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霧里 第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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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這車全昌京只有一輛,我聽幾個玩音樂二代祖們歆羨地說起過,是低調從西歐運過來的改裝車,光是有錢,是弄不到的,聽說那車主姓沈,你的那個朋友,是不是也是這個姓?” 陳粥聽到這兒,很多想象也就不需要太具體的展開。 阿商聽到身后的人沉默了,便知道她說的對上了:“小粥,抱歉,我還是得跟你說,他可能,不是很適合你。” 她一語戳穿她的心思。 陳粥知道,阿商所處的環境比她所處的更為復雜,她十六歲就混跡在野蠻生長的燈光下,對浮屠人世的炎涼曲折領悟的更為透徹,但大多數時候只顧看著,從不管閑事。 一句建議,已是走心的交情。 十一月昌京的風從燈火湮滅處席卷成浪潮呼嘯而來,凌晨兩點的夜里,陳粥坐在阿商的小毛驢后面,像只無家可歸的流浪小貓,望著頭頂上不知是載滿城市腥風血雨的辦公室的長夜明燈還是空氣稀薄的天空上出現的孤星北斗,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其實不用阿商提醒,她并非是不諳世事單純如斯的。 她回到學校的時候,保安大叔正對著暖風機打瞌睡,她很輕易地繞過他刷卡進的學校,摸著冷寂的夜色鉆進宿舍樓里。 三人的宿舍里充滿著輕微的鼻息聲,夜晚是卸除一身防御和疲憊的時候,陳粥輕手輕腳地拿了洗漱用品去宿舍外面的公共浴室洗漱。 二十四小時的熱水供應是當時昌京大學奉為美談的“招生優勢”,只不過半年后換了一屆領導班子,出臺了熄燈斷電斷網停熱水的政策,那受當時的95后詬病的軍事化管理,卻成了陳粥后來那一晚的導火索。 當然,那都是后話。 今晚,她洗去在冬夜里出的那層粘濕的汗水。 熱水上身的一瞬間,她隱約感覺到了身上傳來的刺痛,在昌京的第二年冬天,她還是受不了昌京冬日的干燥。 不如川渝的溫暖濕潤,萬物生長。 姥姥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人的靈魂扎根在故鄉的土壤里,要是離開家鄉離開親人太久了,靈魂就會疼,才會出現那些水土不服的現象,那是遙遠的靈魂在吶喊。 所以姥姥一輩子都沒有離開過川渝。 她常常在夕陽的搖椅上,搖著菖蒲扇說,人人都有自己的根,有些人的根纏繞在一起,所以他們會相互守護過一輩子,有些人的根是背向生長的,越努力生長卻越遠,哪怕他們的枝丫伸到很長很長,直至參破霧霾,最終沖破云霄的在一起,但是因為纏繞在一起要花光所有的養分,所以他們最后還是會枯死,在一陣燎原的星火中,化為灰燼。 姥姥眼角的皺紋很長很長,她最后在搖椅上,睡的昏沉,嘴里最后說的是,你爸和你媽,就是不信命吶。 不信命吶。 陳粥側躺在床上,擦了擦眼里濕漉漉的東西,她換了個方向,枕頭下的紙片薄如蟬翼,卻好像硬如頑石,抵得她太陽xue都疼。 她從黑暗中摸索到她隨意丟置的手機,她全身躲進被窩里,打開手機的光,食指和大拇指觸碰到那紙片的時候她微微遲疑了一下,而后,還是借這光,把紙拿了出來。 “沈方易……” 三個字一筆一劃都穿透紙面,她順著那筆畫的紋理甚至都能感覺到他下筆的力道。 他曾在黃昏歲月中堅定地對她說過,做一個快樂的人是世界上最難的事。 她這一刻,抱歉又遺憾地認同到,他的出現,讓她的生活又開始變得生動而鮮活,可是他們的根,不用刨開腳下的土壤,就能知道,那一定是背向而生的吧。 她把紙片重新合上,重新壓回枕頭底下。 她換了個身,又起來,把紙片從枕頭底下拿出來,又掀開床單,甚至掀開被褥,把它死死地壓在下面。 而后的幾天,她上著對她來說枯燥又混沌的課程,前排的同學討論的如何拿到學分和績點,后排的聊起計算機學院院草跟女朋友分手的事情。 那年新的社交軟件迅速占據年輕人的手機內存,那些曾經青春期偶爾出現在她課桌下的里的幾封老套情書被換成了更有效率的“對方添加您為好友。” 后來陳粥才知道,那個約她在學校奶茶店見面的清爽干凈的男生,就是他們說的計算機學院的院草。 他自我介紹,他叫宋冼,是在川渝的同鄉會線下聯誼活動中看到的陳粥。 陳粥都差點記不起來這個活動,那會她還在用人人網,看到校友群里有個同鄉會就加了群,參加過一次線下聚會,至于聚會上來了哪些人,她不太有印象了。 宋冼說,學校外面開了家正宗的川菜館,要不要去瞧瞧。 他說這話的時候,明媚的把手里的奶茶遞給她,說吃完之后,還能去網咖一起玩游戲,說到這兒,他好奇地問陳粥,“你會玩游戲嗎?” 陳粥:“捕魚達人算嗎?” “哈哈,那也算,那你會玩lol嗎,我們可以一起組隊玩。” 