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退婚后全皇宮追悔莫及 第1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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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纓望她一眼,收回視線。“還不知閣下尊姓貴名?” “我嘛,”樊卓眼睛玩味地在簪纓身上逡巡,大喇喇說,“蒙城驍騎將軍樊卓,豫州刺史是我親姑父。我可早仰慕小娘子之名了,說真的,竟陵王封位再高,也是個嗜血殘暴的主兒,哪里懂得疼人,小娘子與其跟他,何如跟我?只要小娘子玉足下顧,樊某必待你千依百順。” 王叡已帶人在簪纓身后圍護成一個方陣,聞言道:“嘴里放干凈些!” 在京時,簪纓不是沒聽過這種編排她與小舅舅的話。 當時她對小舅舅尚無他意,清者自清,故一概置之不理。 而今動了心,也是一片冰心,斷不容人如此侮蔑。 她在心里記下這筆帳,桃花眸子冷如鉤:“樊驍騎,何以折辱兵眷?” 美人冷面含霜,越發(fā)激人撻伐之欲,樊卓更覺銷魂,心道今日有得玩了,毫不在意地笑道:“何言折辱?革者,賤籍而已,蕓蕓千萬,同我這靴下塵泥有何分別?本將軍發(fā)善心憐惜幾粒泥點子,還是她們幾世修來的福份吶。” “當然,”樊卓壞笑著語風一轉(zhuǎn),“這些貨色同小娘子你自然不可比擬,若小娘子愿意到府上小住,本將軍可應承你放過這些人,如何?” 他算是看出這小娘子是干嘛來了,無非是不諳世事心軟如水,仗著自己靠上衛(wèi)十六的關(guān)系,以為手里捏著幾個兵,就慈心泛濫強出頭,以為自己什么閑事都能管了?天真。 他本不想觸衛(wèi)十六的霉頭,誰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娘放著好好的陽關(guān)道不走,非要上趕著喂到他嘴里? 既如此,不脫下一層皮就別想走了。 他大放厥詞時,一眾兵丁就神色麻木地聽著。 而棚戶中那些沉默的婦人,同樣木著臉無動于衷。 地上的女孩還會哭泣求饒,這些過來人已經(jīng)不會了。 簪纓一片片看過去,覺得她們的眼睛不像眼睛,像一口口空洞黝黑的洞。 這些話,這些事,這些身份最低卑的女人們不知經(jīng)歷過多少次了。她們生在亂世,入了兵戶,頭頂一手遮天的是一州地霸,所嫁的男人不過是這霸王手里隨時能捻死的螻蟻。她們逃不出這片陰云,便只能忍受。 從前不是沒有憤恨反抗的兵,也不是沒有投井自戕的婦,可到頭來,云還是天上,泥還是在腳下,活著的人,還是只能忍受。 告到上衙?豫州最大的官都是首將自家親戚,又能告誰? 簪纓忽然明白了海假節(jié)那日說,北府從無欺凌兵戶之事時,神情為何慶幸而古怪。 她也明白了為什么偌大南朝,戰(zhàn)能克、攻能勝、軍紀嚴明的北府只有一個。 “否則呢?” 簪纓輕輕問,被冷風吹動鬢邊發(fā),迷了眼。 樊卓真是愛煞她這副故作鎮(zhèn)定聰明的小模樣兒,陰沉笑道:“不瞞小娘子,老子膫子 里的白水多得是,改日多叫些兄弟們過來光顧,可比逛窖子好玩得多!” 穢語污人,王叡眼底血紅地握緊刀把,還能強忍住對簪纓道:“女君,走吧!” 他可以立刻就拔刀干翻這鳥廝,他手底三百人個個不是孬種,可然后呢?