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霧里 第6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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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到他不在的時候,一下子就讓人很崩潰,好像那三個字,直愣愣地就像是一支箭,準確無誤地能戳像她心臟的最中央。 于是陳粥連忙接過話,“我明白,我按時吃飯,我早早睡覺,學安身立命的本事,結交良善的朋友。” 她聳聳肩,故作輕松,好似那樣可以把要掉下來的眼淚憋回去。 “你呢,沈方易?你也會好好的,對吧。” “嗯、”他低低應一聲,“我會戒煙,會戒酒,會……” 他抬頭看她,“好好的。” 陳粥看到沈方易的手臂抬了一下,那似乎是想要再抱抱她。 但他終究是沒有往前。 她知道再說下去,她會在萬人涌動的機場里哭成一個傻逼的。 于是她立刻揮揮手。 揮揮手,很輕易的,不打擾風一樣的輕易。 * 那裝出來的輕易在她登機后,就變成無聲的疼痛。 陳粥回到川渝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牙醫。 她躺在白色的牙醫椅上,任由醫生用白慘慘的燈光照著她隆起的牙床。 她手心在冒汗,思想是麻痹的,耳邊光聽著叮鈴鐺啦的長短的鑷子碰撞的聲音,整個人就能控制不住地顫抖。 她覺得自己非常不可思議,從前害怕看牙醫的人,居然主動一個人來拔牙了。 頭發花白的老醫生嘖了一聲,說她的智齒長得怎么如此畸形,而后他拿起那讓人脊背發涼的鑷子和刀具,問到,“小姑娘,忍著點,我開始了?” 陳粥顫抖地點點頭。 她狠心一閉眼,對她來說不亞于一場小手術的拔牙在麻藥失效中開始了。 疼,真疼。 她想起那天晚上,沈方易攏著她的頜角,溫柔地責備她,她怎么就不敢去拔牙,這么諱疾忌醫,要是他不在她身邊,她要怎么熬過這種隱隱作痛。 她從來就知道,沒有他在自己身邊,她熬不過。 漫長的恐懼和疼痛結束后,她捂著被鑿出半個洞才能拔出來的象征人類智慧的智齒失神地想: 從此以后,再也沒有人像沈方易一樣,用冰涼的手給她捂腮幫子止疼了。 她那顆折磨她許久的、畸形的,沈方易所說的,象征著獨當一面的能力,完整又豐富的人格的智齒,終于拔了。 作者有話說: “當你在穿山越嶺的另一邊,我在孤獨的路上沒有盡頭。 時常感覺你在耳后的呼吸,卻未曾感覺你在心口的鼻息。”——張震岳《思念是一種病》 “傳說這首歌的誕生是因為一個21歲的姑娘。”——這句話僅為文中角色感知,不代表作者立場,作者本人也不對該緋聞真假負責。 感謝在2023-05-21 11:34:29~2023-05-21 23:08:4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41862061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2979531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冀高一籌 10瓶;41862061 4瓶;今天也要加油呀、今將圖南 2瓶;周京澤、規范化接電話、23542626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5章 第 65 章 ◎“傻瓜,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啊。”◎ 陳粥覺得, 時間是一個很奇妙的東西,有的時候覺得時間很漫長,有的時候又覺得時間過的很快。 十八歲之前, 她的時間, 消失的迅速又單調。 她所有的人生都在為一場考試準備,信奉那樣的一場變化將會改變人生的階級。再等到后來,在她從高中畢業后迷茫又不安的那兩年, 時間又過得很慢很慢,慢到她有許多的時間去想很多她想不明白的道理;但是遇上沈方易之后,時間又像是開了倍速一樣, 她經常在與他的相聚和等待他的到來中就輕易地度過那些光陰;按照他說的那樣準備“未來人生”的那些個日夜里, 她要把自己所有的力氣榨干之后, 才能勉強不去想, 在人人批判和怨懟罵著難以跨越的階級里, 她要怎么樣, 才能自信又光明地站在沈方易的身邊。所以她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都信奉讀書無用,深造無用, 鍍金無用。 沈方易卻能看透她, 在冷風倒灌相擁而眠的夜里,在晨光出沒的顯露天光下,拍著她的肩膀哄著她說, 那些都有用。那不是她的錯,他的身邊, 已經有了最優秀的會計師和律師團隊。 她在他懷里失落地喃喃自語到:“他們不夠厲害, 沈方易, 才讓你這么被動, 如果我也那樣厲害就好了,我一定不會讓你這樣難。” “傻瓜。”