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臺下的觀眾也沸騰了,掌聲和口哨聲中,我聽到有人喊著她的名字打call:“米蘭!米蘭!米蘭!” “景明。”我聽見身側的春和說,“她好強?!?/br> 我倉皇回頭,舞臺的燈光倒映在春和的眼瞳里,流光溢彩的舞美給他的面龐涂上戀愛的色彩。 第96章 96章 9. 沒有人會不喜歡春和,米蘭也一樣。到那個學期末時,他倆就在一起了。 米蘭跟我們同級,外院的。但怎么說呢,春和第一次把我介紹給她時,直覺就告所我,米蘭不喜歡我。 她笑了一下,說,“文院蘇景明嘛,聽說過?!薄覜]法形容那個笑,禮貌又敷衍,有點不經意的居高臨下。 于是我對她也敬而遠之。 別看米蘭身量小,卻有股大姐頭的氣勢。那會兒外院學生會風氣不太好,喜歡“訓新”,動不動讓新干事跑兩圈或者干點什么毫無意義的閑事。米蘭加入學生會沒兩周,就因為“訓新”發了飆,不僅當面把部長懟得啞口無言,還實名把暗戳戳威脅她的學生會干部捅到學校論壇和人人網上去,鬧大到班主任、輔導員都出面處理,最后以學生會主席和部長給她道歉而告終。 一戰成名。 直到后來我倆熟了,她才告訴我,我的直覺沒有錯,她一開始的確不太喜歡我——倒不是對我有什么偏見,她只是平等地不喜歡任何廢物。 “往那兒一杵,也不說話,看著就很傻白甜。很像那種會被殺豬盤盯上的獵物?!泵滋m說,“抱歉,我就是很怕那種戳一指頭就散架的嬌花,但你蘇景明,之前也無非就是什么好看、文藝、文院富二代這種花哨名頭嘛,所以就忍不住……誤傷了。” 我大感冤枉,富二代又不是我自己選的,怎么還會因為富二代而被反向歧視?米蘭聳聳肩說,“也不是反向歧視,就是本能地覺得跟你們這種不是一類人,玩不到一塊去?!?/br> 在很長很長一段時間里,我反復分析春和和米蘭,我發現春和愛上米蘭幾乎是必然,因為他們有著相似的底色,或許只有米蘭才能真正理解他;而米蘭選擇春和,則也是必然,因為只有春和才能撫平她生命里每一個缺憾與不平的皺褶。 米蘭家有三個小孩,她是老大,還有一個meimei一個弟弟——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我都不太敢相信。在我們這個年齡段,尤其城市雙職工家庭,生兩個小孩都很少見,更別提三個小孩。米蘭則滿不在乎地說,這不明擺著嘛,拼著連鐵飯碗都被革掉還要生,就是為了要男孩。 外院的學生,只要成績過得去,到大三大多能申請到公費交換一學期的名額,但生活費需要學生自理。大部分家長會欣然為孩子掏這筆錢,但米蘭沒有。她說自己從小就很明白,家里勒緊褲腰帶擠出來的資源,根本不可能分到自己頭上。想要什么,就必須自己爭取。 如果說春和是水,韌而綿延不絕,那么米蘭就是精鋼,能做航天飛機那種。拋光的表面下是冷硬的質地。她是那種認準一件事就會跑步沖刺,目標感和信念感很強的人。我說我能理解你,換來米蘭一個大白眼,她說,“少爺誒,你理解個屁?!?/br> 跟他們相比,我的確是個廢物。 10. 梁朝偉在電影中有句話,說假如人生有四季的話,我在四十歲之前都是春天。 年輕時看到這句,只覺文藝經驗,后來某個深夜,我無意中又刷到這個片段,突然就被大錘重重擊中心臟,酸澀得忍不住淌下淚來。 我是軟弱,我是曾是個不諳世事的廢物,我哭的卻是明明可以抽身,卻不由自主愈陷愈深的單戀。 那事的發生或許早有端倪,只是遲鈍的我沒在意而已。大二的暑假前的考試周,父親突然給我打電話,問我暑假怎么安排。 我說留在南京備考雅思。我們學院大三也有一些交換機會,我想提前出去看一看申請的目標院校,當然,還有一些私心,我想跟春和再混掉半個暑假,于是選擇了他兼職的那個成人外語培訓學校,順便給他拉了一單提成。 父親如常問我,錢夠不夠。我說夠。掛電話前,他說了句很奇怪的話,說你要是能住宿舍就住宿舍,不要住校外那套房子。 我莫名其妙,說培訓機構在新街口,離學校很遠,我打算在市中心短租一個半月。父親沒再說話,掛掉電話后,又給我打了一萬塊。 那是我收到的來自家里的最后一筆錢。 很快我就知道父親那番奇怪的話是怎么回事了。一周后,我開始頻繁接到陌生電話——尤其是深夜。有咒罵,有威脅,還有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訴。從這些只言片語中,我拼湊出一些自己從來沒想過的事——我們家的生意,出問題了。 父親從沒想過讓我接手家里的產業——我得承認,在這方面我的確是個扶不起的阿斗。遙記在我考上大學的升學宴上,父親在一眾稱贊中喝紅了臉,他陶然地拍拍我肩頭說,“我們家小明啊,我是不指望他了,人搞那文藝的咱也不懂,以后他想當文學家、藝術家,他老子最多給他花點錢出出書辦辦展,能走到哪一步看他自己了。至于我啊,等他念完書我就找個職業經理人打理,自己就退休釣魚去了?!?/br> 父親的縱容是我埋頭自己小世界的底氣,乃至于等問題真的到自己眼前時,我都不知道我們家到底是什么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