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彧：“？！”

    裴行野騰地站起來：“情況屬實？”

    “賈斯敏號在常規(guī)巡航期間發(fā)現(xiàn)敵軍，情況確準。敵軍現(xiàn)已接近要塞近星域處。”

    裴行野沉聲說：“敵軍主將是誰？葉仲嗎？”

    “報告提督，確實觀測到了她的旗艦‘炸雞翅’號, 但不在主力軍內(nèi)。”

    裴行野眉頭一跳。

    半晌, 佐藤顫聲說：“提督, 也觀測到了紫荊花號，有可能是……大統(tǒng)領(lǐng)親征了。”

    裴行野沉默半晌, 鎮(zhèn)靜地說：“我會即刻返航，不要主動出擊。”

    “是！”

    裴行野頓了頓，見佐藤緊張地直咽口水，又安撫道：

    “佐藤先生，大統(tǒng)領(lǐng)出現(xiàn)未必不利于我軍——既然她來了，此次入寇的敵軍恐怕又是隸屬于各部落的私兵——那是一團散沙，哪怕?lián)尩揭凰椅镔Y船, 自己就會內(nèi)訌起來的。”

    “更何況, ”裴行野溫文爾雅地說, “她的指揮能力還不如一只狒狒。”

    佐藤抬手敬禮, 肅然說：“下官明白！若是要塞失陷，敢不……敢不以死向提督謝罪！”

    裴行野笑了笑：“那可就過分了喲。”

    看到佐藤一凜的表情，方彧不免有些疑惑——裴提督究竟是在說佐藤“以死謝罪”過分了些，還是……“要塞失陷”過分了些？

    “方。”

    還沒等她回過神，裴行野轉(zhuǎn)過臉來：“你來接管這里吧。”

    方彧一愣：“我？可是我——”

    裴行野：“你軍銜最高。或者事實不是如此？”

    方彧：“那警備隊長和大公——”

    裴行野嘆口氣：“唉, 如果你連他們兩個都搞不定, 那肯定也搞不定門外那些吧。”

    方彧有點惱火。原來他很會陰陽怪氣。

    她心情復(fù)雜地抬手敬禮：“……是。”

    裴行野拍拍她的肩膀：“我的警衛(wèi)隊留給你, 人不多, 還算靠譜, 湊合著用。”

    “……”

    一片死寂。

    裴行野前腳離開，謝相易和陳蕤立刻七嘴八舌地說：

    “方，警衛(wèi)隊知道換了人，肯定不會聽你的——”

    “——兩軍陣前，唯患無威。殺了那個隊長！”

    “大公說不定也不會信任你——”

    “——干脆趁亂干掉大公！就說被流彈砸死了。”

    方彧腦子嗡嗡直叫，左耳朵是要趁亂干掉大公的陳蕤，右耳朵是要殺隊長立威的謝相易，沒有哪邊是比較和諧法治的那種。

    她撕下兩塊醫(yī)用棉，往耳朵眼里一塞。

    ……還是很吵。她又使勁按了按。

    陳蕤和謝相易一起閉了嘴。

    方彧：“……”

    陳蕤：“……你要怎么辦？”

    方彧沉聲說：“你們說得都有道理。只要我的聲音一出現(xiàn)在控制臺——”

    她瞥了眼被丟在桌角的耳麥，皺起眉頭。

    “大公肯定就會讓警備隊長接手防務(wù)的。”

    謝相易很警覺地問：“你要干什么？”

    方彧轉(zhuǎn)過身：“提督叫你們聽從我的指揮了嗎？”

    裴行野的警衛(wèi)隊長匆忙立正：“是，少校！”

    方彧：“好，請你們到地下室，想辦法把大公和隊長統(tǒng)統(tǒng)控制起來——如果地下的防衛(wèi)很嚴密，就說前線吃緊，把人都調(diào)走，得了機會再動手。”

    “……是！”

    方彧轉(zhuǎn)回身，撐住桌面。

    從塔樓高處能清楚看到外面的情況——

    參與動亂的無量子獸者數(shù)目不少，而且有一股不怕死的勁頭。

    從幾波攻勢中能看出，這群人并非無組織地火并，而是相當(dāng)有章法地發(fā)起沖鋒。

    守軍反而是各自為政，警備隊、憲兵和警察亂作一團。

    她再次轉(zhuǎn)過身：“唔，我是這樣想的。二位，公國一直采取量子獸不平等政策，境內(nèi)的sao亂和抗議也有過很多次——可先前的那些為什么都不成氣候？”

    謝相易冷笑：“因為真的只是sao亂而已。”

    方彧倚在窗口，點點頭：“是啊，這次的相當(dāng)有組織有紀律，不是單純的……他們至少有一個很有能力的組織者。”

