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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嬌 第29節(jié)

    “它是大宛敬獻的汗血寶馬。”

    侍衛(wèi)將韁繩雙手奉上,裴鉞接過遞給舒筠,舒筠遲鈍地牽住,只是礙于剛剛不愉快的經(jīng)驗,她還有些害怕。

    裴鉞看著膽怯的姑娘,輕聲安撫,“不怕,它并不兇,朕先前不是告訴你,朕是馴馬師嗎,倒也不是虛言,這匹馬便是朕馴養(yǎng)出來的,它特別溫順,適合姑娘騎。”

    舒筠想起自己罵他大騙子,害羞地笑了笑。

    裴鉞看得出來,小姑娘剛剛蹲在此處時,神情失落而孤獨,這會兒露出笑意,他心情也跟著愉悅了些。

    “來,試一試。”裴鉞鼓勵她。

    舒筠勒緊馬韁,意圖踩著馬鐙上去,方才與王幼君騎馬時,王幼君會拖住她腰身送她上去,現(xiàn)在身后站著皇帝,舒筠不知該怎么辦,而且她還做不到像王幼君那樣流暢利索的上馬,這樣屁股撅起,顯得十分不文雅。

    裴鉞看出她的為難,走到她對面,隔著馬背朝她伸手,“朕給你借力。”

    他自然可以扶著舒筠上馬,只是小姑娘現(xiàn)在對他心有抵觸,裴鉞知道該如何化解她心中的尷尬又能恰到好處幫到她。

    不知這是不是年長男子才有的細致和體貼。

    舒筠拉住他的手,裴鉞用力一帶,她便輕輕松松上了馬。

    就這么短暫的一下,舒筠感受到了兩個人力量的差距,他明明看著沒用力,實則又強又穩(wěn),舒筠看了一眼高大的裴鉞,裴鉞比普通男子還要高出不少,譬如現(xiàn)在,她明明是坐在馬背上,他的視線便可平平投過來。

    裴鉞開始教她騎馬的要領,也沒有過多贅敘,更多的是他牽著韁繩在前方,引導舒筠怎么用力怎么騎馬。

    比起方才那匹馬怎么使喚不動,這匹馬果然靈敏多了,舒筠稍稍扯了扯韁繩,它便知往哪兒走。

    裴鉞見她漸漸有了些方寸,便松開馬韁,退至一邊。

    舒筠緩緩騎了一段,嘗到了騎馬的樂趣,興致便上來了,情不自禁朝他招手,“陛下,我好像會了一些。”

    裴鉞負手而立,頎長身影矗立在風中,巋如松柏。

    光望著便令人心安。

    舒筠大著膽子繼續(xù)往前騎,那馬兒也適應了新的主人,開始顛顛地往前去,它腳程有些快,舒筠開始發(fā)慌,“陛下...”她揪住韁繩想要勒止。

    馬兒再溫順,似乎也有些不快,頓時嗷鳴了一聲,發(fā)出抗議,舒筠一聲驚呼,裴鉞擔心她嚇到,迅速掠身過來,提醒她道,“別動,你松些韁繩,順著它走,切記,雙腿夾緊馬腹。”

    舒筠抽了幾口涼風,咬著牙關,慢慢松開些韁繩,那馬兒得到信號,忽的一躍沖上前方。

    “啊....”舒筠身子被猛地往前一扯,起先是不適應的,雙目閉上任由馬兒馳騁,漸漸的發(fā)現(xiàn)這匹馬格外的穩(wěn),她睜開一絲眼縫,風呼呼從臉頰漫過,前方的風景一幕幕朝她撲來,馬兒帶著她又快又穩(wěn)得往前飛馳,這種感覺又險又刺激,仿佛什么煩惱都能隨風消散。

    她試著力夾馬腹,再加快些速度,這匹大宛神駒十分靈性,察覺到主人的意圖,開始勻速加快步伐。

    舒筠胸膛里的熱浪也跟著要翻騰出來。

    過了一把癮,舒筠才發(fā)覺自己已奔出老遠,惶惶回眸,卻見那道清峻的身影不知不覺已尾隨而來。

    心底的顧慮一剎那消散,笑容不自禁綻放在眼梢,她神采飛揚往前:“駕!”

