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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我和我的冤種朋友在線閱讀 - 第66章

第66章

    安謹(jǐn)言和他以往的那些“男朋友”們一樣,有著他沈君頤最需要的活力、朝氣和信念感,但他卻忘了一件事,安謹(jǐn)言終究和他們不一樣,在他小太陽一樣的表面下面,隱藏的是貧窮的狼狽、卑微和不堪一擊。

    因此,他注定不能像對待以前那些男朋友那樣對待安謹(jǐn)言,合則來,不合則分。

    “我是想過給他一個結(jié)果的,蘇老師。”沈君頤苦笑,“我只是……你想吧,我每天經(jīng)手的案子,哪個不是八位數(shù)以上,哪個不是涉及地方名流,哪個不是重大案件?實話說吧,就小安那點事,也就是跟我客戶有關(guān)系我多聽了一耳朵,這種事后續(xù)一般我都是交給助理去處理的。更何況第一次我們相見時,我也沒想到會跟他走到這一步……就這么個小案子,后來我忙起來,真就忘了他跟我客戶這層關(guān)系了。”

    這話聽上去或許對安謹(jǐn)言很殘忍,我都能想象到他聽到這話一定又會氣得跳腳。但我懂沈君頤的意思,每個人都覺得扎在自己身上的那根針最疼,然而實際上,你的那點痛,或許都夠不上讓別人有記憶。

    這也是我入行后,我?guī)煾到涛业牡谝徽n。他說小蘇,比慘是沒有意義的,這不是說你要變成一個硬心腸的人,而是你要從一堆慘當(dāng)中,分辨出對于大眾有著真正意義的那一個。

    只不過現(xiàn)在說這些只嫌太晚了。我略朝老先生的墓碑方向抬抬下巴,“沈律若真有心,出差回來就會去找小安了,犯不上今天說這些話。就好比你師父,倘若老人家在世時你真接了他的旗,哪怕只是聲援一下老人家,也好過這時候的中華煙,茅臺酒。”

    作者有話說:

    雖然對小安很殘忍,但于他而言是過不去的坎,于沈律而言就是隨手接的活兒,轉(zhuǎn)眼就忘腦后了

    也是我進入職場的第一觀感吧,感覺并不太好——我覺得關(guān)系自己前途的天大的事,可能就是大佬一句話,大佬記得說這句話,我的事就有指望;大佬忘到腦后,我的事一竿子就不知道支哪去了。。。

    當(dāng)然后來發(fā)現(xiàn)世界就是個草臺班子,什么一句話決定前途,大家都湊合活吧

    第51章

    23.

    有那么一瞬間,我在沈君頤的臉上似乎看到了很多年前,他開庭時那種雄辯的神色,我以為他打算噴我,沒想到他醞釀了半天,突然把臉扭向了墓碑:

    “聽見了嗎老師?都怪你,搞得人都看不起我了嘿。”

    我:……

    他說,蘇老師,如果我說,當(dāng)年我沉默不發(fā)聲,也是老師要求的,你信嗎?

    我:……

    辯護律師不是一個純靠死磕就能做好的行業(yè),從來不是。

    人們愛看的是什么?是罪犯在莊嚴(yán)的審判中得到應(yīng)有的懲罰,是雄辯的律師在法庭上慷慨激昂,是罪有應(yīng)得必遭報應(yīng),是清白蒙冤終得昭雪。

    但在看不見的地方,有辦案壓力,有時限要求,有訴辯交易,也有利益訴求。各方在斡旋與博弈中交鋒、拉扯、最終達成一致,才是真正的法律現(xiàn)實。

    沈君頤的師傅,最后一案恰恰就遇上了這樣一個復(fù)雜而充滿爭議的案子。案件是性質(zhì)嚴(yán)重的傷害行為,還涉及未成年人,因而輿論反響強烈。我聽我?guī)煾的菚禾徇^這案子,說這案子影響不好,因而要求從快、從嚴(yán)地判。

    被告是個中年人,身上還背了些違法不犯罪的案底。一般律師接到這種法援案件,可能更愿意勸被告認(rèn)罪認(rèn)罰換取輕判,但老先生查閱完案卷后,認(rèn)定證據(jù)排非有問題,因此勸被告接受無罪辯護。

    老先生德高望重,怕是沒想過有朝一日會面臨千夫所指。民眾樸素的善惡觀裹挾著輿論洶洶而來,很多人認(rèn)為,被告既然被認(rèn)定是罪大惡極故意傷害了,證據(jù)排非有沒有問題,又有什么要緊的呢?這案子鐵板釘釘,不可能翻過來,如果律師執(zhí)意要做無罪辯護,那只能說明律師有問題,要么沽名釣譽,要么利欲熏心。

    一時間,老先生面臨的不僅是各方的壓力,還有悠悠眾口。而由于事涉未成年人,案子沒有公開審理,媒體也無法參與庭審。我記得很清楚,那會兒如果有任何一家膽敢站在沈君頤師傅的角度,提出質(zhì)疑,很快就會被罵為“無良媒體”“吃人血饅頭”。

    那時候,老先生就像勇挑風(fēng)車巨人的堂吉訶德,一人一馬一長矛,孤身進行著一場不可能贏的戰(zhàn)斗。

    沈君頤說,那段時間,來找老師的人源源不斷,大多勸他放棄。有人說其實被告自己都認(rèn)罪了,就是證據(jù)排非有一點點瑕疵,沒必要這么較真,于是老師就反問,程序正義不值得較真嗎?還有人說案子的警醒意義更重要,老師就反問,那個人的清白就不重要嗎?

    他沒說所謂的“有人”是誰,但我想我已經(jīng)猜到了——就是最近政商案中案里面,牽連出來的那位“大人物”。

    沈君頤說,蘇老師你不知道吧,老師最后一次接待完那些人,就跟我說,從今天起,你沈君頤不再是我的學(xué)生。你的行為做派,辯護思路,包括與官方、媒體的曖昧關(guān)系,我并不是很認(rèn)同,所以你也不要再這個事情上發(fā)聲了,這個案子跟你沒有任何關(guān)系。

    沈君頤愣住了,但沒等他來得及細琢磨老師的話,老師就讓自己的兒子“送送小沈”。

    他是過了一段時間才反應(yīng)過來,老師是在保他。老師的兒子送他去地鐵站時,曾意味深長地說了句話,說讓他“聽老爺子的話,老爺子自有安排”,卻不想所謂的安排,就是干脆利落地跟他做切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