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嫁給丑夫后 第97節
那人五十歲左右年紀,面白無須,抬頭紋和眼角的皺紋都很明顯,氣質儒雅中透著冷硬感,此人正是本朝皇帝派來的宣諭使邱炎。 邱炎灰色的瞳孔望著眼前的年輕男子,偏薄的嘴唇動了動,說:“你竟還肯叫我一聲伯父?!?/br> 邱鶴年站直身體,將雙手放下,說道:“多年未見,這是做晚輩的禮數?!?/br> 邱炎臉色陰沉,“就算是我讓你讓出軍功給啟年,又用你一眾下屬的命逼你服毒抹去記憶,害的你流落在小山村里做個窮鐵匠,你也不怨恨我嗎?” 邱鶴年的神情平靜,他看著對方說:“他們對我有養育之恩,如果當年爹娘不帶我回去,也許我早在哪天夜里,死于野狗的撕咬,或冬日的酷寒了?!?/br> 他眼皮垂下,停頓了一下,接著道:“我只當這些年,是把這恩情都還清了罷?!?/br> 邱炎目光炯炯,說:“你在獄中時,我讓人給你的信,你看了嗎?” 邱鶴年點頭,“看了。” 邱炎說:“你既已知曉,當年逼你讓功一事不是我一人做主,而是你爹的遺言囑托,制毒之人更是邱家衷心的老家仆,你為何不恨?” 邱鶴年沉默了一陣,說:“恨過?!?/br> 也就是說現在已經不恨了。 邱炎眼眸瞇了瞇,又問:“得知那樣的消息,又在牢中不知未來生死,你又為何不干脆放棄,你既感激他們的救命和養育之恩,何不用你的命,給他們陪葬?還是你貪了生怕了死?” 邱鶴年抬眼看他,問道:“你希望看到我自己走上法場,身首異處?” 邱炎咬著牙,“有何不可?啟年已經死了,你活著還有何用?” 邱鶴年說:“我不想死,是因為這世上,還有人不能失去我,是我不能辜負之人。” 邱炎冷笑,“人走茶涼,你又怎知這人沒了你不會過得更快活?” 邱鶴年突然笑了一下,說:“您在京城不是見過他了嗎?如果他想盡了辦法,您還是不答應他的請求,他會跟您拼命。” 邱炎眼角抽動了一下,一甩袖子背過身去,面對著窗子。 屋子里安靜了一陣,邱鶴年再次幽幽開口道:“您最對不起的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br> 邱炎身體動了動,過了一會兒,挺直的脊背彎了下去,他深深嘆了口氣,說:“這次回去,得空我會去一趟南惠縣,當面給他賠罪,任由他處置。” 邱鶴年說:“因為您的自私妄為,害得他背井離鄉多年,一家人再無團聚的可能,哪是一句輕飄飄的賠罪能抵消。” “任他處置?您是朝廷命官,他又能拿您如何呢?” 邱炎垂在身側的手緊握,青筋暴露。 邱鶴年看著他的背影,在他身后向他鞠了一躬,說:“謝謝你這次愿來救我,從此,我和邱家再無瓜葛了?!?/br> …… 茶館里,走出一個身材高大、相貌俊秀的年輕男人,出了那道門檻,他神色沉沉,抬頭看了看天,輕輕吐了口氣,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擔,也像是在和什么人或什么事告別。 之后,他臉上神情漸漸放松下來,看了看街道的兩邊,找到了方向,便邁步啟程。 …… 當年在禁軍中的兄弟兩,邱啟年行事高調莽撞,邱鶴年沉穩有度。 早在兩人當兵的頭幾年,邱父便已看出,鶴年不是池中之物,啟年的將軍之夢終要落空。 家中從小便跟隨的老仆擅用藥毒,邱父只是隨口一提,這世上要是有不傷人命,卻讓人無條件聽命的藥就好了。 