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督小 姐今天退休了嗎[星際] 第94節
黎明塔已經全盤接受了“安德烈婭英勇為聯邦獻身、換取兒子政治地位”的敘事,對任何多余的事情都兩眼一翻、裝沒看見。 裴行野……不,也不能把事情告訴他。 伊萬諾娃?她知道伊萬諾娃和安德烈婭向來有些“共和分子”和“帝政派”的不和睦。 如果懷疑安德烈婭假死……元帥一定會緊張兮兮地全銀河通緝安德烈婭。 到頭來,方彧只得向洛林打探:“你說,往巧克力里注血有什么文化含義?” 洛林:“不知道,吸血鬼過復活節?” 方彧:“……” 洛林:“您為什么不cao心cao心自己呢?奧托征召您回去。我覺得沒什么好事。” 方彧望著舷窗外長久安靜的宇宙,半日,嘆了口氣: “是啊,現在我只想知道,我的辭職報告怎么樣了……” 第45章 阿波羅禮贊(1) ◎狂風會吹向您,永無止息◎ 一別半年, 奧托風物如故。 方彧先得到通知,除非開出明確的醫療證明,不能以“暈血”為借口辭職。 而后又被告知,公國的事已經和她毫無關系, 讓她立刻轉交所有對接公國的工作事宜。 最后, 她拿到了委任書。 裴行野一干人等紛紛提銜, 但方彧并沒有如眾人料想那般順勢留在準將銜上,反而被撤銷了戰時軍銜。 帕蒂:“聽說是因為肯雅塔元帥不高興, 怒氣沖沖地說,不需要這么年輕的女將官……” 得知消息,她正蜷縮在床上,因為痛經而脾氣暴躁: “算了,算了!我記性這么不好,連按時接種激素調節針劑都能忘掉,當然不適合做將官——說不定會把敵軍將領叫什么名字都忘掉的!” 帕蒂:“我剛剛接種過了, 不過如果上校需要陪同……” “啊, 沒關系的, 我只是叫得比較嘹亮, 自己去可以的。”方彧忙說。 其實,暫時沒人要找她的麻煩,她已經很滿足了。 什么將官不將官……這種只會延遲退休年齡、削減預期壽命的升職還是越少越妙。 聽說方彧要去接種,陳蕤找上門來,要求同行。 太空軍的女軍人在役期間, 甚至一些女船員在職期間, 都會選擇接激素調節針劑, 以阻斷生理期。 因為突然躍遷或者驟然進入無重力狀態的情況很多, 處在生理期會很麻煩, 甚至危害健康。 方彧向陳蕤詢問謝相易的狀況。 陳蕤一聽謝相易三個字,頓時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不知道在她缺席期間,兩人之間發生了什么。 “我哪知道謝公子的事情啊。” 方彧:“……” 打完針,陳蕤說她還要留一會兒,讓方彧先走。 方彧問她要做什么,她卻胡說八道起來,咕噥著什么“不見五陵豪杰墓,從此君王不早朝”“垂死病中驚坐起,侍兒扶起嬌無力”之類的話,自顧自走了。 她只好自己按著胳膊上的棉花球走出醫院。 佐藤上校等在馬路邊,見了她,板著臉說:“方上校。” 方彧停下腳步:“唔,佐藤上校,你怎么在這里?” 佐藤一臉嚴肅:“裴提督在里面,下官在等待。” 方彧開玩笑:“哈哈哈,他也是來扎阻斷針劑的嗎?” 佐藤臉色一黑:“……” 方彧忙斂容正色:“裴提督身體不舒服嗎?” 佐藤這才沉著臉:“您來得正好,裴提督本來就想去找您,現在倒省了一趟路。” 方彧:“……啊?” 佐藤:“您該去見那位閣下了。” 方彧的嘴角抽了抽——說實話,她并不是不想見安達澗山。 相反,這些日子里,她私心里倒是躍躍欲試地想見他一面。 但是,一想到相見后的后果,她又有些打怵…… 在黎明塔的體系下,這相當于“投誠”“歸附”的暗示。她非常清楚。 可她還完全不了解那個人,或者說,他們之間的了解是不對等的……即使是大學生準備申請研究生,也要先打聽一下導師的人品和風格。