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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娶了陰鷙王爺后 第65節(jié)

    他不知這個故事的真假,卻也能聽出淑妃的暗示——那個男嬰是他,那個女子……是他的母親。

    淑妃接著道:“那名女子把男嬰抱在懷里,男嬰除了左手小指折了,竟沒受別的傷。那女子彌留之際見到本宮,把這枚玉佩留給了我。”

    “這玉佩不是宮中之物,其中或許有些故事。本宮藏匿了玉佩,等到今日,物歸原主。”

    端王問道:“她可曾說了什么?”

    淑妃溫和地看著端王,道:“她摔得太重,只是悲戚地說了一句皇后,便把玉佩和孩子,往我面前推了推。”

    端王沒接那玉佩,只是道:“想不到娘娘出宮多年,倒是學(xué)了一手編故事的好本事。本王的生母,居住在鳳鸞殿呢。”

    淑妃淺淺一笑,并不在意。

    “這宮里發(fā)生的,真真假假,不都是故事嗎?本宮這個故事,還有個收尾,本宮也一并講了吧。”

    “那女子沒撐過一炷香便過世了,那個孩子被皇上帶走,不知所蹤。當(dāng)夜,恰是湊巧,皇后臨盆,生了三皇子,一切看似都結(jié)束了,除了那夜鳳鸞殿中抱出去一個死胎。”

    淑妃臉上有了幾分疲態(tài),咳嗽了兩聲,站起來:“王爺,這不過是本宮胡說的一個故事,王爺聽過便罷了。本宮身子不能支撐,先離開了。”

    那個懷秋倒好了藥,立刻扶著淑妃進里屋去了。

    端王把那片玉佩拿在手里看著,半晌,嗤笑一聲,把那玉佩丟進了盒子里,轉(zhuǎn)身走了。他邁著大步出了宮殿大門,越走越快,好似背后有什么要抓他一般。

    “怎么可能呢?母后怎會不是我的生身母親?”

    這么想著,他卻又想起在火場之中,聞到的那一陣縹緲的香味。

    那是母后慣用的熏香味。

    他驀地站住了腳,又回過頭去。

    他站了片刻,一邊清醒地痛恨自己,一邊堅定地走了回去。屋里沒人,他拿過那個玉佩,又慢慢地走了。迎面撞上了池維竹,卷著袖子端著湯,端王還有心情停下來,對他點點頭。

    池維竹現(xiàn)在身份尷尬,雖是大哥,卻是平民,兩人從前又是對頭,便也不多說什么。池維竹看著也沒從前那么討厭了,也對端王點點頭,道:“不送了。”

    端王自走了,池維竹把湯端到母親床前,便見母親又拿帕子捂著嘴咳嗽,拿開帕子,就見帕子上有一片紅。

    池維竹看著那片血,喉嚨像是被塞了一團棉花,跪倒在淑妃床前:“母妃,趁著現(xiàn)在還能調(diào)理,吃藥吧?”

    淑妃緩過一口氣,靠著床頭休息,慢慢地道:“還不到時候。我能回宮,皇上對我和顏悅色,皇后還能容得下我,不過是因為我一身病,活不了多久。”

    “我一旦吃了解藥,身子轉(zhuǎn)好,皇后可就容不下我們娘倆了。如今你我勢單力薄,還不能咳咳……好了,母妃還撐得住。”

    她溫和得撫摸著自己這唯一的孩子,笑道:“我丟下你一走十五多年,日日夜夜都想著你,你一個人被太子欺負,母親心中愧疚極了,如今能為你籌謀,母親很高興。”

    兩行淚從池維竹的臉頰流下,他許多年都不曾這么哭過:“都是兒無用,要母親自毀身體,來為兒籌謀。母親,兒臣如今在朝在野聲名盡毀,不可東山再起了。”

    “你怎么這么多年都看不透呢?”淑妃溫和地責(zé)備著,“想做皇上,你只需要讓你父皇喜愛你,百官百姓不過是螻蟻,你不必在意。只要你父皇立你,他們還能逼宮不成?”