不說會給大將軍招來什么爛攤子,就說眼前這些扎根在這里的無辜婦孺,他們難道能像帶姬五娘一樣全部搬走嗎? 他們痛快了一時,留下這些兵戶頂罪,這些人的下場只會比現(xiàn)在更慘。 小娘子心軟,可不知世事險惡。她如此逞強出頭,反而會害死她們。 沈階一言不發(fā)地盯住女郎側(cè)臉,眼神犀利。 簪纓垂下了眼睛。 她知道。 她救得了一人,救不了所有人。 她能狐假虎威地管得了一時,一旦前腳離開,這惡賊便會將氣悉數(shù)撒在這些婦人身上。 她自重生之日起,便告訴自己這輩子只要獨善其身就好,報過前世的仇,再不管那許多了。 后來得知了小舅舅的秘密,她就想,除了幫小舅舅找藥是頂天的大事,余者皆不重要。 這世上不平事何其多,她是死過一次的人,又為何不能自私些。 簪纓看了一眼地上那個對她充滿乞求的瑟縮女孩,默然轉(zhuǎn)身。 那身量不足的少女一下子睜大了瞳孔,仿佛驚恐又仿佛失望,卻沒有哭喊央求,就那么無聲的看著簪纓背過身,漂亮的杏眼變成了兩口空井。 樊卓面露意料之中的得意,老子地盤,豈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他正欲發(fā)令,簪纓凜冽的眸光與沈階對視交錯,短短一瞬而已,呼:“狼。” 一抹矯若閃電的雪色,瞬間從玄甲方陣中奔出,眾人眼睛未及眨,白狼撲躍至樊卓面門,張開腥嘴,利齒一口咬穿樊卓喉嚨,血濺十步。 同時沈階默契道:“列陣!”帶著簪纓快速后撤。 王叡反應迅速,手勢比動,三百玄甲立刻調(diào)整為六個五十人分隊。只見每隊列首傔旗在前,隊副殿后,占據(jù)十步,隊距十步,呈卻月陣將女郎圍護在中央,握戟朝前,鋒刃森寒森。 同時影衛(wèi)十人現(xiàn)身,其中兩人勾住那半個脖子當啷在腦袋上、只有進氣沒有出氣的樊驍騎卸下手腳關(guān)節(jié),撤入陣中,擒賊擒王。 余者護在簪纓左右,對對面猝不及防的蒙城兵將道:“爾等將軍在此,還不繳械!” 局面一瞬逆轉(zhuǎn)。 樊卓的喉管里發(fā)出咕嚕嚕的聲音,瞳孔因疼痛驚恐放大,仿佛想不通,這個軟綿綿的小女娘怎么真敢動手的。 他是蒙城說一不二的驍騎,他姑母是豫州第一世家家主的胞妹,他姑父是豫州刺史…… 他……要死了? 樊卓顫抖混濁的瞳孔中,突然放大了方才讓他浮想聯(lián)翩的那張如花玉靨。 簪纓靠近,神色還是那般天真無害,直視著他,指尖好奇般刮下他臉上一粒血珠,輕輕捻了捻,又抹回樊卓身上,如揩污泥。 “憑你也配將軍之名?憑你,也配說我小舅舅?” 讓她如此起殺心,在庾靈鴻,周燮之后,此人是第三個。 她是管不得所有事,但既然看見了,聽見了,她狠不下心閉目塞聽而去,便須想出個全策再出手。 跟著她的三百條性命也是人命,她身后唐氏一干人的安危也無比重要,她怎可能頭腦一熱瞎出頭。 擒賊擒王是最好。 如果她一走,蒙城兵戶就會受樊氏與州牧的遷怒報復,她便不走。 據(jù)住此城,與縱養(yǎng)出此等混賬劣種的樊氏世家打打交道,再問一問那位好生了得的州牧大人,認不認徇私縱溺之罪,還想不想再當這個州牧。 她一個商戶女是沒什么本事,可在京城,還認識一位身居宰輔的衛(wèi)伯祖父呢。 ——不過將來再稱伯祖,是不是不大合適了…… 簪纓短暫地走了下神,眺向?qū)γ鎯耙褌}促列成陣,卻猶疑不前的四五百人,道:“爾等長官在我手,誰敢妄動!