何況是賣命的大事! “提督是在幫助您,不是在懇求您。”佐藤說,“如果您不去的話,大可等著看看接下來迎接您的是鮮花還是鐵索。” 方彧登時逆反了:“我并沒這么認為過。上校,您也不好上來就威脅我吧。” “方?佐藤先生,哎呀,你們倆在吵架嗎?” 就在氣氛有些僵硬時,裴行野笑瞇瞇走了出來。 他穿著深色呢絨長外衣,戴著同色的禮帽,頭發也老老實實扎成馬尾垂在腦后。 奧托是人類大熔爐。似乎一到了奧托,連裴提督的穿衣風格也“老實”傳統了不少,不敢再像在外面那樣張揚個性、放飛自我了。 方彧要行禮:“閣下。” “大街上多顯眼呀,”裴行野擺擺手,步伐輕快,沒看出有哪里不舒服的樣子,“怎么樣,可以來嗎?” 他直接這么問了,方彧一咬牙,垂下眼: “嗯,可以。” 裴行野彎了彎眼角,伸手示意:“請吧。” ……裴提督真是個體面人,非但親手為她拉開了車子的后門,還讓她坐到了右邊靠路的位置。 方彧被他的紳士做派弄得怪不好意思。 按道理說,謝相易可謂名門之后,應當比廷巴克圖出身的裴提督更懂禮儀一些。可謝公子是個腳踏實地、斗志昂揚的奮斗逼,對一切花里胡哨的禮節嗤之以屁,從來不搞這一套。 她忍不住問:“閣下來醫院看病嗎?” 裴行野一愣,反問道:“小方來又是為了什么?” 方彧不假思索:“打阻斷針。” “……” 佐藤忍無可忍地顫抖了一下,似乎覺得這種詞匯不能在他家提督耳朵前提及,會玷污裴行野寶貴的童貞。 方彧看了眼佐藤,心想,咸吃蘿卜淡cao心啊。 他肯定沒少給女朋友買暖寶寶,說不定還熟知止痛藥品牌。 裴行野毫無凝滯地笑了:“哦,我倒忘了還有接種這件事,辛苦了。我是因為牙齒癢癢。” 方彧一貫穩定的表情僵硬了片刻:“牙齒……癢癢?” 裴行野苦惱而確切地說:“左邊上面第三顆槽牙,又撓不到,真麻煩。我說拔了算了,可是醫生說好好的,拔它做什么!” 裴提督說得有鼻子有眼,繪聲繪色。 這回輪到方彧沉默了:“……” 突然,佐藤開口:“提督是來看望小女的。” 方彧一愣:“佐藤云小姐嗎?她……” 佐藤聲線發澀:“她小時候不幸患了一種很麻煩的疾病,需要定時復查。” 他肅然重復:“就是這么一回事——提督閣下,沒什么不好說的,您不必如此夸張地替下官隱瞞了。” 方彧怔了片刻,感到有些不合邏輯。 您不是佐藤云小姐的父親嗎?裴行野看望您女兒,您怎么反倒在樓下站著? 但佐藤神情嚴肅,她也不好再說什么。 車停在了一處三層小樓前。 在軍校學習潛伏與保密課程時養成的習慣使然,方彧先打量了一下環境。 一樓的窗外掛著臘魚臘腸,二樓的陽臺上則擺著一壇酸菜,三樓則空空蕩蕩、一塵不染。 方彧:“……這三層樓,好像不是一家呀。” 而且無論哪一層,都不像飄飄欲仙的安達澗山會住的地方。 裴行野搖下車窗,鳴了一聲笛。 三樓的陽臺門忽然被推開,一位黑頭發、有著琥珀般色澤眸子的美人走出,斜倚在陽臺欄桿前,抽著一支煙。 煙抽盡了。 裴行野低聲說:“好了,下來吧。” 方彧不明所以,跟著裴提督走進樓道,直上到三樓。 裴行野敲了三下門。房門打開,那位眸如琥珀的美人出現在門口。 她先看向裴行野,徑自問:“結果怎么樣?” 很短的一句話……方彧從未聽過如此美妙的嗓音。 裴行野低聲:“我今天是帶著她來的。你能不能抓重點?” 女人淡淡瞥了方彧一眼。她的視線非常特殊,分明焦點清晰,卻有一股微妙的、難以描摹的、類似無機質的平靜,像深海。 “他記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他知道你今天去了哪兒,他不會考慮你是帶著誰來的——他待會兒肯定還是要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