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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嫁給丑夫后 第30節

    申玟站定在他面前,沒說話,只靜靜看著他。

    王合幺來回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心里這時候才覺出不是滋味,在努力壓下暴怒的怒意后,他話也沒說,轉身就離開了屋子,哐一聲關上了門。

    屋內,磊子沖申玟張開雙臂,笑道:“那就麻煩王家嫂子替我更衣了。”

    屋門外,王合幺耳朵貼在門板上,聽著里面窸窸窣窣的動靜,牙關快要咬碎。

    在聽見磊子說“這幾天睡多了窯子,這話兒一時還挺不起來,勞煩嫂子幫弟弟用小嘴兒嗦幾下。”時,王合幺恨得腦袋嗡嗡響,在心里暗暗咒罵,打定了主意等磊子走了,就暴揍那勾引外男的小賤人一番。

    屋子里安靜了片刻,正當王合幺在門外咬牙切齒時,突聽得屋內哐啷一聲,好像什么重重倒在了地上,然后是磊子不似活人動靜的慘叫。

    王合幺渾身一激靈,哐一腳踹開了門,還沒等看清什么,一個披頭散發的人影就沖了過來。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隨著那人影撲了過來,王合幺嚇的“啊”了一聲,等人到了門口了,他才看清,這人影竟是申玟。

    只見他衣袍凌亂,長發把臉遮了個大半,發縫里,他的臉上嘴里都是血。

    在沖到王合幺面前時,申玟停了下來,月光照在他臉上,他朝王合幺張嘴露出個詭異的笑容。

    王合幺眼皮狂跳,連連作嘔,因為他看見,申玟嘴里赫然是一大塊血rou,而他在發現王合幺已經看清后,竟大力咀嚼起來,活生生將那塊rou嚼碎了咽了下去。

    王合幺嚇到幾乎崩潰,而他身后的門也哐一聲關了起來,是他那一直在偷看的老娘也被嚇了回去。

    屋子里地上,磊子捂著血淋淋的肩膀,不住打滾哀嚎,沖王合幺叫道:“快,抓住他!”

    王合幺這時候才反應過來,忙往起爬,可剛才那猶如惡鬼吃人的一幕,把他嚇得手和腳都軟踏踏的,一時間竟沒起來。

    等他終于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時,申玟已經在夜色中穿過了院子,他忙追上去抓住對方的肩膀,申玟卻突然力氣變得極大,衣袍都撕破了,發了瘋一樣掙脫了他,王合幺收回手時,發現自己手指甲里都是皮rou血泥。

    而這時,院門哐的一聲響,申玟已經不見了蹤影。

    王合幺頭腦一陣發懵,他哆哆嗦嗦又往回走,里屋的慘叫聲已經轉變為喘著粗氣的哼哼聲,他一步輕一步重地進了屋,就見磊子松開了捂住肩膀的手,正往那里看,肩膀上赫然缺了一大塊rou,只留下了個不斷滲血的血窟窿。

    ……

    夜半三更,一個瘦弱的身影奔跑在黑暗無人的街道上。

    他喘氣的聲音像破舊的風箱,兩條細瘦的腿,不時互相絆到,整個人就狠狠摔倒在地,膝蓋和胳膊、下巴都摔破了,但他仿佛沒有感覺一樣,立刻爬起來,繼續深一腳淺一腳地奔跑著。

    不知道跑了多久,摔了多少跤,跑得腿軟使不上勁了,就走一會,有力氣了就再接著跑。

    他身上衣袍已經破破爛爛,到處沾的血跡,有別人的,也有自己的,膝蓋、胳膊肘和胸口處都沾了很多泥巴,臉上濺上去的血珠子已經凝結,嘴唇上的血跡粘稠暗紅發黑,還沾著些令人作嘔的碎rou渣子。

    他的雙眼晶亮,臉上一滴淚也沒有,也沒有任何表情,就只是一味地跑,好像他這輩子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奔跑一樣。

    他穿過了整個柳西村,又穿過了村子外面綿延的山路,經過了一片墳地,還聽見兩側山上傳來的不知名野獸的嚎叫聲。

    終于,他看到了月光里山腳下的一座小村莊。

    進到村子里,他找到了熟悉的幾年未進的申家院門。

    直到這時,申玟才覺出疲累到難以忍受,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坐在門外地上。

    歇了幾口氣,等眼前的眩暈感漸漸恢復,他才舉起手握拳敲起了院門,一邊敲,他一邊用撕裂般的嗓音嘶啞地喊:“爹,娘,小玟回來了,給我開開門。”

    院子里門窗內都漆黑,毫無反應。

    申玟又敲又叫:“爹,娘,小玟想見你們一面,求你們開門!”

