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督小 姐今天退休了嗎[星際] 第163節
陳蕤:“人和人是不一樣的,方。” 方彧在鏡中回眸:“嗯,的確是很不一樣的。” “其實我很羨慕你。” 鏡中的陳蕤插著兜,明明是看著方彧的,但眼神飄忽,似乎又不是在注視: “你不需要激情來引燃生命,有本事長久地寂寞與孤獨同行。我很羨慕你。” 方彧:“我也很羨慕你。好像總有一種渴望,需要費盡心思去追逐。我從來沒體會過那種感覺,一定很有趣。” “那種渴望遲早會殺死我。” “但也會成就你。” 陳蕤和方彧一起沉默下來。她們對視了一會兒,方彧率先垂下眼,轉身離開。 陳蕤:“你干什么去?” 方彧:“……睡覺。” “不,你該去找裴芃芃。” 陳蕤垂眸,褪下手套,用嘴叼著,露出指節間環繞的金屬骨架: “她有一個秘密,一個比我的秘密更可怕的秘密。” 陳蕤用左手擰動右手金屬骨架的螺絲,機械的轉動聲在小空間內回響。 她一連擰了數下,搖搖欲墜的右側骨骼重新被固定、繃緊。她的手指也一點點恢復了生氣,有了正常形狀。 她用固定好的右手拍拍方彧的肩膀: “這是你第一次見到裴芃芃出門,是不是?”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11-14 08:57:07~2023-11-15 15:27:2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隨風隨散 100瓶;椒花頌聲 10瓶;48327367 5瓶;海無人、edrxygvhbu 3瓶;咸魚今天也不想翻身 2瓶;風恬殘月、宵行、中韻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8章 昨日之亂(3) ◎您好,我叫裴芃芃。◎ 方彧敲開房門。 裴芃芃早就脫去了黑色的飛行服, 換上了雪白長裙,衣冠整齊,端坐在沙發一側,見她進來, 微微笑起來: “預測您大概率會來, 我等您等了很久。” 桌上早已擺好了兩盞氤氳著霧氣的紅茶, 溫度適中,時間拿捏得不差多少。 方彧收回目光:“陳蕤將軍說, 您有故事要講給我聽。” 裴芃芃端起茶杯,抬手示意方彧自便,笑道:“的確如此。” “有些事情,原來不足為外人道。顧忌家族的名聲和世人的側目,我們甚至考慮過把這件事帶進墳墓。但紙里包不住火,我想,您恐怕也早就有所懷疑了。與其遮遮掩掩, 不如開門見山吧。” 裴芃芃頓住, 琥珀色眼眸對上方彧。 她的眼睛很特殊, 乍一看非常靈動。細微的眼角動作間, 復雜的情緒流轉而過。 然而,倘若長久地凝望那雙眼睛,會發現所有情緒的背面,是無邊際的淡漠。 如果說那些情緒是流星,那她的眼睛其實是夜幕。流星一閃而過, 轉瞬消逝, 夜幕才是本質性的存在。 方彧:“我提問, 您回答?” 裴芃芃頷首:“只要您問到, 我知無不言。但若您沒問到, 我也不會主動告訴您什么。這樣可以嗎?” 很有意思的交流方式。 方彧想了想,首先問:“您是怎么來到安達家的?” “我來自廷巴克圖。我的童年正值聯邦對叛軍領發動‘海燕戰爭’期間。” “廷巴克圖處于對叛亂軍的前線,秩序非常混亂。” “我父母去世得很早,早在我有記憶之前,他們就死去了。死去的方式,我也不記得。” “我最早的記憶,就是把mama的尸體拖到大街上扔掉。好讓她別爛在家里,傳染疾病。” “行野和我主要靠一些違法手段生存。行野經常和其他孩子組隊,去偷當地駐軍的軍事物資。” “我跑得不夠快,力量也不足,一般不去,大多時候只能做些小偷小摸。” “安達平章在一次出巡時,遇到了在街邊行竊的我和行野。我們倆偷了他的錢包。” “如果知道他的身份,我們絕不會偷他——不是因為恐懼。