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到剛就業時 第160節
秦姐稍微放下點心:看樣子應該,不是騙子……吧? 俞導樂觀地想:也許是個富二代呢! 進了包廂之后,路楠問了兩位是否有忌口,然后安排了幾個菜,等上菜期間,雙方開始寒暄。 路楠只說是從朋友那里聽了一耳朵,所以對俞導即將開拍的電影很感興趣,談話間,她不經意地提起了俞導這些年屢拍屢撲的影片中一些可取之處與巧思。 【當然,這要感謝影評人的總結。】 俞導被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但是秦姐卻是精明的:“老俞之前拍的那些咱們就先不說了。不知道路經理對我們這次籌備的項目有什么想法呢?” 路楠坦白地說:“其實我目前只知道項目備案的梗概。” “梗概不過百字,路經理倒是慧眼識珠。”秦姐頗為玩味地說。 路楠一臉真誠地說:“一來是對俞導有信心,二來向編劇的風格也是我十分欣賞的,三來我覺得這部電影內容將會和酒水有深厚的聯系。我們公司的產品應該很適合做植入,所以有贊助意向。” 俞導連連打斷:“路經理,你是不是弄錯了,我這部電影主要說的是漆器,和酒沒什么關系。還有,你說的是贊助?不是投資嗎?” “俞導放心,我沒有弄錯。”路楠解釋,“從備案梗概可知,俞導這部影片講述的是朱家祖孫三代在歷史變遷、社會制度新舊更替過程中如何將金漆手藝傳承并且發揚光大的故事。我只有幾分粗淺的見識,便由此推測,俞導的本意是想弘揚非遺文化,展現朱家三代人觀念的沖突碰撞,以及他們之間的親情羈絆。” 俞導不由自主地點頭,是的,就是這個意思。 路楠又接著說:“到底是贊助還是投資,這是由我客戶決定的,也取決于——劇情。” 秦姐按了一下老俞的胳膊,讓他不要添亂。然后開口,當然不可能直接給路楠看劇本,不過說一說大綱也是無妨的。 其實路楠現在就好像是拿著通關副本復盤。 她知道對方想要在電影中表達什么。 但是她不能讓對方知道她知道,不然就解釋不清楚了;也不能做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這樣還怎么同尚有文青氣質的俞導、精明能干的秦姐往下談呢? 所以這個度,很難拿捏。她全神貫注地聽完秦姐對影片大綱的描述,含笑說:“沒錯,我覺得這樣的劇情很適合穿插酒文化元素。” “這和酒有什么關系?難道說祖孫三代,都是男人等于都愛喝酒,就因為這個,源川的酒想要做植入?”秦姐是始終保持理智的人。 路楠并沒有覺得對方太過強勢,畢竟是她主動找上門的嘛。 她笑著說:“我之前看過資料,髹漆工藝可以溯源到新石器時代的河姆渡文化,其中金漆工藝與之同源。最具代表的朱金漆形成于唐宋、廣泛應用于明清,同許多民間傳統手藝一樣,因戰火等緣故,朱金漆工藝在上世紀四十年代幾近失傳……我想俞導愿意拍這樣一部影紀備字號的電影,而非影劇備字號,那么顯然是對金漆木雕這種傳統工藝的落寞深以為憾,此類側重紀錄的電影,適當穿插一些年節祭祀、五齊三酒正合我國傳統文化中‘羽觴醉月’之情境——酒以載思、酒以載情。我是一個不怎么有文學修養的人,但是直覺覺得酒與漆器相配,甚為絕妙。” 俞導聽得入神,啪嗒一下放下筷子,從口袋里掏出手機:“老向,別孵蛋了。有贊助商找咱們。我突然想到有幾個情節特別適合植入,天衣無縫的那種!你快來,咱們見面聊。” 