    這時,院內的屋子里終于有了反應,有微弱的光從窗紙透了出來,然后一聲門響,一個蒼老的男人聲音問道:“這大半夜的,誰啊?”

    申玟趴在門板上,急急道:“爹,是我,小玟,我想見見您和娘。”

    院內沉默了一陣,那老人才開口道:“小玟,你回去吧,嫁出去的哥兒潑出去的水,回去好好聽婆婆和夫君的話,不要再來鬧了,消消停停的過日子去吧!”說著,他的腳步聲就往回走了。

    申玟連忙跪坐起身,繼續敲門,道:“爹,您就讓我見娘一面,我見完就走,我什么都不要,也絕不給你們添任何麻煩,”他頓了一下,才又說了一句,“我就是想我娘了。”

    院子內,老人停住腳步深深嘆了口氣,說:“小玟,別怪爹娘心狠,我們也是沒辦法。”

    說著,他就不再顧門外親兒的呼喊,咬著牙進了屋,哐一聲關上了門。

    進屋后,他先擎著蠟燭去另一邊屋子門口,看了看,見門縫里床上的人呼吸均勻,不見醒來的意思,他才安下心來。

    這才去了自己的屋子,屋子里,老太太坐在炕沿,滿臉是淚,外面的敲門和呼喊聲還沒停,她沖剛進來的老人道:“老頭子,你就讓小玟進來待會兒不行嗎,他在老王家說不定過的什么日子,實在撐不下去才回來找我們。”

    那老頭卻惡狠狠瞪了她一眼,道:“你糊涂啊,那王合幺是什么人你清楚,前幾年他就好幾次鬧上門跟我們討要當年的聘禮,每次都是鬧夠了才走,這次讓小玟進了門,以后他受不住了就三不五時的回來,那王合幺說不得又要來鬧,那聘禮早就給小堂買了藥吃了進去,咱們家里還哪來的錢還他!”

    “要怪就怪小玟他自己命不好,這么大年紀也沒能給老王家添個一兒半女,怪不得旁人!”老頭怕吵醒隔壁久病臥床的兒子,壓低聲音罵道。

    老太太哭得更厲害了,說:“我可憐的小玟啊!”

    老頭坐到炕沿,渾濁的眼睛里都是冷酷和狠意,“這輩子算咱們欠小玟的,苦他一個人總比拖累咱們一家人強,就這樣吧,他愛敲就讓他繼續敲,咱們睡覺!”

    說著,老頭吹滅了蠟燭,躺進了床褥,緊緊閉上了眼睛。

    老太太則用被子捂住臉和耳朵,在被窩里默默流淚。

    院門外的敲門聲漸漸緩了下來,這附近的住戶肯定也聽見了,可心里都清楚大概怎么回事,沒人愿意出來管閑事。

    又過了一陣,外面終于徹底安靜下來,一點動靜都沒有了。

    ……

    瘦弱的身影踉踉蹌蹌地站起身,整個晚上他都沒哭過,這時,眼淚終于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申玟抬起手,在面前熟悉的門板上摸了摸,最后看了一眼,之后,轉身走上了回程。

    他又一次穿過墳地、走過山路,穿過整個柳西村,來到村子西邊的一戶院門前,從衣袍里掏出一直好好保管的紙張和那袋銅錢,蹲下來,將這兩樣從門縫底下壓平塞了進去。

    這之后,他起身看了看天邊隱隱冒出的魚肚白,看了一陣后,申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和頭發,朝村子中央走去。

    ……

    天剛蒙蒙亮時,邱鶴年和清言起了床,正要生火做早飯,就聽見外面有人在喊,“不好了,出事了!”

    清言想出去看,邱鶴年看他穿得薄,便伸手攔了一下他,自己出了屋。

    清言在外屋來回轉,總覺得心驚rou跳的,不對勁。

    不大會兒,邱鶴年就從外面回來了,手里還拿了什么東西,但清言已經顧不上細看,因為邱鶴年進屋后,連忙拿了外袍穿上,急急道:“剛剛有人跳井了,我去看看!”

    清言心里一沉,說:“我跟你一起去!”邱鶴年幫他也把外袍穿上,然后兩人一起跑了出去。

    他家離水井并不算遠,兩人只跑了不到半刻鐘,就已經到了那邊。

    清言上氣不接下氣地停下腳步,就見一群人圍在水井井口那里,有人激動地喊道:“上來了上來了,都讓一讓,讓一讓!”

