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退婚后全皇宮追悔莫及 第220節
知兒莫若母,她便明白了。 “你是個好兒郎,既已決定了,此有用之身,但行你當行之事便是。” 很多年以后,在這一批廟堂新貴陸續娶親生子,子又生孫的家學綿延中,江南檀氏東家檀依,與洛北左相沈階的終身不娶,一并為人津津樂道。 第170章 【if線番外】 要說在秦淮河畔紅蓮盛綻的季節,京中有什么盛大的席宴,那必然便是傅家女兒的及笄禮了。 因為首富唐夫人的盛名,這一日到蕤園道賀的人極多,上到王公貴臣下至建康世家,今日皆殷切而來,濟濟一堂。 即便如此,這些身份貴重的來賓想見今日的小壽星一面,也是不能。何也?人家精心養在閨中十幾年的小娘子嬌貴嘛,豈是隨意露面給人品頭論足的。 這不,內院中,少女嬌慵晏起,明知是自己的大日子,還是像往常一樣在被窩里賴了一陣才梳妝,完全沒有急于打扮的慌亂和倉促。 也無人教導催促她,檐下玉風鈴清靈的聲音和著薰風蕩進閨房,屋里還余留著前一日胡麻糖的香氣。侍女們無聲行走在清水洗過的木柞長廊上,素裙曲裾,清新淡雅,入室,訓練有素地執香瓶,換花插,屋里很快彌漫起偏甜的百合香氣。 少女乖巧地坐在銅鏡前,打個小哈欠,由著梳頭嬤嬤鼓搗她那頭烏黑柔軟的長發。 她有著一雙圓而形若桃花的漂亮眼眸,瞳中烏亮的水澤清澈見底,像世間最純潔的水晶,又俏皮地透出一股調皮的機靈。 當換上那身阿母給她準備的糯黃色飛花曲裾后,簪纓才像終于醒了過來,目光水亮地望著鏡中的自己。 忍不住起身,在鏡前抬著手臂轉了兩圈。 花叢中最翩躚亮麗的小蝴蝶,也莫過于此了。 “好看呢。”簪纓噥聲自語,尚帶些嬰兒肥的臉上神神氣氣,顯然很喜歡這件新裙。 屋中的使女聞聲掩唇輕笑,寵溺地看著今日長大成人的小娘子,皆附和地說道好看。 這時,唐夫人和傅子胥從外庭進來了。 簪纓見到父母,快走兩步,笑著福身見禮,“阿父阿母!” 唐素望著衫裳嬌麗的女兒,瞇彎眼睛點點頭,贊同自己的好眼光。她身旁男子約略而立年紀,身上還保留著清爽儒雅的年輕氣息,一張冠玉般的白凈臉面溫和含笑,看著眼前嬌憨的小女,目光輕柔,“離行笄的吉時還有些時候,餓的話先墊些糕餅,莫餓著自己。” 傅三郎的聲名雖不及上頭兩個兄長顯赫,卻也是個守矩之人。只是這點日常的規矩,在女兒的快樂面前,自然不足為道了。 “只是不許偷吃糖。” 知女還是莫若父的,簪纓低頭吐吐舌尖,乖覺地答應一聲。 耳聽院外人聲喧闐,她眨著圓潤的桃花眼好奇:“今日外頭的來客很多。” “不礙。”唐素笑著撫弄閨女額角的碎發,“外面的人都在外頭,一會用了席,客客氣氣送走就是了。今日咱們一家給我寶貝女兒過生日,不應酬別人。” 傅子胥露出一抹會意的微笑,簪纓聽見也笑彎了眼。 “咱們唐夫人好大的口氣呀。”就在這時,庭院中傳來一道清婉的嗓音。 “敢把宮里的御前總管晾在外頭,你唐夫人也算大晉頭一份了。” 簪纓向外一看,只見一位身著纖髾雜裾,梳作婦人發髻的年輕美婦雍容而來。她眼神一亮,不等父母招呼,先喚一聲“衛姨”,邁著碎步迎將出去,裊裊福身: “阿纓給姨母見禮,小小生辰勞動長輩,甥女心中不安。” 而后她又轉向衛氏身邊,再次福了福,“阿纓見過顧姨父。” 來者正是與唐素結成金蘭之好的衛婉、顧三郎夫婦一人。 衛婉見簪纓如此嘴甜乖巧,不由笑道:“聽你甜甜地喊一聲衛姨,這一趟怎么都值了。” 