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難為 第23節
蕊娘吃飽喝足就要回去休息了,小安子還提著一條魚,笑瞇瞇的道:“奴才等會兒給小廚房的人送去。” “給他們送去做什么?你就拿這個燉點魚湯喝,這種魚可是鮮的很呢。”蕊娘平日也覺得小安子可靠,自然也多體貼他幾分。 一行幾人心情都很好,卻見迎面而來的一小男孩正和一只大犬在草地上嬉鬧,不遠處還有幾個小太監,定睛一看,竟然是上回她救過的那個小孩,大皇子的長子陸明燁。 宮里就是官大一級必定行禮,所以蕊娘等人連忙行禮:“給皇孫請安。” 陸明燁從草皮上站起來,摸了摸他的大狗,又看向蕊娘:“是你?上次大家伙兒都說是你救了我。” 蕊娘笑道:“小皇孫記性真好,正是臣女。”其實她說完話就要走了,因為她發現這位小皇孫旁邊那條大犬走來走去,還興奮的呼哧著氣,她最怕這種大狗了,她自己被一條狗咬破皮的,雖然那條狗據說是家養小狗無事,但她至今仍舊擔驚受怕。甚至她見過別人得狂犬病,一家四口都被趕入山林,最后互相撕咬死了。 但就在她說完幾句話要走的時候,那條狗以猝不及防的速度突然趴到她的身后,兩只腳搭在她的肩膀上,蕊娘毛骨悚然,根本不敢呼吸,以求救的眼光看著小安子和兩個丫鬟。 流螢連忙道:“小皇孫,您快些叫您的狗從我們姑娘的背上下來吧。” 陸明燁卻好奇道:“我的狗從來不咬人的,它這樣是喜歡她。” 蕊娘閉著眼睛,悄悄抖了一下肩膀,哪里知曉那狗稍微跳下去,又重新趴在她的肩膀上,蕊娘眼淚流的刷刷的,只覺得現在已經是自己的死期了,什么前途命運都不及她的命重要。 “怎么這些人這么看著,也不把這條狗牽走?明燁,你再這么調皮,我就告訴你父王。”有一道清朗的男聲傳來。 蕊娘這才敢睜開眼睛,居然是六皇子。 他發話之后,那個小皇孫才吹了一下口哨,自己背后輕了許多。蕊娘只覺得腿軟,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那種對生命的恐懼感,讓她都無法說出話來。 六皇子原本笑著打趣道:“你還這么怕狗啊?” 但見蕊娘渾身發抖,還眼淚簌簌的,不由聲音溫柔了一些,“你沒事兒吧?” 畫屏和流螢緊緊扶住蕊娘,小聲喊著:“小姐。” 蕊娘猛吞一口水,才道:“我現在沒事了,多謝你了。” 六皇子看了不遠處的二皇子一眼,對蕊娘道:“是二哥讓我過來的。” 蕊娘順著他的眼光,艱難的對不遠處的二皇子行了一禮,只見二皇子滿臉的憐惜,她不愿意承他的情,但是又不得不承他的情,可要她做小,那也絕對不可能,日后看能不能在別的事情上報答二皇子了。 第29章 因為驚嚇, 熱汗冷汗交替,蕊娘當晚就開始頭暈高熱喉嚨痛,次日開始鼻塞喉嚨似刀割。小安子跟龐太后身邊的潘總管說了之后, 胡女官很快帶了御醫過來診斷,御醫開了不少方子, 說是得了風寒。 大皇子妃聽說后, 有些不悅道:“這種事情也著實太大驚小怪了, 我們明燁養的那條狗很通人性的,從來不咬人, 只不過是和她玩一下罷了,她的膽子也未免太小了。” “那孟姑娘那兒, 要送些補品過去嗎?王妃。” “不必, 她之前是在湖邊坐了大半天才回去, 誰知道是不是她自己吹風受寒了。我們若是巴巴的派人去看,反而是落人口實,還真的以為是明燁做的,你知道現在大皇子處境不好, 何必再添一件這樣的事情?”大皇子妃也有自己的顧慮。 她當然很清楚蕊娘現在頗得龐太后信任, 但越是如此自家越上桿子,反而讓龐太后遷怒。 反正明燁只是一個小孩子, 這不過是個意外罷了。 過不了多久, 等事成之后, 她們誰都不用在乎了。 紗帳內 蕊娘剛喝完藥, 又含了一顆喉糖,復而拿起書來看。 流螢端著托盤進來道:“姑娘好生歇息著吧, 看書仔細傷神。” “我都休息大半天了, 半睡半醒的, 也不是什么大病。左不過是冷熱交替所以風邪入體,若不看書,就會很無趣。”蕊娘百無聊賴。 流螢和畫屏對視一眼都沒轍,無論在宣府還是在云南,姑娘都能交到關系不錯的手帕交。唯獨在宮中,姑娘是誰都信不過。 得了風寒還不是最嚴重的,嚴重的是鼻塞嚴重,晚上睡不好。 