    人群讓開一片空地,清言眼見著一個水淋淋的毫無血色的人,被用繩子從井里吊了出來。

    那人閉著眼,胸口已經完全沒有起伏,臉上和手腳都白得發青。

    被放到地面上時,他的頭側過來,一邊臉頰快要貼到地面上。

    臉上的巴掌印還清晰可見。

    清言心里重重一跳,認出了此人。

    這從井里撈出之人,正是申玟。

    第35章 重生

    這么久了,不可能還活著。

    一時間,水井邊安靜了一瞬,之后有人怯生生問:“死……死了嗎?”

    就在這時,清言看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尸體一樣的人,眉間好像皺了一下,他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下一刻,申玟突然張開嘴,嘩嘩地往外吐水。

    這一幕讓很多人都沒反應過來,清言一下子沖過去,和幾個反應快的,一起架住申玟,讓他坐起來朝地上吐,防止嗆進氣管。

    清言感受著手里托著的脊背由冰涼漸漸透出點溫熱,他閉了閉眼,心里那塊大石終于落下。

    過了這許久,本以為毫無希望了,卻沒想到,這人竟奇跡般緩了過來。

    一刻鐘后,申玟已經被就近送到了村長家里,郎中也被請來了,村長的夫郎和清言在里屋照料。

    熬湯藥的味道彌漫在屋里,熱水燒了一盆又一盆送了進去,換下來的濕衣服,擦拭血跡的布巾又被送出來。

    村長五十歲上下年紀,頭發雖然白了,但臉上并沒見多少皺紋,雙目也炯炯有神。

    無關的看熱鬧的人都被他趕走了,現在屋里就剩他、村里有威望能說得上話的兩個老人,還有王家老二邱鶴年、以及老三家的秋娘。

    王三幺這陣子都在縣里,還不知道這事,秋娘已經求人往城里送口信了。

    村長說:“我讓人去叫王老大家娘兩去了,趁他們還沒過來,你們說說對這事什么打算?”

    秋娘看了一眼邱鶴年,見他沒打算開口,就說道:“村長,您和幾位叔伯都知道,這老大家娘倆就不是什么好東西,申玟這次跳井,十有八九是被這娘倆給逼得實在活不下去了,經過這次,您要是還讓申玟被他們帶回去,恐怕再見就真是個死人了!”

    聞言,一時間眾人都沒吭聲,過了一陣,坐在村長旁邊的一位六七十歲的老人說道:“現在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我們也不能妄下定論,一會那娘兩過來,我們可以問問,待屋里那哥兒醒來,也可以當面對質。”

    聽了這話,秋娘眉毛一挑道:“我說老李大爺,您是歲數大了不大出屋,不了解那兩人什么品性,還當面對質,恐怕申玟見了他們就得怕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那老人臉一下子漲紅,沖她道:“你個小丫頭怎么說話呢?”

    秋娘說:“我實話實說,總比您和稀泥強。”

    那老人氣得身上直抖,指著她道:“你……。”

    村長趕緊拍了拍老人的胳膊,安撫道:“李叔,您別跟她計較,家里親戚出這種事,她心里肯定急,”他又朝秋娘擺了擺手,讓她別再惹這老人生氣,秋娘見狀閉上了嘴,頭扭到一邊不說話了。

    村長又看向邱鶴年,道:“王家老二,你是個啥想法?”

    邱鶴年看了看里屋緊閉的門,說:“我剛和內子商量過,不管將來如何打算,大嫂這次傷了身體根基,恐怕得好好調養一陣子才行,大哥家的情況不大利于休養,我們想接大嫂回家住一段時間。”

    聞言,村長與其他兩位老人互相看了看,邱鶴年提出這個想法,他自然是松了口氣的。

    王合幺和他那個娘什么德行他是知道的,這人要是就這么送回去,恐怕真就是活不長了,但是放在他自己家也不是個事兒。

    秋娘那里倒是合適,可惜她家里三幺不經常在,還有個孩子要照顧。

    想來想去,也就是老二家合適。

    不過邱鶴年不是王家的親生子,與王合幺又只算是堂兄弟,他要是不管,其實也沒什么可指摘的。

    如今他主動提要管,自然是好事。

    只是,村長沉吟道:“申玟畢竟是王合幺的夫郎,這事兒,還得經過他同意才行。”

    他話音剛落,院門外就進來人了,不大會就推門而入進了屋,正是王家老大娘倆。

    老王太太進了屋,一見屋里這架勢,立刻往地上一坐,拍著大腿就哭道:“我這是造了什么孽啊,這兒媳婦娶進門沒給我們家生出個一兒半女,我還得養活著他,他還有什么不滿要尋死覓活啊,村長你可得給我們做主啊!”

    王合幺進門后,就只站在門口那里不說話,任他老娘坐在地上哭,眼珠子晃來晃去,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