陳粥咬著吸管搖搖頭,“沒玩過,不過可以試試,我對不學無術的事情,向來比較擅長。” “好啊,那今天去嗎?” “去。” 陳粥最后在所謂的網咖玩了個下午。 事實證明,她不擅長這種cao作競技類的游戲,她又菜又倔強,對面來草叢中蹲過她之后,她追到人老家去砍,砍不過人家復活之后又去砍,連路上的兵線都不要了。 玩到后來,宋冼旁敲側擊地說,“陳粥,你應該回去守著塔,或者跟在我后面,這是個推塔游戲。” 陳粥盯著小地圖仇家的動向,一臉倔強:“這是個殺人游戲。” 陳粥不記得她跟宋冼混了多久,她只記得那段時候,她一直沉浸在這個“殺人”游戲的玩法中,從原來的出門就被全地圖殺練到同段位的竟然能跟對面的人單挑殺上幾個回合再死,再到后來,她竟然能全地圖追著對面五個人亂砍。 宋冼看得目瞪口呆,常跟他們組隊的人都從小粥改口叫成了粥姐,說她的作風和她的id完美匹配——“勸網癮少年從良。” 陳粥發現這樣,她想起枕頭被子下的秘密的次數就越來越少了。 直到那一天,宋冼和往常一樣,送她到宿舍樓下。 那天天氣預報說,昌京將會迎來一場初雪。 陳粥站在臺階上說拜拜的時候,宋冼站在臺階下的光影里,白色的衛衣配著米色的夾克外套,額間散落柔軟的碎發。 他沒跟以前一樣說拜拜,而是伸出手,牽過要走的陳粥,把驚愕的她摟進自己的懷里。 陳粥被他抱在懷里,空洞的目光看向遠方,她聽到他說,“小粥,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陳粥還未來得及指揮大腦,身體率先做出反應,陌生的氣息讓她不安,她掙扎了出來。 對面的男人在說抱歉。 她低頭,只能說抱歉。 那一天,昌京沒有下雪。 天氣預報撒謊了。 半夜,暖氣壞了。 熟睡的人躺在被褥里未曾發覺,久久難以安睡的陳粥卻清醒地感知到自己的寒冷。 她腦海中越來越清醒,晚上的畫面一次一次會出現,她難以明白那種抗拒。 明明一個擁抱,能傳遞所有的快樂和情緒。 明明她在沈方易身上感受到過,靠近時候她身體細胞的喚醒。 她再一次,把紙條拿了出來。 盯著那紙條,她不知道是怎么睡著的。 只知道潮濕的夢里,翻來覆去的她又夢到了者摩山上,他說再一會。 夢到了混沌酒氣的夜里,他握著她的手,優雅地,如鋼琴演奏般的教會她怎么系領帶。 她手延展到他的面前,他甚至引導她向下,她能感覺到腹部肌rou完美的紋理。 她甚至夢到,他眉眼含笑地又對她說,陳小粥,你要是再這樣,我就真不當什么正人君子了。 她最后從夢中驚醒。 外面一片雪白。 初雪遲到了,但最后還是來了。 覆蓋一切復雜,只剩純凈的白,統一了萬物。 陳粥望著窗外,打開手機,猶豫了一會,一鼓作氣地撥通其實早就倒背如流的號碼。 那頭很快就有了回應。 低沉的,含著酒氣的慵懶嗓音響起:“喂?” 陳粥默不作聲,她長久地拿著手機,只有無聲的呼吸,未說一句話。 那頭的人好像很有耐心,試探到:“陳粥?” 陳粥所有的情緒在那一刻爆發,她啞著嗓子說:“沈方易,下雪了。” “嗯?”他在那頭回應到。 而后傳來好似是拉開窗簾的聲音伴著他低沉的聲音,“真下雪了。” 他問到:“你怕冷嗎?” 暖氣已經修好,陳粥好了傷疤忘了疼,搖了搖頭。 電話那頭笑了一聲,而后緩緩說道:“昌京云圖山的浮光寺,每年下雪的時候,夜燈長明,浮光搖曳,很是漂亮,你想不想去看?” 作者有話說: ~~誰能拒絕呢~ 感謝在2023-04-13 21:28:25~2023-04-15 11:25:5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8095780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故城舊巷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5章 第 15 章 ◎不如,你跟我吧。(含入v公告)◎ 浮光寺在昌京的北郊,去那兒首先要越過中環線上對稱的古皇城,再沿著華燈已謝車流涌動的繞城高架沖上近乎與天比高如龍脊一樣的盤旋公路上,然后看到落單的灰鳥被車笛驚起撲棱翅膀擾得孤零零的古木上唯一的那幾片黃葉都掉落,陳粥才最后看到山腳香客虔誠,山間霧凇冰凌倒掛。 沈方易說可以開車來她學校外面接她,陳粥想到阿商說的他那輛開出來仿佛就轟轟烈烈燒著錢的車,拒絕了。 陳粥說自己會打車去那兒的,只是等她到了之后才知道,半山腰因為風雪,已經攔了上山的路,車子只能去山腳下,要上山只有一條濕漉的小路可走,到了山腳下的香客紛紛搖頭,轉身又只能驅車折回。 但陳粥卻覺得,她不該被棄承諾。 北郊的山區比市區冷些,陳粥縮在白色過膝大衣里,站在小路的路口,往前伸了一步,腳下立刻傳來冰凍的枯木樹枝和落葉破碎的聲音。 她試探了一下腳下的雪有多厚。還行,穩妥些,小心一點應該能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