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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退婚后全皇宮追悔莫及 第170節

    “……帕子!”四目相對幾許, 簪纓受不住對方玩味幽深的眼神,敗下陣地嘟噥一聲,生氣不看他。

    衛覦笑, 俯身撫了下她的背,在她耳邊輕念:“不怕,我扔了。”

    “扔哪了?”簪纓緊張地擰動秀致的柳黛眉,那上面沾有……就算是扔, 也不能隨意處理啊。

    可是衛覦姿態那么游刃有余, 她仿佛又回到那方悶潮的紅帳中,淺吟喑啼都由著他cao縱。

    衛覦在簪纓瀕臨羞急的前一刻, 拉著她的手探入自己懷中。

    “騙你的,怎么舍得扔。”衛覦唇里溢出的熱氣搔著女子白玉色的耳廓,“我洗凈了,自己洗的,貼身藏著呢。”

    簪纓聽到如此厚顏的一句話, 怔愣幾瞬, 轉頭陌生似地打量他幾眼。

    她突而縮回按在衛觀白胸口的手, 掩住發燙的面。

    衛覦就看著她笑。

    衛覦是個男人, 還是個頂天立地的梟雄, 他骨子里那點男人的壞, 沉甸得很,在與他喜愛的女子蜜里調油后, 終于不遮不藏露了出來。

    ·

    簪纓離開山陽城這日,得賴救濟而病愈的百姓們, 攜老扶幼, 相送十里。

    絕大多數的山陽城民, 至此終于深信這位霞冠緋衣的女娘子確實身負佛緣, 有起死回生的大神通。那派皓玉清姿,在眾人眼里也變成可望不可即的仙頔天骨。

    非如此,要如何解釋這位女娘子只身入城而不染疫病,又如何解釋她帶著舍利子一來,這座死氣彌漫的瘟城便起死回生了?

    山陽百姓準備籌錢為這位女菩薩建生祠。

    簪纓自知她在治疫一事所做的有限,不敢居功。帶來的驍兵向百姓傳話道:“女君說了,救治你們的功勞一在葛神醫,二在建康釋法師,多虧葛先生不辭危險勞苦地配制藥方,以及釋法師那顆舍利子,方能解除瘟疫,鄉親們要謝便謝他們。坊間禁設野祭yin祠,也莫要建何生祠,好生休息將養便是了。”

    然而庶民的觀念非一時一刻能糾正過來,他們只信自己親眼看見的,依舊對簪纓心懷敬慕,殷殷致意。

    只是眾人看見在女娘子身邊,還站著一位英武不凡的男子,就似那菩薩座前的金剛護法,以致誰也不敢過于靠近。

    曇清方丈看著馬車前那兩道璧玉成雙的身影,卻是嘆息一聲。

    衛覦耳力超群,當即看去,“我派人送方丈回濟南。”

    他的聲音并不兇厲,相反,衛覦威嚴凌朗的面目因有芙蓉清靡的簪纓相伴在側,被中和得柔煦了幾分。

    一垂眸,他便能看見簪纓潔白的耳珠和玉頸,劍眸瞇憩,心情放松。

    但曇清方丈還是無端冷瑟地抖了抖袈裟。

    曇清心知,他這是在和百戰不殆的晉朝戰神搶人吶。

    佛祖庇佑,佛祖庇佑……老方丈頂住壓力道:“不不不,優……唐娘子答應老衲,愿在洛陽白馬寺為老衲安頓一落腳之地,不敢勞動大司馬。”

    他可不是害怕,只是不在大司馬面前稱呼唐娘子為優曇華,也不失為一種、一種禮貌。

    簪纓低頭含笑,輕勾一下衛覦的手指,“觀白,咱們先上車吧。”

    他們已在途中耽誤許久,還不知洛陽那里情況如何,接下來要馬不停蹄地趕路了。

    在城外與女君會合的嚴蘭生見簪纓無恙,長舒一口氣之余,見城中百姓如此敬慕女君,眼珠一轉,不由計上心頭。

    不過他察覺到大司馬似乎很反感女君與佛門沾邊,心里掂量了一下惹惱大司馬的后果,乖覺地避開眼色,暫把心里話壓了下去。

    于是一隊驍兵護送這幾輛馬車離開山陽,先去往武德縣,等與從陵川歸隊的騎兵匯合后,直趨洛陽。

    為首一輛馬車中,除了簪纓同衛覦,還有被簪纓請上來的葛清營。

    之前事發緊急,葛清營顧著配藥救人,沒機會安生地給衛覦看個脈,此時,葛神醫指端落在衛覦的手腕上,聽其脈象,面沉如水。

    簪纓不由跟著皺眉,她深知,即使現下已收集齊六味藥引,然羯人蠱頑固無常,還遠遠不到掉以輕心的時候。

    她已發現了,衛覦自從打下洛陽后回到她身邊,他發作的時間已不是每月十六日那樣規律。只是衛覦的忍耐力遠超常人,有時他面上還像沒事人一般,是簪纓無意看見他眸底游弋著暗赤的光,才驚覺觀白發作了。