秦姐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俞導一眼,只好接著往下說:“想必路經理也知道了,向北是本片的編劇,情節構思等問題得等他到了才能談。” 路楠點頭:“這是自然。” …… 向北最開始以為老俞終于被五斗米逼得發夢癲了,愣是看在制片人也在的份上才打車趕過來。 此時包廂的菜都已經撤走,換成清茶一壺。 向北到了之后,路楠甚至只來得及做了個自我介紹,其余的話就被俞導搶過去說了。 這位文青導演手舞足蹈、興高采烈:“酒!藝術沖突!升華情感!三代人的思想碰撞!守舊與革新!就是我想要的那種效果,老向你知道伐,你懂伐?”配上他慣用的五爪掏心往外送的動作,真的有些癲。 和老俞合作這么多年,向北當然是懂老俞多年執導一直在追求的東西,但是——作為編劇,他也是有自己的職業cao守的,他說:“我需要考慮一下。”多一條暗線哪里是幾個鏡頭的事,還得考慮前后呼應,麻煩著呢。 “沒問題,我可以給向編劇提供一些我們源川酒的資料。”畢竟只有更了解要植入的商品,才能將之自然地融入情節中,起到正向作用。 向北看了秦姐一眼:“也就是說,要咱們先改了劇本,才能談贊助的事兒?”老俞,你什么時候跌份兒成這樣了? 路楠認真解釋:“并不需要大動劇本,只是希望向編劇您改動幾個場景,增加一點隱喻作用罷了。” 秦姐調整了一下坐姿,展現出了她身為制片人的專業:“剛才路經理說的,都是你方的想法和要求,那么在此我想問,路經理這邊能提供給我們的,是什么呢?” “我能提供兩個以上有贊助意向的客戶。”路楠正色道。 她這絕對不是吹牛。 之前路楠就糾結過,與俞導聯系上之后,將贊助的機會交給哪一位經銷商。幾番思量,她決定將此消息知會華安市所有上規模的經銷商——單一流通渠道的就不考慮了,畢竟人家沒有這個經濟實力。這么一來,除了‘一超’四方建筑之外,還有‘多強’:名酒世家、愛珍酒業、宏圖酒業和溫綏大酒店。 這其中,路楠判斷:按照李建偉不求無功但求無過的行事風格,溫綏大酒店對此應該不會感興趣;宏圖酒業今年回款任務岌岌可危,足可以表明韓建新要么手頭不寬裕、要么重心已經不在白酒上了,估計也不愿意多這么一筆開支。 【不過沒事,還有其他仨呢。】路楠樂觀地想。 …… 三天后,李建偉和韓建新果然婉拒了路楠的提議,于是路楠在華安市大酒店宴請章祺、洪立軍、田愛珍。 因為電話里說得不夠清楚,所以人到齊之后,路楠也沒賣關子,直接開始分發資料。現在她手里有向北改過的幾個情節還有俞導這部片子的基本資料——是秦姐準備的,不得不說她相當專業,這可比梗概詳細多了。 章祺等人在看資料的時候,路楠也在暗暗觀察三位的神色,以此推測他們對這個贊助項目是否感興趣。 第197章 十幾分鐘過去, 三位經銷商老板已經將資料全都看完了。 洪立軍抖了抖文件,率先發問:“路經理,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按你所說, 是希望我們給這部電影投錢?還是以源川酒的名義?我沒聽錯吧?” 他承認, 他之前對四方建筑搞的兩場大活動還有點兒眼紅呢。 后來想了想,一來人家財大氣粗, 二來人家背景深厚。但凡是自己這邊搞,估計(其實是肯定)請不到那些有分量的人,只能指望規模小一點的活動。這次路經理說有別的推廣活動,洪立軍還頗有興趣, 但是一看詳情——投電影? 那……洪立軍就不是很看好這個了。 首先,這肯定會是一筆不小的錢; 其次, 劇中出現的是源川酒, 那就相當于花自己的錢給源川酒打廣告。 