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退婚后全皇宮追悔莫及 第176節
衛覦定睛望著那雙御馬有力的雙腿,攥皺了手中的帕子,卻是笑意漫然地追上。 兩匹駿馬在滎陽的關道上疾策,兜了滿袖清風,衣袂飛揚。 “你想到哪里去了?”仿佛只是為了讓她的臉紅得更好看一點,衛覦追上后,花哨地圍著汗血寶馬繞騎一圈,“我是說晚上擺酒宴給你賠罪。” 這里沒了人,簪纓暈上胭色的眼媚如絲,摘下鬢邊朱槿擲在好得意的衛覦懷中,信他才怪。 “嘿,大將軍與唐娘子賽馬去了。” 大司馬一撤,軍伍終于從那種不敢喘息的威壓中緩過來,有人不怕死地輕聲議論。 衛覦的近衛丁鞭,從謝榆身上吸取了言多必失的教訓,默默閉緊嘴巴。 第138章 說鬧是說鬧, 當晚,至驛館休息時,簪纓心里還真有些走神。 晚膳自然不是衛覦信口謅的豐盛酒饌,仍舊同軍士的伙食一般, 只是多加了兩道魚羹rou脯。 衛覦用膳時未再調笑, 看似平常。 簪纓看他那副正襟淡色的模樣, 反而狐疑,目光落在他握箸的手指上,胸臆間忽騰升一片羞癢難言的霧藹,有如失楫小舟橫泊在漫漫湖心上,隨波飄流, 沒有著落。 “飯菜不合口?”衛覦忽然出聲。 簪纓心藹驚得一散, 轉開目光下意識道:“沒有……” 隨即省悟,始作俑者是他, 她為何忐忑不安的,便理直氣壯地拿眼睛再去看他。人家倒坦然回以一笑,箸尖不那么風雅地敲了下她碗沿, “好好吃飯。” 簪纓越發鬧不準他是不是故意的。 她面作平常, 用過了飯,天已不早, 撤席后,見衛覦在屋角的幾案上圍起沙盤, 是要推演戰事的架勢,簪纓扭臉喚進阿蕪與阿菁,不再理他, 自去沐浴。 驛館的沐桶是新換上的, 還是新木刨制的。 衛覦自從與簪纓會合后, 在住行衣食上不肯讓她受委屈。 她在青州宵衣旰食是他沒能照顧到,但到了他身邊,哪怕行路倉促,每日三餐必然是應時應季的,雖與軍士所用大差不差,不開小灶,衛覦也會叫人每日給阿奴添上一兩道rou佐或甜點。 每至一處館驛,他也一定讓阿奴舒服地洗上熱水澡。別人用過的木桶,決計不能沾她的身,所以軍伍的前哨除了開路探察,還要到各個驛點打點此事。 一開始的時候,大司馬的近衛驚異于沙場上大開大闔的大將軍竟會親自過問內閫沐浴之事,后來負責后勤的兵士都知道了,行路上寧可讓大司馬少吃兩個菜,那沒什么,卻斷斷不敢短了唐娘子的香膏。 大司馬會責問的! 不過今夜,簪纓連沐浴的時間都比平時長些。 直到衛覦輕敲板壁,簪纓方出浴,換好一件芙蓉色縐緞寢衣出來。 衛覦從上往下掃視而過,目光定格在那張粉頰潮潤的臉上,輕柔地抱起她。“香呢。” 他記得她說過的話,她喜歡被喜歡的人親一親抱一抱,那是一種被珍視的感覺。所以衛覦不知何時就多了這條嗜好,喜歡堵在簪纓沐浴的凈室外,從這里到床帷短短的一段路,也不讓她雙足沾地。 這其中當然也有別的原因——天氣漸熱了,浴衣越換越薄,貼在身上,越發能清晰感受到布料下的軟感與熱度。 還有形狀。 簪纓柔順乖巧地摟上他的脖頸,埋在他懷里睫毛輕輕簌。 