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嬌 第6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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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么多一品補子朝臣在府上,不可能真讓人站外頭,皇帝一進去,二老爺與家中少爺立即出來迎客,朝臣們記著皇帝那句話,只道,“圣上讓咱們在外頭站著便站著吧。” 實則是不敢進去。 過一會兒,等到舒瀾風回來了,就看到如此壯觀的場面,他嗆到了口水, “這是做什么?” 柳尚書與吏部尚書瞧見他,面色一喜,鎮場子的來了,于是一左一右湊上去,扯著他往里走, “這里三曾外三層的,且不如進去聽,心里也踏實些。” 連忙將大家伙迎進去,庭院內如同開席一般熱鬧。 裴鉞進了杏花堂,命婦們全部退去了院外。 里頭太醫正給舒筠把完脈,屋子里除了三位太醫,只有蘇氏并伺候的玲玲與芍藥二人,舒筠躺在羅漢床上,胸口擱著一條軟毯子,裴鉞坐在她身側,將她的手握在掌心,問太醫道, “脈象如何?” 隔著半開的窗牖,太醫的話外面的命婦們也聽得分明。 “回陛下的話,娘娘脈象略像滑脈,只是月份尚淺,暫時還不能斷定。” 這三名太醫已是太醫院最負盛名的老醫士,摸脈的功夫早已爐火純青,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該是有七八分的把握,只是未免萬一,留有余地。 裴鉞心里慢慢涌上一抹悸動,不過很快被他壓下來,他抬目克制地看著他的小嬌妻,舒筠倒顯得十分從容,只微微靦腆地笑著, “陛下,臣妾方才想起,這月月事本該昨日來,若是再遲兩日還未來,便大差不差了。” “傻姑娘,什么大差不差的,大夫也有看走眼的時候,你別放在心上,好生將養身子。”裴鉞語氣鎮靜道。 舒筠俏皮地用尾指撥了撥他的掌心,她感覺到了裴鉞沒有表現出來的這么淡定,他有些慌。 為什么慌呢,大約是怕期待落空。 華太醫也在場,問舒筠, “娘娘這兩日可是精神倦怠?” 舒筠想了想一時摸不準,那頭芍藥急忙接話, “有的。” 話落見大家視線均投在她身上,芍藥意識到失言,連忙跪下來請罪,“奴婢失言,請陛下恕罪。” “你說。”裴鉞撫了撫袖,這個時候沒功夫計較失不失禮的事。 芍藥連忙答道, “娘娘平日精神極好,可近來數日每每至巳時便精神不濟,硬要睡上半個時辰,以往午后睡足了,夜里便睡得晚,這段時日倒好,日日都要睡上幾回,夜里還困得慌。” “那飲食如何?” “好像比前段時日要多吃一丟丟....” 華太醫慢慢頷首,“該是喜脈。” 裴鉞驀地想起昨夜那般折騰舒筠,脈象不顯莫不是因為他傷了孩兒之故,心頓時如同下油鍋似的,焦灼難受,他沉聲道, “華太醫留下,其余人退出去。” 蘇氏連忙帶著人離開。 走出來時,杏花堂的院子人頭攢攢,其中便有當朝上三部的禮吏戶三部尚書,三人瞧見太醫出來立即涌上去問, “娘娘可是喜脈?” 那擅婦科千金的劉太醫笑呵呵道,“應該是了。” 朝臣們紛紛交換著眼色撫掌一笑。 皇帝大婚與子嗣均是禮部職責范疇,柳老尚書激動地落下淚來,從皇帝十五歲他便盼,盼到今日整整十三年, “老臣致仕在即,總算也有個交待。” 人便是這般,這個坎邁過去,又望著前面的坎。 確認懷了孕,接下來就盼著能生個太子。 片刻,華老太醫出來笑容滿面的,眾人心里頭越發落定,紛紛給舒瀾風夫婦賀喜。 時值正午,艷陽高照,舒家的流水席已備好,只是帝后未發話,誰也不敢擅自離開。 