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娶了陰鷙王爺后 第20節
“本王秉公罷了,太子哥哥知道本王不是胡來的人。”他頓了頓,有些惱意,“況且,那等腌臜事兒,本王對太子哥哥可說不出口。” 自尊心很強。 端王說到這兒,很是不滿地對著何明德道:“你多留些心眼吧,若不是本王,你豈不是又要被人算計了?” 嚴格說來,我本來就不會被算計成功。 不過這話大公子也不會說,反而道:“是,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多謝王爺為我永絕后患。” 他語氣輕松,像是沒怎么把此事放在心上。 端王很是恨鐵不成鋼,盯著他:“下次再出這般地事,給本王惹了麻煩,丟了本王的臉,本王就連著你一塊兒處置了。” “本王不是很有耐心的,永絕后患,一勞永逸。” 這語氣可比何明德認真多了。 被那杯交杯酒支配的恐懼又回來了。 何明德乖乖點頭,端王這才滿意了,備著手回去了。 …… 翌日,又是工作日。 何明德踩著點來點了卯,便見辦公室內喜氣洋洋。 他推開窗,看著院子里進進出出的人,無論是六品小官還是無品小吏,都是眉眼含笑,仿佛過節。 何明德有些摸不著頭腦,問一旁美滋滋喝茶的鄭彥,“這是什么節慶?” 鄭彥笑得眉開眼笑,道:“可不是節慶嗎?你瞧瞧你抽屜。” 何明德拉開自己的抽屜,便見其中放著一個紅色的紙包并一罐茶葉。那紙包看著有些像過年的紅包,微微鼓起。他打開一瞧,便見其中放著厚厚一疊的銀票,粗粗看去,竟有五千兩。 他抬頭,便看到鄭彥探頭探腦往這邊看。何明德把錢塞了回去,問道:“這哪兒來的?” 鄭彥笑道:“這是今年的茶敬,我給你捎回來了。” 說著,又有些艷羨“大公子的這份,可比別人的都厚實呢。” 茶敬,炭敬,都是戶部往來官員送錢的名義,打著茶敬的名義,就把這銀錢歸位平常的人情往來。刑部吏部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畢竟這錢最后可都要進太子府,數額又不大。 可是這一回,卻給自己包了這么大一份。 看院子里這普天同慶的喜慶表情,只怕是人人有份了。 好大的手筆。 何明德把銀子又包好了,扔在了桌子上:“哪兒拿來的,送回哪里去。” 鄭彥錯愕地看著他。 何明德想想還是問:“這是什么茶。” “是烏龍茶。” 烏龍茶,產自閩南。何明德看著桌子上堆著的那一疊賬本,想起來閩南這回來報銷的是軍費,數額高大二百一十四萬八千兩白銀。 他再看著桌上的銀票,更是感覺,此次事不簡單了。 何明德把紅包放在鄭彥的桌子上,看看這個胖子成日傻樂的臉,心中嘆氣。他認真地道:“平日的百十兩,你拿了便拿了,這回的茶敬,不要動,都送回去。” 鄭彥摸摸懷中的荷包,不明白:“回回都拿了,沒事的。” “平日里只有幾個人偷偷收了,這回戶部人手一份,大家倒是都上了一條船,不必互相提防,只是啊,這條船可能要撐不住了。” 他搖搖頭,又提醒了一次鄭彥,“昧良心的錢別收。” 鄭彥還是一臉不舍,可是那膽量又讓他猶豫起來。何明德不管他心中天人交戰,而是走回了自己的桌位。 戶部是國家的錢袋子,可是這錢袋子里卻放滿了蛀蟲,自己偷了錢,中飽私囊。 太子作為戶部的靠山,只怕也沒少從這個錢袋子里拿花用。 不過最近聽說戶部尚書上了年紀,要致仕了,只怕太子大皇子都盯上這個位置了。這個節骨眼兒上收錢,只怕是墳還沒挖好,人就沒了。 他收回心思,翻開了眼前的賬本。 “啪。” 忽然,房門被人一腳踢開,兩個瘦高的身影走了進來。 此人身高八尺,卻是瘦的顴骨都出來了。五品郎中正的官服褪色破舊,像是一片掛在竹竿上的布料。 若是在別人身上,這已經足夠惹人注目了。 可在此人身上,這竹竿掛布還不是此人身上最惹人注目之處。 最惹人注目的,是他的頭發。在男子都蓄發的朝代下,他頭發才到肩膀,還長短不一,扎了個炸了毛的短馬尾。 這男人進了屋,掃視了一眼屋里,末了,很是不屑地冷哼一聲,在鄭彥旁邊的辦公桌前坐下了。 這誰? 第19章 論學 這竹竿方坐下,便打開面前的賬簿看了起來。鄭彥立刻像是被跳蚤咬了,渾身不自在起來。 鄭彥和何明德的視線撞上,便像是找著了破局之法,立刻站了起來,占了一半,旁邊的人冷哼一聲:“食君之祿,是讓你來虛度時光的嗎?