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娶了陰鷙王爺后 第82節
席間皇后不提蘇大人的事,只是一味地說著端王的幼時趣事,說起端王幼時調皮爬樹,下不來,又不要人幫忙,只要太子哥哥,太子也寵他,站在樹下接他,結果端王自己沒事,太子被他砸斷了胳膊。又說起太子妃,剛過門時,知道太子寵愛這個幼弟,也是把他當做親生弟弟來照看,每每他去太子府,太子妃都要親自下廚。 端王吃著母后做的小菜,仍是一般的味道,又心酸,又惡心。這么多年,他自然相信母后與皇兄對自己是真心寵愛,但是一旦涉及到利益之爭,便會有猜忌之心。 他聽不下去了,道:“說起太子妃,最近一件案子倒是牽扯到太子妃的父親蘇大人,幸好這個案子是落在兒臣手中,倒是有能緩和之處。” 皇后見他自己應允了,倒是放下了心。看來自己這個兒子誰的面子也不給,但還是聽自己的話的,心中高興,更是耐下性子問起端王起居。端王聽得不耐,借口要處理蘇大人的事情,告辭出去了。離開了中宮,他就讓大理寺的人把蘇大人的案子詳情全都透露給了大皇子,樂的自己做好人。 大皇子也是煽風點火的一把好手,人不在這,耳目卻在,果真把這件事越鬧越大。過了兩個月,不用端王出面,蘇大人都被連貶三級,一把年紀外放做官去了。太子少了助力不說,還丟了極大的面子,對太子妃也沒什么好臉色,惹得太子妃大病一場才好。 在太子面前,端王只是自責,說大理寺內有人走漏消息,讓大皇子的人有可乘之機,他必要好好整治一番。因此趁機把大皇子和太子在大理寺的耳目都免職,攆回家去。 太子在大皇子面前連連失利,恨得不行。 誰知行宮這邊,蝶美人產下了個皇子,皇上實在是高興,要大肆慶賀,大皇子也趁著喜事來了行宮,當著太子的面,幾次嘲諷他。把太子氣的好幾次沒忍住要拔劍,被侍從攔住。 太子處處不順,夜里也睡不著,也不帶人,一個人坐在那假山石上吹風。本想散散郁氣,這行宮草木繁多,卻被蚊蟲驚擾,不能安心。正是火氣越大的時候,卻聽到黑黢黢的夜色深處,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別舍不得了,等以后安穩下來,我還把孩子接回來。” 是池維竹! 回答他的,是一個哭哭啼啼的女人聲音。 此時,又一個人上前,低聲道:“王爺,娘娘,奴才來了,這個孩子跟小主子一樣,剛出生一個月。” 池維竹催促女人道:“別哭了,快把孩子抱回去了。” 第82章 太子聽那聲音,一個是池維竹,另一個有些熟悉,一時卻又想不起來。但是這次跟來行宮的年輕娘娘才有幾人?還又有剛出世一個月的孩子牽涉其中。深更半夜,兩人鬼鬼祟祟,必然是有jian情。 太子只是稍微一想,就猜到了些,心中狂喜,暗自想到:“父皇啊父皇,你成日里說池維竹他孝順,可不是嗎?連你的女人他都替你照顧了。” 轉念又想,池維竹做出這等泯滅人倫之事,難道父皇還能毫無芥蒂嗎? 他有心當場吵嚷出來,但是巡邏的侍衛離此處甚遠,一來他一人攔不住這幾人,二來他也怕池維竹狗急跳墻,傷了自己。思來想去,還是忍下了,既然池維竹有這等丑事,必不會就此收手,自己只要留心,必能抓住他們首尾。 這樣他也有了更多謀劃的時間,能為池維竹準備一個更萬無一失的墳墓。 太子心中拿定了主意,更隱匿了身形。池維竹連夜做出貍貓換太子之事,卻不知時運不濟,全被這個弟弟看在了眼里。 太子當夜回了宮殿,就吩咐心腹去調查今夜進出行宮之人的行跡,料想這個孩子與池維竹必然逃脫不了關系。皇子府中人多口雜,多了個孩子必然要惹人注意,因此太子吩咐人跟定了大皇子,看他是否在王府外另有落腳之處。 次日一早,太子就趁著給皇后請安的機會,把事情說了。皇后心中一盤算,道:“皇上這回帶出來的年輕姬妾不少,但孩子剛出生一個月的,只能是蝶貴人了。