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督小 姐今天退休了嗎[星際] 第91節(jié)
裴行野眨了眨眼:“是,但我們一般不說得這么明白。” 方彧癱進舒服的轉(zhuǎn)椅里:“我已經(jīng)全都銷毀了,閣下。” 裴行野一愣。 方彧仍是一副平淡懶散的樣子,倦眼微垂,沒精打采,用手無意識地摸著胸口的扣子。 裴行野:“……銷毀了?那里面難道沒有陳閣下?” 方彧:“是,您可以去檢查。有陳閣下。” “……那為什么要銷毀?” 方彧冷靜道:“留著也只會讓奧托那些人黨同伐異窩里斗,還不如沒了好,大家都消停點。” 裴行野垂下眼瞼,無奈地?zé)o聲微笑起來:“……” 方彧:“閣下還有什么事嗎?” 裴行野搖搖頭,苦笑一聲: “方,我一向覺得,權(quán)力應(yīng)該由沒有私心的人掌握。可我從小到大,見過許多大人先生,沒人是無私的。有人享受物質(zhì),有人追求精神,他們以各種各樣的方式,把自己看得很重。但你……” 方彧假裝沒聽見“但是”后面的內(nèi)容,自顧自說: “這很正常。哲學(xué)王的存在是小概率事件,不具有可持續(xù)性。所以人們才不斷調(diào)整制度,以期達到近似的公正。” 裴行野抿唇:“那……我們的制度怎么樣?” 方彧無情道:“一顆蘋果樹,根子爛了,長不出葉子,于是在樹上掛滿了五顏六色的小彩燈,呵呵。” “……” 裴行野有一瞬間眼神撲朔,旋即沉聲說:“方準(zhǔn)將。” 方彧突然驚醒,意識到不該當(dāng)著上司的面大放厥詞。 如果談話被傳出去,裴行野也要遭殃。 “……屬下造次。” 裴行野嚴肅地申明立場:“謝氏與杜邦再造共和,到現(xiàn)在才多少年?根子爛了……何至于此啊。” 方彧:“……是。” 裴行野環(huán)顧四周,不經(jīng)意般放輕了聲音: “不過,我倒也不是第一次聽見這種論調(diào)了。我認識一個人,和你所見略同。” 方彧悄悄抬起頭。 裴行野轉(zhuǎn)頭望向舷窗外——那里是奧托的方向。 “安達澗山也這樣說過。” 方彧:“……” ** 執(zhí)牛耳者的后輩中,總?cè)菀壮瞿敲匆粌蓚€不肖子孫。 明明是既得利益者,卻總想著重開。 安達澗山有這種想法其實不難理解——當(dāng)年一門心思推翻帝政的謝詮,不也是帝國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貴族嗎? 方彧在路上走著,默默思索。 盧守蹊和歐拉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著走來,停下來打招呼:“方!” 方彧嚇了一跳:“啊,二位閣下……” 盧守蹊一巴掌拍在方彧肩膀上: “小方同志,太客氣了,都是同事而已——那個,我知道咱們剛剛共事,會有點冒昧,但是,那個,今晚來我家做客怎么樣?” 他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fā)。 方彧大受驚嚇:“啊,這——” 歐拉:“別擔(dān)心,這位提督已經(jīng)英年早婚了。主要是他的夫人和千金非要見你——老盧,你不打起警惕嗎?我感覺尊夫人準(zhǔn)是愛上方準(zhǔn)將了。” “什么?”盧守蹊撓頭,“本提督英俊威武、年輕有為……” “方準(zhǔn)將更年輕有為,還有尊夫人最喜歡的、宇宙一樣的黑眼睛呢!” 盧守蹊更用力地抓頭發(fā): “我也有黑眼睛,呃——再說了,埃莉諾說過,她是覺得對軟軟很有教育意義!” 方彧:“……” “怎么樣?”盧守蹊殷切地看著她。 