只是黎明塔貴族的錢包里,不會有我們這些流浪兒需要的東西。” “可當時他沒帶保鏢隨從,或許是帶了,但都是便衣,我們認不出來。” “反正,他當時就像個普通的有點小錢的軍火商,或者隨軍學者……讓我們判斷失誤了。” “我們回家后,翻開錢包,里面果然沒有有用的東西。” “……有幾本微型書,收藏用的鼻煙壺,還有幾張照片,是他孩子的照片。” “這些東西在要塞都賣不出價,我們不知道有什么用,就扔在家里沒管。” “沒想到,幾天后,他……找到了我們。” 裴芃芃的語調微微一沉,眉目間依然沒有什么情緒。 她緩緩呼出一口氣:“我們很害怕。但他并不是來責罰我們的。” “他流著眼淚擁抱了我的弟弟,說,知道了要塞的現狀,心里非常難過,盜竊是一種罪惡,犯罪的不是我們,這都是他的罪過。” “……可能是擔心擁抱小女孩會引來異常的輿論,他并沒有擁抱我。” “之后,他提出資助我們去奧托上學。” “我們沒有被賦予選擇的機會。但任何正常人,大概率不會選擇拒絕吧。” 裴芃芃垂下眼:“就這樣,我們離開了廷巴克圖,到了安達家中。” 方彧:“您在那時候見到了安達老師?” 裴芃芃沉默半晌,保持著云霧般的笑容: “是,我在那時第一次見到他。” …… 裴芃芃看向鏡中的自己。 她的黑發被編織出異常精美的發辮,沉甸甸垂在脖頸處。一只蝴蝶般的水晶夾子綴在發辮末端,垂下粉紫色的晶瑩流蘇。 純白的衣裙猶如天鵝的羽毛,裙擺蓬松,展示出華麗的弧度。 原來,她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 她還沒到真正懂得品評容貌的年紀,也從未意識到自己的漂亮。 她只是單純地覺得,鏡中的女孩看著很順眼,很舒服,怎么看也看不夠。 ……這是一個新世界。 她在心中告訴鏡子里的自己,臉上保持著懵懂的安靜。 或許和在廷巴克圖朝不保夕的日子一樣,潛藏著危險與苦難,但那也會是一種嶄新的危險和苦難。 裴芃芃希望以警惕與希望交織的心態,展臂擁抱她的新生活。 安達平章對她的教育很嚴苛,是帝政貴族的傳統教育。這幾天來,她已經學習了文法、寫作、繪畫、識讀樂譜,即將開始練習幾種樂器。 她不太喜歡音樂和美術,但也能強迫自己敲擊出正確的音符、描繪下合適的明暗光影。 而且,她對書房里數不清的書籍很感興趣,安達平章并沒有禁止她看書。 在此之前,她從來沒見過那樣一片彌漫著紙張和油墨氣息的叢林。 穿行其中,就好像穿行在廷巴克圖的大森林里。 她感到很安全。 裴芃芃一有空就往書房里鉆,躲在難以被人發覺的角落里,隨便抽一本架子上的書,隨便地看看。 很多書的內容艱深,遠超出她的年齡和知識儲備。 不過,她也不是要理解什么,只是好奇地參觀這個新世界而已。 每讀完一個架子上的一本書,她就做好標記,下次向更深處進發。 隨著時間的推移,她不斷向大叢林深處走去,越走越遠,直到有一天—— 裴芃芃走到了最里層的書架前。 那里沒有燈光,光線昏暗,像是到了密林深處,陽光穿不透林葉。 于是,她拉開了遮擋光線的窗簾,嘩啦! 一個黑影往里一縮,發出類似于“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嘶!” 裴芃芃嚇了一跳。 窗臺上坐著一個藍眼睛的男孩,金色的頭發融化在日光中。 裴芃芃:“……” 安達澗山:“……” 不錯,是那位大公子。 她瞬間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迅速后退一步,低頭行禮:“對不起,小少爺。” 安達家的大公子似乎驚魂未定,審視的目光卻已本能般掃了過來。 他的眼睛掃過她的身體,落在她的臉上,忽然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