快些批了這些賬目。” 鄭彥漲紅了臉,忙坐下了。 此人意猶未盡,目光又投向了何明德。 一看就是個暴脾氣,何明德才不找不痛快,收回視線,也打開了桌上的賬目,縱然如此,也能感覺到此人的視線停留許久。等那銳利的視線收回,還要搭配上不屑冷哼聲。 憤世嫉俗四個字,幾乎要從此人身上溢出了。 室內的氣氛緊張地像是教導主任來巡視。 好容易到了中午,鄭彥像是聽到了放學鈴聲一般,一身輕松地站了起來:“大公子,出去吃飯么?” 何明德也好奇這位新人,便想跟著鄭彥出去了解一下。 那人看看天色,卻也從懷中摸出了一個餅子,就著茶水啃了起來。 鄭彥拉了拉何明德,示意他趕緊走。兩人出了院子,何明德方才問:“那是?” 鄭彥就像是正等著這句話呢。 “那是徐慧光,也是員外郎。”鄭彥壓低了聲音,“他怪人一個,大家都不愛和他說話,也不敢和他說話。” “這是為何?” “他就是個驢脾氣,誰都看不起,又誰都敢罵。別說我和胡大人,就是尚書大人也被他罵過呢。”說話間,鄭彥還抹了抹額頭上不存在的汗珠。 一個郎中正,和戶部尚書之間可差了好幾品呢,這都敢得罪,看來不是有后臺,就是真得驢脾氣了。 鄭彥還在一旁絮叨:“他好歹也是戶部的,平日里京城里的、外地的官員,總少不了送到戶部的好處,可他不但不要,回回看見了還要罵人。” “他就領那么點俸祿,哪里養得起家?前幾年孩子病了,沒錢治,竟是死了。就這樣他也不不改這脾氣,為了省錢,連頭發都自己剪……” 此時二人已經走出了戶部大門,何明德回過頭,便見戶部的門面大方樸素,看著倒像是一處為國家省儉的地方。可外頭的人怎么也想不到,里面究竟是如何的紙醉金迷,進行著怎樣的骯臟交易,以至于一心為公之人,活成失去尊嚴的笑話。 何明德皺了一下眉,打斷了鄭彥:“聽你這么說,這位徐大人才是真正做到知行合一四字之人,他每日進出這戶部大門,問心無愧。” 鄭彥被他說得尷尬,撓了撓鼻子,卻只露出了一個討好的笑,“是是。” 何明德再多說,倒像是笑話了。畢竟他自己只是個走后門進來的紈绔,成日正事一見不干,倒說起別人來了。 他搖搖頭,告辭了。“正午了,我回府用膳,明日再見。” …… 現如今何明德遲到早退回府,端王已經是一點詫異的情緒都不會有了。 他整理了一番自己的文稿,像是剛想起來一般:“明日胡老師去浮月樓講學。” 說得不經意,像是順口一提。 不過如今的何大公子早已熟悉此種潛臺詞了,“那我明日不去戶部了。” 被他識破,端王矜持道,“你也想去浮月樓?那好吧,你與本王同行。” “你請了胡老師,有對那群書呆子說么?” “自然沒有,若是趕不上,便是他們沒福了。不過那日寫《方田均稅疏》的年輕人也會來,本王試試他的學問,若是不錯,便把他引薦給老師。” 何明德看他一邊整理書稿,一邊盤算著明日之事,偶爾皺著眉頭,苦思冥想,暗自欣慰。 果真人不能閑著,閑著就會胡思亂想,如今端王的注意力總算是被轉移到別的事情上了。 …… 翌日,端王醒的格外的早,方才醒來,便覺得有些不對勁。他躺在床上想了半日,才意識到奇怪之處是自己心情有些雀躍。 他因為今日要去浮月樓講學之事雀躍。 這是久違的心情了。 他思慮再三,終于想明白這雀躍的根本原因是,自己今日參與講學,仿佛是生活在回歸正軌,自己又在做有益之事了。 他偏過頭,晨光灑在窗邊,青年躺在塌上,還在沉睡。他裹著被子,兩條大長腿蜷縮著,露出了委屈的形狀。 池旭堯感覺心間忽然有些酥·麻。 他下了床,躡手躡腳走過去,一根手指輕輕放在了何明德臉上。手下的一點肌膚光滑,卻冰涼。 他收回手,眼神略過何明德五官,心中也是少不得感慨一句,此人五官俊秀,眉梢眼角自有幾分溫柔,怪不得紅顏知己那般多……不對不對,本王想這些做什么? 已經算是深秋,將要入冬,窗邊的溫度已經有些低了。 人睡在此處,只怕是要生病的。想到何明德處處照顧,池旭堯只覺得若是自己還讓他睡在窗邊軟塌,卻也有些不合適了。 可若是讓何明德搬到別的西廂房去,卻似乎又有一些…… 他倒是想得入神,卻不知道他這么站著,窗邊光影變動,擾人清夢了。 何明德先是被院中的婢女走動的聲音驚擾,已是在半睡半醒之間,雖是混沌,卻已有一份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