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人老公回魂了 第21節
方渺回頭,望向那張莫名讓她感到熟悉的臉。她沉默了許久,半晌后臉色忽地一變,刷的一下飄了過去,難以置信地反問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又是幾幾年?!” 方天應如實應答。 方渺:“……” 淦!短短的時間里,她的人生劇本再次刷新,一波三折的抓馬情節連國產編劇看了都要嘆為觀止,發出臥槽的聲音。 她死了,又活了,還穿了。 以靈魂的形態,穿越到了百年前。 而將她招魂至此的落魄天師,儼然就是她的太太太爺爺,方天應。方渺又是一愣,盯著眼前這個年輕的祖輩,突然想起了另一個人…… 他現在是不是還活著? 方天應與她相顧無言了一會兒,也問道:“你又是打哪里來的?我看不穿你的來處?!?/br> 方渺剛要開口說出自己的名字與身份,卻察覺到有一個令人心生恐懼的存在對她施加了牢不可破的禁制。這道制約貫穿了她整個魂體,使她無法吐出任何一個涉及未來的字眼。 她試了幾次,仍是無果,便胡謅道:“我忘了?!?/br> 又是一陣沉默。 良久,方天應將羅盤反手揣進布袋里:“姑娘,你是生魂,不可在外游蕩,你還是不要有所隱瞞,讓我將你送回歸處比較好?!?/br> 方渺:“……”她也想如實說,奈何被強制禁言。 “罷了,”方天應觀她神色不像是要說的樣子,也不逼問了,橫豎這生魂不會害到旁人,又道,“你要是愿意,就跟在我身邊吧,想回去了便告訴我,我可以幫你?!?/br> 方渺點了點頭。 方天應摸了摸肚子,嘆氣道:“哎,原想靠本事賺些錢來,沒想到被主人家轟了出來……”說完,他左右看看,最后往過路行人比較多的街道走去。 方渺跟在他身后,問:“現在你要做什么?” 方天應說:“掙錢。” “你很窮嗎?”方渺又問。 方天應很坦然地道:“是啊,身無分文,四海為家?!?/br> 方渺有些好奇他此時的家庭情況:“你家人呢?看你也不小了,還沒結婚生子嗎?” 方天應卻不答話了。 他冷不丁地停下腳步,在這街道旁蹲了下來,同時將手伸進布袋里掏了掏,掏出一塊白布,攤開鋪在地上,人就坐在白布后頭。 方渺發現這條街盡是商鋪,多數是飯店餐館,空氣里彌散著各式各樣的飯菜香氣,交匯在一處,勾得人饞意大發。 她低頭一看—— 那塊白布上用毛筆寫了幾個顯眼的墨色大字。 卜卦測算,不準不收錢。 方渺:“……”業務范圍這么廣的嗎。 天色雖黯淡下來,但整條街燈光明朗,人聲沸沸。 路過的行人好奇,多半會探頭過來看兩眼,可等了約莫十分鐘,都沒有人上來問一句。 生意如此慘淡,方天應卻極為淡然,從布袋里掏出一本書來看。方渺余光一瞥,發現是她曾看過的書籍之一。 也對。 當時蕭玉隨跟她說過,那包袱本就是她祖輩的,也就是眼前的這個方天應。 方渺站在他身后的路燈下,腳下沒有影子,她看似百無聊賴地遠觀著人間煙火,實則心緒萬千,想來想去,也不知道該怎么解決此時的困境。 想的最多的,還是蕭玉隨。 想著想著,方渺仰起了腦袋,看到月亮懸掛在天際,未被嚴重污染的夜幕透藍,如深海般清澈,星子一蕩一蕩地泛著漣漪,閃爍個不停。 月光如銀塵,溫柔地撫觸著這個世界。 就在這時,有一個人站到攤位前,落下一道纖長的影子。這影子被四面八方的燈火擠壓著,驅逐著,穿過方渺的身體,躲在了她身后。 街上的人車越來越多,噪聲四起。 一片喧囂里,那人開口說話了,嗓音清透,猶如林簌泉韻,又似微風振簫。 他問:“若是想算一算姻緣,該當如何?” 方渺下意識地回眸望去…… 光影中,那人長身而立,墨色短發覆著柔柔的月色,長睫如羽,狹長的狐貍眼半闔著,遮住了他溫潤的眸光。 聽到街道盡頭有人喊他的名字,他轉頭看過去,笑著招手的時候,瞳孔中似乎倒映著漫天星海,唇紅齒白,像是從水墨畫里走出來的人。 古鎮老街,青蔥少年。 方渺抬起手,緩緩落在了自己的左胸前,不知道掌心里捧著的是失控的心跳,還是此間無二的月光。 第18章 ◎民國美少男為何這樣?!◎ 鳳城縣依山傍水, 與蓉城毗鄰而居。 蕭玉隨的大學放了暑假,假期已過半,恰逢大哥蕭玉堂來隔壁縣城談幾樁生意,順手把他也帶過來了。 既然來都來了, 蕭玉隨打算玩幾天再回去。 