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配 第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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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黎江也裸露出來的腳踝這個時候都已經腫得比平時高出一厘米多了,往日纖細的部位此時看起來發紅腫脹,把皮膚都撐得薄薄的,看著極為駭人。 大家都是跳舞的,當然馬上就明白了,黎江也的腳踝崴了。 但頂著這種腳傷堅持去完成凌空大跳和弗韋泰轉,那得有多么疼簡直難以想象,因此一時之間都看得愣住了。 “你的腳……” 任絮絮最先開口了,她斬釘截鐵地道:“你不能再跳了,小也。” 而黎江也從剛才看到腳踝的那一刻,就已經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他最恐懼的、最不想面對的事—— 到底還是發生了。 “小也!” 任絮絮頓時有點急了。 兩幕之間的休息時間有限,他們只有這幾分鐘的時間做決定了。 “可我……想跳完。” 黎江也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蒼白的面孔顯得格外清瘦:“第二幕的難度,已經沒有那么……” “不行!”任絮絮顯然是生氣了,幾乎下意識就厲聲打斷:“黎江也,你瘋了嗎?我知道你的腳傷怎么回事,你是昨天從舊禮堂的舞臺上摔下來就崴傷了對吧?你根本沒跟我說實話!如果你早跟我說實話,這上半場就不應該讓你上!” “師姐!”黎江也第一次這么激烈地在任絮絮面前抬高聲音,可隨著那一聲師姐,他的聲音卻輕了下來:“可這是我在n大最后一次登臺跳領舞了,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或許也再也沒有機會了啊。” 任絮絮怔住了。 黎江也知道他此刻的想法多么任性,幾乎已經失去了保護肢體的理智,失去了一個清醒的舞者的素養。 可他強忍著渾身上下的淤青、咬緊牙關把受傷的腳踝一遍遍纏緊,他瞞著師姐、瞞著所有人,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完成這一次的演出。 他怎么能甘心? 他怎么能甘心。 巨大的痛苦,簡直要把他整個人撕碎了。 “師姐,就這一次,讓我跳完吧。”黎江也顫聲道:“如果不跳完的話……心太痛了。” 他滿面都是冷汗,可說出那句話的時候,眼圈卻倏地紅了。 那其實不能完全說是堅毅,而已經是某種痛苦的執念。 他說:心太痛了。 那語氣讓任絮絮猛地吸了一下鼻子。 任絮絮實在不忍和這樣的黎江也對視,把頭轉了開來。 明知道她該拒絕、她必須得拒絕,可是卻偏偏哽住了喉嚨,不忍心說出拒絕的話。 因此,那就像是默認了。 黎江也不再說話,他用手背抹去額頭的汗,從椅子上將身子緩緩地滑到地面上,然后低頭撿起了綁帶。 時間緊迫,演出還有不到十分鐘就要開始,他一點也不想耽誤,想要把那只腫脹的腳踝重新纏起來。 整個后臺幾乎是鴉雀無聲—— 可黎江也卻能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他背上,擔憂的、沉默的、惶惶不安的。 “小也師兄,喝點水再、再上臺吧。” 一聲有些局促的聲音打破了這一片凝滯的安靜。 是葉沁天。 黎江也抬起頭,看著葉沁天小心翼翼地蹲了下來,遞了一瓶礦泉水過來,對著他誠懇地說:“你出了太多汗了,不補充一點,會脫水的。” 那一瞬間黎江也忽然怔怔地愣住了。 只見葉沁天穿著和他一模一樣的舞服,那舞服保養得服帖、規整、漂亮;雖然沒上臺,可連舞臺妝也精心地重新蓋過粉,沒有半點出油和斑駁的痕跡。 他保持了最好的狀態,只要有需要,他已經可以直接登臺。 葉沁天一直都是個努力的人,甚至比整個舞團里的其他人都要努力得多。 這段時間以來,黎江也是這樣看著、帶著他一點點練出來的。 可葉沁天是替補位、是b角。 那實在是一個很矛盾的位置,因為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所有的血汗和努力,所有的全副武裝、一絲不茍。 