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夜風呼啦啦的刮著,從他麻木的心口的這一端吹過去,從另一端吹了出來。和郝子謙分手的時候他都沒有哭過,卻為了交往了不到一年的陳墨蹲在街頭狼狽成這樣。身邊的人似乎是嚇住了,用力地把他摟進懷里面,嘴里面亂七八糟的說著“這是怎么了?……都過去了,沒事了,我……都是我不好……” 街上一個人都沒有,寂靜無聲。杜葉青的聲音被死死地壓抑在喉嚨里,不像哭聲,斷斷續續地,很輕,又像是有千斤重,壓得兩人都喘不過氣來。 當天晚上杜葉青就被送到了醫院,疲勞過度,情緒波動過大,一天沒進食再去酒吧買醉,直接喝成了急性胃出血,后半夜還發起了高燒,躺在病床上仿佛變了一個人一樣,像小孩子一樣脆弱地蜷成一團,偶爾會說幾句聽不清楚的夢話。楊鈞林在床邊陪了他一夜,吊了好幾瓶水,燒還是沒有要退的跡象,反而越燒越高。 醫生說:“他情緒還沒有穩定,得慢慢來。” 杜葉青的電話一直很安靜,只有第三天的時候響過一次。楊鈞林替他接了,他的經紀人再問他怎么還沒有回法國。他沒有說杜葉青買醉的事情,只說人病倒了在醫院,意識還沒恢復,把那邊嚇得不清。掛了電話之后,整整三天,再沒有人來問候過他。 楊鈞林心里面有幾分隱秘的快感,請了幾天假沒有去學校陪在醫院里面。杜葉青大部分時間都昏昏沉沉地睡著,有時候醒來也不怎么說話。楊鈞林隱約能猜到發生了什么事情,不敢問他的心事,只每次帶吃的過來,跟他隨便聊聊學校里面的事情。他本以為杜葉青會讓他走,沒想到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提起這件事情,留他在醫院里面陪了五天,出院的時候兩人一起出去吃了一頓。 杜葉青病了這一場,像換了一個人一樣整個人瘦了一大圈,臉部棱廓深了進去,眼窩處帶著陰影,臉色蒼白,只剩下眼珠里面還有幾分光彩,戴上口罩之后連最資深的狗仔都認不出來。兩人光明正大地去百貨商店頂樓吃火鍋,楊鈞林問他接下來打算怎么辦,杜葉青道:“該怎么辦就怎么辦,一個人日子也要過下去。你呢?” 楊鈞林溫和地笑了笑:“下學期就大四了,去劇組里混著吧。” 杜葉青道:“以你的外貌條件,先簽了公司出道,組組樂隊,拍拍電視劇,人氣上來了再好好地走大屏幕更輕松一點。白導不打算提攜你?” “他說,好的演員都是從底層一步一步磨出來的。”楊鈞林給杜葉青倒果汁,手里拿著杯子猶豫了一下,“您……回法國?” 杜葉青臉上浮出深深地疲憊,一只手撐著下巴,道:“累了……拍完可能留在法國呆一段時間。如果需要搭什么線,給我打電話。” 楊鈞林欲言又止,低下頭,“恩”了一聲,又兀自笑了笑。杜葉青也沒有再多說什么,一起吃完了這頓飯,楊鈞林送他到了機場,兩人擁抱了一下,互相道別。杜葉青空手回國,又空手上了異鄉的飛機。繁華冰冷的大城市在他身下慢慢隱去,心里面已經沒有多余的疼痛,只留下了一大塊麻木的空洞,黑乎乎的,看不到盡頭。 【合】 第61章 久別 三伏天,整整半個月沒有下雨,整個j市在艷陽底下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蒸籠,把上千萬人口牢牢地蒸在里面。時間是周末的下午兩點,一天之中最熱的時候,連機場也稀稀疏疏地沒多少游客。杜葉青穿著簡單的t恤、五分牛仔褲和運動鞋,戴著墨鏡,頭發剪得干凈利落,胸前還掛著單反,乍一看像個剛畢業出來旅行的大學生,正百無聊賴地伸長了一雙長腿坐在肯德基里面,拿勺子攪著自己眼前已經開始融化的冰激凌。 他對面坐了一個看上去和他年紀差不多的男人,和清爽的杜葉青相反,男人把頭發全部染成了顯眼的藍色,把前面的一部分梳起來,散散地在腦后扎了一個小馬尾,襯出白的過分的皮膚,脖子上一圈狗鏈一樣的黑繩子,左耳足足釘了五個耳釘,身上明明穿著和杜葉青差不多的衣服,硬生生給穿出了一股放蕩不羈的味道。他身邊還立著一個很大的黑色的包,看形狀像樂器一類的東西,正和杜葉青一樣無聊地轉著自己的棒球帽,另一只手推著鼻梁上的墨鏡,一開口便是非常獨特的沙啞的嗓音,道:“對面那桌有一個女孩子在偷拍我們,長得還挺漂亮的,要不我們去和她們拼個桌?好無聊啊……” 杜葉青終于放過了慘不忍睹的冰激凌,把勺子往桌子上一扔,道:“當心被狗仔拍到。再等會,她剛發微信說已經不堵了,應該快到了。” 男人把眉頭高高地挑起來,低下頭透過墨鏡的上方看向他,露出一雙漂亮的桃花眼:“那可不一定,我兩有五年沒露臉,娛樂圈還有誰還記得?不信,你現在摘了眼鏡跟我親個嘴,保證什么事都沒有。” 杜葉青嘖了一聲,毫不猶豫地回了一句:“免談。”一轉頭就看見窗外站了一個人,正是已經五年不見的倪寧,一邊興奮地朝他們揮手一邊晃著自己的手機。杜葉青大松一口氣,迫不及待地站起來,背上包,帶著男人大步從肯德基離開。 倪寧額頭上全是汗珠,沖過來一把抓住杜葉青的手,又是笑又是罵的。兩人足足黏了好幾分鐘,倪寧才注意到杜葉青身邊帶著的這個人,愣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議:“郝子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