等過些時日,老仆便告知主人,不傷人命讓人聽命的藥沒有,但不傷人命,讓人失去過去記憶的藥,他做出來了,只是效果還需要試用才知曉。 那時邱母身體已經不好,邱父成日在她身邊照料,無法出門,便把這藥給了前來探望的哥哥邱炎。 他雖未明說,但邱炎已明白他的意思。 邱炎的夫人早逝,之后再沒有續弦,也無子嗣,便把邱啟年當做親子來看待。 對于邱鶴年,他的態度要比自己的弟弟和弟妹冷得多,在他看來,這邱鶴年既得了邱家這大恩,自然是要給邱家賣命的。 邱啟年心氣極高,不甘于人下,更何況是家里收養的玩伴,邱家夫妻兩望子成龍,想要成全他,邱炎自然也如此。 他們并不想做壞人,也想過這藥未必用得上。 后來,邱炎被調到北方做官,也是在那年,他得到了弟妹、弟弟先后離世的消息,也收到了弟弟遣人送來的最后一封信。 信里通篇都是問候和囑托,最后一句話,寫的是:“你手里那藥還在吧?” 那年,邱炎從北方調往南方,趕赴南盛上任。 啟年、鶴年兄弟兩特意從風雨關來到他必經之路上送他。 陰差陽錯,兩人救下了差點被強盜殺了的秦涼川,邱炎見到這被救之人時,腦海里立刻有了試藥的想法,他與他們說了會話,就把兩人支走了。 之后,就要下屬背上這人,隨自己一起趕路。 邱鶴年當時就已經感覺到有些不對勁,走了之后,又找了借口和啟年分開,單獨繞了回來,躲在樹林中偷看。 邱炎手下里有武功高強之人,發現了以后不動聲色,悄悄告知了主人。 邱炎便裝模作樣與下屬道:“我們快些下山,這下面鎮上說不定有人認識這人,到時候把他交于他家人,我們便能安心趕路了?!?/br> 這話說完,果然,那邱鶴年便不再有所懷疑,悄悄地離去了。 邱炎在半路上便給昏迷的秦涼川下了藥,但藥量很小,他并不想害死人命。 待這秦涼川醒來,便只記得自己的名字,其他一概不知了。 路上,邱炎曾數次猶豫,想將這秦涼川送回,但最后還是私心作祟,終是鑄成了大錯。 戰事起來后,邱鶴年果然越戰越勇,上層有意要提拔他。 邱啟年知道后,發了一次火,從那以后兩人就不大說話了。 再后來,一次突襲任務,兩人要合作,才又一起隨大部隊出行。 就是這次,邱鶴年趁夜只身一人殺進荒狼一處軍帳,把在其中議事的五六人殺掉了,另外逃走的一人,被隨后趕到的邱啟年殺了。 這次突襲,他們獲得了豐碩的戰果。 荒狼就是在那次突襲后,迅速勢弱,潰敗到了邊境線以外。 兩年的戰事結束了,所有人都通宵達旦地喝酒狂歡慶祝,等待日后的論功行賞。 那時恰逢邱炎升官回到北方,他去風雨關探望,得知了此事,他把那武功高強的仆從暗暗部署在險地。 他便以當時在外未歸的下屬的命作為要挾,逼迫邱鶴年喝下了那毒藥。 殺了帳內五六人的,變成了邱啟年,殺了一人的,變成了邱鶴年。 養父母給撿來的孩子起名“鶴年”,是期望他能長命百歲。 他們親生的孩子叫啟年,是期望他大鵬展翅、鵬程萬里。 這兩個孩子的未來,也算是如他們所愿,“各得其所”。 …… 六月中下旬的天氣越來越熱了,清言穿了薄衫在外屋里,把劉發媳婦送來的香瓜洗了,去皮切開了,用勺子把里面的子都清干凈,再切成一塊塊的,擺在盤子里。 他端了盤子進了里屋,阿妙聞到了香瓜的甜味,跟在他腳跟后頭,一個勁兒喵喵地叫,清言坐到桌子旁,它便跳上了桌子,在盤子旁邊嗅嗅聞聞,小爪子激動地哆哆嗦嗦。 清言就笑著給了它一小塊,放到桌面上,阿妙低頭用小貓舌頭舔了舔,吃了起來。 