半垂半卷的素帳被衛覦用后背撥開,他把人放上軟枕,看著女子含嬌羞閉的眼皮,低笑一聲,就勢一膝抵榻弓下身子,親她的臉頰,猶豫了一下,又克制地碰了下她的唇。 只是蜻蜓點水,沒敢深入。 衛覦含歉,“阿奴,今日不行。” 簪纓倏然睜開那雙嫵媚水潤的眼眸,對上衛覦漆黑的眼睛。他抬身與她分開些,“今日我有些不好,怕傷到你。” 他們之前約定過,衛覦不瞞病狀,有什么變化都坦誠告訴簪纓,以免她不知底里胡思亂想,反倒擔心受怕。 簪纓不是經不住風雨的嬌氣人,開誠布公,反而是對彼此的信重。 簪纓果然馬上正色,眼中的絲絲香媚褪去,水眸清霜凝露,半倚起來問:“從何時開始的?能堅持嗎,可要去找葛先生?” “能,別怕。”衛覦捏捏她柔軟的指骨,改為支膝箕坐的姿勢,瞥下長睫,散漫地自述病征,“從白天見你御馬風姿,心便亂了,想看你騎在我身上……” “衛觀白,可以不說得這 樣明白。”簪纓怔愣后,終于弄懂了這個人今日體內蠱毒作亂是真,人也不見得老實,冷著臉,實則是紅著臉打斷他。 她指著床下命令道:“從現在開始什么都不許說,什么都不許想,去沖一沖,回來打地鋪好睡了。” 這是他們之前應對這種情況的辦法,衛覦對簪纓有種日漸加深的占有欲與需求感,不是限制她的行止,而是夜里定要抱她同眠,方能安寢。 蠱毒發作時,只要衛覦自信不會迷失神智,哪怕打地鋪也要與阿奴同屋,知道她在身邊,他捱也能好捱一點。 這種作死的行徑在行醫多年的葛清營眼里,簡稱為倒行逆施。 這就好比在一匹餓狼面前放有一塊香氣噴噴的rou,卻用五條粗壯的鐵鏈鎖住它四肢加脖頸,能看不能吃。 這種事換作尋常男子都無法忍受,何況是中有隨時激人欲望蠱毒的血氣強健的衛覦。 而且他的身上還沒有鎖鏈! 葛清營疑惑唐娘子也是深明大義的人,衛覦亂來,她為何也一味縱容,難不成年輕人都是如此色令智昏嗎?直到他漸漸地發現—— 衛覦真能做得到。 不說別的,有簪纓在旁邊約束,他喝酒的頻次都有所降低。葛清營再給他診脈,百思不解地發現大司馬的蠱毒雖然沒有減輕,但也沒往狂亂恣虐的方向發展。 他好像用自己的意志生生在血rou中鑄了道堅固不破的枷鎖。 只為了能像個正常人一樣和心愛之人相守。 衛覦閉住唇對簪纓點點頭,轉去沐浴,借著簪纓洗剩的水沒換,洗的時間比她還長些。 回來的時候,館舍燈燭只熄至兩盞,侍女也已經把地鋪在榻子的腳踏旁邊打好了。 簪纓面朝里躺在落下的帳中,薄紗內透進朦朧的一點光,衛覦不用想便知她還沒睡。 他中衣寬松,隱約露出一片冷白色的健碩胸膛,還是上去躺在簪纓身后,抱了抱她,簪纓躲開,輕道:“你下去。” 她深知何事能玩笑何事不能。 “哄你睡著就下去,我好多了。”衛覦聲音明顯比方才調笑時冷懨,身上卻還是滾熱的。 “你別逞強。”簪纓背對著他,徒勞地裹住被子隔開他,滿身自帶的花味體香卻擋不住。 “為了你,我不敢。”衛覦閉目輕嘆,壓低聲音,“如果阿奴想……” “衛觀白。”簪纓警告道。 衛覦低眉笑,額頭埋在她后肩上,“我是說如果阿奴想說說話再睡,我樂意奉陪。” 簪纓知他故意,面朝里壁,呶起嬌嫩的唇。 衛覦便規矩地擁著她,喁喁問了她幾句今日趕路累不累的話。