    她稍稍瞇起眼。

    “你要怎么辦？”謝相易問，“我提議，首先……”

    方彧按一按耳朵里的棉花，用力咳嗽一聲：“咳咳！”

    謝相易惡狠狠瞪了她一眼。

    “他們來圍攻大公邸，無非是想見到大公而已。”方彧微笑著說，“那就讓他們見到吧——派人護送大公出宮，記得從后門走。”

    陳蕤眼睛一亮：“拿朗格爾當(dāng)誘餌？我去行嗎？”

    謝相易：“你要拿大公當(dāng)誘餌？仔細暴民把他打死，奧托肯定與你為難。”

    方彧裝沒聽見：“你不能去，你們另有任務(wù)。”

    “……”

    她腦仁突突地跳，像是要從顱骨里蹦出來，自作一番主張——

    為了安撫大腦，她在室內(nèi)打起轉(zhuǎn)來，邊轉(zhuǎn)邊思忖邊說：

    “如果……只是這樣一個誘餌，未免太簡陋，對方未必會信。”

    “所以，我們還需要一個人，化妝成大公的模樣，由你們兩個押解著從正門出去，就說——唔，你是大公身邊的軍官，你現(xiàn)今幡然悔悟，毅然拜倒在量子真神的腳下，多么多么想親祂的腳丫子……”

    謝相易：“……這背后有量子教嗎？”

    方彧：“即使沒有，他們也是大半信量子教的——總之，和他們談判。”

    陳蕤：“我不想談判，我想扮演大公，能讓我演大公嗎？”

    “呃……”方彧苦惱地撓了撓頭，“這個任務(wù)很危險，你如果樂意的話，倒不是不行。”

    “沒問題，我肯定演得連他媽都分不出來——”

    “那不行！”方彧趕緊說，“你要演得連他——他大姨媽的三舅姥爺家養(yǎng)的狗都能分出來！”

    “啊，為什么？”陳蕤顯得很失望。

    方彧解釋道：“我們的目的是分散兵力。即使對方識破了你是假的，為了迷惑我們，他們也不得不留一部分人在前面對峙，這就足夠了——如果叫他們信真了你是大公，那反而壞事。”

    陳蕤遺憾地擺擺手：“行吧，大姨媽的三舅姥爺?shù)墓范寄苷J出來……”

    “如果他們要動手，你們就立刻撤回去。生命第一，其他的都其次，明白嗎？”

    方彧轉(zhuǎn)過身，拿起耳麥：“都沒問題了吧？”

    謝相易突然說：“有。”

    方彧好脾氣地說：“請講。”

    謝相易狐疑地看著她：“分散兵力以后呢？你準備各個擊破嗎？恐怕用不著這么復(fù)雜吧。”

    方彧真誠地點點頭：“唔，聽不清，去吧去吧，辛苦了。”

    說完，她順手從褲兜摸出一根棒棒糖。看了看保質(zhì)期，才把糖紙撕開，塞進嘴里。

    謝相易：“……”

    叼著根棒棒糖，方彧含混地對著耳麥說：

    “各位好，我是聯(lián)邦軍的少校方彧，裴提督暫時命我接管戰(zhàn)局，請各位聽我調(diào)動。再說一遍，我是少校方彧，請各位聽我調(diào)動……”

    把兩個聒噪的同事打發(fā)走，方彧的臉立刻沉下來。

    用不著這么復(fù)雜——沒錯，如果想物理消滅他們，的確用不著這么復(fù)雜。

    最不濟的情況，只要靈活轉(zhuǎn)移敵人的視線，趁亂把大公轉(zhuǎn)移走，再一量子炮轟下去，一切塵歸塵土歸土……

    反正大公大概也不缺這幾間房子。

    把大公打暈當(dāng)誘餌，反而是一個很危險的舉措——危險不來自前方的敵人，而來身后的公國和聯(lián)邦。

    但是……

    方彧撓了撓頭，眸光微沉。

    她趕到后門，大公已被一手刀批暈，無辜地蜷縮在一輛豪車里。

    裴行野的警衛(wèi)長已帶人在草叢里設(shè)好埋伏。

    他扒拉開頭上的野草：“閣下，真的可以嗎？萬一大公有個三長兩短……”

    方彧也匍匐在草叢里，嘴里還叼著棒棒糖，含混道：“不要叫我閣下，我只是個少校。”

    “可是大公——我們其實沒必要把大公……”

    “先生，您覺得這些亂黨為什么要突然襲擊新蓋亞宮呢？為什么不是玫瑰港、菜市場或者其他地方？”

    方彧含混地問。她架起窺鏡，將右眼貼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