方彧明白黎明塔高層中那種微妙的規(guī)矩。什么事一旦是“夫人”提出的,那對方往往就不好拒絕了。 盧守蹊和歐拉雖然一唱一和,說得非常輕松愉快,但仍遵循著那種無言的規(guī)則。 方彧只得說:“既然尊夫人要我去,那我也只好從命了。” 三人同路而行。 在交談中,方彧得知,盧守蹊的家就在北海大區(qū),還算是方彧的同鄉(xiāng)。 如果洛林在,大概會不懷好意地笑說:“同鄉(xiāng)也是抱團的常見形態(tài)喲,閣下。” “……”方彧用力甩了甩腦袋,把洛林的聲音甩出去。 她和盧守蹊、歐拉一道走到飛船泊口。 裴行野已經(jīng)在那里等候,招了招手:“來啦!” 方彧一愣:“裴提督也在?” 歐拉:“當(dāng)然了,裴提督可是靈魂人物。他還要負責(zé)和盧夫人一起品鑒《戀愛吧,小心心!》呢——至于在下,唉,打從在軍官學(xué)校起,就只是個充數(shù)的。” 他故作哀痛地捶了同伴一拳。 盧守蹊抱臂躲避:“你可少點戲精吧。” 三人走到跟前,也沒行禮。裴行野笑吟吟背著手:“今天大盧開船。” 盧守蹊:“憑什么又是我?” 歐拉:“去誰家誰開船。” 盧守蹊:“可是咱們好像從來沒去過你倆家里。” 歐拉:“誰讓就你是個老古董,居然還去領(lǐng)了結(jié)婚證呢?” 盧守蹊看向裴行野,嘲諷道:“怎么說?你就是為了不開船,死活不娶你青梅竹馬的小佐藤的?” 裴行野漫不經(jīng)心:“我可沒有死活不娶,是安達閣下在棒打鴛鴦……” 盧守蹊憤憤然:“誰信啊?他們巴不得你趕緊結(jié)婚,省得別人從后路把你偷襲了,不是嗎……” 裴行野笑著回頭,用余光瞥了方彧一眼。 她神情游離,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有一種預(yù)感,從今以后,他需要以嶄新的視角來看待這個人了。 雖然看起來脾氣很好,逆來順受,但其實是個狠心又難搞的人。畢竟有時候,寬容和冷漠是出自一源的。 如果真的碰到她的霉頭,那一定會死得很慘的。 如今眼前還是一只年幼的小魚,十年后,二十年后呢? 當(dāng)小魚成長為龐大而美麗的怪物時,安達還能控制住這個人嗎? ……不過,這樣一匹不好馴服的猛獸,說不定反倒很符合安達的口味。 裴行野收回目光。四人登上飛船,門緩緩合攏。 ** 盧宅。 裴行野輕輕“咦”了一聲:“你家的窗簾換了,這個比之前的那個好,和地毯的顏色更和諧了。” 盧守蹊愣了一下:“換了嗎?原來是什么顏色的?” 裴行野:“……” 歐拉幽幽道:“你們誰是這家的男主人?” 話音未落,一道優(yōu)美的影子從門后走出。 埃莉諾看起來很年輕,不過二十六七歲,穿著一身淺色長裙,看起來脾氣溫柔、舉止得體,滿面春風(fēng)地迎了上來。 埃莉諾夫人點頭:“各位提督,外面天冷,快點請進吧。” “你把我要的人帶來了嗎?”她扭頭笑瞇瞇看向丈夫。 盧守蹊連連點頭:“帶了帶了——咱們家換窗簾了嗎?” 埃莉諾笑眼彎彎:“換了呀,我覺得這個顏色很好看。” 裴行野暗暗捅了盧守蹊一胳膊肘,但臉上絕無一絲得意之色。 盧守蹊:“!” 埃莉諾:“裴提督覺得呢?” 裴行野立刻轉(zhuǎn)過臉,對著埃莉諾微笑: “是,比之前的純白色更柔和了,也很襯地毯的顏色……” 埃莉諾笑吟吟說:“提督和我是英雄所見略同,但是我家那位才不管這些。” “我早說他就算喝醉了跑進鄰居家里,也看不出哪里不對——說不準(zhǔn)還能睡在那個愛麗絲的床上呢。” 眾人都笑起來。 盧守蹊:“……” 埃莉諾:“行了行了,你們也不要一窩蜂站在這里添亂了,都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