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失憶的原因么？”

    “不清楚，但我能猜到一些。”

    天樞道：“能做到這一點(diǎn)的，除了天空城外，也就只有你身體里的那個人工智能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失去記憶這件事應(yīng)該和他有關(guān)。”

    “你和我之間，是什么關(guān)系？”紀(jì)眀燭問出了這個問題。

    “本體和克隆體的關(guān)系，客觀來說是這樣。”

    天樞的性格的確如搖光他們說的那樣，冷靜寡言，紀(jì)眀燭不主動問，他就很少開口：“但主觀上，我認(rèn)為我們應(yīng)該是……朋友。”

    “朋友？”

    “嗯。”天樞回頭看向紀(jì)眀燭：“至少你是這樣說的。”

    “我很少會主動交朋友。”紀(jì)眀燭笑了笑：“如果我這樣說過的話，那你應(yīng)該跟我關(guān)系很不錯。我以為我會把你當(dāng)成雙胞胎之類的呢……”

    “……”

    天樞默默地看了他一眼。

    “……我真的這么說過？”

    “嗯。”

    紀(jì)眀燭啞然失笑。

    天樞的性格和他想的不一樣，剛剛那一眼居然被他看出了些許呆萌的感覺，紀(jì)眀燭覺得以自己的性格，大概率會很喜歡調(diào)侃天樞。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短短幾句交流，紀(jì)眀燭莫名對天樞有了幾分親近，好像兩人認(rèn)識了相當(dāng)久，關(guān)系相當(dāng)熟稔一樣。

    “屏蔽阿修是我的主意嗎？還是你自己的主意？”紀(jì)眀燭問道。

    “是我自己的主意。如果你的失憶是它的手筆，那我想它一定不會愿意見到你得知一切真相，雖然它喜歡自詡所做的一切是為了保護(hù)你，但我不喜歡這種干涉他人決定的做法……”

    天樞說完，疑惑地偏了偏頭，問道：“阿修？這是它的新名字嗎？”

    “是的，我給他起的。畢竟失憶以后，我也不知道它原本的名字叫什么。”

    紀(jì)眀燭點(diǎn)點(diǎn)頭：“我以前是怎么稱呼它的？”

    “它很少在我面前出現(xiàn)，我也從來沒有和它正面對過話。”

    天樞說：“但是我記得，你稱呼它為……【蒼藍(lán)】。”

    紀(jì)眀燭腳步一頓。

    ……

    蓬——

    九勝城的平禍司大樓前，幾個叫囂的抗議著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驅(qū)使，飛向半空，在空中分解成一蓬霧狀的血rou。

    這種詭異的力量讓周圍的人發(fā)出驚恐的尖叫，人們的目光匯聚在面前面容姣好，神情冷漠的女人身上，露出各異的目光。

    有恐懼，有狂熱，有不解，有仇恨……

    天空城統(tǒng)治世界多年，人們對于不朽族的畏懼幾乎是刻在骨子里，但不朽族出現(xiàn)在人類面前的次數(shù)太少了，少得一只手都能數(shù)過來，除了各類宣傳和教科書上的資料，人們對于不朽族知之甚少，越是不了解，就越是神秘，而越是神秘，人們就越是敬畏。

    純白手腕上的銀色鐲子發(fā)出瑩瑩的光芒，在她面前，手持武器的人類就像是脆弱的螻蟻，只需要輕輕一捏，就能輕易殺死一大片。

    記者的攝像機(jī)忠實的記錄著這一切，并通過衛(wèi)星畫面轉(zhuǎn)播到各個衛(wèi)星城的頻道上。

    “純白閣下！”

    沈懿上前，勸道：“請不要這樣……他們都是您的子民啊……”

    原本群情激奮的抗議者們已經(jīng)不敢出聲，面對純白這種超自然的，已經(jīng)超出現(xiàn)有認(rèn)知的力量，他們根本不知如何應(yīng)對，雖然不朽族和他們看上去都有著人類的外形，但嚴(yán)格意義上來說，二者根本算不上同類。

    “子民？”

    純白冷笑一聲，目光掃過面前抗議者們手舉的橫幅。

    “你們是不是忘記了……你們能夠站在這里，享受著安寧和和平，享受著陽光和空氣，不用像野獸一樣在荒野上掙扎求生，祈求第二天的太陽能照常到來，是因為誰？”