簪纓聽著,始終沒轉過身,卻也慢慢放松了身子,有一搭沒一搭地回。 兩人抵足而眠。 簪纓被熱烘烘帶有男子氣息的身軀從背后抱攏,數著他勻重的呼吸有一時,濃密長睫交錯合上,睡著了。 次日清早,簪纓請來葛清營,在衛覦無奈的眼神里確認他已恢復,方繼續上路。 又一日,衛覦與簪纓的行隊抵達虎牢關。 今日有些起風,風里有黃沙。簪纓眺望著眼前巍峨聳立的關門,想到昔年周穆王便是在這里牢虎,遂成此天險。眼前的關隘奇峻險峭,守著洛陽東面門戶,正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可她的小舅舅勝過萬人敵,就是在此打開了攻破北胡,收復河山的契機,功成千古。 守關的是北府輕騎,附近還駐扎著不下萬人的軍營。瞭望兵在闕樓上見大司馬回,忙傳訊打開關門。 進關后,衛覦令隊伍原地休止。他拂衣下馬,在簪纓疑惑的目光中牽過她的馬匹,來到雄關最高一座瞭望臺的塔底,向 她伸出一只手。 “做什么?”簪纓交出自己的手,被衛覦輕輕一帶,便安全地跌進他臂彎里。 隨后衛覦卻是背對她屈腿,穩當地把她背了起來。 “做什么?”簪纓臉頰挨在他寬闊結實的背上,倒不在乎有多少人看,這次是笑著問出聲的。 實則那些守關兵早已默契地背過身去,哪個有膽窺視大司馬的私昵之事。不過衛覦還是在簪纓身上加了件披風,遮住他不用看也能想象出的曲致風景,顛了顛她,“上面的風景好,一直想帶你來看。說過要賠禮么。” 簪纓眼神明亮。 原來是如此的賠禮法。 “這么高,背我上去呀?”簪纓前夜睡下時可沒想到會有這一出,想要矜持些,卻還是忍不住吹著他的耳洞玩起來,十足撒嬌的語氣。 這顯然是她喜出望外的意思。 “老實些,跌了你不管。”衛覦側了側頭,語氣佯兇,躲著她的使壞,又瞇起眼睛笑,“阿奴覺得我不行嗎?” “那得上去才知道。”簪纓徹底放松了自己,雙足在他身側輕輕晃蕩一下。 許是因為從來沒有人背過她的緣故,此時的女君不像女君,像個小女孩。 她把這話同衛覦說了,衛覦背著她沿黃土夯壘千年的陡道步步登階,聽后沉默一會兒,聲音溫和低沉:“有的。我背過你。” 那是簪纓很小時候的事,簪纓聽了驚訝,她記得他抱過自己,但不記得何時背過她。 她努力地回想,依舊無果,衛覦仿佛能想象到她此時皺眉的樣子,說無妨,“以后我還會背你無數次,保你忘不了。” “那你累了怎么辦?” “八十歲也背得動你。” “我變重了呢?” “八石也——”背上的人活學活用含住他耳垂舔咬,衛覦笑嘶一聲,頭微微后仰,“我沒說,我錯了,阿奴永遠苗條輕盈。” 真的很輕,就像一朵幽蘭做的云浮在他身上。越往高處,風聲越大,衛覦的眼睛被風沙吹得有點紅。 早知道她會這樣快樂,他該更早地陪她登高山,觀滄海,帶她看世間一切壯麗景致。 就這樣背著她,一步步地往前走,由著她快活地在他身上耍賴撒嬌,再不分離。 “我讓阿奴覺得孤單了。” 簪纓在衛覦背上一靜,慢慢圈緊他的脖子,照著他露出的后頸很輕地啵了一口。 “那就拿一輩子來賠我吧。”她閉眼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