蕊娘偶爾在屋子里走幾圈,才會覺得鼻子通氣,流螢見蕊娘這般難受突然想起一個偏方:“奴婢聽說野菊花可以治鼻塞,還記得我娘跟我說過她小時候家里窮,總是穿不暖,常常鼻塞頭疼。她就用野菊花泡茶,倒是好的很快。昨兒咱們出去時,就在不遠處我曾瞧見又一叢野菊花,奴婢這就拿了籃子去摘一些。” “好吧,好流螢快去快回,我鼻子塞到不行了。”蕊娘撒嬌。 流螢心想自己也只能如此幫姑娘了,太醫那是給宮里的主子們看病的,不能常喊,姑娘心中也清楚,所以并不多麻煩別人。 只是沒想到她出去不久,就碰到了六皇子和韓羨,韓羨自然認得她,忙關心道:“我聽說蕊娘她病倒了,有沒有事?” 流螢見是韓羨,也是著急:“我們姑娘身體算是很好的,可自小就怕狗,偏偏昨日那條狗趴在她背上。夜里就作噩夢,頭暈高燒,好容易吃了藥,但藥效沒那么快,鼻塞的睡不著,奴婢這才出來,想采點野菊花讓我們姑娘喝點,這樣能讓鼻子通氣,好歹能睡好覺。” “你們姑娘就帶了你和畫屏兩人進宮,你們要用心服侍。”韓羨也滿滿是憐惜,他的jiejie死了,表妹進宮名分懸而未決,如今還病了一場。 六皇子則是道:“你們姑娘真的這么怕狗嗎?” 流螢重重點頭:“回祁王殿下的話,我們姑娘打小就怕狗,甚至是看到大狗從旁邊經過,她都沒有辦法說話的地步。” 六皇子和韓羨對視一眼,都覺得也難怪蕊娘是這般反應,二人怕耽擱流螢的功夫,讓她先走了。 待流螢回來之后,就去煮野菊花水,蕊娘喝了野菊花水,覺得好了許多。中午還用了一份膳食,用完飯后,蕊娘讓流螢畫屏都去歇息,自己也打算睡午覺。 只是沒想到她們剛下去就聽有人在敲門,她還以為是樂令姿或者誰過來了,沒想到一開門,居然是六皇子。 六皇子身后沒跟著別人,顯然是他自己一個人來的。 “給殿下請安。”蕊娘趕緊行禮。 六皇子道:“不必多禮。” 蕊娘連忙道:“我去喊丫鬟來給您奉茶。” “不用不用,我說幾句話就走,就在這兒說。”六皇子把手中一本精美的圖冊在蕊娘面前晃了晃:“我剛剛去和大哥說了,大哥雖然并不十分高興,但也讓明燁那里不會再放狗嚇你了。二哥讓專治風寒的況太醫過來給你醫病,你放心,肯定藥到病除,我怕你養病無趣,就自作主選了這本京城風物圖冊來。” 蕊娘覺得自己要把話說清楚了,她先福了一身:“多謝您和二皇子替我想的這么周到,但我只是個臣下之女,怎么勞您二位如此?昨日您二位幫我解圍就已經是幫了我大忙了,若是讓別人知道了,無論是對我還是對您二位都不太好。這些東西我就先不必了,至于風寒,我如今的這位太醫也不錯,就不必勞煩二皇子了。” 長痛不如短痛,她索性把話說的很清楚了。 六皇子原本是一腔熱血的跑過來,他上次雖然也生氣,但也沒有真的生氣。現在他想起昨日蕊娘被嚇成那樣,好心弄了一本書來,哪里知曉她要撇清關系。 “你怎么如此見外?我們不還是表兄妹關系嗎?”六皇子見她嘴唇干裂,鼻塞目眩,心頭堵的一團火莫名消除了,還苦口婆心勸她:“這風寒可不能小看,有時候風寒甚至會死人的。” 總是強調表兄妹的大抵也就是這位六皇子了,連親表哥韓羨都很少會這么說。 蕊娘看了他一眼,覺得這個人真的太倔了,二皇子和自己都沒說幾句話,他天天上躥下跳。于是,蕊娘還是道:“您就別管我了,我承受不起。” 她可不是卞寶云那樣那么些人加持,即便如此,她都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更何況自己。 六皇子原本出身尊貴,平日為人雖然爽朗,但也有皇子的傲慢,見蕊娘如此不給面子,他把書往地下一扔,直接跑了,跑之前還道:“你不喜歡就燒了吧。” 還沒有人這么氣過她,蕊娘所見過的男子中,脾氣最大的屬于他爹,常常說話不加掩飾,可是對自己這個掌上明珠還是很好的。但青年男子,見她都是風度翩翩說話溫和,不像這個六皇子,就跟頭上會噴火似的。 只不過,她這么一吵,倒是精神好了一點,往床上趴著睡著了。 到了傍晚,蕊娘醒過來時,桌上卻擺著一本書,她看了封頁寫的是【京城風物圖冊】,她隨手翻了幾頁,沒想到還真的挺好看的。 圖冊里面不是那種畫的畫,而是翻開就有各種人物圖冊,上面的風車翻開出事立著的,用嘴吹一下,還能動。 