兩家互道寒暄,衛婉送上她給小壽星千挑萬選的及笄禮。 那是一套十分精致難得的粉色翡翠頭面。 唐素搭眼就知道這套東西不菲,聽著女兒甜聲道謝,負手笑道:“這小機靈包就是一張嘴甜,背地主意多著呢,就你好哄騙。喜歡女兒,還不和三郎努努力?” 衛婉夫婦膝下有一個小郎,比簪纓小幾歲,而近來衛婉又診出有喜,只是時日還短,從身子上看不出來,只告訴了親近的親友。 衛婉聞言,羞赧地撫著小腹,嗔道:“就你話多。” 唐素向來是言行無忌的性格,兩家郎子卻都是含蓄性子,相視一笑,又將為人父的顧三郎低頭摸摸鼻子,嘴角的笑意卻怎么也壓不下去。 說笑夠了,衛婉看一眼乖乖站在那里陪同長輩的簪纓,這個她看著長大的孩子稚氣漸褪,漸漸顯露同她母親一樣的傾城絕色來了。 她亦喜亦憂,不由低聲提醒唐素:“方才我進來時,看到宮里幾位娘娘皆送了儀禮來。” 唐素不以為意,隨意擺擺手:“那些葷油蒙了心的,想打阿纓的主意,不照鏡子看看自己斤兩。這孩子叫我和三郎養嬌了,等閑受不得委屈,離不得我們,我要再多留幾年。” 有親娘這句表態,衛婉放心一笑,“我看你們兩口子呀,是恨不能找一個上門女婿才遂愿呢。” 簪纓呢,在一旁低頭揉弄裙帶上的蘭草尖尖,不言語。 母親說的這些,說羞澀也談不上,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嘛,她有什么不懂的。她可不是養在深閨不諳世事的小娘子,前兩年,她還跟著娘親乘船去過吳興呢,聽過的見過的可多了,還知道哪里的酒釀丸子最好吃,只可惜那回只偷嘗了一顆半,就被娘親發現了,叉著腰把她數落了一頓。 明明阿父都幫忙求情了,摻在rou丸里的黃酒不醉人嘛。 思緒這一飄,就晃晃蕩蕩地飄遠了,初長成人的小女娘惦記著什么時候再嘗一嘗吳興的美食,不見半分春情愁緒。 接下來,便是按部就班地走禮行笄。 參禮的都是自家人,也沒人給簪纓擺繁文縟節的規矩,只不過是是焚香供案,傅姆致辭,唐素親手將一枚玉簪綰入女兒的發髻。 簪纓開心地向父母行禮:“女兒今日成人了,銘感阿父阿母的養育之恩——” 她想了想,又奉上一個甜滋滋的笑臉,“日后阿父阿母還要繼續如此疼愛阿纓啊。” “這孩子!” 唐素繃不住,笑著戳了下明媚少女的額頭,座中的傅子胥亦隔空點點她,眼神充滿寵溺。 簪纓心安理得地站在眾人圍攏的中心,向爹娘撒嬌,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反正她覺得自己是世間最無憂無慮的小娘子,山高水長的日子,沒什么需要她自己cao心的,她只需考慮什么東西好吃、什么布料裁裙子好看、哪里好玩,哦,以及怎么才能應付阿父布置的課業,就行了。 想到這里,簪纓趁人不備,褰著嫩黃裙裾來到父親席邊。 她扭捏地暗示:“阿父,你看阿纓都十五歲了……” 傅子胥看她一眼,從善如流地點頭,“十五歲,是個大人了,再每日‘苦練’兩張大字是有些不像樣。” 簪纓深以為然:“正是此理!” “那便改作五張吧。” 簪纓驚嚇地睜大眼睛。 傅子胥油然失笑,板住的臉只堅持兩瞬不到,一點法子都沒有地搖頭輕嘆:“不過今日你做壽,許你光明正大偷懶一回。” “人家從來也沒偷過懶呀……” 喜提五張大字作生辰禮的少女嘟嘟囔囔,還欲討價還價,正在這時,一院外傳來管事的聲音。 “夫人,姑爺,京口大司馬給小娘子送生辰禮來了!” 