他扣著她的發絲,在安靜的夜里緩緩出聲: “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啊。” …… 陳粥站在機場。 她登機的那天,是沈方易二次開庭的日子。 那一定是宿命開的玩笑,他說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他的人生,卻要跟她就此錯過。 這中間差的那八年,是她難以趕上的人生進度。 這是她能買的最晚要離開的機票了,可是還是沒有更多的時間,留她在昌京看到時代歲月變遷下,曾經那些鼎盛時代的家族最后的結局了。 那天來昌京機場送她的,只有蔣契一人。 她在人頭涌動的機場看到蔣契,他瘦了許多,胡茬上更密了些,身上的疲倦感似乎要拖垮他的腰背。 陳粥聽說蔣契父親,落了獄。 陳粥想起那天夜里,她穿著一條背帶牛仔褲,站在路燈下,學著他教的辦法,用口香糖吹出一個大泡泡,蔣契在燈光下連連拍手,夸張的發絲都立起來,站在盈盈的南風里,沒心沒肺的笑著,那模樣真的與現在天差地別。 她忽然就理解了,為什么阿商走的那一天,站在那孤燈下,繾綣地唱著——《別送我》 她甚至有些慶幸,沈方易沒有在離別的最后一刻出現。 否則,收拾好的情緒又將難看。 她再次望了望昌京。 她在這兒認識了許多人,但許多人都已經離開了。 今天她也要從這里離開了。 她聽到隔壁的人送行互相安慰:“沒事,如今通訊多發達,交通多發達,一個電話,一場機票,就能相見了。” 她的喉頭泛起苦澀,是啊,那聽起來,不難。可是為什么有些人一旦分別后,就再也找不到理由打一個電話,更不能心之所向地買到一張機票。 廣播開始播報行程。 陳粥于是只能朝蔣契點了點頭,“契哥,我走了。” “哎。”蔣契反應過來,給她拿行李。 “契哥。” 蔣契聽到陳粥這樣叫她,他抬頭,她跟從前一樣,穿了一身簡單的便于行程的裝束,站在那兒,不動神色地問他:“你能跟我說句實話嗎,沈方易,最后會怎么樣?” 蔣契拿著行李的手僵硬,他只得翻了翻自己干燥的嘴唇,斟酌地說到:“說實話,我不知道,但……商場里混了這么多年,誰都經不起翻天覆地查,也經不起墻倒眾人推地告。” 她空洞地在那兒點頭,與她料想的一樣。 蔣契見到陳粥對著他出神,于是上前一步,喉頭里涌上來許多告別的話,但到了嘴邊,卻覺得說什么都沒有意義了,于是他只能學著像一個兄長一樣寬慰她: “你好好的,美國那邊,都安排好了……挺好的,長長見識,學學本事,往后——”他拍拍她肩膀,“留在美國當個精英,別跟你契哥似的,該奮斗的時候不奮斗,年紀大起來就被動了。人都是給自己學的,長了本事后不論到了什么樣的環境,總不會吃虧的,你才二十一歲,往后的日子,還長著呢,得往前看,別往回看,知道了沒?” “知道了。”陳粥這樣說。 陳粥在那兒看著蔣契,他抖了抖嘴唇,還想說些什么,最后還是什么都沒有說。 她知道他想安慰她,蔣契看上去從來都不著調不靠譜,可是每次關于她和沈方易發生問題的時候,第一個過來安慰她的人,總是他。 如今他站在那兒,陳粥明白他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眼神掃過他枯葉般的臉,上前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會好好的,契哥,你也要照顧自己。” “還有——”她說起他,“讓沈方易,別硬扛了。” 蔣契一定能聽懂她這話的意思。 沈方易在時,陳粥說不出那樣的話,她自私的愛意不允許她把他拱手讓人。 如今不當著他的面,她能理智又客觀地囑托蔣契,等這事一過去,考慮一下他父母的意見。 說完這些后,她轉過身去,跟蔣契揮手告別,心里默念,她真像是個情緒穩定、理智客觀的成年人。 她戴上自己的耳機,把一切都隔絕在外,把耳機里的聲音調大,她聽到耳邊響起的是《漂洋過海來看你》 “在漫天風沙里望著你遠去 我竟悲傷的不能自已 多盼能送君千里 直到山窮水盡 一生和你相依” —— 這種理智一直保持到她坐上飛機,漂洋過海地來到美國,去嶄新的環境,學著那些同學一樣,試圖熱情洋溢地成為一個留學生。 南風再無吹入她的夢境,她也不曾在青天白日里再撞到霧氣沉沉里那對眼睛。 那段時間,她過的混沌且麻木,逼自己去社交,像沈方易說的那樣,去啟航她的人生。 她活潑外向,和誰都能說上話,不用太久,她和那些與她有著不同膚色和發色的同學就友好地打成一片。甚至他們每一次舉辦熱烈的派對的時候,都會有她的身影。她在西式開放的關系里,看到扎堆在那兒熱吻的人們,直到在醉生夢死的享樂現場,恍然從玻璃的反光里,看到自己陌生的笑容。 她整個人僵在那里,手上的香檳碎成滿地的荒唐。 她依舊后知后覺傷神地想,沈方易是個騙子。 美國一點都不好,他那所謂的剛剛開始充滿無限可能的人生,一點都不好。 喧鬧并沒有真正驅散走她內心的破碎和孤獨,反而讓她在狂歡中,看到了自己對自己的自我欺騙。 于是她又開始遠離這些隔三差五的聚會,把注意力放在啃商學院的那些難以琢磨的課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