其實都注定是無用功。 黎江也本來在纏綁帶的手忽然停下了。 黎江也,你到底在強求什么。 不顧自己的身體、不顧一切,甚至……連最終的舞臺效果也不顧了嗎? 那一瞬間,仿佛有一記悶錘,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胸口,砸得他幾乎恍惚了起來—— “小也師兄?”葉沁天有點憂慮地又問了一遍。 “……沒事。”黎江也忽然把手里的綁帶全部扔在了地上,他接過了葉沁天手里的礦泉水,仰頭喝了一大口之后,重新擰上了瓶蓋。 “小葉,”黎江也抬起頭,看著葉沁天慢慢地開口道:“下一幕——你上。” “什么?” 葉沁天整個人都懵了,他的一雙眼睛猛地睜大,從錯愕、恍惚,終于變成了無法抑制的驚喜:“師兄!真的嗎?” 他高興到幾乎有些緊張了:“我、我真的行嗎?” 就連任絮絮也驚訝地開口:“小也,你改變主意了?” 黎江也先對任絮絮笑了一下,他說了一句在這一刻有點不相干的話:“師姐,過陣子,我和你一起去s市好嗎?” 那是一種很溫柔也很淡然的語氣。 任絮絮沒有開口,只是含著眼淚點了點頭。 黎江也于是扶著一旁的化妝臺緩緩地站了起來,對葉沁天道:“你為這一刻已經準備了這么久,你當然行的。” 他說著,有力地按住了葉沁天的肩膀:“還記得我講給你聽的收尾動作時的感情嗎?” “要把自己交出去。” 葉沁天和黎江也同時開口道。 黎江也對著葉沁天笑了,再次輕輕地重復了一遍他說過的話。 “他才是生的力量,而你不是。你正在消亡,你要記得——把你自己忘掉。” 那一瞬間,他面上的冷汗雖然綴到了下巴,可眼神里的光芒卻如那枚珍珠耳鉆一樣高貴而堅定。 “師兄,我、我不會讓你失望的。”葉沁天激動地聲音都已經發抖了。 黎江也的目光從葉沁天的臉上和任絮絮的臉上劃過,然后又深深地望向了燈光已經逐漸變得炙熱的舞臺。 可以看到幕布已經開始進行些微的調整,第二幕,即將開始。 黎江也推了一把葉沁天,把他推到了舞臺的入口處,平靜地道:“去吧——時間到了。” 紅色大幕在那一秒刷地拉開,燈光炙熱而刺眼地打在了正中央。 而這一次,是黎江也一個人默默地站在了后臺。 他的臉上仍然帶著一抹很淺的笑容,像是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執念、所有的不甘心都悄悄離他遠去了。 他想他是真的放下了—— 人生或許注定就會有那樣多的遺憾。 就像他最終沒能讓謝朗看到他最完美的一刻。 就像他努力了那么多卻最終只是擁有了上半場的舞臺。 這一切甚至與無私沒什么關系,他只是坦然地擁抱了自己的命運—— 然后,將命運的眷顧,鄭重地交給了葉沁天和整只舞團。 他站在后臺,看不到觀眾席的反應。 只是當舞蹈表演開始的時候,輕輕地彎下腰,孤獨地、溫柔地做了一個人的謝幕儀式。 …… “開始了,開始了!” 坐在謝朗身旁的是個健談的老頭,他剛才已經給謝朗興奮地講了半天上一幕男領舞的精彩表演:“你等會一定要看看,剛才錯過太可惜了,我剛跟你說的——那是這幾年看過的最精彩的弗韋泰轉了!哎呀?怎么回事?怎么男領舞換人了?怎么回事啊這是?” 謝朗發著燒,但其實剛才一直在認真地聽老頭講著剛才黎江也的舞姿,聽得很入神,但這會卻忽然變了臉色。 “換了……領舞?” 他仰頭看著臺上站在中心位的陌生的葉沁天,下一秒,忽然猛地站了起來,直直地凝視著舞臺。 這個舉動在芭蕾舞表演的觀眾席實在太失禮了。 旁邊的老頭都有點急了,壓低聲音道:“哎哎你干什么吶?快坐下,快坐下,換人一般都是有不得已的理由的,只有去問問就好了,你快坐下,后面有人要罵你了啊。” 可謝朗卻已經處于另一個空間。 他仿佛聽不到任何聲音,也感覺不到任何事務,就只是這樣怔怔地看著舞臺上的表演。 換人了。 不是黎江也。 再也不是小也了。 那一瞬間,他忽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像是整個禮堂的棚頂都坍塌下來,將他掩埋在底下—— 他錯過了。 …… 謝朗再一次見到黎江也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后了。 這期間,他聯絡了黎江也和任絮絮無數次,但都沒有收到什么答復,最后還是黎江也很平靜地給他回了簡單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