    純白冷聲道：“沒有天空城的賦予，哪來的衛(wèi)星城？沒有天空城提供的機(jī)甲，你們又憑什么在異種面前生存下來？如今只是因為一個叛徒的煽動，你們就要反抗，就要顛覆天空城……誰給你們的膽子？”

    她的聲音不大，卻極為清晰地傳到每一個人的耳邊。

    “要自由，不要做奴隸……聽起來真是偉大。”

    純白瞇起眼：“你們有什么資格站在這里喊出這句話？是因為天空城和大神官多年以來的仁慈，給了你們自己不是奴隸的錯覺？百年來以人類自居，你們竟然真的把自己當(dāng)成人了？還是說，你們以為自己拿到了泰坦，就有資格和天空城叫囂……”

    蓬——

    又是兩個人飛上半空，化作兩蓬血霧。

    “抱歉，在我們眼里，你們依然是一群螻蟻。”

    純白寒聲道：“如果沒有這個覺悟……那你們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空氣中霎時間安靜一片，所有人都被純白的手段嚇到了。

    他們是第一次看到不朽族這么狠厲地出手，一直以來，天空城都是以仁慈的形象出現(xiàn)，或許正因為如此，他們才看清了天空城的力量，純白只是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幾秒時間內(nèi)，這些人便毫無反抗之力地被殺死，這種手段聞所未聞，更是詭異至極，如果天空城里的不朽族，每個人都可以像純白一樣，那以現(xiàn)在人類的科技水平，根本無法抗衡。

    如傳說中的神明一樣，超脫物種的壓制力，不可戰(zhàn)勝的存在……

    抗議者們?nèi)滩蛔∧懞饋恚_始懷疑無常司的舉措，甚至有的人幡然醒悟，開始咒罵起無常司和祁零的蠱惑。

    原本沸騰的反抗之心，在純白不可戰(zhàn)勝的手段面前開始動搖起來。

    “你放屁！”

    人群中突然有一個人大叫起來。

    眾人目光看去，人群中站著一個胡子拉碴的中年人，他揮舞著手中的旗幟，大聲咒罵。

    “什么不可戰(zhàn)勝，天空城就是一群滿口謊言的騙子，他們是一群奪取了科技的人工智能，這一切本該就是屬于我們的！天空城是騙子，不朽族是騙子，大神官也是個騙子！！”

    他大聲咒罵著天空城和大神官，純白目光頓時一凜。

    唯有大神官深紅，是不朽族心中不可侵犯的神圣存在，任何一個不朽族，都無法容忍有人在他們面前侮辱大神官的名諱。

    純白伸出手，手上的銀鐲再次發(fā)出瑩瑩光芒，那個中年人被神秘力量驅(qū)使，像被一雙大手抓上半空。

    堇青突然察覺到，那個中年人的嘴角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純白！”

    堇青大驚，像是想到了什么，連忙阻止：“不要……”

    但為時已晚，純白手掌已經(jīng)遙遙握住。

    那個胡子拉碴的中年人被當(dāng)場分解的畫面并沒有如意料中出現(xiàn)。

    下一秒，純白的腦袋轟然炸開，一塊塊液態(tài)金屬般的碎片四散紛飛，露出內(nèi)部的金屬骨骼和芯片碎片。

    所有人都愣住了，就連堇青和身后的不朽族同僚都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切。

    那名中年男人突然大笑起來，他臉上的皮膚開始變化，像是墻皮脫落一般，掉下血rou碎片，能隱約看到皮膚下正在蠕動的血rou，像是有什么怪物在破土而出。

    霍哉卸下偽裝，看著純白轟然炸開的尸體，臉上露出快意的神色，對著臺上怔住的堇青等人揮了揮手：“對，就這樣，來，殺我啊。”

    第144章

    突如其來的變故, 讓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堇青連同身后的幾個不朽族也不敢置信的看著這一切，只有沈懿眼中透出幾分了然。

    對新人類而言，不朽族的確是不可戰(zhàn)勝的神明般的存在, 但舊人類卻不一樣，受限于底層代碼指令, 即便舊人類已經(jīng)變成了異種，但不朽族們依然無法傷害他們，一旦不朽族嘗試傷害舊人類, 就會觸發(fā)底層指令，下場就和純白一樣。