大哥事忙, 還在酒樓里跟其他幾位老板觥籌交錯,方才見蕭玉隨吃得差不多了, 知道弟弟坐不住, 就讓他先行離場了。 一出酒樓,蕭玉隨就見街角擺了一個簡陋的算命攤子。 他自小接受的是新式教育, 雖然逢年過節也跟著家人祭拜神佛,但心里是不信這些的。只是好奇心說來就來, 蕭玉隨從心而動, 打算過去體驗一遭。 正巧在飯桌上被眾人以‘在學校有沒有結交女朋友’的話頭打趣了一番,這才隨口說想要測算姻緣。 沒想到在此遇到了一位世交家的女兒, 蘇蔓。 蘇蔓跟他差不多年紀,都是十七八歲,又讀同一所大學, 因此交情還算不錯。 見對方踩著一雙黑底小皮鞋小跑過來,蕭玉隨問了句:“你怎么也在這里?” 蘇蔓打扮得很學生氣,腕上還套了兩個細圈金鐲子,撥弄跑亂了的頭發時, 金鐲撞擊出‘吭啷’的聲響。 “我跟家人過來玩, 過幾日就是七月十五了,聽說鳳城縣有放河燈的節日, 我要等放完了河燈再走……”她說得暢快, 忽然余光瞥見白布上的那行字, 詫異地頓了頓,話鋒一轉,問他,“你呢?在這兒干什么?” 當著攤主的面,她沒好意思打趣什么。 蕭玉隨看懂她的眼神,笑說:“算卦?!?/br> 蘇蔓也好奇,探了探頭,就見盤坐在地上的攤主啪地一下合上書,往身后一塞,站起來道:“測算姻緣,二十銀元。” 話音剛落,蘇蔓驚呼一聲,不知道是在驚訝蕭玉隨居然想算男女姻緣,還是驚訝這攤主喊價太高。 對于普通家庭來說,二十銀元實在不便宜。 但蕭玉隨自小富養,倒是很干脆:“可以?!?/br> “你有……喜歡的人了?”蘇蔓抿抿唇,眼中閃過一絲失落,小聲問了句,但只有她自己能聽見。 其實,不止她想問,方渺也想知道這個答案。 她站在方天應的后頭,恰好被籠罩在一片陰影中,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少年身上,久久沒回神。 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還能見到這樣的蕭玉隨。 黑發黑眸,少年英氣。 喉間沒有纏著白紗,聲線極為好聽。 最重要的是,他還活著。 方天應等了半晌,才等到這么爽快的客人,很是利落地掏出羅盤,先是問了他的姓名,生辰八字,又抓著他的手看了許久。 隨后,眉頭越擰越緊。 “生死局啊……” 方天應的語氣有些凝重。 少頃。 望著蕭玉隨離去的背影,方渺飄到方天應身前,神情莫名:“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方天應不知道這縷生魂為什么會對此感興趣,只是長嘆道:“是,他命途坎坷,犯七殺之相,與妻子終究會……” 話還沒說完,他眼前一空,只見那生魂頭一扭,飛快地飄遠了。方天應定睛一看,她竟是跟在那少年的身后,漸漸消失在人群當中。 對于方渺來說,做鬼是一件很新奇的事。 她被直來直往的路人穿過身體,卻什么感覺都沒有,仿佛只是一團具有自主意識的空氣。 方渺一路沉悶地跟在蕭玉隨身后,旁邊還有一個蘇蔓。兩人都是出來玩樂的,既然認識,剛好搭個伴,這會兒正商量著去哪里看看。 到了隔壁街。 道路兩旁都是小攤小販,熱鬧得不行。 “那邊有捏面人,”蘇蔓扯了扯身旁人的袖子,“過去看看吧?” 蕭玉隨不置可否,兩人便一同走了過去。 方渺始終與他們相隔兩三米遠,望著那兩人一個郎才一個女貌,心情郁上加郁,想要跟以前一樣,佯裝萬事不過心的無所謂態度,這回卻怎么也做不到了。 捏面人師傅手腳麻利,很快捏出兩個栩栩如生的小人像,分別送到兩人手中。 “來,收好。” 蕭玉隨主動付了錢。 蘇蔓面上紅紅的,總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偷瞄幾眼,儼然一副少女懷春的模樣。 就在這時,街角一個舉著糖葫蘆的小孩嬉笑著跑過來,猛地跟轉身要走的兩人撞在一起,小孩兒身板輕,像個面口袋一樣摔到地上,愣了一下,才哇哇大哭起來。 兩人忙上前詢問,發現人沒摔傷才放下心來。 等小孩兒破涕為笑,舉著新買的糖葫蘆跑遠了,蕭玉隨陡然發現手中的面人已經不知所蹤,于是垂下眸,四處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