    這其中一部分緣由,又不得不承認是因為和她在一起的緣故。

    她讓他動了太多的欲想。

    可聚少離多的二人好不容易重新聚首,互解情腸,正是如膠似膝之時,想要分開,也不那么容易。

    簪纓垂下的手忽被衛覦另一只手握住。

    衛覦向簪纓回以一個足以解憂的眼神,像極一個揆攝九天不服輸的少年郎逗著心上人開心,充滿朝氣與恣肆。

    二人十指相扣的親昵,大大方方暴露在葛神醫眼前。

    葛清營余光見得,眉頭直抽,深深無奈道:“上次告誡過將軍的話,將軍一句也沒聽進去吧?”

    神醫一開腔,簪纓便立即豎起耳朵。

    早在烏衣巷時葛清營便提醒過衛覦,不可動怒,不可動欲,不可動情。

    衛覦常年征戰,見血光、動殺機、激氣血都是無法避免的,最要命的是后兩者。

    葛清營曾為祖將軍醫治過,祖將軍去世前那段急色如狼的瘋狂日子,他雖未親見,亦有耳聞。

    羯人蠱發作時,和宿主本性如何沒有關系,這種陰鷙之極的毒物本來就是用來無限放大人體的一切恐懼與欲望,就像人無法抵抗天理本能,草本無法違背四季榮枯,一旦毒勁上頭,宿主是控制不住自己行為的。

    所以葛清營才驚訝于衛覦平和的狀態。

    在他的預計中,衛覦決計不能離得唐娘子太近,那樣會加速他的失控。

    而衛覦的脈象也分明已經紊亂無章,他曾為大司馬配的控制在一月一發的藥方也已經失效,但衛覦眼下非但沒有失控,精氣神看著反而比從前更好。

    這比唐娘子的兩顆佛睛黑石還令葛神醫驚訝。

    他望著二人牽在一起的手,心中有種猜測:他所認識的大司馬向來是沉狠克制,權衡取舍,如今卻豁出不要性命也要與唐娘子這么黏纏,反常得不像他,說不準已是被蠱毒刺激了心志,對唐娘子產生了一種不能放手的占有欲。

    葛清營不敢掉以輕心,提醒道:“大司馬,容葛某提醒一句,葛某不是潑冷水,雖則毒龍池中蓮半年后便開,但這半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假若,假若你在唐娘子身邊發作時,控制不住自己,唐娘子是沒辦法抵抗的。”

    他相信衛覦比他更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不需多,只要有那么一回意外,對二人來說都將是致命的傷害。

    從前衛覦還會將自己的身體狀況瞞著簪纓,而今,他連最糟糕的自己都愿意坦露在她面前,葛清營體察此心,所以這話也是間接告誡簪纓聽的。

    “他不會的。”不想最先開口的卻是簪纓,眉宇堅定。

    “嗯,不會。”衛覦眼波漾漾,學著她說話,收回的手捏起一枚茶盞,用指腹漫淡地逆撥著光滑的盞沿,輕描淡寫,“我知先生擔憂,但讓我和阿奴分開,要我的命么。”

    在一起共同等待花開,煎熬的時間是半年。

    若要他和簪纓相思不相見,他一天都活不下去。

    誰讓他意志不堅,食髓知味了。

    能勸的葛清營都勸過,這畢竟是

    他二人的決定,神醫見狀,不再多言,輕嘆一聲下去馬車。

    他不在跟前瞧著這對不遵醫囑的小年輕膩歪。

    不過他會隨同大司馬去洛陽,這曙光在望的半年為防萬一,他便再跟前守著,不再四處游方了。大司馬克復中原,唐娘子救治疫城,于公于私,他們都值得葛清營這么做。

    葛清營下車后,衛覦在廂門還沒完全關嚴時便勾過簪纓的下頷,迫不及待和她接了一個綿長濕膩的吻。

    若說本能,他從很多年前開始,便對這個嬌賴到他骨子里的小女娘無一絲法子,那便是他的本能。

    他是衛十六,斗筲胡羯強加給他的“本能”,怎么可能敵得過他自身強大的本能。

    他決不傷害阿奴。

    從前,他一直擔心自己毒發時六親不認傷害簪纓,所以不肯面對簪纓的示愛,其實那時候衛覦自己都沒想清楚,他真正怕的不只是那個,而是像現在這樣,徹底失去倫常的約束后,不停地想要她。

