。 那雙手本該被保養(yǎng)的珠圓玉潤,而此刻卻遍布細(xì)碎的傷口,以及干裂的皮膚,指甲上的丹蔻好似也黯淡了。 芙蕖蒼白陰郁的臉色告訴他,這段時間她過的很難受。 謝慈錯開目光,停頓了片刻,問道:“上面是什么,你去看過了?” 芙蕖張嘴有種很疲累的感覺,說:“看了,什么都沒有,是空的。” 梁上通道走不開木輪車。 謝慈強撐著回到房間里,芙蕖俯身撕開他的前襟,謝慈右膝的皮下骨rou明顯變了形狀。 芙蕖秀眉一皺,焐熱了自己的手,碰了一碰:“怎么弄的?” 謝慈一指地上釘住的六皇子,說:“他腰腹上藏有鐵甲扣,是我大意了。” 六皇子哈哈大笑:“廢了吧?” 陳寶愈的屬下有眼色地推來了木輪車,謝慈挪了上去。 芙蕖單手摸了摸自己的繡囊,忽然說:“我好像落下點東西,稍等片刻。” 謝慈追問:“什么東西……” 話還沒說完,芙蕖已經(jīng)鉆回了那缺口中,衣擺一閃,便沒了人影。 陳寶愈敏捷到不用謝慈交代,扔下一句“你看好人”便悄無聲息跟了上去。 屋中剩下的幾乎全是老弱病殘。 姚氏心傷眼中,眼中早就死寂一片。 六皇子更不必說,陳寶愈下手沒有仁慈的身后,穿胸而過的劍緊擦著心臟,他現(xiàn)在還能喘氣兒,是因為陳寶愈還留著他有別的用處。 宴雪狼狽的縮在一旁,背靠著柜子。 這些人中,他唯一想搭理搭理這位賭坊老板。 謝慈推著木輪車轉(zhuǎn)了個方向,對宴雪招手:“躲那么遠(yuǎn)做什么,靠近一點。” 宴雪露出一個要哭的表情:“你們都是一伙的?” 陳寶愈和芙蕖不定什么時候就回來了,謝慈想趁機問點東西,時間不多,有些不耐道:“我說不是,你也不信,放心,我保證你是安全的。告訴我,你和她,有什么舊交情?” 芙蕖刀架在宴雪脖子上時,對她說的那句話,被謝慈聽進(jìn)了耳朵里,也記在了心里。 當(dāng)下的情景,宴雪識時務(wù),實話實說:“當(dāng)年她年紀(jì)還小,在徽州的場子里混,扮成小子的模樣,被人當(dāng)狗一樣攆著罵著,我曾經(jīng)對她好過,她記著那點好,后來于我危難的時候,救過我一次命。” 這些都是謝慈不知道的。 芙蕖離開他之后的那六年是個謎團,謝慈始終無法查清那些往事。 當(dāng)年的舊人,死的死,沒的沒,如今忽然冒出一個宴雪,他不能放過這個知情人。 他道:“詳細(xì)說說。” 宴雪:“說來話長,你想知道什么?” 謝慈:“既然一時半刻說不完,那就跟我走,我給你找個地方,好好回憶……” 一股燃燒的木煙味絲絲縷縷的滲進(jìn)了房間里。 謝慈一皺眉,猛地抬頭望向密道的入口。 陳寶愈身影詭秘的從上一躍而下,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整了整衣襟。 謝慈:“出什么事了?” 陳寶愈面色不善地盯著頭頂,沒有回答謝慈的問題。 謝慈推著木輪車靠近:“里面燒起來了?她呢?” 陳寶愈攔了一下,說:“崔字號既然能將密道建的如此別致,放火措施自然完備,意外失火不大可能。我覺得吧,你那小情人沒有要與這破玩意兒玉石俱焚的意思,安安心,她會回來的。” 謝慈心頭疑竇叢生,只恨一雙不爭氣的腿:“里面到底是什么?” 陳寶愈不言。 謝慈對向宴雪:“你說。” 宴雪:“里面……里面只有一間暗室,吊于正頂上,一桌四椅,方寸之間,只可同時容納六人。” 正說著,只聽外面一聲巨響。 謝慈順手推開手邊的窗戶。 只見廳堂正中央砸了一堆廢墟,煙塵還在四處彌漫,盡是些燒焦的木質(zhì)建材。 芙蕖順著正廳房梁上搭著的那幾條綢子落了下來,靜靜的站在那堆焦木面前。 謝慈:“她放的火,為什么?” 陳寶愈動了動唇:“回聊。” 極輕的兩個字落下來,只兩人能聽得見。 陳寶愈帶著謝慈和芙蕖一同回了他徽州的分堂。 官府的兵直到清晨才得到消息,趕來時,滿地的尸首觸目驚心。 在場的死人,除了那身首分離的徽州知府是自己人,其余全是從南秦偷偷潛入境的不軌之徒。 