好好地,她把孩子送走做什么?” 這話太子不好在母親面前說,不過皇后只是想了片刻,便也想到了,當即罵了一句:“不成體統。” 只是這孩子剛出生,眉毛眼睛都看不出來,也分不清是誰的孩子,何至于就冒險送出去?或許是池維竹做事謹慎,看行宮管理不嚴,趁早了斷?想想卻覺得頗為怪異,池維竹與皇上本是父子,就算是他與蝶貴人不倫,生下的孩子跟皇上也有幾分相似,留在宮中便是貨真價實的皇子,何至于冒險?況且孩子出生一個月才送走,難保有細心的人,能看出什么來,不是弄巧成拙? 皇后吩咐太子定要去找到被送出去的孩子,自己打算親自去一探究竟。她心中思量一番,卻是約了淑妃,往蝶貴人宮里去了。只說是宮內太久沒添丁,對蝶貴人的孩子頗為喜愛,淑妃神色倒是如常,也是說說笑笑。 誰知剛到了蝶貴人宮中,就見太醫匆匆趕來,幾個宮女攔住了皇后和淑妃,說是小皇子出痘了,怕是沖撞了娘娘們。皇后頓時明白過來,這倒是巧妙,皇子出痘,除了照顧他的貼身婢女和太醫,一律不許人見,宮殿內也不許人隨意往來,免得把病傳播開,等過幾個月再把小孩子抱出來,誰也看不出孩子被換了。 池維竹不像是這等細心之人,只怕是淑妃出了主意。 皇后拿帕子掩了口鼻,看身旁淑妃,淑妃神色淡淡,咳嗽了兩聲,細聲細氣道:“既如此,娘娘快些回宮吧,免得病氣沖撞了玉體。” 別的宮人也勸,皇后只好先離開,免得打草驚蛇。 只是這小皇子鬧出的動靜越大,皇后心中越是疑惑,何至于演這么一場戲,換走一個不一定露餡的皇子呢?除非那個小皇子身上,有什么能暴露他身世的東西。想到此處,皇后更是催促太子去找小皇子,還有當日接生的穩婆。 太子依言去找,卻發現那個穩婆這兩天得了急病死了,這可實在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太子更覺得此事足以讓池維竹送命,因此更加敦促下屬去調查了。 想著池維竹也就剩不下多久可以得意,太子見了他倒是少見的和善了。 * 這邊的互相算計不提,且說另一邊,何明德和池旭堯晚上胡鬧到半夜才睡下。池旭堯還迷迷糊糊困著,就感覺被人裹著被子抱起來。他本以為是輝光又要帶著自己換個床,眼睛都沒睜,就道:“好累。”輝光好像拍了拍他后背,說了句什么,他就又安心地睡了過去。 睡到迷迷糊糊,就覺得有些冷,睜眼一瞧,天色還有些昏暗,而自己好似在青天之上,腳下人家農田,好似指甲蓋那么大的玩具。青竹的香氣縈繞鼻尖,全然一片陌生的場景。池旭堯閉了閉眼,再睜開,仍是如此。 池旭堯默默地裹緊了身上的被子,心里倒沒有驚慌,只是有幾分好奇,畢竟輝光也不會賣了他去。他往后一靠,果真是落入一個溫暖的懷里。何明德見他醒了,把手里的米糕遞過來讓他咬一口,端王瞅了一眼,有點嫌棄道:“我還未潔齒。” 何明德見他躲閃,把那米糕咬下一塊,自己叼在嘴里,故意去逗他,惹得端王一邊笑一邊嫌棄地奪。何明德自己把糕點吃下去,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懶洋洋道:“王爺,咱們親吻也就是一個時辰前的事,那會兒你怎么不嫌棄自己沒潔齒?不是也吃了東西嗎?” 那怎么能一樣,那會兒兩人在胡鬧些什么呢? 池旭堯自覺自己是很愛輝光的,卻唯獨受不了他的這張嘴,總愛說些自己又愛聽,又聽不得的話。當下就要把身上裹著的被子扔了,和輝光好好理論一番,卻被人提前識破,裹得更緊了。 輝光趕忙按住他,道:“一會兒再打,一會兒再打,別誤了時辰。” 什么時辰? 說話之間,就見眼前一切景色,蒙上了一層橘紅色的光,極亮。那光線越抬越高,昏暗的一切逐漸被掩埋,腳下好似水面,泛著金色的波光,池旭堯才注意到半山腰原來有層看不見的霧氣薄云。