    “觀白,輕些……”簪纓睫泛桃花色,舌被不斷勾纏吮弄,嬌息連連,嗚聲斷續,卻又配合他仰起如玉的纖頸,張開嬌唇。

    她體內似乎又有一股熱潮在涌動,因為大司馬無論使長槊還是短刃都很投入,又曾專司罵戰,嘴皮功夫比手底不遑多讓,都力圖勾人性命。

    衛覦的鼻尖蹭過她臉頰,含著女孩唇珠,發出一聲想罵人的喟嘆。

    她怎么能這么乖。

    “沒聽葛先生的話么,誰家大膽小女娘,為何要勾我?”他是深諳惡人先告狀的,半睜開沉醉含光的冷媚眸子,單手輕松托抱起簪纓飽滿的桃臀坐上自己的腿,在簪纓勉強清醒著分辨他眼瞳顏色時,笑著將她壓向自己。

    大司馬仰起喉結,倒柄遞出自己水跡薄潤的武器,輕而緩慢地抿,露出手無縛雞之力的慘淡作態,喑啞道:“繼續。”

    第133章

    簪纓離開武德縣后, 短短幾日內,除了唐氏之人落腳的客棧,其他里坊中也陸續出現了感染者。

    畢竟兩地就近,縣里去山陽城往返之人不止吳掌柜一個。

    幸而葛清營的藥方來得及時, 配出當日便從山陽城快馬傳回, 傅則安接到后, 立刻組織人手熬藥分發, 這才沒讓武德變成第二個山陽。

    簪纓回城時,客棧里最先染疫的吳掌柜硬是憑著惦記閨女的意念扛到藥來, 已經痊愈, 其它人也無恙。

    春堇等人一連擔心了數日, 見到女娘無礙,自然欣喜萬分,口呼娘子,便欲上前噓寒問暖。

    卻見與娘子并肩進院的是大司馬,身后又跟隨著嚴蘭生、葛神醫、曇清方丈與一眾武僧。

    眼下已是小荷露尖角的季節, 天氣漸熱,簪纓此日換下了騎裝, 著一身雅梨黃地廣袖細紗襦裙, 柳絳至踝, 翩翩風致, 峨髻無飾, 僅有一只與發同色的獸首簪。

    春堇一眼望過去, 一開始還以為娘子戴了一對淺紅瑪瑙耳墜。她定睛一看, 才看清娘子沒戴耳飾, 而是她的耳垂上奇異地透出一片深濃的粉痕。

    春堇心中奇怪, 這時節氣候溫暖, 又無蚊蟲,女娘的耳朵何以會紅腫起來?

    簪纓被大袖遮住的手與衛覦相牽,兩袖交疊,共受風拂。

    走在他們身后的人視若無睹,見怪不怪,留守在客棧的近侍見了,自然識趣不再上前。

    簪纓經過春堇身旁時,卻是向她問了幾句她走后客棧的情況,而后吩咐春堇,讓下頭人抓緊收拾行囊,他們在此留不了多久。

    春堇應諾一聲,立在春堇身后的阿蕪余光向階下的石子路輕掃一眼,手揪衣角,眉心糾結,仿佛想對神清肅雅的女郎說一句什么,被春堇及時攔住了。

    春堇無聲向她搖搖頭。

    臺階下冰涼的石子小徑上,沈階就跪在那里。

    青松色的衫子在他身上宛如整個大了一號,他臉色蒼白,瘦得不成樣子,瘦削出棱角的背脊依舊挺直。

    從簪纓進院,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的年輕謀士目光就凝在她身上,神色充滿晦澀。

    他料錯了這個女子的心。

    那日死諫,他心存必死之志,只為讓女郎想舍出佛睛黑石救那些百姓時,想一想有他沈階一命添在里頭。

    他固然無足輕重,卻不信在女郎心中全無份量。若女郎執意舍已為人,那么便是他白死,只要女郎想到這一點,就不會無動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