    “你父皇對江山社稷沒那么上心,你犯的錯,算不上什么。況且如今太子志得意滿,遲早生亂,加上端王身世,禍起蕭墻亦未可知,你只要耐心等著機會便好。”

    *

    何明德的桌案上已經(jīng)放了厚厚一摞的冊子,這都是他對池旭堯坦誠之后開始的工作。他把他所記得的史料,按照重要程度一一默寫。雖說現(xiàn)在許多歷史進程已然不同,但是人心不變,總能做些參考。

    他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等著墨跡干涸的時間,正好用來休息,忽然背上一沉,有人趴在了自己背上。

    何明德不用回頭就知道這熟悉的味道氣息屬于誰,“宮中發(fā)生了什么?”

    靠著自己脖子的那顆腦袋搖了搖。

    何明德就不問了,別扭地拿手擰著去拍了拍那腦袋。

    端王沒抬頭,悶悶地問道:“你知不知道,我為何參與奪嫡?”

    “不知道,后人都認為你天資出眾,最受皇上寵愛,又是皇后嫡子,本就有奪嫡之心,又或許是毀容期間的低落經(jīng)歷讓你重視起權(quán)勢,故而一旦恢復(fù),便開始與太子爭奪。”

    不過兩人都知道,這不過是后人無端猜測,端王從前從未想過能登上皇位,一定是中間發(fā)生了什么。

    端王又問道:“本來……我們都是什么樣的結(jié)局?”

    何明德抽出一本書冊,翻開其中一頁。

    若是沒有何明德這個變數(shù)……

    原來的何明德成婚當(dāng)夜身死,端王便不會參與進入戶部貪污一案,此事如同石子落海,很快被太子掩下。

    端王因為毀容自暴自棄,后來振作起來,開始興辦學(xué)堂,組織文人會,與諸位大儒教學(xué)。

    大皇子與太子的斗爭,仍然是勢均力敵,黨派之爭,攪得朝廷內(nèi)外不得安寧。淑妃未曾回來,太子終究有家世支撐,逐漸占了上風(fēng)。

    大皇子在這等劣勢之下,改了策略,成日地在宮中侍奉皇上,孝名廣傳內(nèi)外,皇上對他大為喜愛,他竟以此與太子分庭抗禮。

    黃龍七年秋狩,照例,皇上先射出第一箭,作為秋狩開始的標(biāo)志。大皇子在皇上身邊侍候,不知怎的,意外自己先射出了那一箭。皇上震怒,怒斥大皇子,為了典儀進行,暫時按下了。

    當(dāng)晚皇上又在帳中斥責(zé)大皇子,大皇子自此失寵,太子一家獨大,逐漸沉醉于聲色犬馬之中,上行下效,以至于京城之中享樂之風(fēng)愈加盛行。

    那時皇上龍體逐漸衰弱,太子儼然成為新帝,皇上因此不悅,幾次斥責(zé)太子,對幾位幼年皇子加封,又重新加封大皇子。太子心中不滿,竟對一眾純臣出手,還曾拉攏柳家未果。

    這些事情聽上去,實在是匪夷所思。

    端王喃喃道:“權(quán)勢果真如此迷惑人心嗎?皇兄這是打算逼宮嗎?”

    何明德?lián)u搖頭:“誰知道呢。”

    “后來呢?”

    “那時渭河水患,你在外治理水患,一年多方才回來,朝廷內(nèi)外對太子有多失望,就對你有多少贊譽,可惜你面容盡毀,無緣于皇位。誰知你在那段時間,找到了神醫(yī),治好了面容,回來之后皇上倚重你,你開始與太子奪權(quán)。”

    “黃龍十年,大皇子一切實權(quán)被奪,黨羽盡數(shù)貶謫,后來犯了錯,與淑妃去了封地,過的很是不錯。只是大皇子始終郁郁寡歡,終日飲酒而不得醉焉,年不過四十便過世。你的支持者大多是新科學(xué)子,太子有舊臣支持,你們分庭抗禮,黃龍十一年,皇上病危,立你為儲君,太子試圖病變逼宮,被柳將軍擊敗,太子被終身幽禁。你上位之后清洗舊臣,一改朝中腐朽之氣,從此開始了六十年的盛世。”