太陽越升越高,眼前的畫卷也越發壯麗,從昏暗到灰白,到橘紅,再到全然的金,光線所到之處,叢林間鳥獸皆醒,光到何處,何處就有天然之樂響起。 這就像是一場天地準備的表演,壯大絢爛。 池旭堯訥訥不語,他從前這個時辰或是在讀書,或是在休息,何曾有這樣的眼福!天地之景何其美! 何明德也忍不住抱緊了懷里的人,想著白駒過隙,不過片刻相守罷了。金色的光落在了旭堯的臉上,太過刺目,把那半邊尚未痊愈的臉模糊,耀著光,竟有幾分神圣之感。何明德忍不住,輕輕捏著池旭堯的下巴,讓他轉過頭來。池旭堯回頭正對上輝光的視線,溫柔地,含笑的,金色的光也落在輝光的眼里,繾綣地訴說著情意。池旭堯溫順地閉上了眼睛,他們在天地間接了個吻。 太陽越升越高,片刻即高掛天邊。這驚心動魄的開幕曲就此結束,他們是唯一的觀眾。 端王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何明德,問道:“你怎么想起帶我來這里?” 何明德笑道:“雖然我和王爺是先成婚,但也要戀愛約會呀。一起看日出不就是約會清單必做的事情嗎?” 端王一聽,約會清單,倒是有意思,忙問道:“那清單上還有別的事情?” “自然是有,”何明德站起來,順手把被被子裹住的端王也拎了起來,“不過不能告訴王爺,不然王爺有了防備,我還怎么半夜把王爺偷出來?” 何明德用手上下比劃了一下,補充道:“我列的清單這么長呢,足夠王爺和我約會到白發蒼蒼了。” 端王問不出來,忽然起了玩心,把被子仍給了何明德抱著,自己卻出其不意跳在了他的背上。 “我也有清單,清單就是輝光要背著我下山。” “改天不行嗎?今日沒有用早膳,很累啊。” “但是你到八十歲就背不動我啦。” 過了一會兒,池旭堯那玩鬧的意思剛過,就擔心地問:“輝光,你累不累?” 旁人都說端王驕縱,總是欺負他,何明德卻從來不覺得。他知道池旭堯的驕縱只是他親近的表現,心里卻很有分寸。 何明德笑了笑,道:“有一點,不過想到是你的話,可以再少一點。” 端王就要從他背上下來,卻被何明德攔住了:“就差幾步路了。” 兩人來到半山腰的一座涼亭里,奴仆已經在那里煮了茶,備了糕點,熱了銀耳湯。這里景色雖不如山頂,卻也不錯。涼亭北面就是個小寺廟,紅墻黑瓦,里面正在撞晨鐘,古樸極了。涼亭前,就是一條修建地不算平整的石頭小徑,通往山下,也有自然之美。 兩人都餓了,在此坐著用了糕點墊墊腸胃,正說這話,就聽“嘎吱”一聲,那不知多少年的寺院大門被打開,走出來個老和尚,肩上挑著兩個水桶。 這老和尚看了他們一眼,走了兩步,回過頭又看了何明德一眼,竟回轉身子,走了過來。 侍從要攔著,端王見這和尚不像是有功夫的樣子,就揮開了侍從,兩人站起來打了個稽首。 這和尚念了句佛號,又打了個稽首,道:“老和尚晨起肚里饑餓,兩位施主不如請老和尚吃一些糕點吧。”頓了頓,眼睛又笑瞇瞇地看著兩人,道:“老和尚覺得與二位有緣。” 第83章 京城歷來能人最多,騙子也最多。既有能人騙子,自然緣分也就多了。池旭堯與何明德不以為意,只是良辰美景,看這老和尚又頗為風趣,多說幾句也未嘗不可,因此也就請他入席,攀談起來。 和尚法號智塵,今年六十,在這小小的廣林寺已清修四十年。 問起緣分,智塵捻了捻胡子上沾到的糕點沫,對端王道:“天地間生靈何止千億,我與二位今日見,即是緣,來日再見,也是緣。” 何明德笑道:“那與我二人有緣者雖不多,卻也有幾千我們可請不得這么多的糕點。” 智塵大師聽他打趣自己討要糕點,呵呵一笑:“那我有個故事,還這位公子爺吧。” 智塵便將故事娓娓道來。 說是前朝時,有個叫劉友的砍柴人,家境殷實,父慈子孝,妻子賢良,雖無多少錢,卻也是平安喜樂,十分富足。有一日他照舊上山砍柴,穿過一片桃花林,忽見眼前云霧繚繞,竟是自己從未見過的景色。