此人辱爾家人,爾等還要為他效命?舔人癰痔之前,先掂量自己在北府軍面前夠不夠份量!” 如同聲援一般,她話音才落,白狼仰天長嘯一聲,不可一世的孤寒煞氣懾人膽魄。 蒙城兵眾這才想起,聞聽大司馬早年陷陣時身伴一狼,神出鬼沒刀槍不入,張口扼敵咽喉,勇猛不輸騎兵,難不成便是這一頭? “棄械!”王叡將長戟在地一杵,厲聲喝道。 有數(shù)十人的兵刃隨這一聲顫抖落地。 “誰敢退?”蒙城副將猶作掙扎,樊將軍身份尊崇,今日自己敢退,來日樊家必拿他開刀。 “快回城中調(diào)兵,他們不過幾百人,通通圍住!” “誰敢對公主殿下不敬?” 此言如金聲玉振,瞬間震住場面,連簪纓也驚異回頭。 但見傅則安高舉一道元綢圣旨步步走來,睥視蒙城軍將,高聲道: “圣上冊封成忠公小娘子為宜昌公主,食祿儀仗等同宗室公主,圣旨在此!驍騎將軍對公主不敬,死有余辜,爾等此時棄械,是棄暗投明!負隅頑抗一率按謀反論處!” 第95章 耳聞圣旨, 對面一片sao動聲,早已恨毒樊卓敢怒而不敢言的兵卒們,紛紛棄械,頓成散沙。 眾目睽睽下, 傅則安伏跪在簪纓面前, 向她奉上那道旨意。 他出京前曾進宮一趟, 皇上對簪纓心存愧疚, 交給傅則安為她以防萬一的護身符, 就是這個。 簪纓低頭審視傅則安片刻,又輕瞥那道圣旨, 眼底閃過一絲厭憎。 她曾兩番拒絕皇宮冊封。 離京前對蜀親王給出的郡主之位,更不屑一顧。 但在此刻兩方對峙的情形下,她不得不承認, 這東西真是來得及時。 簪纓略一思索,伸出指尖在絹軸上點了兩點,玩弄似的,不大恭敬。 沈階正欲開口提醒, 簪纓已收回手,未接圣旨,轉(zhuǎn)身環(huán)顧眼前的蒙城守兵,目光最終落在那些神情麻木的女眷臉上。 “樊卓已敗,此城從今日起為我封邑。我保證, 以后不會再發(fā)生這種事了。” 她的聲音并不高昂激厲, 卻清晰傳入軍戶中每一人的耳中。 眾卒哪里知道簪纓其實并未接下封賜,但聽她信口說什么封邑, 那必是公主殿下無疑了。雖然貴人皆如天上云, 卑者不知深淺, 但有一位心腸良善的貴女坐鎮(zhèn)城隘,總比殘暴好色的上司要好百倍,于是更為誠服。 傅則安托著那道圣旨默默起身,不知是否早預料到簪纓的選擇,神色一片平靜。 拉大旗扯虎皮,昔日恪守禮節(jié)的建康公子好像忘記了欺君為何罪,只為能幫上簪纓一點事感到高興。 跟隨樊卓的副將,與樊氏嫡系被反戈的兵卒制服住,樊卓落在影衛(wèi)手里,被狼咬斷了半邊脖頸,竟未死透,還茍延殘喘著一口氣。 “女君,”王叡近前對簪纓低語,“方才陣勢倉促,難免沒幾個親兵跑回城中通風報信,當務之急是女郎攜圣旨進城,先控住兵營,免生波折。” 簪纓點頭,瞥一眼半死不活的樊卓,思索該如何處置。 這時沈階忽然低頭看向仍怔愣在地的受欺少女,“你。” 小臉慘白的少女被他喚得一哆嗦。 沈階一言不發(fā)地解下防身匕首,扔在她跟前,有那一瞬,他眼神冷酷如冰。“我家女君不救無用之人。仇人便在眼前,你敢不敢殺?” 簪纓當即色變,皺眉道:“沈階,你干什么?” 沈階錯身擋住簪纓,未回頭,語氣卻頃刻變得溫和:“稍后與女君說明。” 他謙恭的語氣與強硬的態(tài)度混同在一起,像鮫鞘里露出一點鋒,讓簪纓恍然陌生。 一霎的停頓,余光見那瘦弱女孩哆哆嗦嗦要去撿匕首,簪纓心里一揪,抬步去攔,又被沈階閃身擋住,不禁怒喝:“沈蹈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