    又馳了一段,直至一條寬闊的小溪,舒筠尚不敢過去,便掉轉(zhuǎn)馬頭往回駛,恰在這時,一只麋鹿從前方的草叢飛快竄過,馬兒受驚,雙蹄騰空,舒筠何時見過這等場面,馬韁脫手,身子不受控地往后方栽去。

    她尚來不及呼救,人已被裴鉞伸手一撈,擱在他身前,□□的馬兒持續(xù)奔馳,舒筠驚魂未定,只覺雙腿發(fā)軟,下意識拽住了他袖口。

    她身子嬌軟,一下又一下撞在身后寬厚又結(jié)實的胸膛,舒筠倏忽繃直了脊背,克制著不往后撞。

    察覺到她的僵硬,裴鉞也將胸膛往后挪了挪,盡量不讓自己碰到她。

    晚風大口灌入她口鼻,舒筠側(cè)過臉努力尋到一絲呼吸。

    她坐在他胸前,尚且還夠不著他的下顎,那雙臂更是無比結(jié)實地護在她左右。

    這種強有力的安全感是她想忽略也忽略不掉的,仿佛只要他在,即便此刻山川河海,亦不可懼。

    舒筠抬眸望了他一眼。

    裴鉞明知她在瞧自己,卻是沒有任何回應,他只要一垂下臉,便可吻到她的發(fā)梢,他沒有,保持著直視前方的姿勢不動,甚至為了照顧她的情緒,慢慢放緩馬速。

    片刻,他們駛回高坡,裴鉞也未停留,連忙攙著舒筠下來馬,舒筠拂了拂耳發(fā),不著痕跡離開他幾步,這時那匹小神駒也趕回來了,它來到舒筠跟前,一雙眼無辜地望著她,似為自己剛剛的失措而愧疚。

    舒筠納罕極了,心底那點細微的后怕也隨之消散,小神駒并不高,舒筠伸手便可觸摸到它的額,于是,她輕輕揉了揉,笑著道,“沒事的。”

    馬兒嗚咽鳴了一聲,那腔調(diào)兒與先前鮮見不同,似乎在賣乖,舒筠越發(fā)覺得它可愛,連著對馬兒也沒了那么深的恐懼。

    裴鉞在一旁負手看著,解釋道,“她是一匹小母馬,平日做錯了事便愛撒嬌。”

    也不知裴鉞這話是有意還是無意,舒筠聽得莫名耳熱。

    裴鉞看了一眼她羞紅的耳垂,“若下次遇到這種情形,你可千萬別松馬韁,俯身往前化解那股甩力,片刻它便帶著你繼續(xù)前奔。”

    舒筠訥訥點頭,“我知道了....”

    裴鉞見她眼神里還有躍躍的光,又道,“要不再試一試?”

    舒筠心里是想的,不過看了一眼天色,斜暉鋪滿大地,層林盡染,遂搖頭道,“時辰不早,幼君jiejie該回來了....”

    裴鉞心下遺憾,不過面上不顯,指了指坡下侍衛(wèi)搭起的營帳,“咱們先歇一會兒,在此處等她。”

    舒筠聽信了這話,便跟著他下坡來到營帳。

    營帳并不大,卻也不小,大約是一丈見寬,里面安置了一張小塌與席墊,茶具點心也一應俱全,舒筠算是見識到了帝王的待遇,只消騎個馬,悄悄伺候的侍從怕是不下二十人。

    舒筠主動替他斟茶,裴鉞也沒有推拒。

    她心里盼望著王幼君早些回來。

    事實上,王幼君一刻鐘前便回來了,她瞧見舒筠與裴鉞在坡上說話,便大喇喇往這頭奔,邁出沒幾步,又被人從后方拽起給扔到了一邊。

    王幼君再一次體會了男女力量的懸殊,她很想回踹一腳,可那人一身輕便的銀甲,光瞧一眼便能感受到銀甲后那勃發(fā)的臂力,她又懼又怒,控訴道,

    “除了擰,你就不能換個動作嗎?”

    成林還是嚼著那口薄荷葉,用含糊不清的口音,“抱?”

    王幼君面頰騰地一下便紅了,氣得跺腳跑開。

    成林看著跑遠的姑娘,刮了刮額角,早知道一個字能解決麻煩,他費勁作甚?

    這時,錦衣衛(wèi)都指揮使藺洵擰著一個皮封邁了過來,成林瞅了一眼便知是錦衣衛(wèi)的密信,

    “何事?”

    藺洵朝遠處的營帳看了一眼,“有要務,需稟報陛下。”

    成林眉頭便皺了起來,“什么要務能比得上祖宗基業(yè),江山子嗣重要?”

    藺洵聽得便有些煩躁,怎么一個個動不動就往祖宗基業(yè)上扯?劉奎是如此,成林也一樣。

    成林見他不服氣又道,“陛下這輩子仗沒少打吧,重要的折子一封也沒落下吧?陪女人可還是頭一遭,你就不能省省心?”

    藺洵無語了,他殫精竭慮為國為民,怎么就成了不省心?

    “那你呢,你在這作甚?”