一聽此言,旁人還未反應,衛婉先驚喜道:“十六回來了嗎?” 那個一身反骨的臭小子,多年前執意離京從軍,走前還和父親大鬧了一場,這么多年就鎮守在家門口,都不愿回家來看一眼。 今日突然聽得他的消息,衛婉怎能不喜。 然而跟隨管事進來的,卻是一名參將打扮的軍官。 軍官見了眾人,團團抱拳道:“末將林銳見過傅郎君、見過唐夫人、顧郎君與夫人有禮,大將軍在京口練兵無暇,知傅小娘子及笄芳誕,特命末將來送賀禮。” 唐素知道衛家的那檔子事,安撫地拍了拍衛婉,回身對還在呆呆發愣的小女娘笑說:“小丫頭面子不小,還能得著他的信兒,也算他還有點良心,不枉過去跟著jiejie我蹭吃蹭喝——禮物呢?” 林銳卻有些遲疑起來。 在眾目注視下,他硬著頭皮呼哨一聲,隨即一名馴獸兵領著一匹通體雪白的狼走進院中。 “呀!”衛婉開始見白茸茸的一團,還以為是獒犬,待認出那是個什么,唬得藏在顧凌霜身后。 傅子胥一瞬起身擋在女兒身前。 卻有半個腦袋從男人身后悄然探出,目光閃閃地盯著那頭龐然大物。 哇,雪白雪白的,三娘家養的貍貓都沒有這樣不摻一絲雜色的白。 它的尾巴也好長! 對上那雙冷峻泛碧的豎瞳,簪纓一頓,打個寒戰,身子又往阿父身后縮了縮,只露出一雙眨巴眨巴的眼睛——它看起來好兇。 衛婉已是氣罵:“十六是不是打仗打傻了,送狼給女兒家!” 林銳尷尬道:“夫人恕罪……大將軍說,旁的傅家與唐夫人都不缺,就這頭跟著他上過沙場,嚙斷過匈奴頸的頭狼,還算是個寶貝,送給小娘子、那個啥,解解悶……” 這話除了不可一世的衛十六,但凡換一個人說都是挑釁。 在場所有人中數唐素鎮定,對夫君搖頭表示無妨,向簪纓招招手,“阿纓,還記得小時候你總纏著帶你飛的大哥哥嗎,人家送來賀禮,還不道謝。” 那么久遠的事……簪纓還真不怎么記得了,她知道衛姨有個在京口做大司馬的兄弟,但因近十年未見,連他的樣子也模糊了。 但她是個知禮的女子,當下走出,向那名軍士道謝,請他帶話感謝大司馬。 林銳見這小娘子美麗靈動,雪潤玉琢,忙道不敢,又取出一副臂縛,教她道:“小娘子莫怕,此狼十分靈性,不會攻擊親者。這副臂縛是大將軍所用,上有氣味,小娘子戴著這個和狼玩耍,狼嗅其氣,自然便會親昵小娘子了。” 簪纓含笑應下,目光瞟到那副看不出本色的黢黑臂縛上,卻不是很想接。 在外頭胡打海摔的糙男子么,哪會打理自己,自然比不上閨閣中香噴噴的小娘子。簪纓暗中嫌棄,也不知有沒有汗味。 她才不要那個呢。 可嫌棄歸嫌棄,她又舍不得那么威風的一頭寵獸,連阿娘都說,江南難得見到這種體型的北疆狼。 偷偷再看一眼,那只雪白的大家伙好像也在看她? 那其實試一試,也不是不行? 就這樣,簪纓在長大成人的這一日意外地得到了一頭狼,接下來的日子,她便勉為其難——實則興致勃勃地開始了馴狼之旅。 那雙臂縛其實不難聞,也沒有簪纓想象中的臭男人味道。 汗味好像是有一點,參雜著一抹淡淡的生鐵氣息,闖入簪纓過去只由糖香、薰香、胭脂水粉香構成的世界,陌生而突兀,但習慣了也不讓人討厭。 那頭狼果然如林參軍所說,頗有靈性,很快也適應了她這個新的小主人。 簪纓不記得她那個送禮別出心裁小舅父,卻不耽誤她享樂。等能夠羈縻白狼后,簪纓第一時間帶著它去大市逛了一圈,在一排不絕于耳的“小東家”的呼聲中,有 識貨的掌柜“呵喲”一聲:“好威風的頭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