等著等著,里頭傳來裴鉞的哄聲, “昨日是朕不對,嬌嬌若要算賬,朕隨你處置,只是你如今懷著孩子,朕可舍不得你在外頭,先歇一會兒,朕就接你回宮,如何?” “不行。”那年輕的皇后嗓音里沒有半點國母的威儀,反而透著稚兒般的嬌嗔, “我剛回來茶都沒喝上一口,你便讓我走,我偏不,我乏了,實在不想再舟車勞頓,先在府上歇兩日罷。” 裴鉞又不可能陪著舒筠在舒家住,他現在是一時半會都舍不得丟開這姑娘,生怕她有個好歹,一時犯愁, “好嬌嬌,乖嬌嬌,你家里只巴掌大,朕都轉身不開,外頭朝臣都候著呢,你不隨朕回去,朕如何跟他們交待?” 外面的朝臣均覺得有點丟臉, 這還是那位英明神武殺伐果決的君王嗎? 舒瀾風聽得左一句“嬌嬌”,右一句“嬌嬌”,頭皮發麻,心里很不是滋味,這哄人的語氣還能與他更像些嗎,得,以后這“嬌嬌”二字他是再不敢喚了。 第46章 舒筠最終被裴鉞連哄帶騙接回了皇宮, 五日后,太醫在坤寧宮給舒筠請脈,滑脈明顯,確定是孕像, 太皇太后與太上皇囅然而笑, 除了那日出宮吐過一回, 連續幾日舒筠吃好睡好,心想原來懷孕這般簡單,剛當上母親, 對什么都很新奇, 興致勃勃張羅著孩子要用的衣物, 繡虎娃編福袋, 宮人都陪著她, 忙得熱火朝天。 頭三月, 生怕胎像不穩, 闔宮高興之余全宮戒備,太上皇緊張孩子,親自提點內廷二十四衙門要如何如何伺候好皇后, 凡是皇后可能去的地兒, 枝干剪干凈,貓兒狗兒都給捉走,生怕驚動她, 就連裴鉞也做不到那么從容,白日總要回來看她幾回,若無大事干脆在坤寧宮看著舒筠繡花。 舒筠手巧, 親自給孩子銹了一個紅艷艷的獅子肚兜, 用的在最軟的紅綃紗, 捏在手里特別軟,出閣前家里并不算寬裕,舒筠時常做些小物件出去零賣,如今這些本事都給拾起來用在孩子身上。 這樣的安穩日子僅僅維持了六日。 第七日晨起,舒筠驟然趴在拔步床前吐了個昏天暗地,全身的熱浪悉數往頭部涌,連眼淚都給蒸出來,太難受了,舒筠忍了忍,興許午后便好了,可事實是,早膳吃的燕窩參湯,時蔬蛋燒,鮮蝦玉瓜粥全部給吐出來,這下宮人可急壞了。 舒筠懨懨躺了半日,到午后勉強吃進去一些,迷迷糊糊睡下。 裴鉞忙完回來探望她,那張小臉昨日明明還水潤紅光,今日便是蠟黃蠟黃的,像換了個人似的,裴鉞心也跟著提起,趁著舒筠歇息時,他召集太醫商量對策。 別看太醫們能干,應對孕吐還真沒有什么特別好的法子,過去太上皇對宮嬪孕吐從不上心,認為這是女子懷孕必經階段,裴鉞不敢茍同,太醫們連夜商量一個方子來。 吃了三日,孕吐果然好轉,只是好了不到十來日,方子效果漸微,舒筠又陷入吃什么吐什么的境地,原先被裴鉞嬌養了四月,養得珠圓玉潤,這半個月功夫全部給瘦回去,那腰肢兒纖細的裴鉞都不敢上手,仿佛輕易便可折了去。 一日朝會,百官見裴鉞臉色很不好看,神情也不如往日專注,便問,“陛下何事困擾,不如說來,讓臣等為您分憂?” 裴鉞還真沒客氣,直言不諱道,“皇后害喜,什么都吃不下,瘦的沒眼看,朕寢食難安。” 眾臣聞言相視一笑,皇帝是頭一回當爹沒經驗,這點小陣仗算什么。 “陛下莫急,待老臣回去問問家里的婆娘,尋她討個主意來。” “臣也回去打聽,集思廣益,總該有法子的。” 國母國母可不是嘴上說說,皇家的事就是朝廷的事,大人們出了官署區紛紛回府,尋家里妻子母親討教治害喜的方子,換做尋常,夫人們定嗤笑一聲, “不就是懷個孕么,至于這般興師動眾,” 可既然是宮里的皇后,就意味著大家伙表現的時候到了。 前朝的外命婦,后宮的太妃們,紛紛拿出各自的看家本事,有人做了酸梅膏敬獻給皇后,有人制了香砂六君丸,還有人做了各式各樣的水果釀,還別說,日日換著花樣吃,舒筠果然進食多一些,裴鉞撫掌一笑,“還是百官有法子。” 