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嫁給丑夫后 第31節
村長只好起身,去扶那老王太太,說:“你先起來,有話咱們好好說。” 那老王太太卻還是在一邊干嚎,一邊罵道:“申玟他真是虧了良心,他做這種事就是打算糟踐了我們合幺的名聲,他這個惡毒的哥兒,早知道當初就不該讓我們合幺娶他,他爹娘要了我們那么多聘禮,結果是個不能生孩子的廢物……。” 老王太太越罵越難聽,整個屋子里都是她快要穿破屋頂的尖銳罵聲,吵得人腦仁兒疼。 就在這時,緊閉了好半天的里屋門打開了,村長家夫郎探頭看了出來,說道:“人醒了。” 地上那老太太一聽這話,嗖的一下就站起身,抓著六神無主的兒子,就擠開村長家夫郎,沖到了那屋里去,指著床上的人就開罵,罵申玟喪了良心,罵他不知好歹,罵他心思惡毒等等。 床邊,老郎中氣得直跺腳,說:“病人才醒,你這個老太婆不要再刺激他!” 清言攔住那老太太,也開口道:“有什么話等人痊愈再說。” 老王太太卻是越罵越起勁。 床上,申玟身上蓋著厚實的被子,臉色青白著,還沒恢復血色,眼皮半垂著,露出一點瞳仁空洞而無神。 王合幺站在屋中,臉色倉皇,用一種說不出的目光看著申玟,就好像他是什么山野精怪。 來的路上,他已經聽人說了,申玟跳井后到被救起,起碼過了半刻鐘時間,哪有人在水里淹了這么久都沒死的。 他又想到昨天半夜,申玟沖他一笑,之后嘴里那一大塊血糊糊的人rou就被他嚼吧嚼吧咽進了肚。 王合幺渾身一抖,胡思亂想著,現在的申玟還是不是原來那人,說不好昨晚那個就是哪個山野精怪所化,他這么一想,頓時渾身雞皮疙瘩起了一身,背心出了一層冷汗。 也恰在這時,床上躺著的一聲不吭的人,突然眼皮動了動,轉頭竟朝他看了過來。 王合幺一愣,就見申玟直勾勾看著他,青白的臉色像是半個死人了,卻彎起嘴角,露出森白的牙齒,朝他詭異地笑了起來。 王合幺登時心臟狂跳,嚇得差點當場蹦起來,也不管他娘了,嗷嘮一聲逃出了這屋子,往外跑去。 老王太太還沒撒完潑,就見兒子撒腿跑了,她明顯愣了一下,再看向申玟時,也被那笑容嚇了心里一抖,昨晚的事她隔著門縫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得訥訥地停止了咒罵,轉身竟也快速離開了。 跟著那母子一起進屋的秋娘來回看了看,疑惑道:“就這么走了?” 那對母子既已走了,那就是不管了的意思。 屋外,不便進屋的村長大聲問道:“申玟小哥兒,你二弟兩口子想接你回去住段時間,你愿意嗎?” 申玟目光看向屋內的清言,清言走到床邊,替他拽了拽被子,沖他笑了笑。 申玟看了他一陣后,點了點頭,清言松了口氣。 這天中午,清言留在村長家照顧病人,邱鶴年先回家把王鐵匠那屋收拾了出來,又去李嬸家借了推車,才去那邊接人。 出門前,擔心申玟會冷到,清言給他穿了許多層衣袍,又用兩層厚棉被把他蓋好,帽子圍巾都戴好,這才啟程往回走。 路上他和秋娘時不時幫他掖掖被子,查看他的情況,花了半刻鐘到了家,一直把車推到了屋子門口,兩人又一起把申玟半扶半抱地扶進了王鐵匠住過那屋。 邱鶴年把推車送回去,回來把爐膛里添了煤塊,燒上熱水備用。 受過寒的病人最怕再著涼,屋子要燒得熱一些才行。 屋子里,秋娘替申玟脫去外袍,在無意中看到對方的雙手時,她突然驚呼了一聲,道:“你這手指是怎么了?” 聞言,清言也跟著看了過來,一眼看去,也是嚇了一大跳。 