    端王久久無言。

    他與池維竹雖是相看兩厭,卻從未想過他會是這般的結(jié)局。

    年不過四十,郁郁而終。

    他忽然長出了一口氣,熱度呼在了何明德的脖子上,何明德感覺脖子一燙,忙把人拉到身邊坐下。

    何明德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打量道:“看著還是不高興,卻又沒那么不高興了。”

    “只是覺得很神奇,聽你這么說,便好似我已經(jīng)活過了一生,有得有失,知道一切無論是好是壞都會過去,忽然便不在意起這一刻的失落了。”

    人的情感無論有多濃烈,終究是抵不過時光的水滴石穿。

    池旭堯心情好了許多,又試探著問道:“我與皇兄鬧成這般,母后呢?”

    “史料記載,有幾次皇后找你,勸說你莫要兄弟鬩墻,皆無成效。太子逼宮未成,本該處死,是皇后與你一起請求皇上,太子才留有性命,終身幽禁。”

    頓了頓,又補充道:“太后薨后,謚號‘恭德’。”

    端王一聽便知曉他的意思,‘恭’是說母后對待父皇恭敬,‘德’是說她為人處世值得尊敬。

    但是絕不應(yīng)該的。

    池旭堯深知自己,無論他是不是皇帝,他看母后,都是自己的母親。母后待自己如此慈愛,自己怎么在謚號怎會不提一字?無論如何,一個“孝”字或是“慈”字總是有的。除非……淑妃所言是真的。

    若是如此,便能解釋許多事情。

    不是親生子,終究是有所芥蒂的。

    何明德打斷了他的沉思:“今日入宮,究竟是遇到了什么?”

    端王已經(jīng)收拾好了心情,這種陳年舊事,還是等到確定了下來再說吧。

    他搖搖頭,笑道:“一些陳年舊聞罷了,我已經(jīng)不在意了。”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一拍手,抬起了放在桌上的胳膊。

    “這又是怎么了?”

    端王在袖中摸了摸,小心地捧出了一枝黃色,撫了撫一朵被壓褶的一朵花。

    端王有些懊惱地道:“都弄壞了。”

    一小支歪斜的灰褐色枝干,枝頭擠滿了黃色的小花,一些尚且是花苞,熱鬧地生長著。

    雖說這幾日回暖,卻仍未脫冬日陰影。

    這枝花被小心地捧在何明德面前,捧花之人帶著幾分得意,道:“特地帶回來給你的。”

    “我回來之時,經(jīng)過御花園,被這支迎春花勾住了頭發(fā)。花園尚在冬日,只有這一抹春意,我便想到你。”

    何明德的心被不經(jīng)意地撥動了一下。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只有一枝春意,摘回來,別人不是見不到了。”這么說著,卻是小心地把花接過來。

    端王托著腮,理所當(dāng)然地道:“春天一到,他們愛怎么看便怎么看,只是這是今年的第一抹春意,我想與你私藏共享。”

    何明德喉間哽了哽,竟少見的失語了。他試了好幾次,才發(fā)出了聲音:“我知道了。”

    池旭堯有些不滿地看著他。

    何明德掩下了心底的漣漪,重新又對他笑道:“多謝你。”

    還行吧,端王勉強滿意,又去處理公務(wù)去了。

    何明德對著窗口,舉起那支花。窗外仍是凜冽寒冬,手中卻有別人送來的活潑熱鬧的春意,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在他的心底蕩漾著。

    內(nèi)心荒蕪無依的狐貍被敲響了門,有只毛茸茸小心翼翼地給他銜來了一枝春天。

    他不知該怎么描述那種感覺,卻覺得感動而滿足。

    “篤篤。”

    門被敲了兩下,唐遠游面色凝重地走了進來,遲疑地道:“近日侯爺與王爺,沒發(fā)生什么吧?”

    第59章

    這話問的突然。

    何明德問道:“自然是沒有的。唐先生是聽到了什么?”

    唐遠游這才松了口氣,開了句玩笑:“差點以為我醫(yī)術(shù)高明,王爺要來挖我墻角。”

    何明德:……

    唐遠游忙補充:“替王爺做事!替王爺做事。”

    不等何明德再追問,唐遠游便一五一十地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