舒筠就靠著宮里宮外的敬獻熬過了頭三月,太皇太后笑稱,孩子是吃百家飯長大的。 懷孕三個半月后舒筠不再吐了,飯量開始變大,只是大的有些驚人,裴鉞很擔心,只是看著瘦瘦弱弱的姑娘捧著碗大口大口吃,仿佛餓壞了,他又怎么忍心阻止。 就這么吃了半個月,原先瘦回去的部分全部長回來,連肚子也開始顯懷,裴鉞很高興。 除夕一過,新年伊始,帝后新婚第一年,百官入宮朝賀,舒筠已是孕中期,行動方便,氣色也不錯,便出來接受百官朝拜。 宴席過半,舒筠欲如廁便提前離席,她受孕后如廁的頻率比往日高些,仁壽宮本安置了恭桶,只是此處人來人往,舒筠也不是很急,便打算回坤寧宮歇著。 從仁壽宮后殿出來,便是一個花園,沿著花園當中的石徑可過角門,四處廊廡掛上了宮燈,燈芒涌動,今年的除夕未下雪,地面是干凈的,這里原本是個桃園,這個季節只剩下干枯的枝干,唯有幾珠朱砂梅錯落其中,清香四溢。 剛從藻井長廊下來臺階,瞧見前面的桃園里閃爍著身影,緊接著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 “你這是做什么?你膽子也忒大了,她的舊物你怎么能隨便拴在身上?” 是舒芝的聲音,帶著惶恐與急切。 舒筠已許久不曾見到這位jiejie,一時還未辨認出,細細回味片刻,方明白這個“她”莫非指的是自己? 舒筠臉色微微發沉,芍藥看了她一眼,用眼神請示要不要通報,舒筠搖搖頭,且聽聽他們夫婦到底要做什么。 只見那斑駁的樹影后立著一修長男子,他穿著一件絳紅的世子服,一手負在身后,另一只手朝舒芝伸著,看樣子在討要什么, “你給我,這東西可是我的寶貝。” “寶貝?”舒芝冷笑,帶著嘲諷,“你這簡直在尋死,你想死,可別拉我墊背!” 裴江成輕哼一聲,目露不耐煩,“你懂什么,我拿著這東西見皇后,讓皇后與陛下求情,將我調回京城,你可知我在那雍州喝了多少西北風,那風跟刀子似的往我脖子砸來,舒芝,你整日在京城錦繡高粱,你不會明白我的難處。” 舒芝微微怔了怔,沒料到丈夫拿著那香囊是這個緣故,遲疑片刻含著淚,“太冒險了,陛下那么護著她,一旦知道,你可沒好下場。” “我顧不上了。”裴江成眼周泛著猩紅之色,一把從舒芝手里奪過香囊,正要往腰帶里塞,忽然瞥見前方臺階下燈火婆娑。 宮人舉著皇后出行的儀仗,前一排后兩排,整齊劃一將那人護在正中,裴江成目光對上舒筠那一刻,眼睫輕顫了下,他已許久沒見過她,猶記得與她定親時她跟一朵花蕾似的,美得不可方物,面前的人兒也美,只是眉梢間艷氣逼人,帶著幾分不可輕掠的清冷。 舒芝瞧見舒筠臉色都變了,嚇得膝蓋發軟,“娘娘...” 裴江成卻無半分恐懼,反而往腰間的布囊掂了掂,笑著與舒筠道, “看來是老天爺要成全我,我正要尋嬸嬸,就見著您了,好嬸嬸,你有一件舊物在我這里,只要你說服皇叔將我調回京城,我就將它還給你,咱們也兩清了。” 末尾他刻意壓低嗓音,帶著幾分曖昧,“你應該不想讓皇叔知道,你曾親自繡了香囊贈予我吧?” 芍藥聽得這話,氣得面色脹青,“放肆,誰給你膽子這么跟皇后說話!” 她緊張地扶著舒筠,低聲勸道,“主子,您可千萬別動怒,小心動了胎氣。” 當初退親時的繡件她清點過,著實少了一個香囊,后來去王府問過,說是不小心燒了也就沒當回事,不成想今日在這里等著,芍藥心底駭然,生怕皇帝因此與舒筠生隔閡。 舒筠面色沒有什么變化,仿佛看跳梁小丑般,心底也平靜得很, “對,我曾與你定親,此事滿朝皆知,倒也沒什么好遮掩的,你也好,香囊也罷,是被我扔出去的廢物,別說你此刻拿到我跟前,就是現在送去陛下那,我眼睛也不會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