    成林往不遠處氣鼓鼓坐在草凳上的女人努了努嘴,“吶,我也在陪女人。”

    藺洵就更無語了。

    王幼君并不想在這里受氣,怎奈舒筠不回來她便不能離開,皇帝自然是不懼被人發(fā)現(xiàn),她卻不能不給手帕交打掩護,于是她蹲坐在丫鬟烤火處,時不時往成林扔下眼刀子。

    成林痞疲地笑著,“瞧,人家東亭侯的小小姐還給我拋媚眼呢。”

    藺洵不想聽他貧嘴,“對了,今日清晨謝姑娘大鬧行宮的事,陛下已知曉,出宮時,恰恰遇見謝尚書,陛下與謝尚書說了一句話。”

    成林收斂了幾分痞氣,沉聲問,“什么話?”

    藺洵面無表情復述,“謝姑娘年紀不小,該要定親了。”

    夕陽被遠山吞去大半個,余暉脈脈。

    侍衛(wèi)奉了兩個食盒進來,有烤野兔,也有烤乳鴿,裴鉞催促著舒筠用一些,舒筠心里記掛著王幼君,吃相比往日文雅。

    裴鉞比她吃得快,喝茶時看著對面單純的姑娘,“筠筠,你就沒想過,嘗試接納朕?”

    舒筠聽到這,還剩下的半個兔腿怎么都啃不下去,為免被裴鉞發(fā)現(xiàn)端倪,她小口吃著,低眸不看他,“那陛下呢,您想沒想過要了解我呢?您想過我適合皇宮嗎?”

    “朕想過。”裴鉞語氣淡然,他從袖下掏出一物,遞給她,

    舒筠抬眸看著他掌心,那是一塊紫金色的金鑲玉令牌,做工極為精致,似有玄鐵的痕跡,舒筠隱約猜到一些。

    裴鉞道,“你手執(zhí)此物,可自由出入皇宮,現(xiàn)在如此,往后你嫁了朕亦是如此,屆時你可隨時出宮探望父母。”

    這就是他考慮的結(jié)果?

    舒筠水汪汪望著他,還是不死心,“陛下又不是非我不可,您隨時可以娶更多的女子。”

    裴鉞語氣不容反駁,“可朕現(xiàn)在想娶的只有你。”

    舒筠面頰發(fā)燙,既然說開了,干脆一鼓作氣,小聲道,“那將來呢?您不可能守著我一輩子呀。”

    裴鉞聽了這話倒是沉默了,他并不喜歡花言巧語,也不愛空口承諾,他更傾向用行動來證明,可這姑娘明顯給他設了個大關口。

    “筠兒,朕確實無法保證將來的事,但朕給你這道令牌便是告訴你,若哪日朕辜負你,你可出宮。”

    舒筠心被狠狠一撞。

    他這人總是滴水不漏,無論她扔出什么,他總能輕而易舉化解,并讓她毫無招架之力。

    裴鉞敏銳察覺到了小姑娘情緒的變化,溫柔地笑著,“你越是回避朕,朕越想要你,”將令牌塞至她掌心,

    “那現(xiàn)在,你試著有事沒事入宮來看看朕,給朕更多的機會了解你?”

    舒筠覺得自己又被他套進去了。

    第23章

    舒筠昏昏懵懵拿著那塊令牌回了琉安宮, 芍藥替她收拾行囊打算回西苑,卻被王幼君強行阻止,王幼君遣了春花去尋自己兄長,請兄長去與舒瀾風說情, 舒瀾風耳根子軟, 又得了王家少爺再三保證不會出事, 這才松口。

    這琉安宮本是供人享樂之地,別說那泓舉世罕見的獨特藥泉, 便是那床席褥墊茶具屏障無一不是珍品, 兩位姑娘泡在氤氳的溫池宮里,享受著自在的時光。

    王幼君入林狩獵收獲頗豐,卻也累得夠嗆, 這會兒浸在溫湯里, 渾身筋骨得到松乏。

    舒筠頭一回騎馬,雙股內(nèi)側(cè)皆是紅紅的一片,幸在不算嚴重, 沒耽擱她泡浴。她杏眼微醺, 大半個身子皆沒入水中, 唯獨雙肩浮現(xiàn), 冰肌玉骨被氣氳所熏, 泛出一層粉嫩嫩的紅,柔美的線條滑過精致的鎖骨往下, 便到了那柔軟雪白之處, 年紀小,卻生得凹凸有致,著實令人艷羨。

    王幼君趴在舒筠跟前,托腮望著她,

    “看來陛下今日必定是大展神威,方引得你魂不守舍。”

    舒筠羞紅了臉,卻是沒反駁。

    王幼君越發(fā)好奇了,搖了搖她胳膊,“快告訴我,陛下與你說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