清言一手撐著額側,拈起一塊香瓜也吃了起來。 香瓜一直放在屋里水缸旁邊,沾了水汽的涼意,吃起來清甜沁涼,非常美味,好吃得讓他瞇起了眼睛。 邱鶴年推開外屋門時,隔著里屋開著的門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他的夫郎懶洋洋地倚靠在桌邊,因為天氣熱,頭發隨意盤在了腦后,身上只穿了件薄衫,撐著頭側的胳膊衣袖滑了下去,露出白凈細嫩的小臂。 他兩腿隨意交疊,小腿肚和腳踝都在衣衫外露著,孕肚在薄衫下鼓起得很明顯。漂亮的眼睛含著笑意看著正在吃東西的小貍花,自己的唇上也還沾著些香瓜的汁液。 邱鶴年靜靜看了一陣,才刻意加重了腳步往里面走去。 清言聽見了動靜,往這邊看了過來,見是他回來了,便露出驚喜的笑容來,說:“你回來了!” 然后忙站起身,接過他的外袍掛起來,又去水盆那邊給他洗了布巾擦臉擦手。 待邱鶴年擦好了,他便拉著他的手,讓男人坐到桌子旁,拈了一塊香瓜喂給他,問:“甜嗎?” 邱鶴年看著他的唇,“嗯”了一聲。 清言便動作相當自然地坐到他大腿上,邱鶴年垂眸看著他,一手環住他的腰臀,將他往自己這里又靠了靠。 兩人一起邊吃香瓜邊嘮嗑,清言問他見面見得怎樣,邱鶴年就簡單把他和邱炎的對話重復了一遍,也把過去發生過的事,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講完了,盤子里的東西早就吃光了,阿妙也吃完了那塊瓜,見他們一直在說話,覺得無聊,便去別處玩去了。 聽完了邱鶴年的講述,清言唏噓地嘆了口氣,說:“當時我猜到邱炎應該就是對你下毒之人,只是沒想到竟是為了這樣的事,人的貪欲太可怕了?!?/br> 邱鶴年說:“從縣里回來的路上,我去了趟香韻坊,跟李嬸說了過去的事?!?/br> 清言抬頭看他,“嬸子她怎么說?” 邱鶴年說:“這事雖不是我的錯,但確實因我而起,否則她和秦叔現在日子還過得好好的,我跟她道了歉,她只是說這都是命,并沒怪我?!?/br> 清言知道邱鶴年向來不喜歡虧欠別人,此時心里一定不好過,便轉過身來,起身跪在他腿側椅子的空處,抬手摟住他,把他抱在自己懷里。 邱鶴年臉側貼在他胸口,聽著清言規律的心跳,閉上了眼睛。 兩人溫存了一陣,邱鶴年睜開眼,抬起頭來,吻上了剛剛就在渴望的嘴唇。 他用牙齒輕輕咬清言柔嫩飽滿的唇,清言就哼哼著張開了嘴。 親了好一會,邱鶴年大手從他腦后,來到頸側,將他一邊領口扯了開來,露出漂亮的頸部線條和鎖骨,還有顏色鮮嫩的那顆小痣。 男人盯著那痣看了一會,低頭親了上去。 好久沒有這事兒了,就算是摸了滿掌心的濕滑,清言還是遭了疼,流了淚出來。 邱鶴年吻著他的淚,還有他的唇,好一會兒,等他適應了才繼續。 怕他身體還虛弱受不住,邱鶴年見清言好了一次,便結束了。 清言還想幫他,被邱鶴年按住了手。 …… 晚上,邱鶴年殺了一只烏雞,燉了油滋滋的雞湯給清言煮了雞絲面條吃。 面條吃得很香,但rou清言卻沒吃幾口,他本來日日看著那兩只雞流口水,現在真給他燉了,他又覺得那rou太黑,看著沒什么食欲,被邱鶴年哄著,才勉強把兩只雞腿給吃了。 剩下的rou,邱鶴年幾口就給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