待那煙霧散去,他發現自己不在山上,竟在一座都城之中。這都城十分古樸,與當世有不同氣象,人情風俗,亦是迥異。回頭去看,來路已消失不見。 劉友再打聽一番,發現這竟是幾十年前,他遍尋歸路不得,過了幾年,就在這都城又娶妻生子。過了三五年,他與這新夫人也生了孩子,夫妻兩是琴瑟和鳴,亦是人人稱頌。忽有一日,這劉友攜妻子踏青迷了路,也遇到了一個老和尚。劉友就上前問道:“大師可知去都城的路怎么走?我迷了回家的路。” 老和尚耳背,只聽得回家兩字,為難道:“施主的家呀……” 老和尚把手一指,劉友一看,就見東面是條路,指向都城,西面卻是一片云霧繚繞的桃花林。 講到此處,老和尚笑瞇瞇地道:“侯爺卻猜一猜,這劉友他是走了哪條路?” 從人聽了這故事,不過是覺得這和尚說了個無趣至極的故事,只是這和尚早認出來王爺和侯爺,想來是來攀附權貴,全沒有出家人的模樣,心中鄙夷。但是停在端王和侯爺的耳中,卻是如同巨石落地,心神俱當。 端王眼神銳利地盯著和尚,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端王一時分不清這只是湊巧,還是在隱射輝光,卻又不能挑明了問。鬼神之說歷來有利有弊,若是讓旁人知曉輝光來歷,只怕是要惹出無數風波。他心中拿定主意,若是湊巧便罷了,若是這和尚知道些什么,又要拿捏什么,他今日斷不能讓人離開這里。 何明德心中也是一般的猜疑,但是他對鬼神之說并不在意,倒是鎮定,道:“他往那邊走,都是回家,都是成全一人,辜負一人,故事結局大同小異,無所謂了。” 老和尚哈哈大笑:“侯爺說得好,一個故事罷了。若侯爺是劉友,見著那桃花林,會進去嗎?” 這個問題何明德在午夜夢回時,亦是想過千百遍的。端王心中,又何止是想千萬遍呢?桃花林那端,雖說是沒有妻子,卻有輝光自己的父母。輝光的父母又不似自己這般,骨rou相殘,倘若有機會能再見一面,輝光當真能無動于衷嗎? 端王連答案都不敢聽,只覺得這老和尚是來找茬,拿定主意就要把這老和尚帶走關起來,就聽輝光道:“若是我的話,能與故人再見一面是最好,但若是只能留在一個地方,我自然是會選擇桃花林的這一邊。若不與過去割舍開,我也不會再這端選擇新的羈絆。” 端王又乖乖坐好了。 偏老和尚又問道:“若是這邊危機四伏,有性命之憂呢?” 何明德毫不猶豫道:“選了哪邊,自然就要接受一切,哪能什么好事都占了。不過……”何明德按住了要逼問和尚的端王,“一個故事而已,不必當真。” 端王的眼神里明明白白寫著,自己才不要把這個當成一個故事。什么性命之憂,這個大師好像有點玄機,得問問。 老和尚卻已經站起,捏了兩塊糕點在手里:“老和尚的小徒弟愛吃這個,老和尚腆顏了。”他看著端王被侯爺反復按下的手,笑瞇瞇道:“昨夜老和尚做夢,夢見兩條金龍落在廣林寺,口吐人言,說要探討佛法,老和尚想著還是應了這夢才好。” 說了這玄之又玄的一番話,老和尚終于是吃飽喝足,還帶著糕點回去了。 “你讓我再問問,他說什么性命之憂。”端王有點著急。 何明德無奈地按住他:“就是隨口一說罷了,不必當真。” 端王瞪眼,道:“這大師分明是有玄機。” 何明德在心里默默地想,這會兒就成大師了。不過他對命運之事了解頗深,勸道:“旭堯,縱然他所言真實,但是你我不是對預知命運之事了解最深嗎?改變一點,隨后種種皆變,更不知命運將你我當往何方。你若是當真,與我提高警惕罷了。” 再三勸了,端王才收了心思,卻暗中仍是派人不間斷地監視著這和尚,這老和尚成日就是吃喝念經,也不見有什么異常之處。 何明德見這大師好似確有幾分本事,似乎又有玄機,倒是留意了一下,讓綠浮暗暗造勢,把這位大師的聲名傳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