其實經銷商們在各自的市場也會有各種營銷活動, 品鑒會、贈酒、買贈、鋪市、陳列、車銷等等等,對應不同的活動分別可以以客情維護費、推廣費、進場費等等名義從源川那邊獲得費用支持。另一些少見費用也不是沒有,比如四方建筑之前就有申報大型活動雜費和地方媒體費。上述這些都是在本經銷商所覆蓋的市場進行的,輻射范圍也就是這個區域, 哪怕搞的頻率高一些, 總金額也不會高到哪里去。 但給電影投錢就是兩回事了。 不管是贊助還是投資,最起碼都是六位數起步了。 洪立軍倒不是出不起這個錢, 他就是覺得這位路經理雖然專業方面很不錯, 也會有考慮不周的時候啊——是年輕人毛躁驕傲了?還是快到年底了,想要做出更多的成績? 不管是哪一種原因,反正他洪立軍不愿意當別人業績的墊腳石。 他想:那不是傻么。回頭電影一上映, 影響力大小先不討論;即便有一定的營銷效果, 人家認識的是源川的酒, 可不是他名酒世家。 對方這樣的反應完全在路楠意料之中,她并不著急解釋,轉而以眼神詢問章祺和田愛珍。 章祺并不急于表達自己的想法,只是以手一下一下地輕點資料,顯然還在思考。 田愛珍則笑瞇瞇地說:“我還以為路經理都要把我和洪總幾個給忘了呢。”說完,看了章祺一眼。 章祺坦然地笑了笑。 路楠故作無奈地搖頭:“田總、田姐,你這樣誤會我,我是要難過的哦。” “好了好了,我就是想說路經理都不多來來我店里,每次來吧,便飯也不留下來吃一個,現在還反過來請我們吃飯了。”田愛珍點到即止,她放下手里的資料,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雖然四方建筑的主營酒水品相和客戶定位皆與她不同,但對方今年猛烈的勢頭依舊給她造成一些壓力,這種壓力不在于餐飲和流通渠道出貨方面,甚至也不在她順帶做做的團購業務方面,而是她感受到了現如今白酒行業出現越來越多的跨行經銷商,并且都做得很好。 就比如現在坐在這里的,一個章祺,一個老洪,他們都不是傳統經銷商,然而簽的年合同量和實際銷售額半點不比傳統型經銷商要少。 田愛珍早年是和韓建新一起打拼過的,從今日來赴宴吃飯的人上頭意識到韓建軍那王八蛋居然被擠出源川酒在華安市實力較強的經銷商這一梯隊,她心里頭有痛快,但也有唇亡齒寒、兔死狐悲的感覺。 畢竟,愛珍酒業是從宏圖酒業拆分出來的,而不管拆分前還是拆分后,宏圖酒業恰恰都是華安市酒水行業里頭傳統型經銷商的代表。 市場越是興旺,就有越多的人涌入這個行業,業內的競爭就越激烈。目前的華安市幾個源川酒經銷商之間進行的是良性競爭,但只要我競爭就會導致優勝劣汰。 田愛珍明白這一點,收拾起那幾分惆悵的情緒,轉而說正事:“我看了,這報價上寫著有贊助和投資兩種方式。如果是贊助的話,影片方承諾在上映的正片內至少出現五個情節、五個道具,且合計時間不少于三百秒,費用是五十萬……冠名權沒寫上?”田愛珍對這行也并非是完全不懂的。 【很好,這一位最起碼是會審題的,比剛才搶答還答錯的強一些。】 路楠說:“制片人那邊總是要留些余地。” 肯定還能再談,大家都知道這種事情就是漫天要價、坐地還錢。 田愛珍了然地點點頭,接著說:“上頭還寫著,如果是以投資的方式,則出資金額需在兩百萬以上,按照資方出資金額占制作成本的實際來計算相應百分比,在這一前提下,若資方有意贊助,則同樣前一條贊助標準報價為三十萬元。” 從五十萬到三十萬,打了個六折,這,大概就是‘自己人、內部價’的意思了? 