只見那兩只手的十根手指,幾乎已經不剩什么指甲,每根手指上都有破皮露rou的地方,有的手指甚至少了一小塊rou。 之前太慌亂,只注意著別讓他高燒,替他降溫,竟一時沒人注意到這手竟然成了這樣。 申玟垂著眼睛看了看自己那慘不忍睹的雙手,像是在愣神似的沉默了一陣,之后,他嘴唇動了動,說:“剛跳進井里,我就后悔了,井壁上有一塊石頭比旁的石頭凸起了一點,但浸了水很滑,我費很大力氣才能勉強抓住,但又總會掉下去,最后一次滑下去,我還以為自己死定了,沒想到,再醒來,已經在村長家了。” 秋娘聽得目瞪口呆,清言看著語氣平淡說出這番話的申玟,覺得眼前這人和跳井前有了些難以表述的變化。 秋娘離開后,清言蹲在申玟床前,輕聲道:“以后不要再做傻事了。” 申玟笑了笑,說:“你放心,絕不會了。” 清言見他確實已沒再尋死的心思,點了點頭,這才放心出屋。 邱鶴年見他出來了,便將一張紅紙和一個錢袋子交給他,說道:“是早上在院門里地上發現的,沒來得及給你。” 清言心里一顫,他連忙拿起那張紙細看,只見上面連寫帶畫的一行字,他看了一會才完全明白,上面寫的是:“清言小哥兒,袋子里的銅錢是我的賀禮,麻煩日后再轉交劉發家嫂子。我已盡力撐過九日,望不至給喜事徒增晦氣。” 清言掂了掂那袋子,里面大概五六十枚銅錢,應該已是屋里那人全部的積蓄。 清言看向邱鶴年,兩人默默無言對視了一陣,他緩緩將額頭抵在對方肩窩處,輕輕嘆了口氣。 第36章 清明 清言是很會照顧人的,他七八歲那兩年先后沒了父母,那時候小小年紀,他就懂得早上出門前幫母親擦臉、梳頭、翻身,晚上放學回去再喂飯、幫忙洗漱。 外婆去世前,住了三四個月的院,也是才十五六歲的他和雇的護工輪流伺候的。 申玟吃東西沒胃口,清言晚飯給他熬了雞湯,把表面那層油撇了出去,雞rou撕成rou絲,在里面下了特意搟得細細的手搟面,燙了幾根小油菜放進去,再灑一點蔥花,鮮味立刻提上來了,還不膩人。 清言陪著申玟一起在床邊吃飯,見他吃進去了,才覺得踏實了。 人不怕生病,就怕連飯都吃不進,那就十有八九不好了。 申玟吃完了東西,沒聽見外屋有動靜,問道:“二弟呢,他吃過了嗎?” 清言點點頭,笑道:“他剛吃完了,已經去鋪子里了,這陣子活多,他就在那邊住了。” 申玟拿著筷子的手停頓了一下,過了一會,他垂著頭說:“給你們添麻煩了。” 清言拍了拍他手背,說:“你不要多想,好好調養就好,鋪子里什么都有,他晚上也回來吃飯的,什么都不耽誤。” 晚上靠坐在床頭,清言拿了本書就著油燈燈光看了一陣,覺得困了就吹熄了油燈,躺下睡覺了。 往常他都是躺下不大會就能睡實了,可今天卻翻來覆去睡不著。 他已經習慣身邊有個人了,現在就覺得特別空曠,屋子里格外冷颼颼的。 這時候他又懷念起手機了,要是在他的世界,這個點不正好打個視頻過去,躺床上舒舒服服聊天嘛。 清言開始胡思亂想,邱鶴年那樣的身材,穿西裝肯定特別好看,清言還喜歡看個頭高的人穿籃球服,邱鶴年手腳都那么長,肌rou線條也修長而結實,穿籃球服一定不錯。 就這么想著想著,他不知道什么時候就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清言起來了,正給爐灶引火,院門響了一聲,是有人進來了。 晚上睡覺都是要鎖大門的,有鑰匙的就是住在這里的兩個人了。 清言站起身,見高大的身影夾帶著清晨的冷風,開了外屋門走了進來。 