流螢都嘖嘖稱奇:“這書做的真精致。” “看著就像是清明上河圖活過來了似的。”蕊娘托腮看著,又想起六皇子把書擲在地上,唉,真是剪不斷理還亂。 若是何時碰到他了,還是跟他說聲謝謝吧。 哪里知曉在養病這幾日,外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大皇子在忠勇侯和應淮等人的幫襯下,試圖逼宮,被昭帝親兵拿下,大皇子被廢為庶人,舉家被圈禁,忠勇侯處死,應淮在寧國公主求情之下被貶謫千里之外的地方。 昭帝露出這一手,著實讓平日認為他心慈手軟的人咋舌。 只是蕊娘知曉昭帝還是仁慈了,聽聞當年龐太后為了鞏固自己的政權,索性把對皇上有威脅的先帝的兒子都殺了。 大皇子現下只是被圈禁,保住命來,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半夜蕊娘甚至都能聽到軍士們的腳步聲,她索性讓流螢和畫屏都過來她房里歇息,三個人能做個伴。 畫屏端了一碗紅糖姜茶給蕊娘,小聲問道:“姑娘,您說這位大千歲倒下了,太子就是二皇子了嗎?” “那倒也未必,二皇子雖然現在名義上是長子了,可是也要不犯錯才行。”蕊娘不太懂這些所謂政治平衡,但是大皇子如果立了太子,那龐太后就無用武之地了,因為龐家可能都會倒向太子。 太子有新的人支持了,皇上和太子一心,朝臣不會再向著龐太后了。 一個是年邁的太后,一個是年輕健壯的太子,誰都知道該向著誰了? 但二皇子那里…… 蕊娘看向流螢和畫屏:“若讓你們選,你們覺得誰做太子合適呢?” 畫屏脫口而出:“當然是二皇子了,咱們表少爺給他做伴讀,他若是當太子,韓家肯定會雞犬升天,就是您也沾光。” “三皇子也不錯啊,三皇子看起來就比較貴氣,人卻很醇厚,人人都說他是個厚道人。”流螢也有自己的看法。 畫屏搖頭:“可是論才干,四皇子比三皇子更強吧,四皇子讀書也厲害,還會法術。” 聽到這里蕊娘想笑,“什么法術,不就是打座捏個劑子嗎?那是修道罷了。” 流螢嘆了一口氣:“其實吧,若是真讓奴婢選,奴婢就選六皇子。他長的最好看,宮里都夸他英俊非凡,又文武雙全,但是他是最不可能的,因為他年紀最小。” 蕊娘聽她提起六皇子,蕊娘心想這個人別的倒是還好,但是這個人未必是他面上這般。 不過現在大皇子倒下,二皇子的地位格外不同,六皇子這位二皇子最器重的弟弟,肯定也會不同。 尤其是二皇子在大皇子倒下之后,又封為秦王,原本二皇子被封為次國大王相王,現在則是大國大王,雖然還沒有封為太子,可對于所有人而言,這不過是早晚得事情。 回宮后的蕊娘在有一次奉太后之命給皇后送經書時,見到了陳晚晴一次,前呼后擁呼奴喚婢,好不氣派。 就連二皇子要娶次妃,眾人的參與度遠遠比他娶正妃的時候高,誰不想來這里暖熱灶。韓老夫人進宮時見到蕊娘都道:“宮里有沒有透出安排你的意思來?” 蕊娘搖頭:“還沒有呢,現下二皇子納側,三皇子和四皇子的婚事在明年,我的事情恐怕還沒那么快。” “你倒是很沉的住氣。”韓老夫人也不知道說什么,如今蕊娘進宮,她的命運就不再是她自己的命運了。 “外祖母,我在宮中很好,您不必擔心。”蕊娘笑道。 不知道為何蕊娘總覺得很奇怪,如果皇上真的喜歡二皇子就應該封為太子,只是封了秦王,別人都覺得很好,她卻未必如此想。 韓老夫人點頭:“好,太后也很喜歡你,還說你貼心。但是伴君如伴虎,人太過親近未必是好事。” 這個道理蕊娘很清楚,她在龐太后身邊幾乎不多嘴,除了必要請安也不會日日去服侍太后,就是這般。 韓老夫人見蕊娘心中有數,也放心下來。 卞寶云嫁妝非常豐厚,可以說毫不遜色于正妃陳晚晴,來賓為了夸二皇子,也是不遺余力的吹捧卞寶云,體現皇上對二皇子的厚愛。 陳晚晴腮幫子都笑僵了,好容易待到新婦進府,她推脫身子不太好,擅自進了內室。 慶宜長公主就勸女兒:“二皇子封了秦王,將來他做了太子或者皇帝,府中的皇帝只會越來越多。到時候你怎么辦呢?總不能一個個的都這么甩臉子吧。” “娘,女兒在外面可是一幅笑臉,沒讓任何人看出分毫來。”陳晚晴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