    堇青和純白不是沒有想到這一點(diǎn)，他們在下來天空城前, 特意讓平禍司加強(qiáng)了九勝城的防衛(wèi)力量, 防止異種出現(xiàn)在衛(wèi)星城內(nèi)，對不朽族帶來威脅。只是純白也沒有料到, 異種中有霍哉這樣的變數(shù), 能夠偽裝成人類的樣子混入衛(wèi)星城，從外表看分辨不出任何長得像異種的地方，直到純白對他發(fā)起攻擊時, 才觸發(fā)了指令。

    面對叫囂的霍哉, 堇青臉上閃過明顯的怒意，但他很快就克制住了自己, 伸手?jǐn)r住了身后的不朽族同僚。

    “我們走。”

    異種出現(xiàn)在了這里，對天空城來說是個極壞的信號。

    這代表著, 舊人類……也就是異種這一方, 很可能已經(jīng)和無常司達(dá)成了合作, 暫時放下了數(shù)百年來的仇恨, 共同對付天空城一方。微妙的平衡被打破, 難怪無常司敢肆無忌憚地對天空城宣戰(zhàn)，他們不怕天空城雷霆手段的報復(fù)，就怕不朽族們躲在天空城里不下來。

    堇青和其他不朽族迅速召出銀色翼板，騰空升起，準(zhǔn)備回到天空城去。

    這一幕也被記者的鏡頭記錄下來，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都感到了難以言喻的震撼。

    原來……不朽族也是會死的？

    純白的腦袋轟然炸開的那一幕，深深烙印在每一個新人類的腦海中，號稱不死不滅的天神般的不朽族，居然也會像人一樣，輕而易舉地死去，而現(xiàn)在這些高高在上的不朽族居然像喪家之犬一般，灰溜溜地離去，這一幕讓一些對天空城還懷抱著信仰的人們突然有種崩塌的感覺。

    而純白死去時，炸開的金屬和芯片碎片也佐證了無常司的說法，他們真的并非人類，也并非所謂天神，更不是教科書里說的什么拯救世界的天外來客……他們就只是一群人工智能而已，由人類所創(chuàng)造出來的，依靠一堆冰冷的金屬芯片和數(shù)據(jù)而存活的人工智能。

    轟，轟——

    大地開始隆隆地震顫起來，似乎有什么龐然大物正在向此處趕來，整個九勝城內(nèi)的民眾都能察覺到這股不同尋常的動靜。

    所有人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是泰坦！”

    遠(yuǎn)處連綿的山脈間，三具和山脈幾乎齊平的鋼鐵巨人正邁著沉重的步伐向九勝城的方向而來，而這三具泰坦的身份，所有人都認(rèn)得出來。

    祝融，句芒，帝江。

    是無常司手中的泰坦！

    不止是泰坦，在泰坦的腳底下，還有無數(shù)機(jī)甲部隊正在集結(jié)，有的無常司的駕駛員，有的則是其他衛(wèi)星城加入的“起義軍”，此刻他們正集結(jié)成一支龐大的部隊，向著九勝城進(jìn)軍，而他們的目標(biāo)顯而易見，正是九勝城內(nèi)的不朽族以及頭頂龐大的天空城。

    “無常司，要主動攻擊天空城？”

    這個認(rèn)知讓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都張大了嘴，這么多天，無常司似乎一直都沒有動作，大部分人都認(rèn)為無常司會選擇按兵不動，等到集結(jié)了所有反抗勢力后，再向天空城發(fā)起真正意義上的宣戰(zhàn)。誰也沒想到，在這個關(guān)頭，無常司居然選擇了來到九勝城，向天空城發(fā)起聲勢浩大的挑釁，雖然三臺泰坦加上一眾機(jī)甲部隊看上去氣勢極為恐怖，但面對天空城，這樣的力量真的足夠嗎？

    與此同時，衛(wèi)星城的另一個方向，也響起了駭人的動靜。

    “吼——”

    驚天動地的獸吼連綿起伏，隨著無常司泰坦和機(jī)甲部隊的到來，一尊尊可怕的異獸也出現(xiàn)在人們的視野中。和龐大的機(jī)甲不相上下的體型，夾雜著幾個山脈般巨大的身影，那是足以和泰坦比肩的災(zāi)殃級異種，像是得到了某種訊號，異種突然在城外集結(jié)起來，所產(chǎn)生的動靜讓百里開外的九勝城也聽得到。

    “是異種！”

    “異種潮來了！！”

    人群一下子慌亂起來，無常司和異種潮的到來，帶來了某種不同尋常的訊號，像是一枚巨大的炸彈投入水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不朽族們臉色微變，平靜的表情終于出現(xiàn)了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