看著思念了半晚的人,清言的目光喜悅而依戀,說:“不是說好了只在家吃晚飯,早上就不回來吃了嗎?” 邱鶴年垂著眸子,看著他,低聲道:“想回來看看你。” 然后,兩人就這么互相看著,看了好一會,直到隔壁屋傳來動靜,才各自別開臉去。 早飯吃完,邱鶴年就出門又回了鋪子。 他回來時帶了一口袋花生和核桃,是小莊家父母昨天送到鋪子里的。 清言把花生炒了,核桃也放大鍋里慢慢烘干,活干完了,就端了一簸箕的花生核桃進了隔壁屋。 申玟早上吃得不多,不過清言看得出他已經在努力吃了,想要快些康復。他身體太虛了,剛才吃過飯沒多久,就又不知不覺睡著了。 這會清言見他醒了,就陪他一邊嘮嗑一邊磕果仁兒吃。 清言把糖塊剝開了一人一塊,嘴里含著糖,還吃著果仁兒,簡直又甜又香,申玟本來郁郁的神色也放松了幾分。 快中午時,秋娘過來了一趟,拿來新割的一大塊豬后丘,還抱了個罐子。清言接過來一看,驚喜地發現里面竟是牛奶。 秋娘比劃著說:“這村東頭老馬家的牛下崽了,我跟他好說歹說買了這些牛奶,這玩意補身體好。” 清言讓他兩在屋說話,他捅開爐子,把這牛奶倒進大碗里放鐮子上熱上了。 等鍋上了汽,再多燜幾分鐘,就熱透了,高溫也有殺菌的效果。 清言打開鍋蓋,就見那碗牛奶上一層微泛蛋黃的白色奶皮子,看起來特別誘人。 他用布巾托著端了進去,讓申玟都喝完。 申玟讓她們也拿碗分一些喝,這兩人說什么也不肯,他只好自己一口口慢慢喝了。 清言笑著說:“看著你喝比我自己喝都覺得香。” 秋娘也說:“多吃多喝,長胖一點,你太瘦了。” 等喝完,清言才將空碗接過來,申玟就哭了。 秋娘想開口勸他,清言攔住了她,輕聲道:“讓他哭吧,發泄出來就好了。” 申玟哭了好一會,先是默默流淚,后來是像孩子那樣嚎啕大哭。 給秋娘看得也直抹眼淚,清言也是心里酸酸的。 秋娘走了以后,清言把那袋子銅錢拿了過來,放進申玟手里,說:“這錢以后你自己交給劉家嫂子,好好活著,總會有辦法的。” 申玟痛快地哭了這么一場,人好像又有了些變化,他點了點頭,說:“清言,你說得對,我會好好活著。” 到清言家的第三天,申玟能下地溜達溜達了。 陽光好的時候,清言就陪他在院子里坐會兒。 家里這幾天不少人來看過他,李嬸來過,劉發家也來過,大家也不說傷心的事,就閑聊或者玩玩牌,申玟跟著聽著或玩會,臉上偶爾還有點笑模樣了。 又過了幾天,申玟臉上的淤青都散了,手指上傷也都結了痂。 這天傍晚,邱鶴年回來吃晚飯。 過兩天就清明了,他回來時順便買了紙錢和貢品,留著祭拜用。 吃過飯,清言把這些東西都整理好收了起來,收拾完他就在外屋,用煤渣把爐子壓上。 邱鶴年要出門去鋪子里了,在他身后問道:“清言,我有一件灰色的袍子你看到在哪了嗎?” 清言轉身邊往里屋走,邊道:“就在這個柜子里,我手上臟,你自己翻一下。” 他這話還沒完全說完,邱鶴年跟在他身后也進了屋,之后門被輕輕被關上。 清言納悶地回頭去看他,腰就被粗壯的手臂環住,溫熱的唇落在他眉間、眼皮、鼻尖、唇上。 清言舉著沾了煤渣的雙手,初時愣了一下后,就熱切地回應起男人的吻來,心里埋怨自己剛才進屋前應該洗洗手來著,他想摸摸邱鶴年的臉,也想緊緊地回抱住他。 一個吻很快結束,清言留戀地惦著腳去一下下啄吻男人的唇。 邱鶴年握住他肩膀,又低頭在他唇上親了親,語氣愉悅又含著安撫之意,“好了,太晚了,我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