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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闌風(fēng)長雨在線閱讀 - 第137章

第137章

    方暢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懸著心點了頭。

    楚揚(yáng)仿佛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把夏景行他們拉到一邊,找了個隱蔽的角落繼續(xù)同他說道:“小方,實不相瞞,我們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調(diào)查此事。”

    他說著把口袋里的律師證翻開:“我姓楚名揚(yáng),現(xiàn)任市公安局副局長楚煜文是我的親生父親。經(jīng)過秘密調(diào)查,我有充分的證據(jù)懷疑楚煜文涉及黑惡性質(zhì)組織。而這位精神病人于信的死亡,極有可能跟此次涉及的黑惡性質(zhì)組織有關(guān)。”

    “現(xiàn)在也處于秘密調(diào)查階段,所以麻煩你不要把這件事情說出去……或者,如果你有什么可以提供的線索或者證據(jù),麻煩多多告訴我們。必要的時候,還得請你作為重要的證人……”

    像是夢魘中的惡魔在跟他進(jìn)行殊死一戰(zhàn)。方暢低著頭,在心里又拜了一次佛祖:“是嗎……”

    事到如今,他終于迎來贖罪的機(jī)會了嗎?

    “如果你們真的要查,我這里倒還真有一個證據(jù)。”

    那日夜晚,待那兇手扼住他的脖頸之后,卻意外在他的肩膀上遺落下來一根又粗又長的黑發(fā)。

    實無有眾生如來度者。若有眾生如來度者,如來即有我人眾生壽者。精神病大爺死了數(shù)月之后,他在寺院之上掌心相對默念阿彌陀佛,對望那三柱香流煙繞梁于紅柱……須臾,像是物自天生,工開于人般的,他恍然間意識到自己應(yīng)當(dāng)早日贖罪,而不是光圖對著佛像懺悔。

    眾生之念于此世,何必超渡獻(xiàn)未時?

    那天下午,15歲的他沖進(jìn)村長辦公室,直言不諱地告訴那位老人——自己掌握了那精神病人被他殺的關(guān)鍵證據(jù),若是現(xiàn)在叫警察來,必然能夠改破“懸案”。

    白白的墻上掛著一幅錦旗,上面赫然用金箔燙著:“扶貧工作重點示范村”。老人端著茶水,隨即擺手嘆了口氣——

    “算了吧,孩子。”

    “如你所不知,那癲子死了倒是一件好事。”

    “你也不想讓我們村子留下一個不好的名聲吧……”

    殊不知,上天并沒有給他贖罪的機(jī)會。而人沖破自身桎梏的勇氣只有一次,至此之后無論他再怎么對著佛祖懺悔,也再彌補(bǔ)之心。

    那根頭發(fā)被他封在了真空塑料袋里,又被他塞進(jìn)了枕頭里潔白的棉絮中。多年來的罪孽重見天日,他有些顫抖地拿著,將那個小小的塑料袋交給了楚揚(yáng)。

    “你們驗吧。”

    “這應(yīng)該是兇手的頭發(fā)。”

    至此,天道有情。

    楚揚(yáng)接到沈知安電話時正在從縣里趕到市區(qū)的高速路上。

    那根頭發(fā)被小心地放在了皮包內(nèi)的夾層中。楚揚(yáng)摁下接聽鍵,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訴他這個好消息:“安安,我跟你說——”

    “楚揚(yáng)……”

    對面?zhèn)鱽硪痪涮撊醯貌荒茉偬撊醯臍庖簟3P(yáng)的心狠狠顫了顫,一秒鐘內(nèi)在腦子里設(shè)想了無數(shù)種糟糕透頂?shù)那闆r:“怎么了,那幫人沒把你——”

    “來接我……我想回家。”

    他匆匆趕到的時候沈知安正赤著胳膊癱坐在墻角里。狹窄的茶樓燈光灰暗,那雙桃花眼無神地耷拉下來。楚揚(yáng)湊近了看了看,只見沈知安嘴角帶血地弓著,手里還拿了一只小小的錄音筆。

    楚揚(yáng)鼻尖一酸,意識到可能是事情敗露了。他把自己的大衣給人披上,又如視珍寶般把沈知安抱在懷里:“沒事了,沒事了……”

    “我?guī)慊丶摇?/br>
    懷里的人沒了動靜。楚揚(yáng)偏頭一看,只見那人把頭埋在他的頸窩里,看不到表情地?fù)u了搖手上的錄音筆——

    “其實……”

    “我辦到了……”

    作者有話說:

    “實無有眾生如來度者。若有眾生如來度者,如來即有我人眾生壽者。”出自《金剛經(jīng)》。

    第70章 王小鈞n

    楚揚(yáng)撫在他背上的手一頓,縱然間覺得懷里人貼近于冰涼的體溫有些扎人。剛剛因為來得太急忘了關(guān)門,冬日潮濕的寒流沿著樓梯爬過,如利劍般地打在他背上。

    楚揚(yáng)的呼吸越來越沉重,沈知安雖已精力耗盡,但還是忍不住地用最后一絲力氣,啞著聲問道:“怎么了……”

    “你不是早就希望這樣嗎?”

    雖然當(dāng)時楊國斌為了找到錄音設(shè)備都差點掀翻那張桌子了。但也許是蒼天有眼,人心有感,那只卡在暗槽里的錄音筆并沒有被找到。

    那幫人在這之后照樣對他進(jìn)行了一系列的凌辱。亂塵狂舞,燈光冽冽。他被抵在一排生銹的架子上,幾個身體流油的壯漢輪番對他干盡侮辱之事,又聽著他罵罵咧咧地嚷著要抄了那群人的祖宗十八代。

    楊國斌往他的褲腳上吐了口唾沫:“呸,你個變態(tài)——”

    興許是身處高位讓出了狂妄之心。這人現(xiàn)在完全褪去了方才的警惕,變得信口開河起來:“你罵啊,你倒是再罵啊……”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昂——‘你就是喊破喉嚨也沒人應(yīng)的。’剛才那話倒是說的不錯,你要是想搞我們啊,那還等到下輩子,下下輩子……”

    “我他媽要是殺人放火,玉皇大帝也休想動我一根汗毛。”

    楚揚(yáng)懸著心親了親他的眉角:“對不起安安,辛苦你了……”

    這么多年他不是沒有心存愧疚,但更多的,其實是無時無刻地不在恨自己。那年元旦暴雨傾盆,他恨當(dāng)年的自己那般懦弱,只能過家家似的坐在飯店門前哭,從頭到尾,要不是他沒有早點發(fā)現(xiàn)這其中的漏洞,也許沈知安就不用等這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