案子能如何定論暫不好說。 陳寶愈在知府大人的房間里留了一把刀。 是謝慈的刀。 幾天后,案件的奏折并著那把刀,一同送進(jìn)了燕京城,遞到了皇上的面前。 謝慈成了殺害徽州知府的最大嫌疑人。 而且刀刃與傷口一致吻合。 刑部尚書并侍郎,一大窩子上躥下跳,恨不能立馬吹打起來給謝慈辦喪。 然朝廷上以駙馬為首的一群新貴,奮力主張徹查,皇上在他們的進(jìn)言下,當(dāng)朝決定派官往徽州走一趟,理清此案的脈絡(luò)。 一聽徽州這個地方。 朝臣們倒是格外安分,各自心懷鬼胎。 都明白,那是崔字號的地盤,誰都不愿與去沾這渾水,招惹那尊大佛。 皇上在朝中挑來挑去,最后從刑部選了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員外郎,一身的窮酸儒生相,人脈也不廣,權(quán)勢也不大,當(dāng)夜便收拾收拾上路了,連踐行的朋友都沒有一個。 謝慈找不見自己的刀,逼問之下,才知道陳寶愈扣的一手好鍋。 陳寶愈倒是振振有詞:“畢竟是徽州,說句不好聽但卻是事實的,這地方的折子都未必能全須全尾的遞到皇上面前。你把這鍋認(rèn)下了,他們才會意識到問題嚴(yán)重,不敢自作主張的欺瞞。這不,京城下來人了嘛,我這是在幫你!” 謝慈點頭:“那你可真幫我大忙了,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 陳寶愈急忙擺手:“倒也不必如此客氣。” 庭中梧桐樹上已掛不住葉子了,一陣風(fēng)刮過去,便落下一整片,覆在地上。 待到明日一早,再落一層霜白。 秋也快沒了。 陳寶愈對著月頭,開一壇羅浮春。 他是專門為了招待謝慈而去搞來的酒,最后幾乎全進(jìn)了自己的肚子。 借著半醺的勁兒,陳寶愈悵然:“你不肯跟我喝酒,你是沒拿我當(dāng)朋友看哪。” 謝慈手里轉(zhuǎn)著玲瓏小巧的酒壇子,屬實是沒有品酒的興趣:“她做了兩天噩夢,似乎一躺下就睡不安穩(wěn),你當(dāng)日進(jìn)到了最里面,到底見了什么?” 陳寶愈沉下臉:“我是見著你,你確定要聽么?” 謝慈:“說。” 陳寶愈說:“蠟人。” 他比了個手勢,到自己的胸膛位置,道:“很多蠟人,做的像真的一樣,和人一樣高,身形一樣飽滿,一看便是名匠重工雕琢,栩栩如生,昏暗中的第一眼,你幾乎難以置信那竟是個死物……謝大人,你幸虧沒親眼見著,你猜那些蠟人都是誰的臉?” 陳寶愈躬身湊到他的面前,一指芙蕖休息的那間屋子,說:“一模一樣,鼻子,耳朵,眼睛……哦,蠟人們都少了一只眼睛,黑洞洞的,里面填了血色的油彩,滴滴答答的往下淌。她在被酷刑折磨,被剝了衣服,被銀辱……” 謝慈猝然一把捏碎酒壇子,瓊漿四濺,陶片深扎進(jìn)了手里。 陳寶愈緩了緩,說:“我似乎聽說過,她剜了崔少東家的一只眼。崔掌柜不是忍氣吞聲的人,你想想對側(cè)吧。” 謝慈滾著木輪車走出了幾步遠(yuǎn)。 陳寶愈叫住他:“還有,她的聽覺敏于常人,密道是個曲回封閉的空間,腳步聲再輕也一定有動靜,她知道我進(jìn)去過。” 謝慈背對著他一閉眼睛,干澀的道了聲謝。 芙蕖又做夢了。 夢中有水,亭臺樓閣,水榭紅蓮。 她的下身長在淤泥中,艱難的伸著頭,破出水面,汲取著空氣。 有人想將她從泥里解救出來,生拔不動,于是便上了刀砍。 刀鋒砍進(jìn)她深扎在淤泥里根系上,竟然從那莖中淌出了鮮紅的血,蕩染在水中。 芙蕖在夢中絲毫感覺不到疼,只眼睜睜的望著那血從她的身體中流出。 最后,丑陋的根變成了雙腿。 她不著寸縷,步履蹣跚的從水中濕淋淋的登岸,手中拿著剛才帶給她無盡傷口的刀,飲血之后的刀鋒,更顯得如秋水般清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