說實話,在座的三位隨隨便便就可以拿出三五十萬,多給幾天準備的時間,湊兩百萬也不是難事——章祺除外,他大概是不需要湊的。 可是這里有一個最核心的問題:這種投資贊助的好處到底是什么呢?難道真的不是為他人作嫁衣裳嗎? 路楠應當不會有這么大的疏漏。田愛珍是這么認為的,所以她正在努力思考,她在閱讀的時候到底遺漏了什么地方。 此時,久久未開口的章祺點了點向北提供的兩個場次描寫和對應分鏡頭腳本說:“我看這兩段寫著‘朱父臘月去酒肆沽酒,新正祭祖,而后與子對飲,閑話世道,言金漆手藝萬不可丟。’、‘朱父臨終前令其孫再去酒肆打二兩酒,后從懷中取出金漆羽觴一對,飲罷,含笑而終。’這里兩處提到了酒以及……酒肆。那么,酒肆的名稱?” 洪立軍一下子反應過來:“酒肆的名兒可以是名酒世家或者華安名酒世家!”他沒好意思說他剛才看了半天不知道那個字念shang。 同一時間,田愛珍的眼睛也亮了:當然,也可以是愛珍酒家! 洪立軍和田愛珍對視一眼,這倒是他們兩剛才沒有注意到的地方。 【章祺不愧是章祺。】路楠不疾不徐地說:“秦制片人也是這個意思。但倘若贊助商的抬頭并不適合做劇中酒肆店名,那再談冠名權也是可以的。” 章祺點點頭表示了然,隨后,他提出質疑的方向和洪、田兩人截然不同:“廣告植入確實是一個很好的手段,我之前看到過某款低度數雞尾酒就在好幾部電視劇中頻繁出現。可是路經理為什么偏偏選擇這部電影、選擇這位……俞導。” 他晃了晃自己的手機:“我剛才查了一下他執導的幾部片子。” “怎么樣?”洪立軍性急地問。 “……不怎么樣。”章祺冷冷淡淡地說。 那就是很差了嘍?洪立軍皺眉:“路經理,這種贊助推廣本來就是要大筆頭,既然都是大筆頭了,那肯定要找好的導演啊。” 路楠卻不贊同洪立軍的論調:“我選擇俞導有以下幾點原因。” “第一,他起點高。雖然這些年運氣不太好,其實縱觀俞導執導的片子,商業片的票房都尚可,只是中間穿插了幾部不叫座的文藝片,才顯得票房和口碑總是起伏伏伏起伏伏伏。” “第二,他性價比高。誠如洪總所說,溫綏那邊的劇組多得是,大大小小隨便挑,但是拋開那些粗制濫造不談,如果想要參合大制作,那么三五十萬恐怕是遠遠不夠的。” “第三,這部影片的編劇是向北,制作人是秦妍。故而劇情和制作方面有比較大的保障。之前俞導的班底可沒有這么強大。” “第四,這個題材很取巧。國慶期間我看到新聞,zgzy辦公廳 gwy辦公廳印發《關于進一步加強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的意見》,我預判俞導這部影片順利的話明年上映,一準能借東風。” “第五,朱金漆工藝是咱們的華安市非遺,這部影片的前半部分取景又是在華安市溫綏市進行的,上映之前宣發必然會提及華安市,甚至會安排在此路演,結合華安某某酒肆,也可造成一定范圍內的影響。” 路楠說到第三點的時候,洪立軍也開始善用手機搜索功能了;說到第五點的時候,洪立軍放下了手機,左顧右盼。 他實在很不愿意承認,剛開始一門心思反對的,現在居然有點心動。 但洪立軍一向是犀利且擅長挑刺的,他問路楠:“路經理,既然你這么看好這個項目,為什么不讓你們公司直接贊助?我想源川財大氣粗,三五百萬也不在話下。我看你們源川在央視投放廣告都是自己出錢的,如果你把你剛才分析的上報你們總部,也能說服你們領導撥款吧?” 路楠苦笑一聲:“洪總都說了,那是央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